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193
其實此時徐福根本算不上累,他只是心中壓著事,現(xiàn)在迫切地想要去解決,所以才會一句話就將尉繚打發(fā)了。 剛才尉繚也只是著急得昏了頭,其實徐福有沒有受傷,看一眼就能知曉了。 徐福的馬車慢慢遠去,尉繚松了口氣,臉上還浮現(xiàn)了淡淡的笑容。不過那笑容,帶著幾分冷意。如今看來,那昌平君應該是沒有什么好下場了。 尉繚不滿嬴政的種種,甚至曾經在徐福面前,言辭激烈地批判嬴政沒有一顆仁慈之心,但此刻尉繚想到嬴政狠辣的手段和心性,反倒是覺得合該如此! 越狠辣那才越好呢! 尉繚并沒有自己的思維逐漸被帶偏的意識,如今危機化解,尉繚走在回府的路上,臉上都還帶著愜意的表情??芍^是大旱后這么久以來,頭一次這般放松了。 …… 徐福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后從袖中拽出了一物出來。 原本嬴政也有一肚子的話正要問徐福,誰知道徐福突然掏出了根布條兒。嬴政一怔,“這是?” 徐福面色有些凝重。出現(xiàn)神跡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有太大的感覺,還是周圍響起了驚呼聲,又驟然見那昌平君被不科學地彈飛了出去,徐福才將背后的虛影同袖中的布條聯(lián)系了起來。 畢竟當時袖中陡然飛出什么東西的感覺,實在太清晰了,叫他無法忽視。 “當時阿政瞧見我背后出現(xiàn)了什么?”徐福并未說那布條的事,反而問起了這樣的問題。 嬴政十分配合地道:“一道黑影,像是突然從你的體內爆發(fā)出來了一樣,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這一幕,不敢眨眼,因為來得實在太過突然。就連寡人,從前也未能見過這樣的景象?!辟D了頓,又補充道:“那道黑影像是一只野獸,蟄伏在你的身后。但過了會兒,寡人卻發(fā)覺那黑影似乎慢慢撐直了身軀,瞧著像是道人形一樣?!?/br> 徐福不由得又回憶起了從前那竹簡上記載的只字片語。 裁布一寸,浸入水泥,點以朱砂,口中念咒,驅以人形。 若那黑影真是能化出人形,那無疑就是這布條之上施的咒起效了?可是他將那布條帶在身邊許久,為何偏偏此時起了效?難道那竹簡之中有些記載也是不全的?或是他做出來的這個布條太過放蕩不羈,偏要走個不同尋常的路? 那布條似有所感,在徐福手中輕微顫動了一下,若非徐福和嬴政一直都盯著那布條,也根本不會注意到。 嬴政皺了皺眉,實在有些憂心此乃邪物,遂忍不住道:“那黑影,可是由它而起?” 徐福也不掩藏,大方地點了點頭。他對嬴政本來也沒什么好掩藏的,若是嬴政真的有壞心,也未必能對他如何。何況在徐??磥恚@等雕蟲小技,還不一定能入嬴政的眼呢。 嬴政此時正如徐福心中所想,他根本不在乎那布條有多大的本事,他只是將眉頭皺得更緊了,問道:“此物對你可有害處?” 開口先關心他? 徐福微微一愣,在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心中悄然升起了幾分歡喜之情。 “我也不知有沒有害處,它是我的精血養(yǎng)出來的?!毙旄5吐暤馈?/br> 嬴政臉色一黑,顯然也想到了之前徐福割開手腕,流出血來澆灌布條的事。頓時他看著那布條的目光,就如同殺人父母般憎惡,“這樣的玩意兒,還是毀掉更好。原本是死物,卻突然具備了靈性,實在難以掌控,若是日后它還要你的精血,那又該如何?”也怪不得那侍醫(yī)又說徐福精氣虧了。 勞累、失血,這精氣能不虧嗎? 徐福卻有些舍不得。 不是他丟不開這樣威力十足的東西,而是他心疼自己的血啊! 不然的話,早在布條毫無反應的時候,他就直接將布條扔掉了。 嬴政幾乎是瞬間就領會到了徐福的不舍,他也只能妥協(xié)道:“既然你要留,那便留在身邊吧。若是這個東西有了詭異之處,你便要立即告訴寡人,寡人會尋人來將它處理得干干凈凈?!?/br> 徐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就在嬴政說完這段話以后,他手中捏著的布條似乎又顫動了一下,就像是被嬴政的話嚇住了似的。 難道這布條君還是個膽小鬼? 徐福被自己的腦補逗樂了。 