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原是梁王手中產(chǎn)業(yè)，被緹刑司接手后一直沒有處理，逐漸便荒廢下來，雖然地方看著偏僻，卻是個好地方。”

    說著季秀林推開貼了封條的大門，帶著唐如卿上了二樓，她這才明白季秀林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這小樓與正街相背，在下面的時候冷清寂靜，從二樓卻能飽覽京城燈火，方才他們走過的路全部呈現(xiàn)在唐如卿眼前，整條街上的熱鬧簡直要沖上來了。

    “那里是汴河？”唐如卿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不遠(yuǎn)處平靜的河面上飄著十幾艘燈火通明的畫舫，沿河酒樓上同樣熱鬧非凡。

    這個地方能將京城最熱鬧繁華之景盡收眼底，卻又偏偏安靜無比，恍如鬧市桃花源，唐如卿的喜歡都快要溢出來了，大街上跳動的燈火好像映入了她的眼睛，季秀林略微笑了一下，說：“嗯?！?/br>
    唐如卿早已習(xí)慣了他的性子，興奮地說個沒完，過了好一會兒才發(fā)覺不對勁，有些奇怪地停了下來，僵硬地看著季秀林說：“你……怎么一直這么看著我？感覺毛毛的……”

    季秀林的眼神從未從唐如卿身上移開過，他的眼神像是一團(tuán)水把唐如卿裹起來，讓她也跟著有些不自然起來：“怎、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你很好?！?/br>
    說這句話的時候季秀林扶著雕花的闌干，臉上看不出半點(diǎn)異常，唐如卿先是奇怪了一下，然后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你今天走了這么久，還能站得住嗎？幸好都已經(jīng)到這兒了，先坐著吧，不是說焰火馬上就開始了嗎？”

    說著唐如卿就要去找椅子，卻被季秀林抓住了手腕，季秀林沉默了一下才說：“不用了，陪我站一會兒。”

    “你今天有點(diǎn)不對勁啊，”唐如卿緊皺著眉頭，到底還是沒有走，和他一起站在闌干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季秀林沉默著沒有說話，一看這個架勢唐如卿就知道她多半是猜對了，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又不說話，是背著我干了些什么？肯定是我不會高興到哪里去的東西，督主大人，能不能請你為我解惑??？”

    過了一會兒季秀林才說：“我和你說過，能送你回去，這是真的?！?/br>
    “啊？我才不相信呢……”

    “你想回去嗎？”季秀林打斷了唐如卿的敷衍，讓她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恰巧外面響起一陣爆竹聲，很淡的硝煙味兒傳到鼻腔里，刺激著人的神經(jīng)。唐如卿忍不住握了握手心，低下頭來。

    “我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明明糟糕透了，我卻不知道我想不想回去?！彼D了一下又說：“每個世界都有好人和壞人，就算是這里，也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啊，顧家、蘇言、我?guī)煵€有你，這么想的話，這個世界其實(shí)也不是很糟?！?/br>
    季秀林很高興在唐如卿的留戀中，還為他保留了一席之地，從接到系統(tǒng)任務(wù)開始一直壓抑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來，他忽然覺得沒什么可遺憾的，由心地笑了起來：“謝謝，我知道了?！?/br>
    “這有什么好謝的……”唐如卿被季秀林的認(rèn)真弄得有些尷尬，正想說些什么，卻見季秀林突然咳嗽起來，她被嚇了一跳，趕緊給季秀林順氣：“你沒事吧？這上面風(fēng)太大了要不我們還是下去吧，嘖我就說你這傷不能亂跑，走跟我回去?！?/br>
    “我沒事?！奔拘懔挚雌饋聿幌袷菦]事的樣子，他本就蒼白的皮膚此刻像是透明的一樣，連嘴唇都失了血色。

    他一下子變成這樣不可能僅僅是因?yàn)橐娏孙L(fēng)，唐如卿仿佛一直到了什么似的瞳孔驟縮，一把抓住了季秀林的手腕要去給他把脈，卻被季秀林躲開了。

    “季秀林！你的身體怎么回事？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拖著這樣的身體，毫無異樣地帶著她穿過京城的人群，究竟堅(jiān)持了多久？！

    不！

    仔細(xì)想想季秀林從說要來看焰火的時候就很奇怪，唐如卿還以為季秀林只是學(xué)會了改變，可這些事情只要有了疑點(diǎn)，便從開頭便透著詭異，季秀林根本就是早就在謀劃著什么！

    果然，面對唐如卿的憤怒，季秀林表現(xiàn)得很淡然，他看著外面的天空，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焰火開始了?！?/br>
    這個時代的焰火遠(yuǎn)沒有現(xiàn)代那么多花樣，但無數(shù)朵煙花在黑夜里炸開，幾乎點(diǎn)亮了整片天空，同樣驚艷無比。

    季秀林的臉在煙花的明滅下看不分明，唐如卿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說能送我回去，你做了什么？”

    她忽然涌上一股強(qiáng)烈的恐懼，害怕季秀林就此消失，害怕他為了送自己回現(xiàn)在做出了什么損害自身的事情，害怕他像以前一樣什么都不肯說……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成了夢幻，她害怕自己一個用力這個人就消散了。

    季秀林輕笑了一下，他轉(zhuǎn)過頭來，瞳孔里倒映著唐如卿的面容，煙火的光彩從他的眼里折射出來，好像映了一片星河：“沒有，這兩件事沒有關(guān)系。”

    “我跟你說過系統(tǒng)，是它給我的能力，我現(xiàn)在才知道，這個系統(tǒng)出現(xiàn)的目的便是因?yàn)槟悖乙突夭粚儆谶@個世界的靈魂，而我同意了它的條約，所以才會這么問你。我根本不是你所說的‘劇情守護(hù)者’，我守護(hù)的只有你?！?/br>
    唐如卿并未注意到出自季督主之口的土味情話，只是不相信地問：“真的？”

    “真的，從東山開始便是一直由你照顧我，我的身體情況究竟如何你最清楚不過了，我沒做過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