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71
在客棧好好休息了一晚,熊義等人終于起得早了些。 見徐福下樓,他們便馬上放下手中的食物,帶著東西跟著出了客棧門。 徐福上了馬車,那老板和老板娘還依依不舍在后面望著他們的身影,如此能賺錢的搖錢樹,便要這么離開了……當(dāng)真舍不得…… 馬車咕嚕嚕地轉(zhuǎn)動著車輪,慢慢朝著小鎮(zhèn)那一頭而去。 隱約的,徐福聽見了有人大呼“先生”的聲音。 “什么聲音?”越聽便越覺得的確有人似乎在叫他,徐福不由得掀起了車簾。 柏舟抿了抿嘴角,神色不悅地看向后方,徐福出了馬車,朝后看去,只見一個陌生女子,正淚水漣漣地看著他的方向,“先生……先生……”那女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蔚娘死了……” 蔚娘是誰?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 那女子半天才緩過氣來,又道:“先生不是要蔚娘遠(yuǎn)著水嗎?昨夜蔚娘回去后,便……便淹死在湖里了……” 眾人心中陡然一涼。 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徐福。 第59章 徐福準(zhǔn)確無誤地接收到了來自眾人驚恐的目光。 驚恐肯定是會有的,徐福見怪不怪。他相面的功夫越發(fā)嫻熟,基本不會出錯,常帶給人近乎神機妙算的感覺,自然有人會對他的能力生出點畏懼提防來。 不過這些并不重要…… 徐福直接下了馬車,問那女子:“可是昨日在客棧中叫住我的姑娘?我已經(jīng)告知過她,離水遠(yuǎn)一些,怎么還會淹死在湖中?”說著徐福不由得皺起了眉。 那是一條人命啊!昨日那女子還在他跟前與他說話,俏麗動人的面容還在腦海里未能消散。 盡管他待人向來冷淡,但前一日還與你說話的人,第二日便死了,總不至于無動于衷。 他也想知道,為何他已經(jīng)提醒過那女子,卻不僅沒有避開禍,反而讓女子直接丟了性命。 陌生女子聞言,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蔚娘父兄欲將她嫁往臨鎮(zhèn),那個鎮(zhèn)子哪里是什么好地方?那戶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蔚娘與家中父兄抗拒,昨夜回去還大吵了一架,她兄長說綁也要將她綁到臨鎮(zhèn)去,后來不知道他們又說了些什么……”女子咬了咬唇,這才接著道:“……誰知今日我去尋她,便見她家中異常冷清,進(jìn)去一問才知,蔚娘沒了……說是失足跌落湖里,但入了夜,蔚娘好好的,哪會跑到外面去,還失足跌進(jìn)湖里……我思及先生昨日所言,心中惶然不安,這才連忙趕來留住先生……” 柏舟四人聽完,都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熊義那方的人卻是面色冷漠,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有人隱隱有些暴躁,不滿于之前徐福說走便走,絲毫不等他們,而如今他們卻還要留下來等徐福。 實在麻煩! “徐先生……”柏舟忍不住出聲。他是很想讓徐福不要管這些事,耽誤了功夫,但此刻他又說不出口來,于是只喚了一聲就打住了。 其實已經(jīng)不需要他來做抉擇了。 徐福挑了挑眉,看向狹窄的街道上。只見天光初亮之下,那一頭有幾個人影攢動著。等他們快步走近了,眾人才看清那是幾個手持農(nóng)具的男子。熊義這方的人忍不住發(fā)出了嗤笑聲,瞧著他們的目光帶上了輕視和鄙夷。 但柏舟四人卻將眉頭皺得更深了。 那陌生女子一見這幾個男子,頓時臉色就變了,怒斥道:“你們還來做什么?蔚娘如何死的,你們是打算說清楚了嗎?” 為首的男子高聲道:“你跑到這里來胡說些什么?”說完那男子還瞥向了徐福,眼中帶著警惕。 越是小地方,便越容易碰上這樣的人,他們對于外來的人,保持著絕對的警戒心。莫說昨日在客棧中為他著迷的男女了,一旦徐福觸碰到這個小鎮(zhèn)的底線,可能就會遭到整個小城鎮(zhèn)的圍攻。 