向淵之火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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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Ibegyourhate(2) 大年三十,城郊墓地,夏炎偶遇陸淵,他說是來看望老師的,夏兆安的墓前正好多了一支煙。夏兆安一直在區(qū)里任職,而陸淵當年進的也是區(qū)公安。因為夏炎的關(guān)系,夏兆安早就認識陸淵了,而在夏炎的持續(xù)熏陶下,陸淵也早就知道夏兆安了。兩個人天天在同一棟大樓里上班,夏兆安若要挑個資質(zhì)不錯的新人帶,完全有可能選到陸淵。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陸淵從來不說呢? 夏炎忽然想起張弛和他撕破臉后說的那句“你爹是被自己養(yǎng)的狗咬死的”,有那么多人過來勸他別在意,為什么他們覺得自己會在意,是因為那就是事實嗎?其實區(qū)里的高層早就知道真相,“涉密”只是用來堵住他的借口嗎?因為殺死英雄的兇手,是他一手帶出來后,又叛入傀儡師的新人,這件事如果曝光,將會是誠州公安歷史上最恥辱、最諷刺的一筆。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哈哈哈……”夏炎扯了扯嘴角,荒涼地笑了。 夏炎就像是獨自在漆黑的泥潭里掙扎的人,他拼了命地想看清周圍的世界,陸淵伸過來一只手,他毫不猶豫就握住了,而他在渾渾噩噩中攥了許久才發(fā)現(xiàn),那根本不是一只有溫度的手,而是一截細細長長的鋼絲,在拉扯中纏上他的手臂,勒出了血絲。 張弛在刑偵支隊里潛伏了這么多年,不知道暗地里給組織帶來了多少利益,都沒有被賦予代號,而陸淵一個連鎖酒吧的老板,負責洗錢的外圍,卻有專屬于自己的代號。陸淵自己也說過,有代號的都是一些關(guān)鍵的上層成員,不同代號的人有不同的身份,那他在組織里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夏炎忍不住想,或許陸淵“不小心”暴露自己,“被迫”成為線人就是他的精心設(shè)計,他從一開始就在利用自己對他的信任,適時拋出一些不痛不癢的線索,其實真實目的是要從自己手里挖掘信息。 “所以你的身份是雙面間諜嗎?”夏炎想,“我真的被你騙到了呢——” 不,也不是。 夏炎不是沒有懷疑過陸淵,在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和傀儡師有牽連時,在他面對自己也用上假面時,在兩人的雙眼對視時,夏炎都能感受到他心里藏了別的東西,但夏炎始終愿意相信他,相信他有難以言說的隱衷,夏炎甚至還想過陸淵或許是為了調(diào)查什么東西,故意混進傀儡師的臥底。 他始終愿意相信陸淵在內(nèi)心深處一直沒有變。 他對陸淵的信任幾乎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本能,在案件陷入僵局的時候,第一個找他商量,在夏林有危險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把弟弟托付給他。而這份經(jīng)年累月筑成的、近乎于毫無保留的信任,被一把沒有任何殺傷力的舊手槍擊個粉碎。 可盡管這樣,夏炎最氣憤的也不是陸淵的欺騙與背叛,而是揭開血淋淋的真相后,還在為他擔心的自己。比如說,陸淵剛剛腳步踉蹌的那一下,夏炎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收縮了一下,差點下意識地伸手扶他。 兩人隔著一把冰冷的手槍沉默地對峙著,窗外的風聲和炭火的灼燒聲都顯得有點吵。陸淵的臉色白皙得有點不自然,一條腿開始麻木,讓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但他很快調(diào)整了站姿保持好平衡,然后緩緩閉上了眼,臉上是一種坦然的平靜,平靜地等待著死亡,仿佛他活著就是為了這一刻。 夏炎終于繃不住了,伸出左手死死抓住陸淵的肩膀,手指把他的肩膀按得生疼,“陸淵,你說話??!” 為什么你都不肯解釋一句?