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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在你眉梢點花燈在線閱讀 - 第144節(jié)

第144節(jié)

    趙五道:“少爺午過就去樞密院了,晚間可能還要去西山營一趟,大約要明日才能回來。”

    趙五見云浠神色不對勁,不由問:“大小姐,怎么了?”

    云浠也說不上來。

    她在最艱難的時候遇上田泗,這些年一路想扶相持走過來,田泗田澤對她而言就像家人一樣,她是不能看著他們出任何岔子的。

    一念及此,云浠道:“你去一趟御史臺,問問三公子今日望安可還安好?!?/br>
    趙五稱是,剛要走,云浠又道:“回來?!?/br>
    她想了想,“還是我自己去吧。”

    闖禁令就闖禁令吧,萬若出了事,她在一旁也好及時幫襯,如果虛驚一場,大不了受點罰。

    云浠剛走到府門口,只聽一陣疾馳的馬蹄聲。

    程燁策馬疾趕而來,他在侯府門口勒停韁繩,見了云浠,也顧不上招呼,徑自舊文:“田大哥今日沒來找過你?”

    “來過。”云浠道。

    程燁與田澤是至交,云浠見到他,料到大事不好,連忙吩咐廝役去備馬,一邊問:“可是望安出了事?”

    “是日前兵部布防圖失竊的案子。”程燁道,“本來已有證據(jù)指向布防圖為宣威將軍與寧侍衛(wèi)所盜,可是今日早朝過后,望安說……是他把證據(jù)弄錯了,冤枉了宣威將軍,眼下刑部、兵部,包括中書都鬧開了,陛下要親自問責(zé),你若方便,便跟我一起去宮里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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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七章

    云浠到了宮中, 文德殿外已候著不少臣子了。

    粗略望過去,三司的有, 中書省的也有, 另還有兵部的、樞密院的以及各部衙門派來等候傳召的。

    皇宮失竊本來就是大案,眼下非但與宣威將軍扯上干系, 負(fù)責(zé)此案的刑部推官還落了個失察之過,往大了審,什么罪名都扣得上去。

    宮中的人聽到消息, 俱是人心惶惶,可惜文德殿門關(guān)得嚴(yán)絲合縫,什么風(fēng)兒都聽不到。

    是以云浠與程燁雖到了,只能與一眾人等候在殿外。

    好在刑部下頭有個吏目知道云浠與程燁跟田澤交好,上前來朝他二人一拜, 把今日的事由仔細(xì)說了。

    “此前田大人為了查盜賊, 不是在京中幾大醫(yī)館留了紅花膏么?聽說宮犬只要聞到這紅花膏的氣味, 就能尋到盜賊的蹤跡,當(dāng)日宣威將軍、寧侍衛(wèi),還有秦護(hù)衛(wèi)就是這么被找著的。但是今日早朝過后, 田大人說,他當(dāng)日給宮犬嗅錯了藥瓶子, 嗅的是一種常見的金瘡藥, 因此宮犬才循著味道找到了秦護(hù)衛(wèi),鬧了一場烏龍?!?/br>
    云浠聽了這話,心中暗松一口氣。

    她知道兵部的布防圖確為云洛他們所盜, 田澤的辦案手法也沒有出錯。好在田澤辦案時十分謹(jǐn)慎,許多細(xì)枝末節(jié)只有他自己知道,案宗上記錄的并不詳盡,眼下昭元帝問起,一切全憑他說,沒有證據(jù)證明他在欺君罔上。

    “今日事情一出,陵王殿下、三公子殿下、劉大人、羅大人,還有兵部的陳大人全在里頭聽審呢,陵王殿下的意思好像是,田大人通過宮犬尋到‘死而復(fù)生’的宣威將軍,這一切太過巧合,三公子倒是相信田大人的,說田大人沒必要打誑語。眼下就看陛下怎么判,好在陛下一直以來還是很看重田大人的。”

    此言不假。

    田澤中了榜眼后,本來在翰林任編撰,想要調(diào)任,按規(guī)矩還該送到地方上試守一到三年,田澤一無祖上恩蔭,二無高官庇護(hù),刑部的劉尚書看重他的才能,順口請了個旨,想免去試守,把他討來刑部當(dāng)差,昭元帝聽是田澤,居然立時就允了,末了還交代劉尚書:“當(dāng)好生栽培此子?!?/br>
    文德殿外不能喧嘩,眾人聚在一處也不敢多議,一時語畢,紛紛挪去殿門口規(guī)矩站著。

