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周郎[三國]_分節(jié)閱讀_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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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伸手試了試端進(jìn)來的水,甩了手上的水珠,李睦動作熟練地撕開一方白布,放到水里浸濕,再撈起來隔著衣衫輕輕按到周瑜后腰的血跡處。略帶溫?zé)岬臐癫紝肽痰难獕K融開,再脫下衣裳時,便不會扯動了傷口。 “不必如此麻煩?!敝荑ず粑活D,也不知是被她碰痛了傷處,還是她的反應(yīng)太過出乎意料,向前讓了讓,側(cè)過身,三下兩下直接將衣服扯了下來。 李睦不備,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周瑜已經(jīng)裸了上身,背對著她,站到她面前。 縫合傷口的絲線果然被崩斷了一大半,皮rou撕扯,仿佛強(qiáng)行被扯開了一道口子,偏偏末端還被絲線拽著,原本一指長的齊整創(chuàng)口扭曲成了一道半弧,長了一半有余,猙獰之中帶了幾分凄厲慘烈之氣,觸目驚心。 李睦看著都覺得疼,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周瑜偏了偏頭:“怎么?” “這傷口就算他日長好,也要留下一道歪歪扭扭,又粗又丑的疤了?!本拖袼笆朗中g(shù)后的腳踝一般,骨頭長好了,皮膚上的那道傷疤卻是高高低低,怎么都沒辦法遮掩了。 小心地擦去傷口周圍的血漬,李睦壓住那處的皮rou,心里不住地可惜華佗那一番藝術(shù)品般的縫合成果。 周瑜不知她心中的感嘆,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反手將干凈的布條遞給她:“又不是閨閣待嫁的女子,無所謂留不留疤痕,勞你替我壓住傷口,止了血便好?!北臼悄袃豪?,既上戰(zhàn)場拼殺,又怎會去在意這一道兩道的傷痕?若非接下去要隨時備戰(zhàn),他根本就連這創(chuàng)口都不會在意。 也是個不懂欣賞的莽夫! 李睦撇撇嘴,暗自腹誹,毫不在意成為古往今來把周瑜歸為莽夫的第一人。 清洗了傷口周圍的皮膚,再覆了塊白布在傷口上壓緊固定的布條,一頭從他肋下穿出。 李睦比周瑜矮了整整一個頭,踮起腳站在他身后繞布條繞得吃力,便一手在他腰側(cè)拍了拍,示意他自己先按住一頭,從胸前繞過肩膀遞給她。 周瑜的手一動,不偏不倚正好按到李睦的手背上:“你家中,除卻兄長之外,可還有其他人?” 周瑜仍然向側(cè)面偏了頭和她說話,可從李睦的這個方向,卻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寬肩窄腰,猶如一尊黃金比例的人體雕塑。腰背的肌rou線條流暢,手臂上的肌rou則因抬起用力而微微鼓起,沉穩(wěn)的勁力牢牢將她的手掌按在他身前,覆蓋在她手背上的掌心干燥而火燙。她本就踮著腳,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一個立足不穩(wěn),身子不由跟著晃了晃。 手不夠長,伸到周瑜身前去時,李睦的臉頰距離他的背脊很近,這么一晃,若非她反應(yīng)快,另一手抓住他的手臂撐了一把,險些臉頰就直接貼到他后背上去。 男子身上的火熱的體溫仿佛一個熱力外散的火爐,熏得李睦的臉頰一下子燙起來。她下意識動了動手指,指腹下的肌rou遒勁緊致,和他的掌心背脊相比,微微有些涼。 李睦咬了咬唇,僵著身子,不敢再動。 哪知周瑜竟似渾不覺兩人這樣的姿勢有什么不對,不聽她答,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道:“兩日前,我遣人于袁術(shù)營中尋找令兄,卻因不知令兄名諱,無果而返?!