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108
此時李斯也出來了,李斯見了那人,皺眉道:“閣下瞧著好生面熟?!闭f著他便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徐福的面前,有些擔心這人是不是來橫生枝節(jié)的。 那人不著痕跡地挪開了眼,“哦,是嗎?我與各位應當是未見過的,這便告辭了?!闭f著那人就先離去了。 徐福問龍陽君:“方才他在給你算命?” 龍陽君點了點頭,而且還說了句令徐福有些驚訝的話,“他與你一樣,只瞧了我一眼,便說出了這一番話來?!?/br> 只瞧了一眼? 難道那個人也會看面相? 徐福抬頭忙朝那人離去的方向看去,但那人已經(jīng)出了客棧了,連個背影也沒能尋到。 果然,哪怕是在千年前,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他不應該小瞧了這個時代…… 只是不知道,是否還會有緣與那個男子再見。 懷著期待的心情,徐福一行人很快又上了路,而剛好就是這樣湊巧,他們行了沒多久,在接近秦境的時候,又碰見了那位男子,那男子騎著馬頭也不回地入了秦國境內(nèi)。而徐福等人卻是臨時拐道,轉向了韓國。 只是徐福將甘棠與柏舟打發(fā)回咸陽城了。 不管魏王會不會發(fā)難,他們都得先倒打一耙,為使臣提前離去準備一個充足的借口。 為何使臣會離去,魏王先不要臉往徐福跟前湊,被打臉那也是活該。只要拿捏住這一點,再將龍陽君藏個結實,魏王怎么樣也不可能會為此而同秦國大動干戈。秦國此時再主動做出大度的模樣,與那前來的使臣接洽一番,將互盟之事做得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兒。 比起剛到魏國,便與魏國結盟,如此先是一番矛盾,之后再結盟,那就更令他國相信了。誰讓魏國從前都是瞧不起秦國的,且與秦國頗有嫌隙呢? 至少韓國會被唬住,沒辦法從魏國這里尋求幫助了。 有了魏國在前,韓國便好入手多了。 李斯從善如流地與韓國官員打著交道,而徐福卻未再跟著李斯露面,而是帶著龍陽君四處去尋那鼎的下落。 “使臣對鼎竟然還如此有興致?難道秦王宮中拿不出鼎來嗎?”龍陽君疑惑不解。他前半生與奪寵權謀、政治外交打交道,怎么能理解去尋一只鼎的閑心? “秦王宮中自然有無數(shù)的鼎,但都不是我要尋的那一只。” “哦?那鼎可有奇特之處?”龍陽君興味濃了一些,不由得問道。 “小巧玲瓏,可執(zhí)于手,上有繁復紋理,精美大氣,鼎上刻有遠古文字?!?/br> “這樣的鼎,不是隨處可見嗎?”龍陽君失笑道。他跟在魏王身邊,自然也是見過無數(shù)好東西的,這樣的鼎哪里會少見? 徐福搖搖頭,轉頭叫道:“桑中?!?/br> 桑中走上前來,暗暗警惕地看了一眼龍陽君,隨后才從懷中掏出了一只小鼎來。 說是可執(zhí)于手稍稍有些夸張了,雖然小巧玲瓏,但也要捧在懷里才行。 龍陽君的目光觸及鼎身,眸中閃過了驚嘆的光芒,“比它華麗的鼎固然有之,但卻比不上這鼎身上透出的厚重氣息。果然有些意思,使臣要尋的,便是這樣的鼎嗎?” 徐福點頭,“正是?!?/br> 龍陽君臉上的冷然退了個一干二凈,他抬手撫弄兩下那鼎,隨后道:“我似乎見過與這相似的鼎?!?/br> “在哪里見過?”徐福立刻問道,也只有這時候他才會稍稍放下那副高冷的外表。 