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麓仙緣】15
那是一個圓形的法陣,直徑不過半臂之寬,但陣內(nèi)繪制的符文卻是繁密交錯,萬分復雜。隱隱閃爍著的道法之光,說明這個陣此刻的狀態(tài)極不穩(wěn)定。若不是布陣之人的道法不足以支撐這個陣,那便是布陣的人離陣太遠,無法控制此陣。 初一雖看不懂法陣的用途,但她十分確定剛剛接觸的瞬間,這法陣竟吸取了她的法力,邪邪的透著股怪異。想到這,初一猛然站起身,快步躲到暗處,小心觀察四周。她擔心布陣的人就在周圍。畢竟會吸人真氣的陣,主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但樹林里寂靜無聲。等了許久,也再沒有任何動靜。 “沒有人……”初一思考著,周邊都沒有人,那究竟是誰,或者是什么東西在控制著這個法陣。正疑惑間,卻見林中地上,以法陣之處為圓心,三尺為半徑,于法陣的東南到西南位之間,又出現(xiàn)了四圈光芒。 初一又靜靜觀察片刻,確定依然沒有人出現(xiàn),她便走出樹后,躡手躡腳來到新出現(xiàn)的光源處,用一截斷枝小心撥開殘葉,卻發(fā)現(xiàn)那四處光源竟是四個新的法陣。 這四個新法陣里的符文沒有先前那個復雜,大小也比第一個小了一圈。但可能是因為同時出現(xiàn)了五個法陣,它們的光芒都變得很弱。 這陣,不!這山!太奇怪了!一瞬間,初一只覺得自己千不該萬不該進這八莽山。正懊惱著,地上的五個法陣驟然一閃,黑暗中一道強光劃過,初一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睛,還來不及看清發(fā)生什么,這五個法陣的微光卻是完全熄滅了。 而不遠處的山坳里,卻有一道亮光直沖云霄!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人凄烈的叫喊聲。這光束在暗夜中是如此的刺眼,這慘叫聲在寂靜的深林里更傳得清晰。但見那光束中有個人影,痛苦的掙扎著。 難道是被法陣吸取了真氣?!初一想到剛剛自己被地上法陣吸取真氣的過程,不由得聯(lián)想到那光束中的人,或許也是與她相同,誤觸了法陣,又或者是布陣的人失敗了,被陣法反噬了? 不,不會是趙少俠吧……初一想起那紫衣的青年先于自己進了八莽山,那慘叫之聲又卻是像是個年輕的男子,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曾對她出手相救過的紫衣青年。 那道光線持續(xù)了七八秒,就消失了。原本光柱里懸浮著的人想必也是重重摔落在地。整個夜空和森林又恢復到一片漆黑的狀態(tài)。就連初一腳下曾閃著微光的五個法陣也失去了光芒,無從辨認。 地面上現(xiàn)在只有泥土和殘葉,與周遭無異。初一試探性的伸手去觸摸地面,也沒有再被吸取真氣。她拍拍手站起身,記得那沖天光柱的方向,正是腳下法陣最大圓陣所指的方向。 難道這個法陣與山坳里的光柱有關?從未見到這種異象,初一心中糾結,不知該不該下到山坳中去查看狀況。這陣,她只碰了一下便被吸取真氣,若那光柱中慘叫掙扎的人真的是趙少俠……豈不是命都要沒了! 她思慮一番,又覺得如果真的是趙少俠,人家萍水相逢便對自己出手相救。如今他落了難,自己卻唯恐避之不及,豈不是太無情義。反正自己也是要經(jīng)過這第二道山坳,才能翻過第三道山脊,早晚要路過的,不如快些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若是趙少俠,剛好相救。