闭Z聲一頓,他似猶豫了一下,隨即轉(zhuǎn)過半邊身子來,“你要我護(hù)你兄妹平安,卻半字不提你令兄形貌名字,這般找人,豈不是刻意為難我?” 李睦原是將要周瑜派人尋兄作為交出傳國玉璽的條件的,雖然在壽春的那晚慌亂之間她還來不及說出口,周瑜卻是早已猜到李睦既然要他保其兄妹平安,自然不會單單只是想在吳郡江東有一處落腳之地而已。不僅如此,他還想得很周到。他們已經(jīng)遇上過與劉備前戰(zhàn)的散軍,也到過劉備治下的小沛求醫(yī),他遣人兩處探訪“投奔袁術(shù)的倆兄弟”,卻仍是毫無音訊。 李睦最擔(dān)心的就是好不容易將在外的兄長又返壽春,與她錯過。正要開口,卻突然發(fā)覺周瑜的手抬了起來。她不及回答,正要趁著按住她手背的力道放松的間隙先抽回手,擺脫這個尷尬姿勢再說,卻不防他就這么突然轉(zhuǎn)身,男子半裸挺拔的身形就這么毫無遮蔽地呈現(xiàn)在她眼前。 李睦猛然瞪大眼,腦中突然轟的一下一片空白,愣愣地望著眼前出奇英俊的容顏,以及那極認(rèn)真,極專注的目光,一時之間,心口砰砰的跳動竟似戰(zhàn)前的鼓聲一般,震透了耳膜,她不自覺地想要伸手按住胸膛,然而才一抬,手背就碰到了周瑜溫?zé)岬男靥派?,早就想好了的?yīng)對好像突然變作一片空白,一句都說不出來。 “從袁術(shù)處盜出傳國玉璽,又藏起玉璽只用一方印記來尋我,可見你行事固然膽大,卻也思慮周詳,極為謹(jǐn)慎。這原是好事,可事過則不及。你我結(jié)識之初固然都有頗多思慮算計,但同歷生死,共赴險境,我自問無愧于心,卻始終不解究竟是何緣故,你竟對我防范若此?” 纏了一半沒有系住的布條松了開來,掛在肩膀上將墜不墜,周瑜卻絲毫不在意,只看著李睦。目光之中,坦坦蕩蕩,毫不隱藏他心里的探究和不解。 李睦一直防著他。從壽春的雨夜談判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若說在祖郎面前冒認(rèn)孫權(quán)是情勢所迫,若說是男女之別不便互通姓名,可她至今一言不提自己的家世背景,就連要他一同照應(yīng)的兄長不曾提起,這其中的防范之意,沒有人比周瑜更清楚。 就連以孫權(quán)之名招撫高順,謀算陳登,看似兒戲賭氣,可應(yīng)變進(jìn)退之間,又何嘗不是她不愿將所有的決定權(quán)都交到他手里! 但他將兩人相識以來的一切再三想過,卻怎么也想不明白李睦這份沉重的戒心源自何處。 見李睦仍是不答,這英武年輕的千古名將無奈地發(fā)出了一聲嘆息:“我要將你兄妹都帶回江東,縱然不便直詢于你,至少也該曉得我究竟帶了何人回去罷。更何況……”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再落在李睦的手上,語聲之中,帶了幾分歉然,“你我如此,總要尋家中長輩事先言明才是。” 方才周瑜轉(zhuǎn)身轉(zhuǎn)得急,李睦原本被他按住的那只手是抽了回來,另一只撐在他手臂上的手卻還半僵著搭在他臂上,此時被他一看,才驟然驚覺,仿佛被蝎子蟄了一下似的抽回來。 李睦好不容易從周瑜身上移開目光,回過神來。 戒心固然是有,她來到這里,唯一熟識的兄長又?jǐn)?shù)月不回,原本只在厚厚的書籍史冊里才出現(xiàn)的梟雄豪杰一個個活生生出現(xiàn)在她面前,或武勇過人,或擅于謀算,更有甚者,如她此刻眼前的這個還文武雙全,智勇兼?zhèn)?,一言一行,她若是不想清楚了,步步?jǐn)慎小心,怕是叫人賣了都要倒幫著數(shù)錢! 更何況,她從來都是這樣的人。權(quán)衡得失,做出最有力的決定,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清清楚楚,也從未偏離。她的人生,每一個決定,都再三計劃,反復(fù)思量,不乏冒險,但絕不沖動,也從不猶豫,理智又大膽,回顧往事,從不后悔。 可這身世姓名……卻實在不是她想瞞——她也想知道她現(xiàn)在到底是誰?。?/br> 以前看穿越小說,旁人穿越都是會像放電影一樣接收一把原主的記憶,可輪到她,卻是半點沒有!