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手，我替你解決你的煩惱，從此你就是一個弒殺兒子的母親。”

    “你的名聲會被其他生靈傳頌，永世無解?！?/br>
    “親愛的meimei啊，身為愛欲之神，你的心里真的還有‘愛情’這種東西嗎？”

    蓋亞的聲音猶如低沉的大提琴，輕輕柔柔，話語蘊含的冷酷絲毫不在厄洛斯之下。以毒攻毒，神靈最在乎的臉面完全撕破，飽滿雪白的胸脯不再是美麗的誘惑，下面藏著一顆自私自利的心，丑陋可鄙。

    厄洛斯不敢置信的看向哥哥，他不是一向寵愛自己嗎，為什么會為了她和烏拉諾斯的孩子如此對待她！

    “我想要保護的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逐漸染上污穢的心。”蓋亞的五指張開，隔著肚皮，掌心下貼著meimei肚子里孩子，“厄洛斯，你令我很失望?！?/br>
    愛欲之神沒有愛。

    這是塔爾塔羅斯曾經(jīng)在私聊時告訴他的事情，然而蓋亞不相信，男神和女神總有區(qū)別?？墒沁@一次不得不信了，因為他在厄洛斯的眼里看不到半點單純，那個能為烏拉諾斯的生日而撲倒他身上的少女已經(jīng)消失。

    留下的是什么……

    一個連良心都沒有的女神罷了。

    直到蓋亞走了，厄洛斯還沉浸在呆滯之中。她的手指摳破了床單，指甲折斷，纖纖素指上不斷的留著血水。

    塔爾塔羅斯旁觀這一幕，視線收盡在場烏拉諾斯、彭透斯、烏瑞亞的表情。暗紅色的眼瞳微瞇，他好像又看到了當年另一番由蓋亞主導的變故，但那個蓋亞沒有神王神格，面對烏拉諾斯只能打碎牙齒的忍下。

    克洛諾斯的出生是必定的，基本上神王位置都是天定，是蓋亞打破了厄洛斯身上的詛咒——厄洛斯不死，神王不出。

    塔爾塔羅斯漫不經(jīng)心的轉身，不管厄洛斯選擇什么，他已經(jīng)達成了目的。

    “塔爾塔羅斯！”

    厄洛斯猛然回過神，尖利嘶啞的嗓音如鈍刀磨過砂石，刺得塔爾塔羅斯都有些不舒服。塔爾塔羅斯懶得面對厄洛斯失去偽裝的神色，背對著她說道：“什么事？”

    “你少得意了！蓋亞哥哥最在乎的神永遠是我。”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塔爾塔羅斯為厄洛斯的話感到無語，惱意浮上眼底。厄洛斯森冷的盯著這個黑發(fā)神只，淡紅的眼瞳硬是渲染出濃烈的色彩，道“哥哥的情人不是尼克斯，就是你吧？”

    “隨你怎么想?！彼叱鰵夥罩舷⒌纳裢醯?，冷然道：“反正我又不會愛上他?！?/br>
    早在上一世，塔爾塔羅斯的‘愛情’就被卡俄斯強行取走，即使重生后也感覺心里缺了一角，面對蓋亞有欲而無愛。因為厄洛斯的金箭曾控制過他，讓他瘋狂的迷戀著大地之母，以至于替她做出差點破壞平衡的事情。

    這樣的他和厄洛斯并無兩樣，不過厄洛斯敗在了私欲上。

    越是坦蕩無情，神性越強。

    蓋亞到了自己的宮殿后，微笑的面具卸下，屬于神靈得天獨厚的容顏上一片冰冷。他坐到大地神座上，手支著額頭，金色的長發(fā)掩去了他的眉眼。

    他在等——

    而他等的正是以龜速散步回來的塔爾塔羅斯。

    在塔爾塔羅斯打算繞過大地神殿時，蓋亞涼涼的說道：“進來?！?/br>
    塔爾塔羅斯站在路口遲疑了一下， 半開的殿門看不清里面的場景，莫名的營造出危險的感覺。發(fā)現(xiàn)他遲遲不動，蓋亞眉頭擰起，道：“難道還要我請你進來嗎，深淵之神塔爾塔羅斯?！?/br>
    連神職都一并被喊，塔爾塔羅斯心下稍嘆，知道避不開這場談話了。

    一進去，淡淡的神威壓抑不散。

    “我不信這么多人的改變，竟然扭轉不了‘命運’。蓋亞目光幽深的坐在高處俯視著深淵之神，對方臉上的冷漠帶來不了熟悉感，反倒是陌生的可怕?！八査_斯，在這之中你扮演著什么角色？推動神系，亦或者維持命運？”

    塔爾塔羅斯否認了這個猜測，“什么都不是?！?/br>
    蓋亞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隨后伸手徹底讓殿門敞開。他指著外面的兩條河流，“聽說地獄的冥河有著制約神靈言語的能力，恰巧——我的生命之河也有這個能力，不如我們當這兩條河流的面談一次話?！?/br>
    走下大地的神座，蓋亞一字一頓的說道：“塔爾塔羅斯，你可敢？”

