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五月底了，她跟陸瑾琨離婚都一個月多了。

    想到陸瑾琨，她手不由自主捂到肚子上。

    程笙想以陸瑾琨跟她的樣貌，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長相應該都不會差。

    “不知道你會像誰多一點？”程笙自言了一句，嘴角蕩起的笑意連她自己都沒發(fā)覺，緊隨著她腦子里便浮現(xiàn)出陸瑾琨的臉來，她搖了搖頭想甩掉，可那張臉卻越來越清晰，連他眼角處有一顆很小的淚痣，她都沒落下。

    望著無垠的星空，煩躁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她輕輕的撫著肚子，低低的說了一聲：“對不起?！?/br>
    ……

    天朦朦亮的時候，程笙做了個夢，夢到她在做手術(shù)的時候，被陸瑾琨發(fā)現(xiàn)了，他沖進了手術(shù)室便把醫(yī)生護士都給打了，把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她強行抱出手術(shù)室，任她怎么掙扎他也不放，他抱著她跑到醫(yī)院天臺上。她問他要干什么，他冷著一張臉什么也不說，她很害怕哭著求他放下她，可他就跟沒聽到一樣，把她抱到露臺外，這才低頭看她。她看到他眼睛通紅，滿臉殺氣，問道：“為什么要殺掉我們的孩子?！彼敛华q豫的朝他大吼道：“我們都離婚了，我為什么還要留著他?！标戣ǘǖ目粗?，扯了一下嘴角，那表情很是酸楚，突然他的面色變的猙獰，說：“那我們就一塊死。”音落，他抱著她便跳下樓。

    程笙從夢里驚醒，睜的大眼睛，摸了一下眼角，竟然濕了一片，她轉(zhuǎn)眸望向窗外，連喘了好幾口氣，夢里的情景在她腦海里還是很清晰。

    她怎么會做這樣的夢呢？

    是覺得對不起陸瑾琨嗎？

    可提離婚的人是他，不要她的人也是他，她干嗎要覺得對不起他呢？

    “親愛的，”門外專來顧宣的聲音，“你起來了沒有。”

    “嗯，起了?！背腆匣亓艘宦?。

    顧宣在外面喊：“那你快點洗漱，不然就晚了。”

    “知道了。”

    **

    去醫(yī)院的路上，程笙沒開車讓顧宣開，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手里捏著手機，腦子里老想著昨晚那個夢，陸瑾琨抱著她要一起跑下樓的那一幕像是刻在她腦海里了一樣，讓她心里發(fā)怵。

    “誒，你說，以后陸瑾琨要是知道我把他的孩給打了，他會不會怪我。”程笙弱弱的問道。

    “你沒事吧，”顧宣轉(zhuǎn)頭剜她，“不管他那些緋聞是不是真的，非要跟你離婚的人是不是他，他有什么資格怪你，你沒找他要手術(shù)費就不錯的?！?/br>
    “你這嘴有時真的有點毒，”程笙低笑，“難怪現(xiàn)在林偉霆見到你都要繞道走?！?/br>
    顧宣眼皮子一掀，“本小姐還不屑搭理他呢?！?/br>
    ……

    市婦幼醫(yī)院。

    顧宣把車停好，便催程笙下車。

    程笙深吸了口氣，推開車門下車。

    顧宣拿著包跟在她身后，突然她包里手機響起，她放慢了步伐，從包里掏出手機，見是同事打過來的便接了起來。

    程笙走在前面，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見顧宣跟人說電話，她便站在邊上等著。

    顧宣跟同事聊了兩句工作上的事，便掛了，剛要把手機放回包里，手機又響了一聲，她很自然的又拿起來看了一眼，見是條推送新聞信息，她瞥了一眼便要放回去，可手機就在要放進包里的時候她又拿了出來，點開剛剛那條信息，看到標題：《嘉恒投行負責人涉嫌融資詐騙》。