龍陽君收回手,“那鼎似乎被我收了起來,不過并不在我身邊,此時還在魏國境內(nèi)?!?/br> “在魏國?”原來在魏國并不在韓國。 徐福皺了皺眉,暗道那李斯的消息不太靠譜。 “使臣無須著急,若是真需要這玩意兒,我命人送來便是?!?/br> “你還回得了魏國?” 龍陽君垂下眼瞼,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需要我回去,那東西自然也能送到使臣手中,但使臣取走我的東西,拿什么來換呢?” 徐福厚著臉皮道:“我救了你一命,難道龍陽君一命不如那鼎值價嗎?”龍陽君話里說不定便是挖了坑給他跳,他何苦那么實誠,答應下來,說以后定拿東西來和龍陽君換。 龍陽君點點頭,“那我的命便放在使臣手中了?!?/br> 徐福瞥了他一眼,總覺得他的表現(xiàn)有些怪異,但究竟何處怪異,卻又突然間說不上來了。 既然已經(jīng)清楚了鼎的下落,徐福也沒有再與龍陽君在外久留,他們很快便回了客棧之中。如今龍陽君還是作女子打扮,而徐福的化妝技術已經(jīng)上升了不止一個臺階,龍陽君走出去,除了那比徐福還要隱隱冒出一截來的身高,光是瞧面容,便已經(jīng)像是個楚楚動人,與他真實氣質全然不同的女子了。 王柳在外走街串巷,四處尋人來算卦。 唯有蒹葭和桑中老實守在了徐福的門外,而龍陽君無人跟隨,時不時地坐在樓下喝個小酒,卻硬是無人敢接近他。 待到入夜后,客棧中人漸漸少了起來,這時卻聽吱呀一聲,裹著一身露水氣的李斯進門來了。李斯的臉色并不輕松,而龍陽君掃了他一眼,并不奇怪,直接出聲問道:“瞧來李長史應當是接洽失敗了。” “失???”徐福下樓來,皺了皺眉。 韓國如今難尋真正的賢才,難不成韓國的官員比魏國的官員還要難打動,連李斯一張嘴也無法說動? 李斯大步走來,面色凝重地朝徐福道:“勞煩典事與我商量一二。” 李斯也清楚龍陽君是有才能之士,但他畢竟是魏國的男寵,曾經(jīng)出使他國,他可都是在為魏王謀利益,有些話自然不能在他跟前說。而李斯胸中對徐福的信任已經(jīng)十分之高,在他看來,此時與徐福商談,定能有所獲。 二人上了樓,蒹葭與桑中把守在外。 “可是遇見了難處?”徐福出聲問。 李斯嘆了口氣,“我未曾想到,這韓國中人,眼皮子如此之淺。” “如何淺法?” “那魏國官員,看中權勢地位,看中未來高升。而這韓國官員,看中的卻是金銀珠寶?!崩钏箵u頭,“與他們合作,他們開口便要錢財?!?/br> 還真是俗得實際啊。 雖然說韓國官員顯得市儈了些,不如魏國官員所求遠大,但不得不說韓國官員所求更為實際。要與我談,那便先取錢財來,我得到實際的利益了,我才能出手幫助你,你與我談什么升官,談什么未來,那我都不聽。 只是放在李斯眼中,未免令他牙癢癢。 韓國官員目光如此短視,怪不得韓國越發(fā)地不如從前了。 “那便尋些金銀珠寶來便是?!?/br> 李斯搖頭,“走時,并未向王上要求準備豐厚錢財?!倍依钏剐闹卸嗌儆行┣撇簧线@些官員,并不十分樂意將錢花在他們身上。 秦惠文王時期,曾有張儀,一張嘴說遍天下。 如今想來,倒是他高看自身了。 李斯輕嘆一口氣。 他能想到君臣挑撥離間之法,卻未曾想到,各國官員多有不同,能打動他們的利益自然也是不同的,要對癥下藥方才正確。 “這樣簡單?!毙旄D樕辖z毫焦急也無。 “何出此言?”李斯怔了怔。 “龍陽君有錢啊,問他借便是了?!?/br> 李斯皺眉,“他從魏國匆匆離去,身上可會攜帶?” 徐福輕哼一聲,“他身上沒有攜帶,但他的隨從身上帶了。