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周郎[三國]_分節(jié)閱讀_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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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稍稍冷靜下來,卻又覺得可笑。 且不說久著男裝,平常行止如何瞞過諸人?就像她之前所言,她從來就不是養(yǎng)在閨中,全然不知天下事的尋常女子,更不是碌碌無為,尸位素餐的懶散性子?,F(xiàn)在冒認(rèn)孫權(quán),就能有此功業(yè),一旦真的站上那個位置,又豈肯遇事兒不管? 六郡初定,人心未安,有曹cao暗存忌憚,又有劉備虎視在冊,劉表占據(jù)荊州,袁術(shù)尚在壽春,四面環(huán)敵,還有面對昔日跟隨孫堅的舊將舊部,這其中的風(fēng)險,需要付出的心血,絕不是如同在下邳或是皖縣那樣一朝一夕,點(diǎn)一點(diǎn)糧草,算一算賑撫如此簡單。 而她又只是個女子,正值最好的年華數(shù)載光陰空守,耗費(fèi)心力無數(shù)……所為者,唯他一求! 豈不可笑? 突然想到宣城外,李睦言辭冷厲,責(zé)他太高看了自己時的模樣。 多看一回生死輪轉(zhuǎn),想到那一場生死里他以為自己小心謹(jǐn)慎,處處思慮周詳,便能打消孫權(quán)的猜忌時,那清晰于胸懷的十足把握…… 原來他一直……總是……免不了太高看自己! 想到這里,周瑜自嘲地一笑,慢慢垂下目光,心中黯然。正要好言賠罪,然而卻見李睦捂著肚腹蜷著身,略帶英氣的眉眼皺成一團(tuán),臉色煞白。他心中猛地一凜:“阿睦……” ☆、第八十四章 周瑜決斷,不管進(jìn)退如何,幾多籌謀,皆是千思在心,想明白了,權(quán)衡清楚了再開口。哪怕是與孫策商議戰(zhàn)略機(jī)要時,他也從不會像這樣只一個電光火石的念頭,不及細(xì)想就匆匆出口。 才出口片刻就又后悔。 更何況,若換在往日,只怕他根本就不會想到這樣荒唐的念頭。他出身世族,本該行察舉取仕之途,卻寧愿策馬揚(yáng)鞭,兵指天下,用血汗寸土拼殺。固然是與孫策志趣相投,壯懷激昂,但又何嘗不是因骨子里的那英雄豪情,熱血之氣。 大丈夫在世,上報君侯知遇之恩義,下能榮妻蔭子。 又怎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來! 好似心里也與李睦的長眉一同皺成一團(tuán),伸出去的手剛碰到李睦的肩膀,就被她反手一甩,“啪”的一聲脆響,正甩在他手背上,還抓下兩道細(xì)紅的撓痕,火辣辣的立刻就燙起來。 李睦已經(jīng)不僅僅是胃痛了。小腹處的絞痛伴隨著熟悉的沉墜感,很快就和胃痛連成一片,令她整個人都跟著打顫。 滿腦子都是周瑜孫權(quán),卻又仿佛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什么都不知道。一千八百年前的恩怨,史冊上如何記載,又有幾分真假,早已無從追溯。更何況,她對這段歷史的了解又摻雜了太多后世演義傳說的加工,真真假假,更是早已辨別不清了。 印象當(dāng)中的君臣相諧竟是一場爾虞我詐的防備算計,印象當(dāng)中的英雄美人也可以只是宣揚(yáng)名聲的政治手段,那她的印象……還有什么可信?還有什么用? 她信周瑜一諾千金,信他情義幾許,信他此生不負(fù),她都信。只是這一切,隨著孫策一死,竟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 狠狠咬緊牙關(guān),李睦慢慢抬起頭,眼眶掙得發(fā)紅:“周公瑾,你可知道,我若為孫權(quán),你我此生,就再不可能有姻約之說!” 