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123
尉繚臉色黑了黑,也當(dāng)即拒絕了嬴政,“多謝王上好意,既如此,那便不必了?!奔热恍旄Р蛔撸€帶個別的人束縛自己做什么? 李斯和蒙恬感受著三人之間不對勁的氣氛,同時聰明地選擇了閉口不言,避開個中洶涌的暗流。 只是嬴政心中多長了個心眼,暗自將尉繚對徐福的不同之處記了下來。 尉繚雖然頗不受人待見,但他一身真才實學(xué)是抹不去的,嬴政、李斯與其三人一同交談許久,定下了最終的策略。 此時徐福突然轉(zhuǎn)頭看著尉繚:“聽聞國尉著有一書。” 尉繚整個人都陡然緊繃了起來。 尉繚這本書,或許比不上呂氏春秋之出名,但在當(dāng)時也是有幾分名氣的。 徐福便是從蘇邑聽到了這個傳聞,如今看尉繚的面色,想來應(yīng)該是確有此書的。 “此書承前人精華,又加以國尉自身的見解,頗有幾分新意,可是如此?”徐福追問道。 尉繚不知徐福要做什么,但徐福已經(jīng)問了,他便也只有僵著臉點頭。 徐福突然間笑了,莫說是嬴政,就連尉繚也未見過徐福笑的模樣,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人,突然對著你笑容綻放,尉繚當(dāng)即便愣了愣,眼睛都覺得有點花了。 “那不如便請國尉將此著作與我等共賞??!” “好?!蔽究濏樧鞈?yīng)完就愣了。 ……什么? 尉繚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一不小心跳進(jìn)徐福的圈套里了。 尉繚所著之書,的確凝聚了他的心血,如今要讓他交到秦王跟前來?尉繚心中十分不樂意,但一面心中又隱隱有些動搖。他能摔徐福這個面子嗎?能摔嗎?能嗎? 嗯……不能。 尉繚想到這里,臉又黑了。 何況此時尉繚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雖然認(rèn)為秦王此人不可與之長期交往,但秦王的確是個有雄才偉略的君王,他麾下的人物,也并非草包,相反的,個個都是有能之士。無疑,在這樣的地方,他所著之書才能得到最大的施展。 “過兩日,尉繚便將書簡呈至王上跟前?!蔽究澇谅暤?。 這下黑了尉繚的心血之作,徐福心情好了許多,他收起臉上的笑容,又恢復(fù)了冷冰冰誰也別與我說話的表情,端坐在那里再也不動。 尉繚偏頭掃過去,見徐福這么快就變了態(tài)度,頓覺胸中一口老血給堵得不行。 嬴政命內(nèi)侍將他們送了出去,唯獨徐福一人還端坐在殿中。 李斯和蒙恬都覺得有些奇異,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暗自疑惑,這徐典事來宮中倒是比他們還勤!天真的李斯和蒙恬自然不知,徐福壓根就住在王宮里啊。 而尉繚面色陰沉,健步如飛,迅速便超過了二人,走在了前面。 待他們都走后,嬴政才問徐福:“寡人聽內(nèi)侍說,那日前去奉常寺接你時,你與尉繚吵了起來?” 徐福一身的汗毛都立時豎了起來,并且拉響了警戒。 “是?!?/br> “尉繚可是與你說了些什么?” 徐福是很不喜歡騙人的,但是尉繚說的那些話,他能轉(zhuǎn)述給秦始皇?那尉繚肯定不用走出王宮大門了。現(xiàn)在就會被秦始皇給捉回來,然后商量是剁手還是跺腳,或者干脆剁頭。 面對徐福,嬴政相當(dāng)?shù)赜心托?,哪怕此刻他的心中焦灼地想要知曉,尉繚究竟為何會對徐福態(tài)度怪異。 “他將你惹怒了?”嬴政頓了頓,又道:“寡人聽那內(nèi)侍說,尉繚想要將你從咸陽城帶走。尉繚與你先前便認(rèn)識?” 徐福搖頭,“我不記得了?!?/br> “不記得?”