    顧宣飛快的掃了一眼下面的文章。

    “喂，你看什么呢，剛才還催我快點現(xiàn)在不著急了。”程笙叫她。

    顧宣抬起頭望向程笙，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把手機塞回包里，快步走到她身，“我同事打過來，問了點工作上的事。”

    程笙瞥她一眼。

    顧宣挽起她的手，“走吧，快到點了。”

    兩人進了大門，往電梯口去。

    站在一旁等電梯的時候，程笙胸口又開始發(fā)慌。

    到了三樓婦產(chǎn)科，顧宣讓程笙拿預約單去換號，程笙雙手發(fā)涼整個人都有點木，最后還是顧宣過去幫她拿的號。

    換完號，護士讓她們?nèi)o痛人流手術(shù)門口排隊。

    兩人坐在走廊椅子上，等叫號的時候顧宣這才發(fā)現(xiàn)程笙有點不對勁，感覺她全身都在發(fā)顫，還滿頭大汗。

    “你沒事吧，怎么出這么多汗。”顧宣審視著她，“是不是緊張？”

    “我沒事，”程笙從包里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擦了擦額頭的汗。

    顧宣寬慰，“你不用緊張，我一個同事做過，她說麻醉一打完，整個人就沒感覺了，等你醒來手術(shù)就做完了，只要半小時就能出來，特別快，而且也不怎么疼。”

    這時有個護士，從門里出來，叫道：“程笙，王容容”你們兩可以進來了。

    程笙聽到自己的名字，心頭突突的跳，感覺心臟病要犯了。

    “叫到你。”顧宣拎過她的包，“包我拿著?！?/br>
    程笙看了她一眼，緩緩起身，“那我進去?！?/br>
    “去吧，不要緊張?！鳖櫺退介T口，“我就在這等你?！?/br>
    程笙深吸了口氣，跟著那位護士進了門。

    門關(guān)上后，護士拿了兩套純白很寬松的套頭裙，讓她們倆把衣服換上，還特意叮囑里面什么都不要穿。

    程笙換手術(shù)服的時候，手開始遏制不住的發(fā)抖，扣扣子的時候好半天才扣好一顆。

    另外那女的換的比她快，被護士先帶去里間。

    程笙見她不像是第一次來的，臉上沒有半點畏懼之色，很是淡定從容。

    不一會，那護士又從里間出來，見程笙換好了衣服，讓她跟她進去。

    程笙進了里間，整個身體都有點發(fā)僵，護士帶她進了2號手術(shù)室，然后讓她躺到手術(shù)臺上，把雙腿架到上面。

    程笙掃了一眼手術(shù)室，竟然跟她早上做的那個夢很相似，她心跳驟然變的飛快，兩條腿都有點發(fā)軟。

    護士見她杵著沒動，又催促了她一聲，“你快躺上去，一會麻醉師就過來了。

    程笙咽了口口水，握緊雙手，挪到手術(shù)臺邊上，然后坐上去，躺平，再把腿架到兩邊支架上，立馬感覺下面涼嗖嗖的，最隱私的部位就那么暴露在空氣里，讓她很沒安全感，也很別捏。

    “你就這么躺著，別動，我去叫醫(yī)生。”護士說完，轉(zhuǎn)身就出去。

    整個手術(shù)室瞬間變的很陰森，手術(shù)臺也變的異常冰涼。

    程笙雙手放在身體兩側(cè)，攥的越來越緊，昨晚上的夢境又開始在她腦海里盤旋。

    不一會，她聽到護士跟一個男的聲音出現(xiàn)在門口，她嚇一跳，一抬眸就見護士身后跟著一個穿白大掛的男醫(yī)生，她雙腿立馬從架子上放了下來，隨即從手術(shù)臺上坐了起來。

    “誒，你怎么起來呢，快躺下?！弊o士走過去便要把她按回去。

    程笙甩開她的手，“怎么是男醫(yī)生呢？”