跟這些人講秦律是講不通的,他們往往并不奉行秦律,不尊官府,他們更為奉行族中家法,或是城鎮(zhèn)上共同立下來的規(guī)矩。 徐福為何會知曉這些,都是因為他上輩子出門游歷時,不慎去了大山里的一個小村莊,險些將全村莊的人都得罪了,若不是他利用這些人的愚昧,耍了一手神棍功夫?qū)⑺麄兓W×?,他有沒有命離開那里都還不好說。 熊義的人還真不能小瞧他們。 柏舟四人對視一眼,暗自捏了捏腰間的匕首。 徐福的目光從那幾人身上梭巡而過,出聲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啟程離開了?!?/br> 柏舟四人松了一口氣,準(zhǔn)備護(hù)衛(wèi)著徐福轉(zhuǎn)身上馬車。 那陌生女子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嘴唇哆嗦著喊道:“先生……先生不管嗎……” 桑中忍不住出聲道:“姑娘,這事本來與我們先生就無干系,昨日出言,也不過是隨手幫扶一把。我們還有事在身,這樣的家務(wù)事,我們管不了。” 陌生女子怔怔地望著桑中,淚水又一次涌了出來。 為首男子笑了笑,低聲用聽不懂的土話說了句什么,但看他臉上遮不住的得意,便知道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話。 徐福轉(zhuǎn)身上馬車,眼看著馬車就要動了,陌生女子忍不住撲倒在了馬車邊上,竭聲道:“先生為何不肯伸手……先生……蔚娘死得冤枉……” 那陌生女子哭得極為凄慘。 熊義見狀,笑了笑,說了句,“原來也是個偽善的人?!边@句話當(dāng)然是沖著徐福去的。 徐福也聽見了,但他臉色變也未變,只是目光又一次從那為首男子的身上,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聲線依舊清冷,給人以疏離之感,“不必慌亂,這世上所有事都是講究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輪回的。那位姑娘無意中喪命,總有人會付出代價的?!?/br> 徐福的聲音很好地?fù)嵛苛四悄吧拥那榫w。 女子怔怔地望著站在馬車上徐福,看著徐福掀起車簾進(jìn)去,看著他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車簾后,看著馬車又骨碌碌地轉(zhuǎn)動起來…… 女子好半天才從清冷的聲音從驚醒過來,“……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輪回?”女子口中喃喃念道。 為首男子嗤笑一聲,抓緊手中的農(nóng)具,帶著人轉(zhuǎn)身便走。 熊義放下車簾,也示意車夫趕車離開。 只是他的馬車才剛剛掉了個頭,便陡然聽見一聲慘叫,隨后便是一陣嘈雜聲響起。 “停住馬車?!毙芰x忍不住出聲道,同時還掀起了車簾,朝后看去。 只見那為首男子此刻正倒在地上,頭上血流如注,旁邊的人圍著他大呼小叫起來,場面慌亂失控。那女子站在不遠(yuǎn)處,也呆住了,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熊義無意識地張了張嘴。 他身后的門客也驚了一跳,道:“這徐?!醯恼f話如此詭異?” 好端端的一個人,轉(zhuǎn)個身就磕破頭了,看上去竟像是沒命活了一樣,豈不是正如徐福上馬車所說的那樣,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輪回,那個人總會付出代價嗎? 想一想,門客陡然覺得自己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心肝都忍不住發(fā)顫。 熊義半晌才合上嘴,他神色微微恍然,對那車夫道:“走……” 車夫驅(qū)著馬車?yán)^續(xù)向前,將身后嘈雜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拋開…… 而這廂馬車上,徐福也聽見了嘈雜聲,只是他沒有掀起車簾回頭。他以為是那幾人打起來了,他可是絲毫不想摻合進(jìn)這樣的麻煩里去,女子死得可惜,但也只有可惜了,他不能強出這個頭,弄不好還反而污了人家的名聲。 