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周郎[三國]_分節(jié)閱讀_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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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話沒說完,李睦就聽到有人在她身后冷冷哼了一聲。抬眼看去,正好看到皖縣令顏連面露不滿,拂袖轉頭。 李睦眉梢一挑,她原就覺得顏連作為一個開城投降的縣令,態(tài)度太過倨傲。由此看來,這降城的主意多半是出自這位范家主了。 沒有劉勛的援救,皖縣中雖有三千守軍,但這些豪門自養(yǎng)部曲護從,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再加上軍糧的供給,若他們下定了決心要降,顏連還真的沒辦法強扛著把這場仗打下去。 一縣之長竟連是戰(zhàn)是降都受人所制,無法自決,豪門世族的影響力之大,可見一斑。 一回生二回熟,總也和在下邳城里不差多少。李睦微笑點頭,聽其他人一一報了姓名,再道一句“連日忙亂,不曾登門拜訪,有失禮數(shù),請多見諒”,一眾人等便熱熱鬧鬧,由范須引著往里走去。 古代的飲宴,李睦其實只經(jīng)歷過一回。而下邳城里孫策設宴又旨在軍中慶功,實則并未大擺,還有酒無樂,只看周瑜和太史慈熱熱鬧鬧打了一場。故而當她看到范氏設下的酒宴時,若非周瑜扯了她的衣袖一把,她瞠目結舌,險些沒撐住露了怯。 偌大的后堂架起兩排一人高的火架,滾滾濃煙將天際最后一抹霞色也盡數(shù)掩去,熊熊烈火卻將眼前照得猶如白晝。假山湖石上立有鑄成銅鶴模樣的巨大香爐,一縷輕煙裊裊自鶴嘴處徐徐飄散。曲廊回折,一脈細流活水自廊下蜿蜒而過,數(shù)尾靈魚自水中躍然而上,然仔細一看,卻是通體晶瑩,竟似是整玉所雕,只要從回廊里往外一探手,就能摸到魚身魚尾,就連片片魚鱗,都清晰可觸。 沿著回廊再向前,兩側竹簾低垂,簾后高大的編鐘磬鼓呈雁翼型排開,隱約還可見數(shù)十個身影跪伏在地上。 堂中擺著投壺六博,兩排相對的酒案上玉質(zhì)的勺盞,銅燈精巧,每一座還都放著拳頭大小的珍珠,與一盤盤蔬果擺在一起,在熊熊火光中反射著潤澤柔和的光芒。 一甕甕美酒就堆在一邊,還有數(shù)十個烤著整只乳羊的烤架,時不時有羊油沿著烤架滴到火中,發(fā)出嗤嗤的響聲,帶起一縷縷飛濺的火星。 更難得的是,她的酒案后還有兩株桂樹,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這秋風才起,日間仍暖的時節(jié)里催出一束束細碎的金桂,縱然懨懨的不甚鮮亮,卻自有一股幽香沁人心脾。 酒香,rou香,和花香混雜在一起,不用多言,就已經(jīng)熱鬧起來。 李睦朝那桂樹看了又看,直到站到樹下,一股冷意撲面而來,才發(fā)覺其中關竅。樹根處土質(zhì)極為松軟,顯然是后來填平的,借著坐下來的動作往那處撐了一把,只覺得觸手冰涼,濕潤一片,居然是事先埋下了冰塊。 李睦不由倒吸了口冷氣——在這個年頭,夏日得冰,何等奢侈! 真是好大手筆。 周瑜在她身側入座,不動聲色地長袖一拂,正好將她伸出來東摸西摸的手遮住,四顧笑言:“看來,范家主為此酒宴費心許多啊?!?/br> 范須看眾人的反應,極為得意,但說話的是周瑜,他也只能一摸胡須,欠身謙遜一句:“些許玩物而已,讓諸公見笑了?!?/br> 不想旁邊有人立刻插口:“公遲兄所言差矣,我等凡夫見此景象自然是如同坎井之蛙識東海之鱉,大嘆驚色,然于周郎而言,怕還是不能入眼罷?!?/br> 周瑜父祖皆是朝中高官,家蘊極深,自不是范須這種只仗世代久居,又暴發(fā)戶似的擺個酒宴就現(xiàn)了一院子富的一地豪強可比。 這個道理范須當然知道,所以他才肯在周瑜面前自謙一句“玩物”。然而一旦當面說出來,話里話外的意思,就變得刺人了。 