應當沒有這般人性化吧,頂多也就是具備了點兒靈性。實在有趣…… 之前的那些危機很快被徐福拋到了腦后去,現(xiàn)在他有些摩拳擦掌的,急著想要再將那竹簡拿來,好好研究一番博大精深的巫術。 嬴政見他忽然雙目熠熠生輝,心情也陡然歡悅了起來,嬴政受他影響,不自覺地跟著面色一動,露出了淺淡笑容。 “瞧見那黑影時,寡人還當是你又使了什么手段?!本故沁B他都誆過去了。 那時嬴政望著徐福的背影,又是擔憂又是激動,擔憂徐福的安危,又激動于徐福那一刻的氣勢凌厲,教人忍不住為之沉溺。 如此厲害的徐福,只屬于他一人,嬴政想一想,便覺得胸中的欲望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徐福搖了搖頭,“我原本是打算使一些手段,比如拿那幾只小鼎來,再利用光影,給眾人造成視線上的錯覺,在他們眼前演示一番神靈親臨的畫面?!闭l知道那點兒小魔術還沒能耍呢,倒是先真的出現(xiàn)影子了。 當時徐福自己都是有些驚駭?shù)摹?/br> 嬴政聞言,不由得有些好奇,“這也能演示?” 徐福點頭,“自然能的,人的眼睛是會騙人的?!?/br> “那今日我們瞧見的黑影……”嬴政有些遲疑,畢竟他對布條能有靈性這點,還是不太相信的。 “今日的黑影并非出自我手?!?/br> 嬴政點了點頭,又掃了一眼那布條,“只要無事便好?!闭f罷,嬴政臉上的笑容濃厚了些,當即直白地夸道:“寡人的阿福,本事無人能及?!?/br> 徐福瞥了一眼,那一眼驅散了眼底的清冷之色,隱隱含著兩分風情,嬴政心中微動,再想到徐福穿著祭祀服的模樣,便覺得自己有些蠢蠢欲動了,腦子里竟是還生出了,將徐福直接壓倒在馬車里,好生撫慰一番的沖動。 不過這股沖動終究是被嬴政壓了下去。 雖然徐??谥胁徽f,但嬴政始終擔憂徐福會不會被嚇到了,所以思量過后,嬴政還是只將徐福摟在懷中,讓他好生依靠著休息了。 待回到宮中后,徐福卻未能馬上同嬴政一起洗漱休息。 有內侍跪在徐福的跟前,道:“姜游先生言及此事需徐奉常幫忙……” 徐福絲毫沒有猶豫,帶上同樣沒來得及休息的蒹葭,便匆匆過去了。 嬴政雖然心中略略不滿,但是想到眾人這樣忙碌,都是為了秦國上下的安危,于是嬴政也干脆令人去將未來得及處理的政務拿來了。 這頭徐福進了屋,姜游披頭散發(fā),模樣狼狽地將他叫了過去,“我有了個新藥方……”姜游嗓音嘶啞道,同時臉上涌動著狂熱之色。 徐福接過他手中的絹布看了看,徐福并不能全然看懂,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強迫熏陶,徐福也大概知曉其中用了什么藥物,各自又有何原理。 姜游揉了揉太陽xue,神色疲累,他已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他隨手指了指另一面的藥柜,“我不行了,你去取藥,搗碎,熬制?!?/br> 旁邊有人主動上前,殷勤道:“姜先生,不如我等來……” “不必?!苯沃苯泳芙^了,他看著徐福,“你去,我信你?!?/br> 徐福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絹布握在手中。 姜游拉了個軟墊到身前來,也不顧那是平日里坐的地方,直接就倒上去休息了,他眼睛一閉上,很快便進入了睡夢中。可見他已經疲累到極點,幾乎是強撐著等徐福來的了。 其他侍醫(yī)嘆了口氣,只能暫時退下。其實他們也并不姜游累得輕,既然姜游不要他們插手,他們也就樂得跟著休息一回了。于是很快,小小的屋子里倒是睡了不少的人。 徐福掃了他們一眼,心中微微有些感慨。 都是為了能夠讓人活下去。怪不得會有人說,醫(yī)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職業(yè)了。 徐福按照絹布上的記載,開始了找草藥的歷程,開始之前,他還沒忘記囑咐內侍一聲,令他回去告知嬴政,自己恐怕入夜后不會回寢宮了。 內侍苦著臉回去報告了。然后徐福便全身心地投入了找草藥之中。 時間飛逝,待到徐福將所有的藥材都找齊了時,他已經四肢都有些酸痛了。他在屋子里找了一會兒,又遍尋不得搗藥槽,于是只能干脆將蒹葭叫到跟前來。 蒹葭已經困得哈欠連連了,但他還是十分敬業(yè)地牢牢抱著懷中的小鼎,靠在門框邊上動也不動。 