若不是,小心些通過便是了。 打定主意,初一向山坳中跌跌撞撞走去。不知走了許久,也不知方向是否正確,總之憑借著腳下不斷向下的傾斜度,初一覺得自己應該是到了八莽山的第二個山坳中了。只是這山坳中不但光線極弱,甚至還氤氳著些濕濕的霧氣。 初一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趟著,心中反而有些放心。露水越積越多,看來不久就要天明了。天亮之后一切都好辦,若是遇不到山坳中的人,便趕快攀過第三道山脊,直奔天御宗。 正想著,突然她腳下一絆,像是踢到了什么軟而沉重的東西。 是人?。?!初一心中一驚!忙蹲下身查看。果然是個仰臥在地的男子。 “喂。”初一小心的推推那個人,試圖喚醒他。但那人卻絲毫沒有反應。 沒有了羅盤,初一反倒不用忌諱使用真氣。她想看一看地上的人是不是先前在客棧幫過他的趙少俠,于是便運了些道法,聚了個雙龍戲珠的道法球在掌心,慢慢托到地上男子的面前。 這一照不打緊,還沒等她看清地上人的面孔,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猛然托舉而起,一飛沖天。初以來不及反應,肩上的褡褳也被甩出去不見了蹤影。 初一的周身強光四射,一根巨大的淡藍色的光柱將她包圍其中。她驚恐的向下看去,只見光柱騰起的地面上有個巨大的法陣,跟先前在第二道山脊上看見的十分相像。不同的是,這個法陣內(nèi)的符文更復雜!而且這個法陣的四周雖然也有四個小陣。但這四個小陣卻不在東南與西南之間,而是端端正正的分布在東南西北之方。 初一懸浮在空中,心中萬分惶恐。現(xiàn)在她百分之百的確定被她踢到的人就是方才光柱中慘叫的人了,她趕快調(diào)整自己的身姿,試圖沖破光柱的束縛,生怕自己也會被這詭異的光柱給吞噬掉。 然而當她提起真氣的瞬間,那光柱中似有千萬股道法之劍強烈的穿透了她的身體。初一只覺得全身像是要炸裂了一樣難以承受! “?。。。。。。。。。。。。。。。。。。。。。。。。。。?!”由不得自己的慘叫之聲再次響徹森林,光柱隨著初一失去的意識,也隨之消失了。初一的身體由高處重重摔落在地,滾落在那男子身旁。 三年一度,天御宗的入宗試典明日即將舉行。天下有修仙問道之愿的人士皆已在紫麓山天御宗的山門之前等候多時,只待巳時一到,傳來準許登山的消息,便可進入這仙家圣地。 人群熙攘中,有首次來拜師應試的,也有數(shù)年前考試落榜想東山再起的。顯然這些以往參加過考試的人,自然變成了新人打探消息的對象。 眾人正翹首期盼,只見由山門內(nèi)的青石階上徐徐走下一位年約三十七八的道師,身著白蓮青云袍,頭戴上清芙蓉冠,舉止莊重,神色凜然,頗有領袖風范。 他身后共跟隨兩列十二名年輕弟子,四人身著金綢炎火袍,頭戴飛霞赤火冠,八人身著海青袍,頭戴逍遙巾??捶棻阒@十二人在宗內(nèi)有等階之分,但卻各個眉清目朗,神采翩然。 眾人停下私語,專注來者。只見那道師立于山門石階之上,開口道:“眾位道友一路辛苦,我天御宗入宗試典將于明日辰時正式開始。家?guī)熡忻埜魑坏烙讶肷?,于進境峰客房安頓?!?/br> 眾人聞言,均面露喜色,摩拳擦掌。 那道師又言:“我是天御宗宗主道仙宮明崖道尊座下首徒——凌非川,亦是今次入宗試典的主試。各位道友入山后有任何問題皆可與我聯(lián)絡。在正式成為我宗弟子前,各位可隨意在進境峰走動。規(guī)矩只有一條,請勿擅入紫麓山其他山峰。如有違者,凌非川便免不了要失禮得罪了?!?/br> 凌非川說完拱拱手。眾人一聽這道師不但是凌尊首徒,還是天御宗宗主座下的大弟子,紛紛敬佩有加,直言定當遵守規(guī)則,絕不冒犯。 