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麓仙緣】29
聽湯沐笙這么說,圖巴爾整個人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潮紅的臉又變回了紫黑色。 初一看見圖巴爾沮喪的樣子,突然想起件事兒。想向他詢問,又礙于先前與圖巴爾之間的不快,不知如何開口。正猶疑著,圖巴爾突然開口道:“這位姑娘有甚要說管說就是,為何吞吞吐吐?” 初一一愣,下意識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話要說?” 圖巴爾大聲笑道:“爺……我在安王府當了這么多年侍衛(wèi),連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都沒有,腦袋豈不是早就搬了家?”初一聞言,心中點頭稱是。不料圖巴爾又道:“倒是小姑娘你好像還涉世未深,時時以貌取人,怕是要吃大虧的。” 初一驚問:“圖……圖統(tǒng)領何出此言?” 圖巴爾見初一不再稱呼他無恥之徒、胖子之類的蔑稱,心想這小姑娘倒也是個女中豪杰,爽快之人。便一拱手道:“今日我見湯家姑娘身著東海奈羅服飾,想是舊識,剛要上前招呼,就憑空冒出個紫衣小子,不由分說動起手來,爺爺怎受得這種鳥氣?又怕在天御宗的入宗試典上鬧事惹了麻煩。爺爺便忍住性子,只提了些許真氣抵御攻擊。怎想那小子竟自己跌出幾丈開外。” 初一聽圖巴爾這么說,不免有些心虛。原來圖巴爾湊近湯沐笙,只是為了打招呼,并不如她所想是在sao擾湯沐笙。于是她趕快繼續(xù)聽圖巴爾說下去。 “這可就當真奇怪了,先前在西嶺客?!碧岬轿鲙X客棧,圖巴爾又對初一咧嘴笑到:“在客棧是爺……是我酒醉口不擇言,稍微,出言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記在心上。姑娘可還記得當時那紫衣小子幫你擋了我一招赤焰槍?” 初一想起了那個道法光芒四濺和疾風拂人的場面,回道:“記得?!?/br> 圖巴爾道:“當時紫衣小子真氣十足,我自覺不是對手??山袢账稣刑擄h,真氣極弱,八成這幾天里在哪損了真氣。但這還不是最奇怪的?!?/br> 湯沐笙搶先問道:“還有什么奇怪之處?” 圖巴爾道:“他本是道法精深之人,就算真氣再弱,也不至于被我震飛那么遠!況且,你們想過沒有,他為什么眾目睽睽之下,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對我出手?” 聽圖巴爾一說,初一也覺得奇怪。當她發(fā)現(xiàn)演武場邊的sao動時,紫衣的趙少俠已經跌坐在地。她扭頭看見受了驚嚇的湯沐笙和一臉怒氣的圖巴爾,才以為是圖巴爾又在sao擾小姑娘。這才出手攔在圖巴爾面前,與他理論爭斗。沒想到事情原是這樣的起因,當真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但初一還不是很死心,雖然這次是冤枉了圖巴爾,但是在西嶺客棧,圖巴爾可是真真兒的對她出言不遜,所以,活該他這次被她誤會。不過圖巴爾的一席話也引起了初一的注意。 的確,在圖巴爾的形容下,那紫衣的趙少俠不但不是在拯救湯沐笙,反而更像是在借機挑釁圖巴爾出手,并且想讓在場的人都看見是圖巴爾出手傷了他。 “為什么?難道是因為你跟他在西嶺客棧結下了梁子,他想借機讓天御宗取消你的考試資格?”初一說出自己的猜測。 圖巴爾不以為然,嗤笑道:“哈哈哈,爺爺?shù)馁Y格豈是他賣個弱就能取消的?所以,他要是不認識爺爺,爺爺姑且就這么認為了。否則,爺爺看那小子一副目光不定,心神不寧的樣子,肯定是有什么貓膩,想借爺爺這一掌藏得深深的。” 聽到這兒,初一跟湯沐笙兩人紛紛點頭,不由得佩服這個看似莽撞的大漢竟有如此獨到的觀察力和如此細膩的心思。而初一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間跟圖巴爾打開了話匣子,也消除了大部分的敵意,那個想問的問題又浮到了嘴邊。 “圖統(tǒng)領,我再請教個問題?!?/br> “請說?!?/br> “方才六魂感知之試,你為何認定丙為魔魂,丁為人魂。分明人魂的執(zhí)念更深,更強烈?!?/br> 圖巴爾被初一這個問題問得愣住,滿面不解的回答道:“對啊,不就是因為執(zhí)念更強,所以是人魂么?” 原因一出,輪到初一和湯沐笙大為訝異,初一追問道:“為什么?”這時,圖巴爾的臉上突然不見了平常的狂傲無理,竟仿佛看透人性般徐徐說道:“魔只有無盡欲望。而人,若非執(zhí)念強烈,又何以成魔?” 初一大驚。想不到圖巴爾的答案竟如此簡單直接,又讓人深感信服。 三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可誰也沒想到,打破這份寧靜的竟是先前話題的主人公,紫衣青年。 