    沒過多久,殿門左右一敞,兩名禁衛(wèi)押著田澤出來了。

    跟著田澤出來的是掌筆內(nèi)侍官吳峁。

    他掩上殿門,看了眼殿外候著的諸臣,笑著道:“諸位散吧,沒什么事了?!?/br>
    眾臣聽得明白,知道這意思是今日的事就這么算過去了。

    其實這些人之所以在此候著,皆因為擔(dān)心陛下遷怒禍及己身,眼下見罪過都由田澤一人擔(dān)了,紛紛舒了一口氣。

    有個好事的上前問:“敢問吳公公,田推官眼下是個什么罪名?”

    吳峁仍笑著:“沒什么罪名,陛下說了,辦差嘛,難免會出差錯,罰了一年俸祿,外加二十個板子。”

    看來是要從輕處置了。

    從輕處置好,既然從輕處置,他們這些人就更不必?fù)?dān)心了。

    于是眾人相互辭過,紛紛散去。

    云浠與程燁聽聞田澤要受刑,心中仍不免一緊,兩人剛要趕去刑部行刑司,不曾想身后吳峁喚道:“小郡王、明威將軍留步。”

    他走上前來,揖了揖:“二位將軍眼下趕去行刑司,只怕田大人已受完刑了,方才陛下交代了,讓刑部用完刑,立刻將田大人送去太醫(yī)院診治,二位將軍不如去太醫(yī)院?!?/br>
    云浠與程燁一起回禮:“多謝吳公公提醒?!?/br>
    吳峁笑道:“兩位將軍客氣了。”他看了云浠一眼,似是不經(jīng)意,又多說了一句,“近日朝務(wù)繁忙,這么晚了,陛下還留了陵王殿下、王世子殿下,以及幾位大人在文德殿議事,也不知道要議到什么時辰,兩位將軍若無他事面圣,見完田大人,盡可早些回府?!?/br>
    這是在提醒云浠不必等程昶呢。

    云浠聽明白吳峁的意思,又道一聲謝,與程燁一起趕去太醫(yī)院。

    候在院外的藥官道:“刑部的人已將田大人送來院里了,眼下院判大人正在里間為田大人診治,可能要些時候。田大人的傷勢無礙,只要養(yǎng)上一兩月就好,兩位將軍不如先回府上,待明日一早再過來探望。”

    程燁道:“我們就在此等著,院判大人上完藥,我們進(jìn)去看一眼也好放心。”

    藥官稱是,隨即將他二人引到偏堂,奉上茶,退下了。

    暮春夜里,太醫(yī)院值宿的都在田澤那里忙活,偏堂這邊反倒一個人也沒有。

    云浠擔(dān)心田澤傷勢,負(fù)手在偏堂里來回走著。

    程燁看她這副樣子,想了想,說道:“你還有禁令在身,擅自出府恐怕要受責(zé)罰,眼下望安無事,趁著陛下問責(zé)前,你不如先回府,左右這里有我守著,一旦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命人知會你?!?/br>
    云浠道:“不行,望安傷勢未明,我回府也是睡不著,再說我就這么回去了,怎么跟田泗交代?”

    且兵部失竊的布防圖確實為云洛寧桓所盜,田澤今日把一切過錯攬在己身,說到底也是為了幫云洛洗清罪名。

    程燁看著云浠,只見她雙目里積蓄著濃重的憂色,不由道:“你跟田大哥交情好?!?/br>
    云浠點頭道:“是?!?/br>
    她笑了笑:“我最難那幾年,田泗剛好在我手下當(dāng)差,那會兒侯府光景不好,他與望安常來府上幫忙,對我是有恩的?!?/br>
    程燁納罕道:“我怎么聽望安說,是侯府對他和田大哥有恩?”

    “侯府做的不算什么?!痹其恍χ溃熬吞镢艉屯矂倎斫鹆昴菚?,田泗想來京兆府當(dāng)衙差,別的捕快不收他,我讓他跟著我。其實就是樁小事,他一直念叨到現(xiàn)在?!?/br>
    “小郡王呢?”云浠又問,“小郡王是怎么跟望安結(jié)識的?”

    按說南安王府雖然沒落,到底是宗室,田澤不過一名白衣,怎么會與程燁這樣的郡王世子相熟?