    塔爾塔羅斯瞅了瞅靜水深流的冥河，再瞅了瞅一汪翠綠的生命之河，心底微緊，當初他會在河底說出那番露骨的話，大部分原因就是神無法在冥河說謊。

    蓋亞不理會他的抗拒，兩神來到生命之河旁，道：“你走下去，或者我推你下去?！?/br>
    塔爾塔羅斯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神靈的記憶很好，他馬上翻出了上次自己變成厄洛斯后的對話，蓋亞那時就是這么威脅他。

    他正要找借口拖延一下，沒想到蓋亞伸出手指，輕輕一推。

    “撲通——”水花濺起。

    渾身被大地力量束縛住了幾秒，塔爾塔羅斯掉進了生命之河。河水比表面上看去更深，待他沉入河底，濕潤的河床內(nèi)忽然長出幾根綠色的藤蔓，它們飛快的攀沿至深淵之神的腳踝和手腕，把他牢牢的困在充滿生命力量的河水內(nèi)。

    剛想張開嘴說話，河水灌入嘴中，頓時令塔爾塔羅斯嗆到了。

    透著波光粼粼的湖泊，他在河底看到岸邊笑得春暖花開的蓋亞，可惡的是這個哥哥如此說道：“這樣就行了，我在上面問，你在河底說話?！?/br>
    青筋微凸，塔爾塔羅斯算是品嘗到惡神自有惡神磨了。

    蓋亞抱臂而立，淡然的說道：“如果你想反抗，不妨試試?！彪S著他的話，纏在塔爾塔羅斯身上的藤蔓“唰——”的一下露出了又細又尖的倒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有幾個倒刺扎入了他的皮膚，酸酸麻麻，不痛但絕對癢到骨子里。

    也許男子本性里就有施虐欲，看著這副受制模樣的塔爾塔羅斯，蓋亞沒有半點不忍，反而讓藤蔓繼續(xù)爬上他的身體，直到蒼白的皮膚上勒出淺淺的紅痕，深淵之神的臉上滿是薄怒。

    “你有沒有插手厄洛斯和烏拉諾斯的事情。”

    “……沒有?！?/br>
    塔爾塔羅斯的話一說出口，生命之河泛起波瀾，一條新長出來的藤蔓抽到了他的大腿，衣袍撕裂，在修長的腿上留下青紫的鞭痕。他心知不妙了，這句話是試探性的回答，半真半假，他的確沒有直接插手過神王夫妻的事情，沒想到這都不可以通過生命之河的認可。

    蓋亞看出了他說謊，饒有興趣的道：“繼續(xù)編，我看你能騙我到什么時候。”

    在承受了十幾鞭后，塔爾塔羅斯終于忍無可忍，在生命之河的逼迫下出賣了卡俄斯。好吧，也不算出賣，他頂多是不想替父神承受這種無妄之災。

    ☆、第二十章

    “哎呀，忘了還有一個問題。”蓋亞打了個響指，藤蔓勾起塔爾塔羅斯的下頜，他危險的盯著這個黑發(fā)神只問道：“關于創(chuàng)造人類的事情，你有沒有欺瞞我？”

    塔爾塔羅斯：“……”

    他能不說嗎，感覺哪個答案都會挨揍。

    蓋亞閉了閉眼，像是在忍耐得知答案的怒氣?？ǘ硭惯@家伙竟然沒睡著，意念借著塔爾塔羅斯的手玩起‘走劇情’的游戲?？v然這所謂的‘走劇情’是一種維護命運的平衡措施，但無視其他神靈的意志，擅自把他們當成棋子玩?！?/br>
    呵呵，不愧是當年一見面就玩扮裝游戲上癮的卡俄斯。

    翠綠的河水漫過身體，蓋亞走下生命之河，藤蔓因主人的意念而松開了塔爾塔羅斯。塔爾塔羅斯勉強坐起身，蒼白俊美的臉上略顯狼狽，衣衫襤褸，感覺到植物從肌膚表面爬走后留下一片火辣辣的疼。

    蓋亞沒有為他之前的辯解所騙，仔細想了想，他說道：“人類提前誕生也是你計劃的一環(huán)吧？”塔爾塔羅斯第一次無奈起世界上竟然有兩個了解未來的神，害得他說謊都不容易，“人類是引發(fā)諸神矛盾的必要存在，有矛盾才能有改變，所有權利不可能掌握在一個神手上?！?/br>
    出于這個原因，他把厄洛斯的行蹤泄密給人類，再通過人類的手通知烏拉諾斯，為的是引起他們的紛爭，讓神王神格物歸原主。

    “你是指厄洛斯？”蓋亞現(xiàn)在聽到‘權利’二字就頭疼。

    “是的?！彼査_斯冷著一種臉，在這種壓制他力量的環(huán)境下，他一刻也不想繼續(xù)待下去。要不是自己確實做了虧心的事情，他壓根不會這么心·平·氣·和的回答蓋亞。

    蓋亞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自然不會繼續(xù)為難他了。

    反正……能看到他這副模樣不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