或許是巧合吧,他匆匆走進膳堂,本想找個角落默默進餐,卻不偏不斜的落座在了初一三人的桌邊。四人面面相覷,一陣尷尬。最后還是初一先開了口:“趙……少俠,之前在西嶺客棧,你說在天御宗相遇就收下我的房錢。不過,我的行李包裹都丟了,暫時沒錢還你了?!?/br> 紫衣青年瞥了一眼昂著頭用鼻孔打量他的圖巴爾,對初一擺擺手道:“姑娘客氣了,你怎么知道我姓趙?” 初一支支吾吾的說道:“是客棧小二稱呼你趙公子,所以……” 紫衣青年像是松了口氣,拱手道:“在下趙青然,敢問兩位姑娘芳名?” “嘿!”圖巴爾不滿道:“這還一人呢!怎么不問爺爺?shù)暮蘸胀???/br> 趙青然輕蔑的瞥了圖巴爾一眼,并不理會,又向初一和湯沐笙道:“兩位姑娘相伴甚好,緣何與此粗鄙之人同桌進膳,又影響胃口,又擾了清雅?!?/br> 圖巴爾聞言,拍案而起,大喝道:“呔!孫子!爺爺方才那掌打得輕了!!” 這聲大吼果然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初一見狀,生怕再惹來凌非川“教育自己”,趕忙將圖巴爾拉坐回位置,并向趙青然介紹道:“這位是東海奈羅國的湯沐笙meimei,別看她年紀小,方才的考試可都是答得很好。而且家里也非常厲害喲。” 趙青然聞言向湯沐笙拱手:“果然是奈羅湯氏,失敬失敬?!憋@然,他對湯沐笙的家族也是有所了解,經過初一的介紹后,就更加篤定。然后初一轉向圖巴爾,繼續(xù)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大炎安王府的侍衛(wèi)統(tǒng)領,圖巴爾?!?/br> 顯然趙青然并沒有對安王府有多畏懼,看都不看圖巴爾一眼,傲然道:“我當是什么身份如此跋扈無禮,原來不過是景鑒年家的一條看門狗?!?/br> 圖巴爾哪受得住這般侮辱,一桌盤碗眼看就要掀翻在地,虧得這次初一和湯沐笙雙雙將她按住,圖巴爾這才咬牙切齒的狠狠說道:“爺爺不和你一般見識,免得讓湯家二小姐不開心。明日八門二十四陣虛境之試,你小心別跟爺爺走到一個陣里!” 八門?二十四陣?虛境之試?初一雖然對圖巴爾說的東西不明所以,但聽起來好像挺玄乎的,料想應該就是天御宗入宗試典的一部分。她雖然對這個虛境之試很好奇,但也真有點擔心,萬一這兩人要是遇到一起,指不定又要搞出什么亂子。 她跟湯沐笙對視一眼,湯沐笙好像正跟她有一樣的顧慮,苦笑著對她搖搖頭。初一又繼續(xù)道:“我叫初一,沒有這二位顯赫的身世,只是個普通的道師?!?/br> “身世?”趙青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一瞬間掠過一絲不爽的神情:“人都說英雄不論出處。我覺得,沒有什么身世反而更好。趙某祝兩位姑娘接下來的考試一切順利,先告辭了?!壁w青然話一說完,也不等初一和湯沐笙回應,便起身離去,徑直出了膳堂。 三人盯著趙青然的背影,各有所思。 湯沐笙道:“他飯還沒吃哎。” 初一道:“趙少俠似有些古怪,房錢還是要想辦法還他才是。” 圖巴爾想得更簡單:“奶奶的!爺爺非要找機會教訓教訓這個孫子!” 飯后又過了一個時辰,已是未時,得到充分休息的應試者們紛紛回到演武場邊,等待下午的氣海之試。此刻,正是一天中溫度最高的時候。但好在秋分已過,陽光雖然強烈,卻不至灼熱。 圖巴爾回去找同行的漢紙們,可能憋了一肚子氣的他準備要和兄弟們聯(lián)手“整治”趙青然一番。初一與湯沐笙則共同回到演武場。算是借了湯沐笙的光,原本四名負責陪伴伺候湯沐笙的女婢現(xiàn)在正有兩人輕輕揮動著羽扇給初一納涼。 很快,未時四刻到了,天御宗的五位凌尊首徒再次落座在主試席上。,應試者們都在觀望,凌非茗、凌非墨、凌非焉已經主試過前幾輪考試,接下來的氣海之試是由天御宗的首座弟子凌非川主試,還是由那位一直沒怎么吭聲的凌非潭主試呢。 湯沐笙與初一言道:“氣海之試,我沒有什么把握。畢竟我家的法力主要來自血脈遺傳,不似你們中原道法來自氣海修煉。” 初一想起在羅村時,凌非焉瞬間就破了她的封禁咒,嘆息道:“我也沒什么信心。雖說先前的師父教過一些皮毛,但是比起天御宗的氣海修煉,差得遠了?!?/br> 湯沐笙又道:“因為我沒有覺醒湯氏血脈的先察之力,所以只能煉氣海以修道法。我家jiejie不是來天御宗修行過五年嘛,我的道法都是她回奈羅后教我的,也不知今日到了真正的天御宗,會不會鬧出笑話。” 初一聞言,暗自苦笑:原來這還有一個跟我一樣“誤”學了天御宗道法的非天御宗弟子。難怪湯沐笙小小年紀就對天御宗的道法招數(shù)了如指掌。也不知一會的氣海之試,萬一湯沐笙露了天御宗道法的底子,會不會也被他們逼著要廢去道法。 想到這,初一滿眼躊躇的看了看認真的在擔憂著的湯沐笙,沉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