進境峰是紫麓七峰中最矮的一座,也是天御五宮中繹武宮的所在。此峰地勢多平坦,建有繹武宮大殿,殿前設有巨大的青石道場,名曰:演武場,乃是天御宗初階弟子平日修習筋骨之處。 眾人隨凌非川和八名弟子進了山門,一路沿著林間山路走了三千六百級石階,終于到達一處開闊之處。僅是如此,應考的人群中便已有體弱者氣喘吁吁,落在后面,被先前與凌非川隨行的小道師一一記在心中。 其中一人見那身著海青袍的初階小道師似乎正在觀察他,便偷偷拉住小道師,問道:“敢問小師父,今日登山落后,可會影響明日考試成績?” 小道師見這紫衣青年雖然面色憔悴,但卻聰慧異常,竟能發(fā)現(xiàn)凌非川暗中交給他的任務,拱手回答道:“道友叫我非木就好。道友請放心,登山先后只是參考。畢竟入我天御宗,無論體質(zhì)和天資如何,都是要修兩年根骨和氣海的。非川凌尊不會僅以此項決定道友的去留?!?/br> 紫衣青年聞言,臉上神色舒緩了些,對非木道:“謝謝非木小師父解答,其實平日我這身體健康得很,只是近日受了些內(nèi)傷,所以有些體力不濟,還望小師父屆時能向凌非川上仙稟明此情?!?/br> 非木還禮道:“小道定當實言?!?/br> 片刻,眾人均已齊聚集在演武場。凌非川登上演武臺,宣布道:“此處便是天御宗的演武場,也是明日入宗試典的首試場地。下面就由十二位師弟師妹帶各位道友去客房休息,明日再會?!?/br> 凌非川言畢,使出輕功扶搖升,縱身離去。其身姿飄然若羽,逍遙俊然,引得一眾應考者驚嘆不已。 十二位弟子正忙著將眾人引領到各自的房間,演武場遠處的繹武宮前,另兩位身著白蓮青云袍,頭戴上清芙蓉冠的人正默默關注著來應考的人們。 “師妹,你可看見初一小師父了?”凌非茗轉了轉手中翠如青竹的朝鳳笛,問身邊的人。 “沒有?!崩淅涞穆曇?,冷冷的神色。不需問,便是凌非焉了。只因并未在應考者中發(fā)現(xiàn)初一的身影,她臉上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凌非茗笑意盈盈的擺弄起笛子上的金色流蘇,又道:“難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 凌非焉冷言道:“有事?我看還是逃了吧!” 凌非茗笑道:“師妹不是跟小師父結鎖魂咒了么,何不看看小師父如今身在何處呢?” 凌非焉冷冷哼了一聲,抬手運功。只見她掌心中的符印漸漸浮現(xiàn)出來,隨后只留下東南方向的符文線在忽明忽暗的閃爍。凌非焉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神情一怔,隨后面向東南,閉上眼睛,仿佛在細細的感受。 這樣的情況,凌非茗從未見過。她也不由得好奇的盯緊凌非焉。 “找到了?!逼蹋璺茄杀犻_眼,握緊手中炎月劍,道:“那人的確離我天御宗很近了,此刻大概在東南面的八莽山中?!?/br> “還真是奇怪。” 凌非茗摸摸下巴,道:“從齊橫鎮(zhèn)羅村到天御宗,自有寬敞官道可走,小師父為什么要進那八莽山呢……” “師姐覺得是因為什么?”凌非焉試探著詢問。 “沒什么。”凌非茗微微一笑,道:“應該只是路上貪玩,來得遲了,才沖進八莽山抄近路吧?!?/br> 凌非焉想了想,又道:“或許吧。” 凌非茗狡黠一笑,道:“既然小師父已經(jīng)進了八莽山,不到入夜就該到天御宗了。師妹要不要親自到山門迎接吶?” “我?接她?!”凌非焉露出不可置信的驚訝表情,甩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