既是孫權(quán),又如何能嫁周瑜?豈不成了斷袖分桃之癖! “阿睦!”周瑜不防她突然說出這句話來,他方才提起冒認(rèn)孫權(quán)時也確實全未想到這一點(diǎn)。此時聽她語氣決絕,又知她性子強(qiáng)橫倔強(qiáng),不由心頭一緊,立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也不顧手背上又添了數(shù)道抓痕,將之前將破未破的兩道也一同抓裂開來,滲出一串細(xì)小的血珠,“是我方寸皆亂……” 然而一句話沒說完,一員小校自門口飛奔而來,一直奔到院子外面,高聲報道:“報將軍,城外有人自稱漢皇叔左將軍劉備,請求入城吊唁主公。” 城中自周瑜回來的那一日起已經(jīng)閉門不開,只甘寧領(lǐng)軍在外駐守,不時將軍報傳回。此時聽到劉備前來,就連急怒之中的李睦也不禁抬了眼,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自下邳一戰(zhàn)之后,劉備也想趁周瑜救援宣城再奪下邳,卻被孫策一舉擊破,倉皇之間,只能北逃奔曹cao。孫劉兩家,不至于像黃祖那般隔著殺父血仇,但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到了劉備要親自上門吊唁的親厚。 但他既然以吊唁的名義來,無論用意為何,他們都也不能真將其拒之門外。 周瑜看了看李睦,李睦一陣疼勁剛過,將他的手一推,遙遙晃晃站起來就要走,卻不防周瑜緊緊皺眉,上前一步就將她橫抱起來。 忽然全身一輕,李睦只覺得眼前景物在一瞬間倒轉(zhuǎn),尚不及思考,一聲驚呼出口,下意識就伸手將攬住周瑜的肩頸。 門外的小校聽見里面的驚呼,只當(dāng)是被自己帶來的這條消息所驚,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匆匆抬頭朝里面望了一眼,兩扇木門就哐的一聲在他眼前關(guān)攏。一瞥之間,只隱約掃到周瑜高大的背影一個踉蹌。 愣了片刻,正不知該不該再報一聲,或者立刻退走,門忽地又開了。 周瑜從房中走出來,面色蒼白,原來一直掛在唇角上的笑意收斂起來,一身儒雅謙和的氣質(zhì)也跟著消散,俊朗英武的眉眼透著陣前沖殺般的凜冽。一手負(fù)于身后,另一手則向那小校一擺:“開城門有請,另請甘將軍于城外調(diào)回精兵一千,駐防城內(nèi)?!?/br> 抬腿跨過門檻往外走了兩步,隨即又止步回頭,向那小校道:“你不用跟著我,快去城西請仲景先生來,就說……” 回頭朝房內(nèi)望了一眼,語聲一頓,“就說權(quán)公子身體不適,在祭靈途中暈倒,請他速來救治。” 說完,不等那小校反應(yīng)過來,就快步朝門口走了出去。 孫策的靈堂就設(shè)在城中的軍帳里,撤去軍案,擺上供桌,將孫策的靈位擺于其上,諸將校披麻,孫紹重孝,待周瑜走進(jìn)軍帳時,小家伙的一雙眼睛已經(jīng)哭得又紅又腫。 又是孫策的靈堂! 周瑜的腳步一下子慢下來,只覺得腳下發(fā)沉,仿佛走在淤泥澤地里,每邁一步都會深深地陷下去,從轅門到帳門,短短數(shù)十步,竟好像走了許久。 軍中諸將見他終于從縣府中出來,紛紛圍了過來。而周瑜則朝他們一擺手,徑自走到孫紹面前。 總算,這靈前重孝之人已變。 孫策的棺柩就停在靈位后面,想起初見時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策馬揚(yáng)鞭的闊朗少年,一手指天,豪情萬丈地向他說終有一日,要橫刀立馬于洛陽城頭,周瑜伸手牽起孫紹,一撩衣袍,跪于孫策靈前,緩緩叩拜下去。 