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205
扶蘇瞬間瞪大了眼,臉頰上飛速躥過兩抹薄紅,還不自覺地結(jié)巴了一下,“老、老師?” 扶蘇常年見到的都是徐福冷傲的模樣,實在太少見到徐福彎下筆直的背脊了,徐福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 扶蘇的目光有些飄忽,他一直覺得,在老師的眼中就只能看進去一個父王的。就算平時老師對他和胡亥多有照拂,但還不如說是因為父王的緣故,才對他們上心了一些,許多關(guān)照愛護都只是隨手做的。 徐??刹恢婪鎏K在想什么,他又稍微用力捏了捏扶蘇的腿,扶蘇毫不設(shè)防,發(fā)出“咝”的一聲,然后雙腿一軟,如果不是徐福做好了準備,將順手撈住,他就摔倒在地上了。 身后的士兵和侍從們慌忙上前,“扶蘇公子?” “腿酸難受,為什么不說?”徐福眉頭微皺,手卻沒有立即放開。 扶蘇小聲道:“扶蘇不能破壞老師的興致。”他的臉頰微微泛紅,看上去有了點小孩兒的樣子。 什么興致?又不是來春游的,本來只是為了將四周環(huán)境收入眼底而已,并不急在這一時,哪有興致可破壞? 徐福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指有些蠢蠢欲動,于是他冷著臉,裝作極為自然的,抬起手,掐了一把扶蘇的臉頰,“實話實說,才是好孩子。”扶蘇一直繃著大人的模樣,不會覺得累嗎?以前徐福是真討厭熊孩子,師門里收養(yǎng)的師弟師妹都難獲得他一個關(guān)注的眼神。但是像扶蘇這樣乖巧到極點,甚至處處為長輩考量的模樣,又讓他反倒心疼起來了。 徐福的腦子里飛快地溜走了一個想法。 就好像他幼年的時候一樣…… 這句話飛快地掠過,沒有在徐福的腦子里留下痕跡,他很快將注意力重新挪到了扶蘇的身上。 “要我抱你回去嗎?” 扶蘇聽得心驚膽戰(zhàn),連忙拒絕了,“老師,不用了?!钡壤蠋煂⑺Щ厝?,他就等著被父王扔出去吧。 原本想要好好補償扶蘇,做個好家長的徐福有些失望。 侍從適當?shù)夭迦肓寺曇?,“公子勞累,我來背公子回去吧?!?/br> 扶蘇面上露出了猶豫之色。 徐??戳怂谎郏瑤缀跏撬查g就想到了扶蘇的心思。扶蘇心思太過玲瓏了,他肯定在想,被侍從背著回去,會不會在嬴政面前落下個太嬌氣的印象。徐福暗暗搖頭,想著一定要將這事兒跟嬴政提一提。隨后他收起思緒,直接吩咐那名侍從將扶蘇背了起來。扶蘇這下拒絕不能,就只能停在侍從的背上,任他帶著自己健步如飛了。 短短一段對話結(jié)束,卻讓那些跟隨的士兵更為心驚了。 連王上的兒子,在這徐奉常的面前,都如同普通的小輩一樣…… 之前阻攔過徐福的那個士兵,此時已經(jīng)悔不當初了。 他們回到營帳中去的時候,桓齮已經(jīng)帶著手下離開了,胡亥歪歪倒倒地靠在床榻上,已經(jīng)酣然入睡了。只有嬴政端坐在桌案之前,手邊擺放著桓齮送來的竹簡。 徐福掀起帷帳走進去,借著帳外漏進去的光,他就瞥見了嬴政冰冷的側(cè)臉。 不過冰冷也就是一瞬間的,嬴政抬起頭瞥見他以后,五官都跟著變得柔和了許多。 “餓不餓?”嬴政出聲問。因為侍從走在后面,嬴政倒是第一時間將他兒子給忘了。 “餓了。”徐福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身,動作自然地將扶蘇從侍從的背上接了下來。 