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你帶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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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犄角旮旯,你弄這別人也看不見啊?” 開在公寓樓里的店面不大,進進出出幾間,擺滿了高低錯落地柜架,墻面也被各式流蘇掛毯和圖案設(shè)計覆蓋,像個從異域整個偷運回來的小窩。李藍闕低著頭,身后一盞明亮的工作燈,照著發(fā)際延伸出的雜亂絨毛,纖毫畢現(xiàn)。 “我要說出來為什么是這里,你肯定會生氣?!彼⒅_邊的垃圾桶里帶血的棉球,指甲在手心掐出一片白。 “那你可別說了,”閆美焦說著,拆開一套嶄新的工具,隨即著手消毒,“你確定不用麻藥了啊,雖然也沒多大用就是了?!?/br> 叮當(dāng)輕響的金屬碰撞散落耳邊,李藍闕點點頭,覺得自己像是個等待行刑的要犯,或是瀕臨宰殺的動物更合適一些。 后頸的皮膚感覺到清涼的擦拭,而后是隔著薄薄橡膠的觸壓和捏提。 “開始咯?!?/br> 終判的話音落下,沒有給她半分猶豫的機會,只在剎那間,手起刀落,鋒利尖端便刺破肌膚,出其不意的尖銳疼痛將人殺得措手不及。 李藍闕大腦一瞬空白,登時脖子火辣辣地疼起來,這才意識到已經(jīng)開始,凝固的眉頭不知該凝還是松,氣流通過牙關(guān)見的狹縫,留駐一絲鎮(zhèn)靜的涼。 一呼吸,脊背起伏中,傷口似乎裂得更開了。 “疼嗎?” 閆美焦問得冷冰冰,李藍闕已經(jīng)要哭出來了。 “嘶……疼……” 只說半個字便再也發(fā)不出聲音。 “是嗎,還有更疼的呢。” 冰涼的金屬體猛地戳進傷口,在皮下肆虐著捅插,鉆心剜骨一下下蝕刻在神經(jīng)上,千絲萬縷的知覺匯聚竄至頭皮,痛楚嗆得淚流滿面。 閆美焦看著手下細細顫抖的單薄雙肩,心一狠,將底座狠狠塞進了張著的血口。 “夠疼沒有?” 淡薄的血痕被棉球沾走,她選了圓錐形的裝飾釘旋上,錐頂帶著寒光直直地凸出,像是長在脊梁上的刺。 李藍闕忍著蔓延全身的劇烈疼痛,以及嗚咽在喉中的嘶吼,緊緊閉上眼睛,滲滿額頭的冷汗成股滑落。 她可能記起來了。在某個天色昏黃時分,她趴在門外,看著jiejie跪在書房,用針筒刺著自己的手臂,細密的血珠散亂地冒著。睡前,李藍闕問疼不疼,jiejie說不疼,秦叔叔喜歡就一點也不疼。 可是她疼啊。 她真的好疼。 靜默的抽泣聲在逼仄的空間中,紛飛飄舞,又緩緩降落。 有嘖嘖的感嘆穿插其中,打破了節(jié)奏。 “我問你夠不夠疼?” 閆美焦像被觸到逆鱗似的,兇蠻地重復(fù)著問。她拆下手套甩開,一把拽住李藍闕的手臂將她的正面轉(zhuǎn)向自己,一張憋得通紅的臉涕泗橫流,狼狽不堪。 深呼吸中全是崩潰的顫音。 “疼……” 李藍闕反抓住閆美焦的衣袖,想要說些什么,全部變成了語無倫次的痛苦呻吟。 閆美焦起身要走,卻被衣袖上拉拽絆住。 “等一下……” 李藍闕艱難沉吟片刻,松手后,一顆一顆解開自己的衣扣。 “再疼一點……” 不遠處,鳴笛聲和急剎聲混雜喧囂,一輛黑色轎車飛馳著,最終在公寓門前被踩停,車身歪的亂七八糟。何寧粵面無表情,下車的動作和步伐卻一片兵荒馬亂。 長腿帶風(fēng),他疾步走近大廳,直奔電梯按下所有上行按鈕,然后撩起西裝外套,叉腰喘息。 她以為偷走了手機,今天又物歸原位,神不知鬼不覺。 他他媽的又不瞎。 但如果不是今天有奇怪的電話一直打來,他可能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這個姑奶奶竟然真的想去援交? 何寧粵盯著跳動的樓層數(shù)字,快要將按鈕戳爛。 終于,鈴聲響動,梯門帶著年久失修的噪音滑開。 他有隱約的直覺。 逆光的高大身形像是救贖降臨。 如釋重負后頹然的昂頭,與痛哭流涕后的恍然垂首相對。 李藍闕好像早就知道他會站在這里,沒有驚訝,也沒有遲疑,自然而然地走近抱住他的腰身,將臉深深埋入他的懷中。 “舅舅……我好像走錯了,你帶我回去吧?!?/br> 她真的在死胡同里碰得頭破血流。 她真的不能沒有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