嬴政一怔,但見徐福臉上神色平靜,不似撒謊,何況嬴政也清楚徐福的性子,根本不像是會撒謊的人。 徐福只有干脆將尉繚說的那些話都倒出來,“尉繚是對我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不認(rèn)得他,但他卻說我與他是認(rèn)識的,而且聽他口中所言,我以前似乎還丟過記憶,現(xiàn)在認(rèn)不出他,也是因為丟了記憶。” 嬴政的臉色登時就嚴(yán)肅了起來,“你丟過記憶?” 徐福不能說出自己是死過一次又重生的人,于是便含糊道:“我第一次與王上見面時,睜眼以后便什么也想不起了,只是見到面前還擺著算卦的用具,這才出于本能,為王上看了一次面相。” 嬴政微微皺眉,“寡人這便請一侍醫(yī)過來為你瞧瞧?!?/br> 徐福話說到這里,嬴政心中便已經(jīng)有了猜測。 那尉繚為何會與徐福如此上心,又非要將他從咸陽城帶走?徐福會本能地算卦,那他當(dāng)初言明他身世來歷時,是否也出自本能呢?嬴政心中懷疑,徐福并非假冒,而是真的鬼谷子的弟子。 嬴政令內(nèi)侍去請侍醫(yī),然后才遲疑問道:“你可曾想過,你確實是鬼谷子的弟子?那尉繚是你的師兄?” 徐福怔了怔。他全然未曾想到過這個可能性,或者說他本能地忽視了。 難道原身真的有這樣大的來歷?所以尉繚對他的態(tài)度才會那樣怪異? “我也不知,我什么也記不起來?!毙旄脑碇幸稽c記憶也沒有獲取到,如果說獲取到了什么,那也只有一些本能。 說話間,那侍醫(yī)已經(jīng)馬不停蹄、氣喘吁吁地跑進(jìn)殿來了。 那侍醫(yī)見是王上身邊的內(nèi)侍親自來請他,他哪里還敢耽擱?只當(dāng)是嬴政受了什么傷。那侍醫(yī)如何也沒能想到,他一進(jìn)了大殿,便又見著了那張令人過目便不能忘的面孔。 侍醫(yī)愣了會兒,忙上了前。 只是他心中卻忍不住嘀咕道,原來這位還在宮中呢,這……可是王寵正盛啊! “你給他瞧一瞧,看他以前腦部是否有過受傷的痕跡?”嬴政起身走到了徐福的身邊來。 那侍醫(yī)感受到嬴政身上的氣勢,頓覺壓力加大,勉強(qiáng)露出個笑容來,忙跪到徐福的跟前。 侍醫(yī)抬頭瞧了瞧徐福的模樣,其實精神瞧上去挺好的,面色也不似以往那樣蒼白了,想來補(bǔ)湯還是起了些作用。只是侍醫(yī)也不敢久久盯著徐福的臉看,于是匆匆掃過之后,侍醫(yī)便為徐福把起了脈。 這樣靜默的時刻總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嬴政忍不住皺了皺眉。 侍醫(yī)越發(fā)小心翼翼,生怕出錯,于是難免時間捱得久了一些,嬴政的眉頭便皺得更緊了。 那侍醫(yī)一言不發(fā),嬴政心中難免會想,徐福身上還有什么嚴(yán)重的病不成?越是得不到侍醫(yī)一句肯定的話,嬴政心中便是放不下心。 許久之后,那侍醫(yī)才小聲道:“……這、這并沒有受過傷啊?!?/br> “你可瞧仔細(xì)了?” 侍醫(yī)忙匍匐在地上,低聲道:“王上,我哪敢對徐先生不仔細(xì)?” “那你說說,如何才易引起人失憶的癥狀?” “這……這便多了。誤食了藥,頭部受傷,受過什么刺激……” “但你方才說他沒有受過傷的痕跡……” “是……” “誤食藥也可以排開。”尉繚說徐福失憶了,尉繚的口吻似乎是見怪不怪的,那說明徐福不可能是因為近期誤食了什么,才導(dǎo)致了失憶。 “那或許是受過什么刺激?”侍醫(yī)低聲道。 嬴政揮手讓他退下去??磥碜盍私馐聦嵉?,只有尉繚了。 “不如寡人再將尉繚請來?”嬴政頓了頓,道。尉繚固然討厭,但若是為了徐福之事,那便也沒那么討厭了。 “他不會說的。”徐福十分冷靜,仿佛失憶的那個人并不是他一樣。 “為何?”嬴政不解。 瞧尉繚對嬴政抵觸,便不會愿意在嬴政面前道出個中內(nèi)情來,還不如他私底下再去問尉繚。