嬴政看見他的動作,不由得微微挑眉,隨即大步上前,將扶蘇從徐福的手里奪了過來。扶蘇年紀不算小了,抱著他可一點也不輕,徐福抱個胡亥都有幾分吃力,更別說扶蘇了,嬴政當然不舍得讓徐福受累。 扶蘇一臉就知道會如此的表情,哪怕嬴政將他拎得有點勒,他也半句話都沒說。 不久之后有人送來了食物,比起王宮里的食物還要更為粗糙,不過徐福也沒什么可挑剔,三個人圍坐在一起,迅速消滅掉了食物。與在王宮時全然不同。 扶蘇不自覺地打了個飽嗝,他抬手捂了捂嘴。 徐福和嬴政都看向了他。徐福真沒想到扶蘇還會有吃撐的時候……畢竟扶蘇平時在吃食上是極為克制的,克制得不像個孩子。 扶蘇有些羞窘地放下了手。他居然學(xué)了胡亥的蠢動作! 嬴政面上的笑意明顯了一些,他和徐福一樣喜歡扶蘇的乖順,但是又擔心他的太過乖順,他和鄭妃一起住時,養(yǎng)成了這樣的性子,有好有壞,適時的放縱至少能讓紓解一下心中的抑郁面。 嬴政的目光動了動,落在徐福的臉上。 “看我做什么?”徐福壓住打呵欠的沖動,反問嬴政。 “覺得你比寡人更像個好父親。” 扶蘇非常捧場地在旁邊道:“是的。” 嬴政瞥了他一眼,突然出聲,“阿福,不如你將扶蘇也認作兒子?” “嗯?”徐福有些錯愕。胡亥可以認作兒子沒關(guān)系,因為胡亥并非嬴政親子,而且地位擺在那里,他以后不會成為嬴政的繼承人。但扶蘇是什么身份?給他做兒子?嬴政怎么突然想起這樣說了。 扶蘇也笑瞇瞇地道:“好呀?!?/br> 嬴政盯著徐福。 扶蘇也盯著他。 徐福被兩人盯得有些發(fā)毛,“嗯,這樣不會惹來非議?” 不待嬴政開口,扶蘇已經(jīng)先笑了,“以老師和父王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本來也算作是扶蘇的父親了,該有的非議也早就有了?!?/br> 驚訝褪去過后,徐福就恢復(fù)了鎮(zhèn)定,“那叫聲‘父親’來聽聽。” 扶蘇立馬出聲,“父親?!?/br> 床榻上的胡亥似有所感,他翻了個滾兒,迷迷糊糊也跟著叫了聲“父親”。 白撿兩兒子的徐福,心中隱隱有什么情緒在翻滾。 其實……還是挺劃算的,白撿一個秦始皇,再附贈兩個兒子,而這兩個兒子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都是史書上赫赫有名的兩位公子。徐福的眼眸里漾開了兩分喜色。 嬴政看著他的模樣,頓時有些心猿意馬。 扶蘇非常識相地站起了身,順帶還將睡得滿面口水的胡亥打包帶了出去。 外面的士兵見他出來,忙問道:“扶蘇公子有何吩咐?” “給我另外備個營帳。”他可不敢打擾父王的性福生活。 徐福有些困頓,拉過嬴政的臂膀,舒舒服服地靠了上去,沒有人在跟前的徐福,褪去了他清冷的偽裝,這點讓嬴政覺得心頭格外的舒爽。每當這種時候,他的占有欲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嬴政將徐福摟在懷里,下巴擱在他的額頭上,兩個人都懶洋洋地靠著休息了會兒。 很快,天色漸漸暗沉下來,他們才洗漱一番上了床榻。原本徐福腦子里還記得那個三十次,但是一沾上床榻,困倦就席卷了他,嬴政倒是興致勃勃,但是等他的手滑進徐福的深衣,徐福半點反應(yīng)也沒有,目光往上挪一挪,就只能看見徐福雙眼緊閉,輕輕呼吸的模樣了。