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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在你眉梢點花燈在線閱讀 - 第128節(jié)

第128節(jié)

    工部尚書裴銘,正是大將軍裴闌之父。

    “是?!?/br>
    “什么理由傳的?”

    “說是懷疑裴大人曾暗中派人追殺他?!?/br>
    曹源這么一提,陵王就想起來了。

    這大概是前年的事。

    當(dāng)時適逢裴府老太君的壽辰,程昶與琮親王前去祝壽,在裴府的水榭遇刺。

    “派人追殺三公子的雖是鄆王, 畢竟是殿下您借刀殺人, 三公子眼下回過味來, 知道裴大人是您的人,傳審他,恐怕是為了敲山震虎。”

    陵王淡淡道:“事情已過去了這么久, 案子也早已結(jié)了,明嬰再怎么追查, 至多為老四添一條罪狀罷了, 裴銘他在怕什么。”

    “殿下您也知道三公子這個人,行事從不按常理出牌,今日他下咨文前, 原本是在文德殿與幾部尚書一起面圣的,結(jié)果稟事稟到一半,他忽然問裴大人,當(dāng)初他在裴府水榭遇刺,裴大人知不知情,有沒有參與。”

    “這些話可是當(dāng)著陛下的面問的,這么含沙射影,夾槍帶棒的,裴大人怎么受得???當(dāng)下跪地直呼清白。三公子卻說,‘哦,你既這么清白,那本王查查總無妨吧’,回頭一道咨文就擬上了?!?/br>
    陵王蹙眉:“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屬下不知,裴大人也被三公子這一通陣仗鬧糊涂了。大人在御史臺回完話,立刻就去了王府別院等殿下您。殿下眼下可是要去別院?”

    陵王見完柴屏,也無甚要務(wù)在身,腳步往宮門一折,點頭道:“去別院?!?/br>
    到了宮門口,他沒有立時上馬車,而是與曹源一起走了一段,待四下無人了,才問:“日前本王讓你派人跟著秦久,此事你辦了嗎?”

    “回殿下,屬下已派人去了?!辈茉吹溃安贿^秦久近日受傷,沒甚動靜,屬下等怕打草驚蛇,便沒有輕舉妄動?!?/br>
    陵王頷首:“那等她回金陵再說吧。”

    他吩咐了些其他瑣事,見天色不早,隨即上了馬車。

    馬車穿過熙來攘往的街道,絕塵而去,片刻后,一個身著褐衣,頭罩斗笠的人從一條背巷后繞出。

    他望著馬車的方向,在街頭頓了頓,然后走向左旁第一間藥鋪,從懷里取出一張藥方:“掌柜的,抓藥?!?/br>
    藥鋪的掌柜接過藥方子一看,見上頭都寫著些三七、花蕊石之類止血化瘀的藥材,不由抬目看了來客一眼。

    這人斗笠罩得很低,上半身都裹在寬大的罩衫里,看不清模樣。

    但見他取藥,拿藥方,都用左手,想來是右臂有傷。

    掌柜隨即從柜閣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瓶,說道:“這位客官,您要是手上有傷癥,可以用小店新制的紅花膏,專治外傷,保管幾日就好?!?/br>
    褐衣人掃了小瓶一眼,說了句:“多謝?!彪S即擱下一粒碎銀,拿過藥材包與小瓶,很快離開。

    他一路往西而行,腳步看似穩(wěn)健,實則走得極快,到了一間廢棄的宅子前,左右一看,見四下無人,才推門而入。

    宅子正屋的竹榻上仰躺著一人,他身著玄衣,眼上罩著白綾,聽是外間有動靜,撐著起身:“云洛,你回來了?”

    云洛“嗯”了聲,將藥瓶遞給玄衣人:“你自己上藥?!比缓笤谧郎蠑傞_一張寬大的粗布,收起行囊,“我們得趕緊走?!?/br>
    玄衣人一愣:“為何?不等阿久了?”

    “等不了了?!痹坡宓?,“陵王派人盯上了她,可能是她偷血書曝露了端倪。”

    他目力極好,又會讀唇語,先前陵王與曹源說話,他站在遠處看著,把這關(guān)鍵的幾句分辨了出來。

    玄衣人知道云洛有這通天般的本事,若非如此,當(dāng)年招遠叛變,他也不能提前覺出蹊蹺,自亂象中保的一命。

    “那阿久可會有危險?”

    “不會。陵王打的是順藤摸瓜的主意,想派人跟著她,找到你我,輕易不會動她,再說她還有阿汀那丫頭護著呢。”

    玄衣人一點頭:“陵王既派人跟著阿久,大約猜出是你我盜的塞北布防圖了。”

    “猜出你我的身份倒不至于,但以后我們行事,恐怕就更加困難了?!痹坡宓?。

    他看玄衣人一眼,只見他正把衣衫解開,為胸膛上一道猙獰的傷口涂抹傷藥。

    傷是新傷,是當(dāng)時去兵部庫房盜布防圖所受的,眼下十余日過去,還有些許紅腫尚未消退。

    “我給阿久用暗語留書一封,等她回到金陵,自會想法子擺脫暗衛(wèi)來見你我?!?/br>
    云洛說完,撿起一枚石子,在正屋的角落的柱子下刻下兩行字,與玄衣人一起出了廢宅,很快消失在了暗巷中。

    —*—*—*—

    不日便到三月,和風(fēng)惠暢,春和景明。

    這日午過,方芙蘭乘馬車到了和春堂,由薛大夫引著,去了連通的院落,對著亭中人遙遙一拜:“殿下。”

    陵王正在亭中習(xí)字,見是她,淡淡一笑:“來了?!?/br>
    方芙蘭步至亭中,看他正抄著《法華經(jīng)》。

    紙上一句力透紙背,寫著“若于一劫中,常懷不善心,作色而罵佛,獲無量重罪”。

    方芙蘭微一頓,問:“殿下怎么抄這篇?”