    “他是麻醉師，”護士說，“你快躺回去，把腿架起來，一會醫(yī)生就過來?！?/br>
    呃，還要當著男醫(yī)生把雙腿架起來，那其不是全被看光了。

    程笙像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借口，隨即從手術(shù)臺上跳了下來，“對不起，我不做了?！?/br>
    “你這人怎么回事，都上手術(shù)臺了你說不想做，之前早干嗎去了，以為這是過家家嗎?！弊o士很是嚴肅的批她。

    程笙沒理護士，推開她便從手術(shù)里跑出來。

    “喂，你可想清楚了?！弊o士追了出來。

    程笙回到那間便衣室，回道：“謝謝，我想的很清楚?！彼w快快速換回她自己的衣服。

    走廊上，顧宣又細細的看了一遍剛剛那篇《嘉恒投行負責人涉嫌融資詐騙》的文章，隨后又給她新聞科的同事打了個電話，問這事是真的還是謠傳。

    顧宣這電話還沒打完，就見程笙從里面的跑了出來。

    她忙掛了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程笙已從她身邊拎起包，便疾步往外走。

    顧宣蹙著眉頭，捏著手機，追上去。

    程笙連電梯都不乘，直接走樓梯下去，一路走的飛快，像是怕有人追出來似的。

    等坐進車里，程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之前那些不適癥狀全沒了，竟然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輕松。

    “你這是做了還是沒做呀？”顧宣問。

    程笙對她甜甜的笑了笑，“算是走了個流程吧。”

    “什么意思？”顧宣皺眉。

    程笙斂了笑，望著前方，眼底閃著堅定的光，說：“我決定生下他（她）?！?/br>
    顧宣愣了一下，“不是都說好了嗎，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程笙轉(zhuǎn)目與她對視，輕笑：“我知道打掉這個孩子會少很多麻煩，可剛剛我躺在那張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時我心特別的慌，其實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很慌，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就在護士帶著醫(yī)生進手術(shù)室的時候，我突然間就明白了，因為我不舍得?！闭f到這，她眼淚一下就溢出眼眶來，“宣宣，我要讓你失望了?！?/br>
    “你真的決定留下。”

    “嗯，”程笙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顧宣看到她眼里的豁然與堅定，長嘆了口氣，“好吧，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br>
    程笙含著淚，淺淺的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的。”

    顧宣被她弄的鼻子也有點發(fā)酸，傾身，給她一個大擁抱，輕輕了拍著她的肩，“沒事，以后大不了我來當?shù)?。?/br>
    “好。”程笙哭笑出聲。

    第二十五章

    鯉城。

    這一周來, 陸瑾琨被警察傳了三次，審訊一次比一次長，最后要是不是他帶著律師, 估計就直接被收押了。

    鳳凰山融資項目，因為“嘉恒”是發(fā)起公司, 陸瑾琨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又是“嘉恒”的法人，資金被卷一事, 他負主要責任同時也有重大嫌疑, 因為他沒有及時報案, 從法律上來說他要是不能填補那筆被卷走的資金，那他很有可能會坐牢。

    律師說他要是能在短期內(nèi)填補上一半投資款穩(wěn)住投資商，那他就有辦法多爭取一些時間，說不管怎么樣，那些人肯定是希望能追回他們的投資款，而不是看他坐牢拿不回資本。

    陸瑾琨想挪用其他款項過去填補，但這么做就相當于拆東墻補西墻，而且數(shù)額那么大, 一但事情暴露，那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原本還能獲得一些同情分，到時估計就全沒了。

    五個億, 時間太短他根本籌不來。

    其實在秦超失蹤的那天，他就知道情況不妙，開始收攏資金, 可是投行投出去的基本都是長期投資，短期項目做的少，他想盡了辦法才收回兩個億，不然他也不會真的跟程笙離。

    不過這事他早就做好準備，老天真的要讓他坐牢，那他也沒辦法，誰讓他攤上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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