嬴政只能干脆攬住徐福的腰身,緊緊和他貼合在一起,也閉目睡了起來。 他們要睡個懶覺,誰也不敢來打擾,待到二人睡足以后起身,十分神清氣爽。 徐福倒是還真有了幾分出來旅游的感覺。 嬴政與桓齮等人談事的時候,徐福就獨自在營地里晃蕩,偶爾帶上扶蘇或胡亥。 很快,桓齮率軍再次對平陽發(fā)動了進攻,這一夜燈火未熄,哪怕是在帳中,也能隱隱聽見遠處的喊殺聲。扶蘇和胡亥都待在了營帳中,扶蘇面色鎮(zhèn)定,胡亥剛開始抓緊了扶蘇的袖袍,扶蘇的袖子都被抓得皺巴巴的了,胡亥才松開,再之后胡亥也變得輕松了起來。這兩個小孩兒的適應(yīng)力實在夠強。 徐福擔心無聊,命人做了個簡陋古代七巧板出來,然后扔給扶蘇,讓他陪著胡亥一塊兒玩了。 徐福和嬴政則是倚在床榻邊上,翻動著手中的書簡,各自看得入迷,倒是和在王宮時沒有什么區(qū)別。 扶蘇玩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父王,桓齮將軍帶兵攻城,父王為何不親自督戰(zhàn)呢?” 嬴政連頭也未抬,淡淡道:“督戰(zhàn)帶兵乃是桓齮該做的事,寡人為何要插手?身為君王,不是事事都要親自去做的?!?/br> 徐福也才驟然想起,這幾日雖然嬴政都有過問出戰(zhàn)的事,但他卻從未插手過桓齮的任何決定,包括戰(zhàn)術(shù)上也很少給出自己的意見,他始終在營地里做著高高在上的秦王,士兵們不敢輕易來打擾他,心懷敬畏,但同樣的,軍中的將領(lǐng)和士兵也松了一口氣。畢竟正是這樣的王上,沒有帶給他們過分的壓力,可以讓他們保持平常心態(tài),更有自信地出戰(zhàn)。 徐福心跳突然變得快了一些,他不自覺地轉(zhuǎn)頭看了嬴政一眼,總覺得這一刻仿佛盡在掌控的嬴政,身上迸發(fā)出的睥睨傲氣,讓他覺得有點迷醉的感覺。 徐福不自在地收起了目光,盡力將心神都放在面前的竹簡上,但是這樣卻并沒有什么效果,他的眼前還是不住地浮現(xiàn)著嬴政的模樣,耳邊仿佛還能聽見嬴政低沉的聲音,輕輕地撫弄過耳膜,帶來讓人難以抵抗的惑人感。 徐福輕咳一聲,動作有些粗暴地合上了竹簡,一股腦兒塞進了身旁嬴政的懷中,隨后便挪動身體,往下滑了滑,露出倦色道:“我有些困了。” 嬴政見狀立即收起了竹簡,將侍從叫了進來,“送扶蘇公子和胡亥公子回去。” “喏。”侍從小心地將胡亥從地上抱起,送著二人離開。 正巧這時桓齮也收兵回營了,他翻身下馬,走到營帳外求見嬴政,卻被侍從攔住了,“將軍請明日再來吧?!?/br> 桓齮不敢硬闖,只能先回去了。 帳中的徐福聽見了聲音,低聲問道:“你說這場仗,結(jié)果如何?” “不輸不贏?!辟?,聲音里帶著肯定的味道,他很相信自己給出的結(jié)果。 “你怎么知道?”徐福將被子往上攏了攏,”難道王上也學(xué)會卜卦了嗎?”雖然徐福的面色沒有什么變化,但后面一句分明帶著幾分調(diào)侃的意味。 “寡人自然知道?!辟⒅窈喎胖煤?,陪著徐福一起攏在了被子里。 徐福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嬴政臉龐上打了個轉(zhuǎn)兒。 徐??吭谫膽阎校灰粫?,困倦又襲上了心頭,他閉了閉眼,迷迷糊糊地閃過一個念頭。好像嬴政還挺迷人的…… 嬴政可不知道徐福腦子里在想什么,他就這樣擁著徐福,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規(guī)劃接下來要做什么了。