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周郎[三國]_分節(jié)閱讀_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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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睦知道素來就不是多言之人,故而也沒多在意他的沉默,只頓了頓,又道:“我江東將士在荊州內(nèi)一切行止無論劉備是何態(tài)度,你都無需顧慮太多。他們有軍令在身,也自有自保之道。” 這些周瑜精心挑選出來的精兵不僅僅只是劉備認為的斥候細作,打探些荊州軍情而已。到時候,劉備為博劉表信任,未必不會用這些人來向劉表討好,以趙云的性子,則必會因顧念義氣而從中勸阻。 “他日若得疆場相見,權(quán)公子也無需顧慮云太多。”趙云沉默半晌,突然輕聲說出一句令李睦吃驚的話來。 面對李睦詫異的目光,他微微低頭:“云雖非有意竊聽江東軍情,但……機緣巧合,不及及時避開……” 李睦挑一挑眉,自她結(jié)識趙云起,這位當(dāng)世虎將就如后世的印象一樣行事果敢堅毅,言行更是如箭離弦,從無像這般吞吐猶豫。 劉備要投劉表,他此時突然說疆場相見,所謂軍情,自然指的是李睦即將兵出荊州的消息。這個消息縱然不算是什么要緊軍機,但目前為止,除了周瑜和此番要隨她一同領(lǐng)軍的老將軍程普之外,軍中上下,還尚無人知曉。 趙云又是從何得知? “我自問治軍還算嚴謹,吳郡之內(nèi)也略有民心,不知子龍將軍可否見告是從何處得聞此事?也好令我自省治軍治民,疏漏何處。” 趙云忽地朝她深施一禮:“枉竊軍機,實乃云之過也,云非受命行事,疏漏更不在公子……此事……今后,也斷不會再有……” 李睦越聽越糊涂,若說趙云刻意潛入軍營竊聽軍情,她是萬萬不信的。但又是什么樣的“機緣”,又讓他“避之不及”,坦誠相告,卻又不肯徹底言明? 其實這個軍情,倒也不全是趙云“竊聽”到的。他于酒宴那天應(yīng)下數(shù)場江東將士的挑戰(zhàn),就在劉備忙著四處拜訪江東名士時,他幾乎與軍營中稍有資歷的將士都打了個遍。 但他到底是劉備之將,不便進出江東軍營,于是這些比斗多半就定在了城郊避人之處。前日他與一眾兵將又酣戰(zhàn)數(shù)場之后,正與回城,不想竟遇上了前來看熱鬧的孫芷。 想起青釭劍的紛爭,奪人所好,趙云本想向她道聲歉,卻被孫芷纏著又要比試武藝。 他哪能與個小女子動手,反復(fù)推卻辭禮不過,只能轉(zhuǎn)身就走。 孫芷心惱,又倔強著不肯就此作罷,一路猛追。這兩人就誤打誤撞,撞上了調(diào)集糧草的運糧隊。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趙云行伍多年,自是一眼就看出江東要起兵戈,正欲掉頭避開,倒是被孫芷堵了個正著。 這才有這番“軍情”的來歷。 想到孫芷發(fā)覺自己誤令劉備之將察覺江東軍機,惶惶不安,瞪著眼警告他萬不可亂說泄露軍情,趙云不由垂下目光——若不將此事告知李睦,他心中難安,可若是說清楚了,又會有損孫芷的名聲……實難決斷之下,只能像這樣話說一半,不該說的,咬死了一句不說。 李睦見他為難,全想不到此事還與孫芷有關(guān),只料想多半是因劉備令他忠義兩難。盡管他一句不是受命為之,言下之意,也就是說不會將此事告知劉備,令她更是心中存疑。但李睦無意在這個時候與趙云心里那個還帶著光環(huán)的劉備強行比較,擺了擺手,也不想再追問下去了。“將軍既然不曾將此軍情稟報劉玄德,也算全了你我相交之義了。權(quán)信將軍會將此事忘卻,只當(dāng)往日從未入你耳,今日我沒聽到過?!