你真當他一人孤身隨我們而來嗎?”之前徐福也未發(fā)覺,還是今天尋鼎時,龍陽君說了那一番話,才叫徐福堅定了心中所想。 李斯點頭,“此行不能空手而歸,我們改變計劃,只拿下一人也足以?!?/br> “記得帶上王柳。” 李斯笑了笑,如釋負重,“這是自然。” 不過等李斯邁出了屋子,才驟然想起,那龍陽君生性冷傲,比徐典事還要不好說話,何況龍陽君本身又是能言善道之輩,如何又會乖乖借錢給他呢? 李斯心中正暗暗措辭,等往前走上兩步,便見龍陽君站在對面,抬頭笑了笑,“李長史可是有事?” 李斯也不矯情,當即一拜,求道:“我有一求……” “求我借錢?”龍陽君仿佛未卜先知一般。 不過想到韓魏兩國從前關系不錯,而龍陽君更是曾出使韓國,李斯便不覺得驚奇了。 “正是?!?/br> “借錢可以,不過長史還要替我問一問使臣,這又拿什么來換?”龍陽君淡淡道:“龍陽一條命,可抵不了那么多的東西。” 徐福恰好此時也從屋子里出來,聽見龍陽君如此說,心中更為疑惑,龍陽君為何非要讓他拿東西去換?是想要自己欠他一份人情?徐福盯著龍陽君的面孔看了一會兒。 兩個人都擺著一張面癱臉,誰也分不出個勝負來。 徐福什么也瞧不出,只能點頭,“龍陽君記下便是,日后若有機會,我定然還與龍陽君。” 李斯見狀,忙道:“這算是我欠龍陽君的,怎么能記在先生身上?” “無妨。” 李斯為秦始皇開疆拓土,籠絡人心。而他雖然就與秦始皇睡了幾覺,但本質上來說,他如今同秦始皇更為親密一些,他付出一二又有何不可?今日他欠了龍陽君,改日回到咸陽城中,不就是秦始皇欠他了嗎? 這等買賣做起來,還是相當劃算的。 龍陽君這才笑道:“使臣爽快,那鼎我已命人去尋了。而李長史所求的錢財,我已經(jīng)命人備好,李長史不如回屋子去瞧一瞧。” 原是早就預料到了?徐福忍不住多看了龍陽君一眼。 他年紀比李斯更為年長,果然也比李斯更老狐貍。 說是他們將龍陽君拐跑,還不如說是龍陽君另有謀算呢。 李斯也深深地看了龍陽君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不論如何,徐福要求的鼎已經(jīng)尋到了下落,李斯所求的錢財也拿到手了,李斯帶上王柳前去,拿下一人后,他們一行人便又匆匆離開了韓國境內(nèi)。 徐福未曾想到這一路會這般風平浪靜,比起處處險阻的蜀地,魏國與韓國之行,竟是如此順利。 他們還在路途上的時候,那頭魏國派出的使臣已經(jīng)抵達秦國了。 · “拜見秦王?!?/br> 從前魏國官員未必能將秦王看在眼中,但如今地位不同了,而那使臣又與李斯有了約定,此時見了秦王,便熱切了許多。使臣抬起頭來,瞧了一眼秦王,卻發(fā)覺這位秦王竟是比起從前的秦王,看上去更為威嚴。 使臣不自覺地腿軟了一些,魏王特地囑咐他的那些話,頓時都被他折中一下,用委婉的口吻說了出來。 而此時坐在高位之上的嬴政,面色微冷,口吻冷厲,“寡人還未詢問魏國,如此對待寡人派去的使臣?!?/br> 柏舟和甘棠二人回來之后,一五一十地講給了嬴政聽,嬴政聽完之后,沒想著先把魏王捏死就不錯了,現(xiàn)在魏王還要撩到他跟前來。那魏王多大的膽子,才敢與他嬴政搶人? 魏王如今看起來對秦國十分尊敬,但從魏王之舉動,嬴政便能知曉,那魏王還是未將秦國放在眼中。 不然他怎么敢對秦國使臣下手? 當真是蠢得色欲將心竅都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