周瑜只笑不言,仿佛沒聽出來這話里明晃晃的挑撥挑釁之意,見李睦已經(jīng)坐好,還向她挑了挑眉,便緩緩收回衣袖,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說話那人姓陸,乃前廬江陸康族中子侄。孫策效力袁術麾下時,曾率軍攻打廬江,與陸康斷斷續(xù)續(xù)整整打了兩年攻防戰(zhàn),陸康一敗再敗,于廬江最終失守后不久病逝于世。此人既然是陸康子侄,因?qū)O策而尋釁于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李睦朝周瑜掃了一眼,會意地抬頭側身,往上一指桂樹,立刻將話題引開:“敢問這桂花范家主可有用途?若無他用,權少頃少不得要厚顏來討些落花碎瓣。早就想釀桂花酒,奈何兄長管束得緊,恐我玩物喪志,移了性情,總也不得機。” 不就裝傻么,她前世好歹也是在職場上摸爬滾打了五六年,顧左右而言他,還是會的。 在座的也沒幾個是真傻子,范須的臉色原本已經(jīng)沉下來了,聽她如此一說,便知道李睦是要岔開話題,當下哈哈一笑,立刻就恰到好處地順著梯子問下去:“這桂花還能釀酒?” 李睦一笑:“待釀成了,我先送范家主一壇,請君品評?!?/br> “如此,一言為定?!?/br> 三言兩語,座中諸人俱又歡暢而笑,閑談寒暄,便好像之前那陸姓青年從來沒說過話一樣。 范須拍了拍手,竹簾后絲竹之聲悠然響起,兩排長裙及地,容貌明艷的舞伎輕盈嫵媚地魚貫而入,踏著樂聲,翩然起舞。 長袖飛揚,露出一截截欺霜賽雪的手臂,雪白的中衣領口微微敞開,仰頭垂首之間,脖頸纖細,曲裾繞膝,寬帶束出一段段細腰,款擺輕折,體態(tài)曼妙。剎那間,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把注意力從眼前的話題轉到了這群舞伎身上。 長年征戰(zhàn)的將卒大兵們多喜敞胸嬌媚的妖嬈尤物,而范須知道周瑜出身世族,不同于尋常粗俗的兵卒,而李睦年歲又小,更是未必會喜歡口味太重的,便千方百計尋來了這么八名身姿嬌柔,纖細柔美的舞姬。 饒是如此,卻還是有備無患地挑了兩個家伎,披紗透胸,亦步亦趨,綴在最后,以防萬一。 周瑜皺了皺眉,側頭向李睦看了一眼,目色關切。 他本是想讓李睦借著酒宴的機會與城中豪強結交,無論之后城中征糧,還是招募重建損毀屋舍的民夫都將有所裨益,這才特意派人請她來赴宴。卻忘了這種場合,終難逃酒色二字。他固然可以設法為她擋酒,可這舞姬…… 現(xiàn)在還只是絲竹靡靡……待稍后酒至酣暢,場面怕是要變得極為難堪,李睦身為女子,要她如何自處…… 是他疏忽了。 一曲舞畢,一眾舞姬分列著款款向李睦行禮。個個身姿嬌弱,腰身柔軟,垂目低首,露出頸后一抹雪白的肌膚,寬大的曲裾外袍罩在身上,失了起舞時的翩翩之態(tài),仿佛立時大了一圈,空落落地罩在她們身上,更顯弱不勝衣。 范須向李睦一伸手:“權公子先請?!?/br> “范家主……”周瑜眉一挑,端起酒盞。 ☆、第五十章 周瑜本想拿孫策當個借口解圍,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當場帶著李睦拂袖而去,不想李睦朗聲一笑,長袖拂過,袖子底下伸手往他的手背上輕輕一按,另一手往那排舞伎當中一指:“方才一舞,就屬此女袖子舞得最好?!?/br> “哈哈哈……”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都心領神會地大笑起來,范須笑得最為歡暢。 顏連精明,這次他硬扛著藏下了宅中上千部曲,粒米不出,又將之前派給他為民夫的隱戶都招了回來,幾乎就是撕破了臉,這才逼得顏連打消了死守皖縣的念頭,開城向周瑜投降。 原以為李睦入城,重新接管總要另外安排心腹接任皖縣令一職。卻不想一連兩天還不聽到皖縣令換人的消息,他這才坐不住了,設下酒宴探一探李睦的底。 若是顏連還為皖縣之主,他雖不懼,可鬧到這么僵總也多出許多麻煩。而若能換成個沉于酒色的少年郎做主,自然要好糊弄得多。 周瑜一只手被李睦按住,抽走也不是,不抽走也不是,偏另一只手上還端了滿滿一盞酒,險險翻灑出來,一句話就梗在了喉嚨口,眼角的余光瞥到李睦已然拉了那女子的手,不禁唇角一抿,自齒縫里蹦出了四個字:“慎行慎言!” 