蓖巯绿撏幸话?,李睦目光灼灼,朝他一笑。 送走劉備,周瑜與李睦在回城途中遇上了一身短褐,卻頭發(fā)披散,滿身泥污的孫芷。 孫芷一手提著峨眉刺,一手卻捏著腳踝坐在地上,一條馬鞭就甩在不遠處,周遭盡是凌亂的蹄印而不見馬匹,顯然是小姑娘偷著騎馬出來,半途墜馬傷了腳。李睦勒馬駐步,周瑜率先翻身下馬,不動聲色地在她下馬時反手扶了一把。 “快去請仲景先生過府?!崩钅阑仡^吩咐一句,幾步上前去查看孫芷的腳傷。 她前世摔斷過腳踝,米分碎性骨折鋼板鋼釘,手術(shù)做了三個多小時,事后又足足養(yǎng)了小半年才慢慢恢復(fù),知道這會兒不能輕易用力動彈。 孫芷的一張小臉上也都是污漬,眼睛通紅,見了李睦一扁嘴,淚珠就簌簌落了下來:“二兄……” 李睦掀開她的褲管,見纖細的足踝腫成拳頭大小,連同著腳背也跟著又青又腫,皺一皺眉,趕緊按住小姑娘要起身的動作,不敢讓她隨意動了。 也不忍再責(zé)備小姑娘一個人亂跑,握了她的手,輕聲安慰。 不料孫芷哭了一會兒,反手一抹臉,抬眼往李睦身后的親兵望去,隨即問道:“二兄要趙子龍為江東效力,還贈劍于他,怎就放他隨劉備走了?” “你這是要追回趙子龍,還是要追回青釭劍?”李睦只當(dāng)她還心念青釭劍,不由笑著隨口打趣。 孫芷聞言臉上一紅,只是滿面污漬遮擋看不清晰??伤€是連忙低下頭去,沒等到李睦的回答,也不再言語。 親兵就近尋農(nóng)家借了手推板車給孫芷坐了,又不能再縱馬快馳,李睦干脆走在板車一側(cè)陪著孫芷,一行人緩緩而行,一直折騰到天色暗下來,才終于回到城中。 劉備已走,李睦招來蔣齊,應(yīng)下聯(lián)姻之議。卻以不欲委屈曹氏女為借口,要親自到江夏以北,攜三萬斛糧草為聘,迎親于淮水之濱。 蔣齊大喜過望,自是隨軍同行,與李睦約定到了江夏境內(nèi)他便快馬北上,趕赴許都遣人來接收聘禮。 由于周瑜率騎兵北上需瞞住眾人耳目,故而李睦先行,扯了彩旗聲勢浩大的迎親,他則于大軍走后立即稱病謝客,連夜趕往許昌。 所以這一次,就成了周瑜為李睦送行。 三軍鼓響,李睦站在高高的點將臺上,身上的魚鱗細甲依舊沉甸甸的壓著肩背,頭上兜鍪壓眉及耳,披風(fēng)烈烈,在風(fēng)中翻卷飛舞。 孫紹捧出一把短刀,刀身上松紋攀刻,刃口極薄,寒光凜凜:“此刀隨祖父征戰(zhàn)多年,又經(jīng)我父傳于我手。今孤以其為令,凡不遵軍中號令者,二叔皆可以此刀斬之。” 稚嫩的童音清脆得仿似山泉碎玉,卻自有一股堅定。孫紹將刀遞給周瑜,自己則似模似樣地負手而立。 這是孫堅攻打汜水關(guān)時所用的佩刀,名曰古錠,孫策戰(zhàn)前沖殺多用槍,腰中則佩此刀,時刻不離。待到李睦到吳郡后,孫芷也提出過想要此刀,但李睦思之再三,最終將這刀當(dāng)做個標(biāo)識,當(dāng)著江東文武之面,親手將古錠刀系到孫紹腰間。 周瑜雙手托住刀身,一步一步登上點將臺。平日里都是他站于高臺之上,看長戈鐵甲,戰(zhàn)馬虎賁。而如今,他抬頭仰望著點將臺上身形單薄的女子,沒有豪言壯語,只在那高臺上靜靜一站,看足下聞鼓齊結(jié)的兵馬軍容齊整,自有一股威儀,戰(zhàn)袍飄飄,又仿似下一刻就要乘風(fēng)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周瑜走到高臺上,微微躬身,將手中古錠刀奉到李睦面前。 此番用兵,為維持外人眼中江東兩派相爭的形勢,孫紹授周瑜為水軍都督,節(jié)制江東水軍,又任李睦揚威將軍,統(tǒng)步卒騎軍。任誰都想不到領(lǐng)兵至江夏迎親的陸軍將軍根本無心軍事,而水軍都督則將領(lǐng)騎軍直撲北地。 李睦看著眼前的男子,高大峻拔的身形在她面前俯下來,俊朗的面容一半掩在陰影里,看不清神情,修長的手指墊于刀下平攤在她眼前,好似謙恭又虔誠的信徒,將一生信仰盡數(shù)捧出來。 