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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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杭山見狀,起身笑道:“看來裴府與侯府眼下有要事要解決,既是兩家私底下的事,老夫這個外人便不好在此多過問了,叫老夫說,今日老太君壽宴圓滿,來日,云將軍的事也一定可以轉危為安?!?/br> 又說了些場面話,便告辭離開。 眾賓客見樞密使大人走了,再不好多留,紛紛起身跟著告辭。 宴席上,頃刻只余了陵王與琮親王府一家子。 他們是專程被請來為云浠與裴闌的親事做鑒證的,眼下親事懸而未決,又鬧出了云洛的案子,老太君擺明了要管,陵王與琮親王都與老太君沾著親故,便也不好走。 老太君想起云浠方才說的話——若您實在要一個原因,可以去問您的二孫子。 目光落回到裴闌身上,怒斥:“還不快說,究竟怎么回事!” 言語間,安撫似地拍了拍云浠的手。 云浠看著老太君。 今日的壽宴上,這位年至古稀的祖母一連說了三次要為自己做主。 可究竟做什么主呢? 祖母終究是裴府的祖母,若今日承她的情,做完主后,自己要怎么報答,嫁入裴府嗎? 今日一場風波,云浠已對裴闌徹底失望,從今以后,她不想再與裴府有一星半點的瓜葛。 再者說,裴府的這些人,裴銘、裴闌,哪一個不是心機深沉之輩?怎會容著老太君為了侯府的事,把裴府拖下水?他們定有一百種法子應對。 云浠想,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時間緊迫,圣旨中夜就到,她不能,絕不能讓哥哥平白蒙冤。 她走到裴闌跟前,再次伸出手:“我已退了親,信?!?/br> 她的意思很明確——拿退親換一封能證明哥哥清白的信。 裴闌看著云浠,她的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倘若他不給信,她就在這里,當著所有人的面,徹底與他魚死網(wǎng)破。 左右知道這信的人,不只她一個,還有裴府的馮管家與幾個家仆,還有琮親王府的三公子。 她什么也不怕。 裴闌沉默片刻,看了一旁的副將一眼。 副將一言不發(fā)地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遞給云浠。 信已有些舊了,紙角微卷。 云浠接在手中,拆開來一看,信紙上的確是她哥哥的筆跡,末尾還有“宣威云洛”的署名,以及他早已交還朝廷的官印。 云洛在信上寫,“招遠叛變,戰(zhàn)況危急,百里江山恐淪為焦土,塞北百姓遭逢大難,宣威定竭盡全力,拼死一戰(zhàn),還望朝廷速速發(fā)來援兵?!?/br> 然后他在最后說:“此戰(zhàn)兇險,宣威九死一生,倘葬身沙場,心中唯放不下內(nèi)人與小妹,侯府孤女寡婦,望今上憐憫?!?/br> 一封急函言簡意賅,云浠看著看著,不知覺間喉間酸澀,連視野都模糊了。 她的哥哥,到了最后,還在為她與阿嫂考慮。 但很快,她抬手揩了一把眼角,沒讓淚落下來,邁步到廳中,對上方眾人道:“陵王殿下、琮親王殿下、王妃、三公子,恕云浠無禮,實在是家有要事,不得不先行告辭?!?/br> 言罷,恭敬地拜了拜,轉身離開。 老太君追了幾步,喚:“阿汀……” 云浠背影一頓,沒有回頭,徑自往外去了,反是方芙蘭回過身,對著眾人再福了福,追著云浠而去。 廳中寂然,老太君頹然退了一步,裴銘裴闌要去扶她,被她揮杖打開。 陵王見狀,上前將老太君摻住,說:“不如由晚輩跟去問一問侯府少夫人與小姐,看看有無可相幫的?” “好、好。”老太君連連點頭,她雖不清楚內(nèi)因,但也隱約猜到云洛的案子,八成與裴府有些微瓜葛,頹唐道,“阿汀她現(xiàn)在,只怕是不愿見老身,如此……有勞殿下了?!?/br> 陵王一點頭,快步離開。 趙五已套了馬車。 云浠剛要走,忽聽身后有人喚:“云浠小姐留步,少夫人留步?!?/br> 身后的人俊美溫雅,姿態(tài)端方。 云浠頓住步子,行了個禮:“陵王殿下?!?/br> 對于這位今上的三皇子,云浠一直十分敬重。 便說三年前,她獨自一人帶著云洛的棺材回到金陵,雨水淅瀝,棺材被醉酒的程昶撞翻,露出云洛的尸身,若非后來陵王從旁路過,申斥了程昶一通,并命隨行的仆從將云洛的棺材重新抬回板車上,憑小王爺那時的飛揚跋扈,此事都不知當如何收場。 陵王道:“你哥哥的事本王方才也聽到了,到底是為朝廷征戰(zhàn)一方的將軍,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令人扼腕。大理寺那邊是鄆王轄著的,這案子究竟如何判的,本王尚不清楚,先前亦不好插手。待本王差人打聽打聽,再看看能否相幫?!?/br> 云浠對著陵王一役:“多謝殿下,卑職已想好怎么做了。” “怎么做?” “哥哥不在了,忠勇侯府還有我,他既是清白的,明日一早,我便去宮門為他鳴冤。” 陵王愣了愣,隨即點頭,淡笑道:“好,忠勇侯府有你這樣的女兒,老忠勇侯府該瞑目了?!?/br> 又道,“時不我待,小姐快些回府吧?!痹賹Ψ杰教m一點頭,“少夫人也莫擔憂太過,朝廷對有戰(zhàn)功的將士,始終是寬宥的?!?/br> 云浠與方芙蘭應了,一同謝過陵王,驅車離去。 身后,先時還熱鬧的裴府,眼下燈火依舊通明,確安靜得出奇。 懸在半空的明月不見了,天末卷起云團子,暗沉沉的,像是要傾壓下來。 