聲音壓得極低,若非李睦正好側身讓那舞伎坐在身邊的動作與他肩膀靠在一起,幾乎就聽不清他說了句什么。 “如何慎法?”李睦一挑眉,手往身邊的女子腰里一摟,又指一指面前空了的酒盞,趁著那舞伎彎腰把盞之時,往周瑜那里靠了一靠,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難道要我說年紀尚小,見不得這歌舞?你也不怕他日孫權惱羞成怒,找你拼命!” “你……咳咳……”周瑜趁李睦騰出手來指那舞伎把盞時終于收回手,才掩飾性地舉盞沾了沾唇,冷不防被李睦這么一句話驚得手一抖,一盞酒漿往口中一晃,倒進大半,直沖喉嚨,嗆得他措不及防爆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見他狼狽,李睦噗嗤一聲笑出來,引得正準備請周瑜挑人的范須連聲指揮家人“還不與周郎遞水”。 她現(xiàn)在這個年紀,或者說孫權現(xiàn)在這個年紀,若放到她前世,初中還沒畢業(yè),談個戀愛都算早戀??稍谶@里,固然尚未到及冠之齡,但以出身而論,孫策之弟,孫堅之子,又是軍旅征伐之后,若是酒宴之上還說小,不用等明天天亮,這皖縣城里定會立刻遍傳孫氏二郎于某事之上有心無力,某些功能有問題的傳言。 “那個……”李睦清了清喉嚨,嘴角翹得幾乎壓都壓不下來,往身側的舞伎手上一拍,“快!速為公瑾把盞。自出兵起,他滴酒未沾,勞心勞力,何其辛苦。今日范公設宴,能開懷暢飲,豈能不醉?” 李睦身邊的人嬌滴滴地柔聲應諾,范須哈哈大笑,連道“怎能怠慢周郎”,趕忙又指了個舞伎過來,趕著給周瑜把盞斟酒。 “權公子可還記得上次飲醉時令兄之言?”周瑜咳得胸口生疼,好不容易止住了,款步走來的舞伎向他深深一禮,重新斟滿的酒盞也隨之遞到了他面前。 這個令兄,只有他們兩人知道,說的是太史慈,而非孫策。 李睦一笑,抬出太史慈也沒用,不就是抱著妹子喝個酒么,她又不吃虧。而且一聽酒宴,她出門前就想到這種場面的可能性了,就早做了準備。三層中衣,心衣外再多裹了一層棉布,從肋下穿過再繞上肩膀,既不會滑落,還將瘦削的肩膀撐出一層來,擋住了胸口,又少了一份單薄之態(tài)。這副身體本就才歷發(fā)育初期,準備得這么充分,此時就算她一把將那舞伎抱個滿懷,也未必能被人看出不對來。 舉了酒盞向范須比了個敬酒的姿勢,李睦下巴往周瑜處一抬,瞇著眼唇角微揚:“公瑾好生無趣,我自隨軍以來,自問時時警醒,步步為營,以我兄為鑒,不敢絲毫懈怠。況且這兩日,城中稅收幾許,田畝幾許,人口數(shù)量,耕牛數(shù)量,我都已理清算盡,誤不了正事,偏只你一再掃興!” 此言一出,座上諸人盡皆附和,還有人很有眼色地立馬端了酒盞來敬周瑜,順便給他講一講何為少年兒郎,血氣方剛。 而始作俑者一句話說完,向后一仰,整個人都靠到身后女子懷里,轉了個頭,湊到舞伎的耳根輕語幾句,那女子先是咬著唇低頭不語,最后終究是依言又倒了杯酒,手臂輕舒。 李睦再笑一聲,伸手繞到她的臂彎,用力一勾,兩人幾乎面頰貼著面頰,一舉交杯,又引來座上一眾叫好。她還回頭沖周瑜撇嘴眨眼,活脫脫一副浪蕩風流子的模樣。 周瑜一口氣噎在胸口,李睦這兩句話顯然是在告訴在座所有人他們兩人不和,一個借著孫策的威勢壓她一頭,另一個則自詡為主,從不買賬。一場戲做得漂漂亮亮,挖了坑待那些心存異想的人自己往下跳。 他不是不理解李睦的用意,他們兩人若同心協(xié)力,只會令皖縣內(nèi)原本心有嫌隙的幾方勢力因忌憚而抱團,但若是他們兩個本來就不和,那范須和顏連就會繼續(xù)斗下去,從而為他們亂中取利,左右逢源,整頓城中各項事宜贏得時間。 周瑜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目前最有效,也是最便捷的做法??伤莻€女子!怎能調(diào)戲……旁的女子?還玩出花樣來了! 他只覺得一口氣怎么也順不下來——這……豈不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