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很多年前分開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我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不是還活著，失去了他所有的消息。這其實并沒有關(guān)系，最讓我難過的是，我已經(jīng)……快要記不起他的樣子了……”

    “我記得他說過的話，但是卻記不起他的聲音；記得他和我做過的事，但是卻記不起他的表情；我的朋友……他在我糟糕的記憶里，變成了一個‘話不多有點少年老成，得很努力才能挖出一點壓抑的開心，同時又很可靠’的剪影，我知道他是這樣的，可他這個人……在我的記憶里卻只能找到這點東西了……”

    季秀林第二次從唐如卿口中聽見她對“季予安”的描述，他曾經(jīng)不敢妄想唐如卿竟然是將他當(dāng)成朋友的，如今竟生出一種想要逃走的念頭來。

    他幾乎無法忍受在唐如卿臉上流露出這樣懷念而傷感的表情，更難以想象他流露出這樣的表情是因為自己。

    唐如卿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季秀林：“所以，我想記住你的樣子，我希望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br>
    季秀林：“……對不起?！?/br>
    唐如卿期待地看了季秀林很久，她離開京城后，永遠(yuǎn)都不會再以顧以牧的身份回來，如果換了自己的身份，有朝一日言飲冰摘下了面具，她們對面不識，唐如卿不知為何會想到這樣的場景，只覺得心臟疼得難受。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言飲冰原本的樣子。

    可是言飲冰沉默了太久，久到唐如卿這突然冒出來的念頭都快要消散的時候才開了口，突如其來的道歉卻讓唐如卿都愣住了。

    “你……誒你別這樣，搞得我還挺有負(fù)罪感的，不給看就不給看吧，本來就是我強(qiáng)人所……”

    唐如卿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臉，接下來的話卻被季秀林打斷了：“如果你以偽裝來面對我，又如何要求我摘下面具？”

    第48章 第 48 章

    唐如卿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下意識地拉開了和季秀林的距離，睜大的眼睛里寫著滿滿的不確定，很勉強(qiáng)地才擠出了一個笑：“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哈哈……”

    “我有事情要告訴你?！?/br>
    季秀林不太愿意撕開這樣的平靜，但是他所接到的消息無一不是在告訴他，劇情無法更改，唐如卿的命運(yùn)早已注定！

    “多日前梁王余黨在西門處斬，你去看了?！?/br>
    “對?！?/br>
    顧家世代行醫(yī)，雖然牽扯進(jìn)梁王謀逆一案，但于梁王余黨稱不上有仇，再加上顧廷已經(jīng)垂老矣矣，這樣的身體卻仍舊出現(xiàn)在了刑場，難免叫人起疑。

    但是唐如卿知道并不在意，梁王余黨除盡后，即便是她偽裝顧以牧一事暴露，顧家也不會有任何后顧之憂，而唐如卿前朝公主的身份，她肯定沒有一個人會知曉。

    季秀林突然提出此事，的確讓唐如卿有些驚訝，卻不至于驚慌，現(xiàn)在已經(jīng)平靜下來，露出頗有意思的表情靠在柱子上，安靜地看著季秀林。

    季秀林說：“你和顧以牧是什么關(guān)系？”

    季秀林很擅長問訊，即便是不依靠嚴(yán)刑拷打，他也能從任何人口中套出他想要得到的消息，但唐如卿不是別人，他沒有必要使用這樣的技巧，因此開門見山，唐如卿反倒因此愣了一下。

    “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唐如卿笑起來，看著不像是生氣了，她問：“這么說來你倒是很肯定我并非顧以牧了?！?/br>
    季秀林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再逼問什么，等著唐如卿接下來的反應(yīng)。

    “你有證據(jù)了？”

    “有人有?！?/br>
    這三個字提供了太多信息，唐如卿原本并不在意的表情都收斂了起來，坐直了身體問：“誰？”

    “王太后。”

    唐如卿：“……”

    原本以為她的京城生涯已經(jīng)到了盡頭，卻沒想到岳晞還不肯安生，她總算是明白了，言飲冰這次來是根她通風(fēng)報信的，若非他覺得有必要，恐怕不會跑到這里來告訴她這些消息，不由得苦笑起來：“不會吧……我覺得我沒露什么馬腳啊，岳晞到底要干什么？我沒招惹她吧怎么盡抓著我不放？”

    “王德在她手上，那本是梁王當(dāng)初派來監(jiān)視你家的人，想必是當(dāng)時便察覺到了什么?！?/br>
    季秀林思忖著剛得到的消息，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應(yīng)該告知唐如卿，便見她假模假樣地哀嚎了一聲，一臉難受地捂住了臉，悶聲悶氣地說：“啊……她想干什么？用我的身份要挾我為她效力？我這可沒有什么值得被壓榨的?！?/br>
    岳晞當(dāng)然不會因為“顧以牧”是假冒地而來針對唐如卿，這是一個把柄，一個可以供她發(fā)泄的把柄。

    從一介商戶之女成了如今的王太后，岳家的放肆和季秀林不相上下，這樣的人家，怎么可能容許有人在自己鼎盛之時拒絕自己？即便是唐如卿的話說得再完美，也已經(jīng)讓岳晞心生不滿，更何況顧家先前就將岳晞得罪了個透徹。

    見唐如卿這幅樣子，季秀林便提醒了她一句：“齊院使死了。”

    “誰？”

    “前太醫(yī)院院使齊閔，岳晞當(dāng)年生產(chǎn)是便是由他安的胎，而君上降生之時岳晞險些喪命?！碧迫缜湟粫r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聽見季秀林又補(bǔ)充了一句：“你回京之前，齊閔便因為驚擾君上而被關(guān)押入獄，沒多久便死了?！?/br>
    他特意將這兩件事放在一起，顯然其中是有所聯(lián)系的，但是唐如卿的確是沒有想到，岳晞竟然能將這個仇記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