梅雨時節(jié),只怕又是一場雨將至。 花苑中廳,老太君已怒得要喘不上氣來,她不讓裴闌裴銘扶自己,只由琮親王摻著。 片刻,她稍稍緩過神,拄杖來到裴闌面前,再一次道:“跪下!” 裴銘又要攔:“母親——”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老太君一揮杖便將他打開:“你教出的好兒子,再敢攔,我讓你一起跪!” 她沉下聲,問裴闌:“怎么回事?那封信……究竟怎么回事?” “回祖母的話,那封信不過是……” “照實說!”老太君神思清明,知道事情到了這個當口,裴闌只怕會尋個借口,真假摻半地揭過去。 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br> 她環(huán)顧一周,想起云浠是自水榭回來后,神色才有異的,而與云浠一同回來的,除了裴闌,還有一個人。 老太君的目光落到左手旁,淡漠而立的程昶身上,對裴闌道:“你不說,那老身便請三公子把這事細說分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停更一天,后天入v,當晚三更,入v前三天每章隨機一百個紅包掉落,希望小可愛們繼續(xù)支持,謝謝大家!后天見~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28169194、小花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嬌嬌、現(xiàn)場表演一個豹笑、28169194、守護阿汀、pannida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27760658 44瓶;甘木某 20瓶;28169194 17瓶;lsama、小花、一塊巧克力蛋糕 10瓶;everlasting 5瓶;只身步步海天涯 3瓶;幕落、固非鳥、cpc、16145215、瑜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二四章 程昶不是一個嘴碎的人, 且他知道,今日這事由他來說, 或有裴府的人來說, 意義是不一樣的。 琮親王身負jian王之名,一向不涉紛爭, 裴府的水太深,倘王府因今日的事趟了進去,日后再想抽|身, 怕就難了。 還不如讓馮管家來開這個口。 左右今夜堂堂小王爺在裴府遇襲,此事可大可小,捏著這么一個把柄在手中,不怕馮管家不說實話。 程昶道:“云浠小姐討要的那封信,是云將軍寫給朝廷, 揭發(fā)招遠叛變的急函?!?/br> “早前云浠小姐曾去樞密院向裴將軍打聽過急函的下落, 裴將軍言辭含糊, 只稱是尚未找著。但是今日我與云浠小姐路過西院凈室,無意間聽說裴將軍早已將急函取了回來,大約還有焚毀之意。至于此事的細枝末節(jié), 老太君可以問問你們府上的馮管家,他當時也在場?!?/br> 程昶起了這么一個頭, 將后頭難以啟齒的部分全拋給了馮管家。 頂著老太君灼人的目光, 馮管家不得不硬著頭皮開了口。 說云浠如何想取那信,裴闌如何不肯給,又說裴闌如何利用這信, 迫得云浠退了親。 老太君越聽臉色越白,到末了,顧不得裴銘與幾房夫人的攔阻,揮杖就往裴闌腰股間打去,怒斥:“你這個逆子!” 她到底是女將出生,饒是年至古稀,力道也極重,這幾杖她實實在在下了狠手,落到裴闌身上,疼得他渾身一震,咬緊牙關才穩(wěn)住身形。 琮親王勸道:“老太君息怒,照本王說,此事裴將軍雖有錯,但也算不上什么大是大非。再者說,那急函的消息,他既沒瞞著大理寺,也沒瞞著今上,找也是他找回來的,不過耽擱了些日子罷了,實在不值得您為此氣壞了身子。” 他不想摻和裴府的家事,這事管到這個份上,就夠了,和了一陣稀泥,見老太君稍緩過心神,便領著王妃與程昶一同告辭。 琮親王的言外之意,老太君聽明白了。 此事裴闌做得很周全,急函的消息,他不光跟大理寺,連今上那里也交代過,雖然私下扣了急函一些日子,但誰能證明?到時候一旦有人追問,推說一句急函在送來金陵的路上耽擱了,他什么錯處都沒有。 可是……一樁事的是與非,豈能單以結果論之? 琮親王走后,裴銘又要去扶老太君,卻被她一聲怒斥喝退。 “你去,與你養(yǎng)的逆子一并給我跪著?!?/br> “母親?”裴銘不解。 “方才有外人在,你是當朝尚書,我給你留面子。我現(xiàn)在問你,這整樁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太君怒不可遏:“洛兒的案子關乎招遠叛變,其間牽連復雜,闌兒久不在金陵,僅憑他一人,便只是扣下一份證據(jù),未必會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此事必然是經(jīng)你默許,是你在里頭摻了一腳,教他這么做的!” “你們難道是看侯府敗落,也要落井下石嗎?” “你們——你們父子二人,怎能如此喪盡天良?!” 老太君說著,一時怒火攻心,跌坐在身后的木椅上。 裴銘見母親如此,心中憂急,不由膝行幾步,解釋道:“母親,此事并非您想得這么簡單。” “您且想想,當年太子殿下是如何過世的?您再想想,云洛本事不亞其父,天生將才,他去塞北前,今上為何不讓他承襲爵位,為何不讓他來做這個統(tǒng)帥?僅僅因為老忠勇侯在前一役中貪功冒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