桑中的聲音突然在馬車外響起,似乎因為過于驚駭,還有些失聲,“徐先生說的應(yīng)驗了!有個人頭破血流地倒在地上了……” “……這么快……”這是柏舟都壓不住驚駭?shù)穆曇簟?/br> 坐在馬車內(nèi)的徐福怔了怔。 有人頭破血流倒在地上了?他真沒那么高深的功夫,能預(yù)言到這一步,如果真的說誰死誰就死,那他要么被所有人高高捧起不敢得罪,要么他就被人直接弄死了。 他之所以會說因果循環(huán),只是順口從佛家那里借來一句話屁話而已。 當(dāng)然他也相信,惡人自作孽,必然是不可活的,如今老天不收他,以后他也終會因為自己的惡行而丟了性命。他那么一句話,本是寬慰那陌生女子的,如今卻誤打誤撞,成為了眾人眼中一語必中的神秘箴言。 徐福自己都有一瞬間的恍惚。 難道冥冥中,他的功夫往上漲了? 柏舟也有些恍惚,他不自覺地將馬車駕得快了些,等熊義的車夫反應(yīng)過來,拼了命地往上追趕的時候,不幸地發(fā)現(xiàn)……他、又、追、丟、了! 而熊義的其余手下也陷入了一片恍惚之中。 心中不自覺地對徐福升起了畏懼之情。 · 離開這座小城鎮(zhèn)不久,他們便逐漸入了蜀地。 道路也的確變得崎嶇了不少,徐福坐在馬車?yán)飫偛[上一會兒,就被馬車給顛醒了。 車簾突然被掀起,露出柏舟那張冷冰冰的臉來,“徐先生,要棄馬車了?!?/br> “棄馬車?”徐福的目光越過柏舟的肩,往前方望去,那是一條狹隘的小道,蜿蜿蜒蜒朝著山脊蔓延而去。無疑,馬車是過不去的。就算是馬兒擠了過去,也很難在山上奔走。 這才是真正的翻山越嶺??! 全靠腿?。?/br> 已經(jīng)走到這里來了,徐福再不樂意也沒用,他下了馬車,不由得問道:“那馬車和馬怎么辦?” “附近有驛站,留在這里,會有人來帶走的?!?/br> 徐福點點頭,看著柏舟他們將包裹行李都從馬上拿了下來,徐福也拿上了自己的包袱。 幸好,他腳上的鞋履是嬴政特地吩咐人做的,走起路來舒服許多,比他剛重生到這里的時候穿的鞋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走起山路來,應(yīng)當(dāng)是不至于會磨腳的。 徐福跟著柏舟四人先一步往山上走了,而等熊義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之后,熊義望著面前狹隘的小道,和不遠(yuǎn)處高聳崎嶇的陡峰,臉色瞬間變了。 那道路崎嶇,馬車顛簸得他渾身傷口都疼了,這也就罷了,誰想到后頭還有如此晴天霹靂等著他…… 熊義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親爹,是不是也有失手賣兒子的時候。 · 徐福實實在在地翻了幾個小山坡,等他見到人煙時,放眼前方已是一片平坦了。 徐福松了口氣。 這才是他記憶中的天府之國啊。 柏舟前去找了戶農(nóng)家,求個休整的地方,也好停下來等一等熊義。 熊義雖然挺煩,但他好歹是昌平君的兒子,比起一個小小的太卜丞,他在蜀郡更能說得上話。秦始皇之所以會說出,有人與他同行,若遇危險,便讓那人擋在前面,估計也正是這個用意。借著熊義身上的價值,先好好使用一番。 徐福覺得自己窺到了秦始皇腹黑的一面。 他當(dāng)然不知道,若是能親自前來,嬴政早就讓熊義哪兒涼快死哪兒去了,也幸而熊義長了一張炮灰臉,嬴政打心底里認(rèn)為,徐福不可能看上這么一只豬頭,而后才放了心,任由熊義跟去蜀地被徐福利用。 徐福在農(nóng)戶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上午,他才見到了狼狽不堪的熊義,熊義的那些手下也是個個累得脫了形,嘴唇干裂,雙目無神,仿佛下一刻就要去見閻王爺了一般。 甘棠笑了笑,嘴損道:“這些個平日里都大門不出跟嬌姑娘似的,現(xiàn)在不過來個蜀地,便要死要活的了……” 徐福暗道。 若沒有這四個侍從,說不得他便也與熊義一樣了。等回到咸陽城,他實在得好好感激秦始皇一番,沒有秦始皇的貼心準(zhǔn)備,哪有他現(xiàn)在舒適悠哉的模樣,還能游刃有余地欣賞著熊義的疲態(tài)。 熊義在旁人的攙扶下,氣喘吁吁地停在了徐福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