只要你說我都愿意聽啊,難道死比坦誠更容易嗎? 他被胡亂塞了一把腐朽的真相和不像話的告白,千頭萬緒像一匹匹脫韁之馬,一齊在他腦子里橫沖直撞,把他的耳膜躁得生疼,他多想有個聲音能讓它們安靜下來,可那個男人始終不肯開口。 “夏隊,”在夏炎好不容易把呼吸調(diào)勻之后,陸淵終于開了口,他眼里泛上一絲血色,露出一種夏炎從未見過的神情,“這條命是我欠你的,你隨時有權(quán)利取走?!?/br> 我一直在等這一天,為你獻上生命的這一天。 陸淵的身形劇烈得搖晃了一下,看得出來他沒恢復(fù)完全的左腿已經(jīng)到了極限,他順勢靠上了旁邊的鋼琴,手不小心撐在琴鍵上,那架舊鋼琴便發(fā)出一聲低沉又冗長的哀鳴。 “您不用擔心,后事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陸淵努力正了正身子,“尸體也不用您處理,會有人抹掉您來過的所有痕跡,您放心,您不會背上殺人的罪名,我死后也不會變成奇怪的東西來sao擾您。如果衣服濺上血了,可以在我衣柜里拿一件新的,我準備了你穿的尺碼?!?/br> 夏炎愣了許久沒說出一句話來,他還從未享受過這么細致體貼的“殺人服務(wù)”。 陸淵緩慢地眨了一下眼,再次睜開時眼底的血紅又深了一層,他忽然笑了,那是夏炎見過最難看最扭曲的笑容,“您如果不想自己動手的話,我自己來也可以。對不起,出于某種原因我這雙手用不了槍了,用這個可以嗎?” 陸淵從口袋里翻出一把折疊刀,動作嫻熟地展開刀,怕血濺到夏炎身上,拖著一條沒力氣的殘腿搖搖晃晃地退開了幾步,他最后深深看了夏炎一眼,雖然夏炎最后那個表情不太美好,他也想把那畫面烙在靈魂深處。 陸淵努力扯了扯嘴角,想最后再向夏炎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可臉部肌rou有點不受控制的抽搐,也不知道那笑容有沒有準確地傳達出他的想法,緊接著,他把尖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臟。 對不起,我喜歡你,然后,永別了。 陸淵一直在等噩夢成真的這一天,從他親手將子彈送進夏兆安胸口的那一天,他就一直循環(huán)一個噩夢,他在夢里無數(shù)次向夏炎獻上了生命,他逐漸將這個夢魘當成了他的宿命,甚至將此作為唯一的追求,活著的意義。他從未對這個鮮血淋漓的夢靨產(chǎn)生過恐懼,相反,從噩夢中掙扎醒來之后總能感受到一種萬籟俱寂的平和寧靜。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哪里壞掉了,但已無力去追尋。 陸淵本以為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排練他已經(jīng)能平靜地接受他一直以來追尋的“宿命”,卻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心中某處始終無法平息,讓他手上的動作有了短暫的停滯。 “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擦著陸淵手里的尖刀疾馳而過,擊中了他身側(cè)一個插著干花的玻璃花瓶——夏炎敏銳地抓住了他遲疑的那一瞬間,扣動了扳機。 巨大的沖擊力也撞掉了陸淵手里的刀,刀刃在他虎口吻開了一道血口子后,和碎掉的花瓶一起落了地,然后,陸淵再也維持不住身體的平衡,跌倒在一地亂七八糟的玻璃碎片上。 碎玻璃片灑了滿地,夏炎也不管不顧,赤著腳踩上去,橫跨在陸淵身上,一把揪起他的領(lǐng)口,抵著他的額頭嘶吼:“陸淵,你瘋了!” “哈哈哈……我早就瘋了……”從戀慕你的那一天起。 “你他媽能不能好好聽人說話?我說讓你死了嗎?”夏炎雙手一用力,把陸淵從地上拎了起來。夏炎發(fā)現(xiàn)才過了短短幾天,他又輕了,輕得像一副骨頭架子,讓人忍不住懷疑那單薄的皮囊里裹著的是不是鮮活的五臟六腑。夏炎不怎么費勁就把陸淵整個拽了起來,一路拖到壁爐旁,一把扔在沙發(fā)上。 夏炎忍著當場捶死這個腦殘的沖動,坐在一旁罵罵咧咧地拔掉腳底嵌的玻璃碎片,“我真不知道你腦子怎么長的,你到底想怎么樣?神經(jīng)病啊你!” 陸淵:“只要殺了我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