更何況,他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出來他來自幾千年后,而并非這副身體的原裝貨。 “我去問一問就知道了?!毙旄R痪湓挶愣滤懒?。 嬴政有些無奈,不過思及徐福在某些方面的堅持執(zhí)拗,也只有放手讓徐福自己去了。不過嬴政當(dāng)然也不會全然放手,所以他沉下臉來添了一句,道:“若是從尉繚口中問不出結(jié)果來,寡人便親自來從他口中問出來?!?/br> 徐福望了一眼嬴政,總覺得他說這話時,眼眸里是浸著一層冰寒的。 若是真等到嬴政親自去問,那尉繚恐怕就兇多吉少了吧。 侍醫(yī)離開了大殿,徐福的思緒不由得又神游了起來。 原身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真是反倒?fàn)砍鲞@么多麻煩來…… · 未等到去問那尉繚,徐福就先得了風(fēng)寒。 要怪便怪他不該穿著一身白袍子,站在殿門口裝得一副高冷模樣,那秋天的風(fēng)刮來,將徐福的袍子吹得獵獵作響,瞧上去還有幾分飄飄欲仙的味道。 只是等他回轉(zhuǎn)身來,去抱胡亥的時候,胡亥和他對著對方的臉,一人打了個噴嚏。 徐福不僅病了,連帶胡亥也病了。 宮人們愁著一張臉,生怕哪里疏漏了,讓這二位病情加重。 徐福連奉常寺也沒去了,他裹著被子窩在嬴政那大號的床榻上,一個人將秦王的位置霸占了個全。他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白天醒來的時候,四肢都還軟綿綿的,勉強(qiáng)喝了藥,徐福在殿內(nèi)走動沒幾步,就被大驚失色的宮女給扶回去。徐福覺得自己快要睡得四肢沒知覺了。 嬴政從殿外進(jìn)來,就看見徐福耷拉著腦袋靠在被子上,露出一截烏黑的長發(fā)搭在被子上,與黑色的被子幾乎融為一體。 徐福還是擺著那么張清冷的臉,但嬴政卻很難從他這副模樣上感受到什么高冷的氣勢。 嬴政快步走到床榻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徐福的額頭,倒是不燙了。 等他沐浴回來,便見徐福神色懨懨地用著白粥,吃一口恨不得吐半口。 嬴政知道他餓得有點難受,但喝著白粥比餓著更難受,于是只能無奈地叫來內(nèi)侍,又另外去準(zhǔn)備些有味兒的食物來。 徐福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把想要吃rou給咽了回去。 說出來太跌氣質(zhì)了! 可真的好想吃rou啊…… 徐福暗自咽了咽口水,就生無可戀地躺了回去,怎么比在蜀地的時候生病還難受呢?在蜀地發(fā)起高熱,他要么就是燒得人事不省,要么就是高燒著還得強(qiáng)撐著處理手頭的事,對于難受不難受也就沒有太多的感受了?,F(xiàn)在舒舒服服躺在床榻上,反倒覺得背后跟放了塊燒紅的烙鐵似的,越躺著越難受。 扶蘇從外頭進(jìn)來,見了徐福這副模樣,微微有些失望,“不能與老師同睡了嗎?” 嬴政冷著臉殘酷無情地告訴他,“不能。” 扶蘇臉上失望更甚。小崽子胡亥比他還會抱大腿……他一要準(zhǔn)備抱,就遭遇這種意外…… 旁邊的宮女見狀,忙低聲道:“徐典事如今染了風(fēng)寒,是會傳染的呢,扶蘇公子過些日子再來便好了?!?/br> 扶蘇不服氣,“父王怎么不怕傳染?” 宮女只能抬頭看天。 嬴政原本有些不悅,此時聞言,倒是笑了笑,捏了一把扶蘇的臉,道:“日后扶蘇有了妻子,便知曉為何不懼了?!?/br> 扶蘇心頭呵呵,父王唬我! 老師又不是你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