    陵王溫聲道:“初遇你時,你落在地上的經(jīng)文就是這篇,今日閑來無事,便翻來抄上一抄?!?/br>
    他說著,停了筆,說道:“我聽薛大夫說,你近日的身子尚好?!?/br>
    方芙蘭微一點頭,似是想起什么,柔聲道:“阿汀近日回府住了幾日,待我也不似以往那般疏離。”

    陵王道:“這就好?!?/br>
    他看著她,又道:“芙蘭,我有樁事想要托你幫忙?!?/br>
    他拾起石桌上的香囊,遞給方芙蘭:“這個,幫我轉(zhuǎn)贈給秦久,就說是阿汀給她的?!?/br>
    方芙蘭愣了愣,接過香囊來一聞:“是藿香?”

    陵王頷首,半晌,說道:“我也不瞞你,這里頭除了藿香,還有一味罕見的藥,這藥作用平日里不顯,但碰到檀香,頃刻便會至人乏力。我之所以用藿香,是因為藿香味重、醒神,可以遮蓋別的藥味?!?/br>
    方芙蘭問:“你……為何要給阿久這個?”

    陵王負手步去亭邊:“秦久偷兵部李主事臨終留下的血書,背后必有人指使,我已暗中派人跟著她多時,但她似乎有所警覺,直到眼下,都未曝露那人行蹤,我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br>
    他說著,見方芙蘭猶豫,又道:“你放心,我只不過想利用這香囊,揪出秦久背后的人,絕不會傷害她。”

    方芙蘭問:“找到是誰盜了布防圖,對殿下很重要嗎?”

    “很重要?!绷晖觞c頭,“此舉關(guān)乎成敗,經(jīng)不起一點閃失。”

    方芙蘭沉吟片刻,道:“好,不過阿久看似不拘小節(jié),實則心細,若說這香囊是阿汀給她的,她未必會用,待我想個法子。”

    陵王道:“好,多謝你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若于一劫中,常懷不善心,作色而罵佛,獲無量重罪”

    ——《妙法蓮華經(jīng)》卷第四·法師品第十

    意思是,假如有人在一劫當(dāng)中,經(jīng)常懷著邪惡之心,毀謗佛,不做善事不行好事,此人獲得的罪報將無量無盡。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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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三章

    一旁的仆從上來把墨寶收了, 奉上鮮茶與桃花糕。

    方芙蘭在石桌旁坐下,見陵王眉宇中透露著疲乏, 問道:“我聽說, 近日三公子又找你麻煩了?”

    陵王“嗯”一聲,“他一回來就沒個消停, 里外找事。前陣子傳審裴銘,這一二日,又找樞密院的羅復(fù)尤問話, 可能是覺察到我利用羅姝把他騙去明隱寺,心中有所不平吧?!?/br>
    方芙蘭道:“姝兒meimei年前本已說好了一門親,近日不知怎么,又不成了?!?/br>
    “她自己不想嫁?!绷晖醯?,“羅復(fù)尤這個人, 把仕途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 女兒在他眼里, 左不過一枚棋子罷了,羅姝這門親事對他前途無益,她不想嫁, 羅復(fù)尤便由她了?!?/br>
    方芙蘭聽了這話,心中一時戚戚。

    陵王見她神情黯然, 上前撫上她的肩, 溫聲道:“芙蘭,我?guī)湍阍诔潜敝昧艘婚g宅子?!?/br>
    方芙蘭愣了下,搖頭道:“殿下不必?!?/br>
    “也不全為了你, ”陵王笑了笑,“是為了方家的人?!?/br>
    “還記得七年前,我對你的承諾嗎?”

    ——“終有一天,我會幫你把失散的親人都找回來?!?/br>
    方芙蘭一聽這話,抬目望向陵王:“殿下已派人去尋他們了?”

    陵王在她對面坐下:“去年就已派人去了,本來打算等他們到金陵了,再給你個驚喜。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提前告訴你更好,這樣你能更開心些?!?/br>
    當(dāng)年方府被抄家,府中人紛紛被流放,這些年病的病,死的死,活著的已十分零星。

    陵王道:“可惜我盡力去尋,也僅找到了七八人,其中除了你兩個姨娘,還有你父親當(dāng)年最信賴的管事。眼下他們都在來京的路上,大約月余時日就會到?!?/br>
    方芙蘭聞言,正欲問她兩個庶弟的近況,這時,外頭薛大夫忽然引著曹校尉過來了。

    曹源一見陵王,匆匆一拜:“殿下,不好了,柴大人出事了!”

    “柴屏出事了?”陵王詫然。

    七八日前他去大理寺,柴屏不還好好的么?

    “對,似乎是瘋了,早上大理寺那邊一鬧開,三公子就已過去了?!?/br>
    “瘋了?怎么瘋的?”

    “聽說是送進去了幾個死囚,模樣有點像柴大人當(dāng)年死去的父親和幾個兄弟,大理寺把這些死囚和柴大人關(guān)在一處,柴大人受不了,就瘋了?!?/br>
    陵王聽是死囚,反應(yīng)過來。

    他之前去大理寺見柴屏,親眼見著刑部送來幾名死囚,當(dāng)時他本覺得不對勁,想細問,無奈被程昶傳審裴銘的事打斷了。

    陵王站起身,往院外走,一邊吩咐:“備馬車,去大理寺?!?/br>
    路上他又問曹源:“柴屏遇事慣來冷靜,便是有心病,也會想辦法克服,不過七八日光景,怎么這么快就瘋了?明嬰讓人暗中給他下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