    “大概五六年前,淮北不是鬧過一場旱災(zāi)么?”程燁道,“我那會兒就是個校尉,奉命去淮北賑災(zāi),安置流民,望安和田大哥家鄉(xiāng)遭災(zāi),正好在流民當(dāng)中,我就是那時跟他們遇上的?!?/br>
    “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一個行伍粗人,不懂賑災(zāi)那一套,好在望安聰明,念過不少書,給我出了許多主意,所以我沾他的光,差事辦得不錯,這才入了樞密院在京房。”

    云浠聽程燁提及五六年前的淮北旱災(zāi),一時間覺得不對勁,心中隱隱有個念頭呼之欲出,正待細(xì)想,只聽程燁續(xù)著又道:“望安這個人,只愛苦讀鉆研,平日里不常說起自己的事,要不是上回在文殊菩薩廟遇見你,我恐怕至今都不知道你與他交情這么好。”

    云浠聽他說起文殊菩薩廟,思緒便被打了岔。

    說起來,這都是將近兩年前的事了。

    當(dāng)時她剛被提了校尉,要去京郊平亂,出發(fā)前,程昶約她去文殊菩薩廟一見,等程昶的當(dāng)口,反倒先碰上了程燁與望安。

    她當(dāng)時還誆他們說她是來求平安符的。

    其實,哪有到文殊菩薩廟里求平安符的呢?

    程燁也安靜下來。

    眼下想想,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云浠當(dāng)時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文殊菩薩廟,就是去見三公子的吧。

    她應(yīng)該自那時候起,就很喜歡程昶了。

    可笑他當(dāng)時聽聞她竟然來文殊菩薩廟求平安符,還覺得不妥,事后去白云寺觀音廟,還特地另求了一枚平安符給她。

    眼下想想,真是自作多情。

    一念及此,程燁忽然道:“我聽說,琮親王府近日在尋金陵最好的媒媼,三公子……很快要跟你提親了吧?”

    云浠愣了一下,不明程燁為何問這個。

    她和程昶的事雖然很多人知道,但這畢竟是私事,這么堂而皇之地打聽,實在有點唐突了。

    程燁見她不答,也沒多說,從袖囊里取出一物,遞到她跟前:“這個給你?!?/br>
    云浠一見他手中的事物就怔住了。

    這是一枚平安符,且與程昶送她的那一枚,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這枚平安符,也是在白云寺觀音廟求的。

    可是,自從程昶在白云寺出事后,那個觀音廟就被封了,后來再也沒有為人開過符。

    換言之,程燁這枚平安符,是在程昶落崖之前為她求的。

    程燁道:“你要成親,這是大喜事。我思來想去,覺得送什么都不合適,也就這個平安符,是前年的處暑節(jié),我跟著宗親去白云寺祈福祭天時給你求的?!?/br>
    “后來三公子落崖,宮中不少人問過我,為什么當(dāng)日我也會出現(xiàn)在白云寺觀音廟。我一直沒說實話?!?/br>
    “但實話也沒什么好丟人的?!?/br>
    “當(dāng)日他去給你求平安符,我也去了?!?/br>
    云浠怔忪地看著程燁,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程燁笑了一下:“你一直不知道我的心意吧?”

    云浠默了半晌,搖了搖頭。

    “因為你太好了,性情好,又有本事,做了校尉后,很快就升任將軍,我擔(dān)心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不敢跟你開口,想要先趕上你,再把心意告訴你,所以這兩年來,我一直在外南征北戰(zhàn),沒想到……”

    沒想到反倒為自己掙了個前程。

    “其實眼下想想,或許所謂‘想趕上你’這個念頭,只是我為自己找的一個借口吧。”程燁坦然一笑,“我知道你心里自始至終只有三公子一人,即便我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你,你也不會接受,所以就這么猶猶豫豫,一拖再拖。”

    拖到一切還沒開始,就要無疾而終。

    “我聽望安說,宣威將軍出事后的幾年,你一個人撐著侯府,過得很苦,可惜那幾年我不認(rèn)識你,沒能陪著你,幫上你,后來認(rèn)識你了,你身邊已經(jīng)有了三公子。我把……”

    他說著一頓,又把平安符往云浠跟前遞了遞,“我把這枚平安符給你,沒什么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訴你,你很好,很值得人喜歡,這世上,不止三公子一人能看到你的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