徐福拿走了他手中的鼎,然后將草藥塞了進去,命蒹葭和另外一名內侍幫著自己一同搗藥,也幸好他有三個小鼎,此時搗藥倒是節(jié)省了不少時間。 等他們完成最后的工序,將藥熬制出來,倒進容器中后,天邊已經隱隱泛著一抹白了。 天要亮了…… 徐福松了一口氣。 那口支撐著他的氣松掉以后,徐福便也和姜游一樣,恨不得馬上倒在地上,舒舒服服地睡個酣暢淋漓的覺,那才叫好。 他將藥擱置在桌案上,蒹葭起身去推開了屋門,門外守著的內侍猛地驚醒過來,忙躬身道:“徐奉??墒且亓耍俊?/br> “嗯?!毙旄F>氲卣A苏Q?,眼底還泛著淚光。那是因為太過困倦而分泌出的生理鹽水在作怪。 一雙大手突然伸來,將徐福摟入了懷中,原本視線模糊的徐福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他正要掙扎,卻突地嗅見了鼻間熟悉的味道。他抬起頭來,因為那人將他抱得太緊,他只能瞥見那人的下巴。 ……是嬴政。 心中頓時安穩(wěn)了許多,徐福又眨了眨眼,遂安心地靠在嬴政的懷中,閉了閉眼,卸去全身力道,讓自己放松了下來。 嬴政方才瞥見了徐福眼底的淚光,他可不知那只是正常的生理反應罷了,那一眼只讓他覺得,心中再如何堅硬的地方,都被瞬間化作了水般柔軟,直教他忍不住想要將徐福摟得更緊,恨不得一輩子都將徐福護在掌心,連那過分灼熱的日光也不讓他見上半分。 嬴政擁著他轉身往外走,宮人們哪怕瞧見了這一幕,也都是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多打量一眼。 倒是蒹葭望著二人無比和諧的背影,心底隱隱涌起了些失落。 蒹葭忍不住低聲嘟噥道:“不想回府……”回去若是那老管家還問他龍陽君去哪里了,他便告訴老管家,是龍陽君太人渣,把自己給拋棄了……嗯!沒錯就是這樣!蒹葭頓時找到了依仗,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聰明了,終于找到了這般完美的借口! 都是龍陽君的錯呢…… 屋子里姜游被動靜驚醒,迷迷糊糊地從地上爬起來,瞥一眼徐福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撫了撫胸口,喃喃道:“許久不見鄭姬了……”他端起旁邊盛著藥汁的容器,將其他侍醫(yī)都叫醒,一行人沒有耽擱,將那些藥汁分一分,迅速帶著出宮去了。 這藥成不成,可都看今日了! 眾人的臉上都涌動著激動之情。 …… 徐福回到宮殿中后,便和嬴政相擁著,一同在床榻上好生休息了大半天。 這一日嬴政沒有上朝,而奉常寺中的人也絲毫沒有好奇徐福為何沒有來當值。 這一日奉常寺中人隨意走出去,都很有可能被人小心地問起,那徐奉常是個何樣的人,那徐奉常是不是本事特別厲害,徐奉常會跟我們一樣吃飯喝水嗎云云…… 若是換在現(xiàn)代,那么奉常寺中人就會知道,安在這些人頭上的有一個名詞,那就是“腦殘米分”啊。 徐福如此修養(yǎng)了幾日,天氣倒是不如從前那樣炎熱了,徐福抱著記載巫術的古籍,坐在窗邊翻看,再時不時去瞧一瞧扶蘇,倒是比起前段時間要放松了不少。 “先生!先生!”一聲高過一聲的呼聲在殿外響起。 徐福擱下手中竹簡,走了出去。 蒹葭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先生!成了!” 徐福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皺眉,“何事成了?” 蒹葭就差沒一蹦三尺高了,平日里總是冷淡的矜持少年,今日陽光得過了分,“姜先生里令我來告知先生,那藥成功了!城中許多染病的人,病情都已經有所好轉了!恐怕要不了多久,眾人便能好了!” “師兄現(xiàn)在何處?”徐福心跳加快,心中也有喜悅在涌動著,但是這一刻他反倒不是何等激動了。 或許是等得久了,反倒就沒有那樣激烈的情緒了,就像是麻木的心突然被灌注了希望,這還沒能反應過來呢。 “姜先生還在隔離區(qū)?!陛筝缡且辉绲弥@個消息后,便立即進宮來了。 徐福的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道:“那速速將此事去告知王上。” “喏?!睂m人疾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