她記得歪頭聳肩,幺蛾子不斷的德國老板,記得她重男輕女到無可救藥的父親,記得剛強(qiáng)又嘮叨的母親,可穿越之后的這具身體到底是誰,她卻是一點都不知道。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那個兄長以養(yǎng)病之名將她牢牢藏在屋中,自己偏時時隨軍出行,偶爾回來,除了滿臉歉疚地一再重復(fù)不可穿女裝示人之外,雖也會和她講些外面的事,可就算李睦作出病后迷糊的模樣,他也半字不提家中如何。她又能從何知曉! “我去年……年前重病一場,兄長為替我尋醫(yī),就近投了袁術(shù),只為我尋一處安身養(yǎng)病之地。可我病好后……病愈之后,許多事情便都不記得了?!崩钅烂蛄嗣虼剑貌蝗菀自俣日一刈约旱穆曇魰r,搜腸刮肚,組織語句占據(jù)了她大半心神,因此全沒聽出周瑜最后那句話中的深意,“只知道兄長便是兄長,家中情形,兄長名諱,就連我自己叫什么,都一概記不起來,兄長平日里喚我阿睦,我也只知自己叫做阿睦,倒不是有意瞞你,實在是華神醫(yī)也說了此病由心,一時難以痊愈?!?/br> 想到前一世,李睦不禁悵然。在那一世里,她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能照顧拉扯她長大的母親,能在生父指著她罵斷子絕孫的時候瀟灑地摔門而去。有房有車,有三兩好友,閑時飲茶曬太陽,忙時咖啡提精神,何等肆意,何等暢快! “阿睦……”周瑜低聲重復(fù)了一遍這兩個字,薄唇一開一合,將李睦的神思拉了回來。 緩緩闔眼,慢慢吐出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她目中又復(fù)一片明澈清透,說出來的話也順暢了許多:“我在壽春時以養(yǎng)病為由,并不太出門,袁術(shù)想不起我這個人來,卻不代表時間久了旁人不會注意。我只擔(dān)心兄長全不知情再回壽春,袁術(shù)不見了傳國玉璽,便會疑心到他身上?!?/br> 祭出“失憶”利器,又有華佗背書,理所當(dāng)然,又順理成章。饒是周瑜思慮再甚,也想不到其中會有什么問題。他思索片刻,隨即微微一笑:“放心,我已遣了斥候守住壽春城的四座城門,本就是為防他調(diào)軍回援,不再北進(jìn)。只要有袁軍回城,就立刻會有快馬來報。待伯符拿下廣陵,我便放出消息從壽春城中帶走一人,就算尋不到令兄,他若有所聞,也自會來尋你。其余的事,不妨等見到令兄之后再論,你還如此作男兒裝扮就是。將來見到伯符,其中的緣由我也會解釋清楚,只要不涉軍令,不擾軍威,便無妨?!?/br> 在那明朗溫暖如陽光一般的笑容里,李睦應(yīng)了一聲,自自然然地伸手環(huán)到他腰間,將墜下來的布條重新壓到他后腰的傷口上,再踮起腳依舊從肩膀上穿過來。定下了神,思路便一下子清晰起來,之前她拿到玉璽時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思量就這么順理成章地說了出來:“孫策若是舍得,大可將那玉璽再送回袁術(shù)手里,袁術(shù)丟了一次,失而復(fù)得,定要急著立刻稱帝,以證明他才是天命所歸。如此叛漢之臣,你們奪他廣陵,自然也算不得背義無信了?!?/br> 周瑜聞言,臉上的笑容又明亮了一些。他最初見李睦拿出傳國玉璽的印記時,正有此打算。 孫策與袁術(shù)反目是遲早的事,怎樣想一個名目卻是不易。他在壽春時也曾察覺了袁術(shù)的野心,本還想著如何推波助瀾,加以利用,卻始終有許多被動之處。有了傳國玉璽在手,他們幾時想與袁術(shù)反目,便幾時讓袁術(shù)“找回”玉璽,半點都無需倉促。 “當(dāng)記你首功!”周瑜伸手按住擱在自己肩頭的布條,讓李睦換過手來,又微微向前傾身,令她不用再費(fèi)力踮腳便能夠到他的脖頸。 李睦偏頭朝他一笑,扯著布條的兩頭一上一下,干凈利落地在他頸邊扣了個結(jié),牙尖嘴利地一句話堵了回去:“你若養(yǎng)好了傷,才算首功!” 