諸將隨后而跪,齊呼一聲“主公”,哀咽聲,哭號聲,頓時充斥整個營帳。 不多時,營外馬蹄聲起,劉備帶了張飛在那小校的引領(lǐng)下走進(jìn)大帳,所帶百余親兵俱在帳外下馬。 兩人一身素色衣袍,袍角帶泥,幘巾沾塵,風(fēng)塵仆仆。張飛的一張黑臉仿佛又黑了幾分,劉備的面上還尤有倦容,顯然趕路趕得甚急。 張飛迎著四周或探視或防備的視線輪流一圈瞪了回去,唯獨(dú)一眼看到周瑜時,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盡管下邳一戰(zhàn)不利,但他性子率直,平生最敬英豪,對周瑜的身手和統(tǒng)兵的本事可謂心服,故而也頗有相惜結(jié)交之意。 可劉備卻絲毫不理會旁人,步履緩緩,面色戚戚,走到靈前時,彎腰長長一禮,再抬起頭來時,眼中已然多了幾分濕潤之氣。 再向?qū)O紹施禮時,卻是喉間哽咽,淚蓄滿眶:“公子請節(jié)哀?!?/br> 孫紹哭得頭暈,雙眼通紅,圓鼓鼓的臉頰也燙成一片,他不認(rèn)得劉備,只見他忽然朝自己行禮,下意識用力一握周瑜的手,朝他身后躲了躲。 “有勞使君前來。”周瑜強(qiáng)壓著心里的悲意,站在孫紹身前,朝劉備還了半禮。 劉備抹了一把眼淚:“備原奉曹公之令,征討袁術(shù)僭號不臣,不想途中驚聞噩訊。回想下邳一晤,不過寥寥數(shù)月,孫將軍英姿雄才,仍在眼前,如今竟是決絕。壯志未酬,將星隕落,怎不令天下英雄同悲?” 他來時自稱漢皇叔及左將軍,而周瑜偏以使君稱之,仿佛是沉于悲痛,一時弄錯,將昔日在下邳城時的稱呼沿用了下來。而他也好像全沒聽出這稱呼上的問題,甚至主動提及下邳一戰(zhàn),言辭之中更是聲聲惜惋,哭音哽咽,一面說,一面眼中又有淚水落下,相較方才的傷心哀悼,更添了一份說不出的慘烈之意。 仿若英年而喪的是自家后輩,端得是一副寬厚仁和的長者胸懷。 帳中諸將紛紛都為他所感,面露悲色。原先對劉備的來意尚有質(zhì)疑之人也大多放下戒備,感其不念舊隙,一片來悼的誠心。 就連周瑜,聽到“壯志未酬,將星隕落”一句,也被觸及心中隱痛,眼圈掙紅。 只是他自下邳起,對劉備就始終存了防備之心,再加上那一段夢境般刻骨生痛的生死記憶,自然是不會相信劉備此來真就只是為了吊唁孫策而已。 他猶記得這個始終就只在一側(cè)敲鑼打鼓的漢皇叔開口就要荊州四郡時,不也是這一副悲切模樣?只不過那時說的是無處容身,緣由不同而已。 目光往帳中一掃,慢慢吐出一口氣,收攏心神:“使君方才所言,是在南下途中聞訊而來,難道在許昌時就不曾聽過此事?” “許昌”兩個字一出,帳中諸將之中有人立刻醒悟過來——孫策之死,雖是左慈所為,而左慈卻是自曹營中來,此事極有可能本就是曹cao授意,如今劉備又是來自曹營,不可不防! 劉備皺一皺眉:“備知將軍言中之意,只是數(shù)月前曹公嘗贊孫將軍英武雄才,忠義勇烈,有乃父之風(fēng),故而表奏其繼父之爵。而備之后便自許昌出發(fā),又怎會知如今尋陽之事?” 左慈為曹cao大變活魚時劉備還未到許昌,但其人名聲卻是早有聽聞。方才在城外聽聞孫策死于左慈的道術(shù)之下,他也懷疑那是曹cao的手段,但既然到了尋陽城門口,他也不能因此就立刻掉頭而去。 話里話外,只說曹cao在數(shù)月之前還對孫策大加贊賞,而接下來他就離開了許昌,那孫策之死不管是不是曹cao授意,他當(dāng)然無從知曉。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這番應(yīng)答無論事后傳到曹cao耳中,亦或是現(xiàn)在看來,都是句句實話,叫人絲毫挑不出半分錯處,卻又形同廢話,滴水不漏。 ☆、第八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