平陽邑只是他們停留的一個地方,接下來,或許徐福會很樂意和他一同到三川走一趟…… · 那一夜的結(jié)果果然是不輸不贏,桓齮向嬴政稟報的時候,還微微有些緊張,不過見嬴政面上并無怒色,他才漸漸恢復(fù)如常?;庚t雖然沒能立即拿下平陽,但也打開了新的缺口,他表示有望在一月內(nèi)拿下平陽邑。 聽上去時間挺長的,但是這在古代來說,已經(jīng)算是快的了,桓齮畢竟不是什么戰(zhàn)神。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打一場仗,甚至是可能要好幾年功夫的。 徐福也是這個時候才想起,等嬴政一統(tǒng)天下的時候,或許都人到中年了? ……唔,看來在那之前他就要做上國師才好,徐??刹幌M约翰饺胫心辏抛蠂鴰煹奈恢?。 不過么,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嬴政是否還對他有情……徐福想著想著,就覺得胸中升起了點點悶意。 他壓下心中的感受,看著嬴政和桓齮交談。 就在此時有侍從掀起帷帳進來,低聲道:“王上,有消息傳來。” “咸陽的消息?” 侍從忍不住咧了咧嘴角,道:“不是,是魏國,魏國大旱。” 徐福嘴角也忍不住翹了翹,真沒想到啊,現(xiàn)世報來得如此之快。秦國大旱時,魏王幸災(zāi)樂禍,馬上率兵攻打秦國,想要借此機會趁虛而入,他那時卻沒想到,有一日會情況顛倒,自己也倒了大霉吧。 嬴政當即大笑出聲,忍不住拍了拍桌案,“好,便令王翦將軍往魏國去。” 之前魏國可不曾手軟,嬴政自然也不會再手軟。 桓齮低聲道:“趙國如今也在鬧饑荒呢?!?/br> 徐福想起之前自己被抓走的時候,那城中不就是缺糧缺得厲害嗎?魏、趙兩國如今都是受天災(zāi)人禍所困擾啊,也莫怪嬴政能將這兩國滅了。魏趙兩國都不能令百姓安居樂業(yè),被滅是遲早的事。想到這里,徐福心中還有股激烈的情緒在叫囂著,似乎要破開胸腔擠出來。那是動力。 等到秦國一統(tǒng)之后,徐福定要為嬴政出一份力,讓他帶著天下欣欣向榮,百姓生活越發(fā)富足。 這樣想一想,似乎格外的有成就感。徐福心底還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引以為傲的感覺。與那魏王、趙王做對比,徐福才知道嬴政擔任秦王是何等的難得。 魏趙兩國實在不值得嬴政再畏懼,他聞言勾唇一笑,道:“既如此,寡人也可放心了,在此停留多日,寡人觀桓齮將軍的戰(zhàn)術(shù),極為出色,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大破平陽邑,寡人也就不再久留了,只等桓齮將軍的好消息傳來。”這番話可以說是表達出嬴政充分的信任了。 桓齮聞言,臉上閃過狂熱之色,欣喜不已,忙躬身點頭道:“定不負王上之意!” 每次聽見這樣的話,徐福都覺得心里頭有些怪怪的。 嬴政從桌案后站起身來,自然地抓住了徐福的手腕,將他帶出了營帳,帳外侍從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那馬車也已經(jīng)停在旁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