兩人手掌交錯,指尖掌心難免又碰到一起,只這一次心境不同,一觸即放之后,李睦的手指擦過他胸口堅實的肌rou,方才生出的些許綺念悄然消散而去。 與周瑜重新包好傷口之后,李睦頭一件事就是把人趕出去,去灶間尋人燒了熱水洗澡。 雖然沒有淋浴,沒有浴缸,可她在這千年之前的大木桶里只要蹲下身,就能連頭帶臉被熱水淹沒,身體最適宜的水溫對于臉頰眼窩而言有些微燙。卻有一番說不出的舒爽暢然。 熱氣升騰,水溫正好。門窗闔緊,視線氤氳。 李睦舒服得長嘆一口氣,整個人都沉到水下。 洗去一身血污,緊繃了許久的心緒也終于漸漸安定下來。許是之前的經(jīng)歷太過驚險,此時放松下來,在熱水的包圍中,李睦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額角的血管一下一下地收縮,隱約地抽痛牽得眉心發(fā)酸,渾身的骨骼關(guān)節(jié)都在叫囂著酸痛,讓她恨不得就此沉到水底,就這么一直閉著眼睡過去。 然而,看著隨手扔在屏風(fēng)架子上的貼身抱胸心衣,李睦不禁嘆了口氣,強(qiáng)打起精神從水里站起來,擰干絹布,擦拭一身的水珠。 為遮掩女兒身,她本來是遵照兄長的意思,里里外外穿了兩套中衣??伤昧似渲幸患o周瑜包扎傷口用了,華佗那里也不可能有女子的貼身衣物給她替換——于是她現(xiàn)在就沒了換洗的衣服! 貼身衣物的布料較短褐外衣柔軟許多,李睦用兩根手指將它拎在手里,嫌棄地皺起眉。 她從來就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女孩兒,自問并不算是窮講究的人。前世徒步山區(qū)時,為看一眼無人壯美的景致,也經(jīng)歷過無熱水洗澡的異常惡劣簡陋生存條件。可自從離開壽春以來,先是遭遇祖郎,緊接著又日夜兼程直奔下邳,除了在華佗那里住的幾天外,她最多只能躲著人擦一擦脖子!連續(xù)這么多天穿同一件衣服,正過來反過去,又是血污又是塵土,實在是到了她的極限! 好不容易身上洗干凈了,這衣衫一穿上身,豈不是等于白搭! 偏偏周瑜要扣徐氏一族為質(zhì),兩千兵馬就駐扎在外面,人多眼多口多,她即使能避著人躲在屋子里偷偷把衣服洗了,也沒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晾干。這一看就是女人的衣服,放在現(xiàn)代等于就是內(nèi)衣,就算是在一千八百年后,她也沒法子當(dāng)著人拿出來晾! 難道要她在屋子里用油燈烤干么? 李睦側(cè)頭看了看房中明明滅滅的一點燈苗,不由嘆了口氣。且不說這撲閃著的豆大火苗能不能烤得干衣服,這一股燈油味兒沾在貼身內(nèi)衣上走哪兒帶哪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偷喝了燈油呢。 李睦拎著這件開始發(fā)臭的心衣,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簡直要愁死了。 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該撕了周瑜的內(nèi)衣給他包扎傷口。她怎么就這么想不開用自己的? 撇撇嘴,默默腹誹之后,又重重嘆一口氣。借著依稀燈火光亮摸了摸小衣的正反,正要強(qiáng)忍著再穿回去時,目光突然黏在那如豆的燈火上,腦中靈光一閃——烤火! 兩千兵士在外就地扎營,夏夜悶熱,營地里的火堆旁即使晚上有兵士守夜,也不會直接守在火堆旁邊,而是在距離稍遠(yuǎn)的地方圍守。她只需悄悄溜近火堆,這件貼身小衣布料輕薄,烤一烤很快就能干。再不行,也能借著孫權(quán)的身份強(qiáng)行把火堆旁的兵士支開,雖然落在他人眼中奇怪了點,只一小會兒就能穿上干凈的衣服了! 李睦的眼睛發(fā)亮,匆匆套上中衣外袍開始洗衣?,F(xiàn)在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甚至還來得及洗了抱胸烘干后再拎一趟熱水重新擦一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