北襲許都,襲鄴城,這已然超出了李睦所知的那一段歷史,周瑜躊躇滿志,她卻實不知他此去兇吉何如。 怎能不擔(dān)心! 就著他的手握住刀柄,卻不接過來,李睦微微傾身湊過去,一手握刀,一手卻自周瑜托刀的手背上撫過,進而用力握住他的手腕。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對面而站,身形在古錠刀上方因角度的關(guān)系看起來仿佛靠到一起,眾所不能見之處,李睦牢牢捏住周瑜的手腕,唇湊到他耳側(cè),氣息輕綿:“平安回來,我與你過完三書六禮。” 語氣輕柔又堅定,語調(diào)微微上揚,是許諾,又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誘惑。 周瑜猛地抬眼。聘早已送到太史慈府上,請期乞日之后,三書六禮都只差最后一步。 他們兩人的身份復(fù)雜,周瑜成婚,李睦作為孫權(quán),再外表“不合”也不可能不到場道賀,這又是新娘又是賓客的實在荒唐。而太史慈又不愿在周家無長輩到場的情況下就點頭允李睦出嫁,于是迎親之期就這么擱置到了現(xiàn)在。 李睦此言中不管不顧地許嫁之意,又怎能令他不欣喜?只要李睦允嫁,旁的一切他還能沒辦法么? 周瑜雙目湛亮,手腕一翻,就把李睦的手反抓在手里。 *** 周瑜反復(fù)籌謀,只擔(dān)心李睦一路安危無人護從。其實自吳郡至江夏這一路,呂蒙尚未回城時就已經(jīng)基本掃平了。李睦隨著浩浩蕩蕩的大軍,依舊從昔日經(jīng)皖縣,出尋陽,只是這回她絲毫不趕時間,行軍速度不緊不慢,天亮拔營,日頭正中時就尋地稍歇,待到烏金西垂,便立刻安營扎寨。途徑之所又都停下看一看,從水陸城門,到街道水脈,逢到沿江之處,還要乘一段船,美其名曰考察民情,實則倒像是一場愜意的旅行。 唯獨美中不足的是,沒有周瑜的軍報。 周瑜此行以掩人耳目為要,所選路線也只有個大致方向,因而根本不可能像在壽春時那樣遣送軍報。不說軍報的內(nèi)容確實無人能懂,但只要送軍報的兵士為人所察,他的這支兵馬所在就不可避免地要暴露了。 李睦只知道他在她離城的當(dāng)晚就會動身,至于走的是哪條路,如今軍至何處,卻是全不知曉。 自從認識周瑜以來,從壽春到吳郡,從面對兵鋒到獨領(lǐng)一軍,除了不能跨馬征殺之外,她也算是半個行伍之人了,卻還從未如此寂寞過。 白日里有軍務(wù)糧草之事分神,程普還時不時“傾囊相授”派兵布陣,cao演兵馬之法,更有年輕的將士向她討教箭射四百步,以及遠程投石機的運用,甚至氣盛的男兒相互比試武藝,也要拉上她仲裁評判,再加上她真有心沿途看看這個時代的江南風(fēng)土人情,了解一下收成稅賦,故而忙忙碌碌之間時間如飛逝而過。 但一到了晚上,空寂的中軍大帳里燈火閃爍,軍案上的竹簡及筆墨仿似都在提醒她昔日想盡辦法給周瑜“寫”軍報時的情形。 千里之外,周瑜與八百騎兵伏于一脈山溪邊上暫歇。銀皎皎的月光照在清凌凌的溪水上,泛出一層粼粼光芒。山溪潺潺,蟲鳴聲聲,八百人馬悄然無聲地就地休息,人啃干糧馬飲水,除了間或響起的響鼻聲和水聲外,連一聲馬嘶都不曾發(fā)出來。 張遼快步巡視了一圈,回到溪邊周瑜的所在之處,看到周瑜手執(zhí)一截折斷的羽箭,正用箭頭在一方竹簡上刻畫著什么。神情專注,唇角微勾,不掩笑意。 發(fā)覺有人走近,周瑜不慌不忙地抬頭,見是張遼,就起身朝他拱手,低聲客套:“文遠將軍辛苦。” 拿在手里的竹簡不及不收攏,張遼還禮時目光掃過,就看到了滿篇橫橫豎豎的劃痕,好似稚齡孩童在墻角的胡亂圖畫。 張遼不似高順那般孤梗,見周瑜珍而重之地將竹簡收入身上,雖心中疑惑,卻也不多問,只將方才巡視的情況輕聲與他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