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222
但是這么幾場火下來,眾人緊繃著的神經(jīng)都快到一個臨界點。 而此時,那些家中姑娘有異的人家,都開始著手排查自家姑娘都曾見了什么人,哪些人之間有共同之處……他們在私底下彼此交流著所獲得的信息。這一日,他們剛好一致發(fā)現(xiàn)。 他們家的姑娘,要么是到過周家婦人的醫(yī)館,要么便是接觸過楊府中人,或是楊老板曾到家中來做過客。 幾乎全都是圍繞著楊府的。 這些人面色凝重,誰也不敢貿然肯定地將這件事蓋在楊老板的頭上。 如今,他們就只等一戶人家了。 那戶人家的姑娘,見過誰,他們還不知道,若是仍舊與楊府有關,那就容不得他們不去肯定了……事情真相擺在眼前,誰還能不相信呢? 他們焦灼地坐在大廳之中,不斷摩挲著手中盛水的器皿。 這時,一男子匆匆跨進門來,道:“結果出來了!” “可是也與那楊府有關?” 男子并未點頭,也未搖頭,反而道:“你們且聽我說一說,你們可知鎮(zhèn)上有妓子失蹤了?” “知道。”一人不耐煩地應道,“這妓子和此事有何關系?” 男子冷笑一聲,“那你們可知道,若是我們家的姑娘不是個有身份的,她們說不準便與那些妓子一樣了!” “你說什么?”方才還不耐煩的那人,此時面色大變,倉皇地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又憤怒又焦躁,還有些不可置信。 “有人在專門找女子下手!”那男子恨恨咬牙,“周家的書秋失蹤,說不定也與此事有關,楊老板說是書秋不喜他和周家婦人成婚,憤而離家,可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那周家姑娘是個安分的,向來不愛出門,又與周家婦人感情極好,怎么會做出這等莽撞的事?而她一個小姑娘,若當真是自己離家走的,楊老板會找不到她?我們這么多人會沒見過她的蹤影?依我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書秋也被拘留住了,而那人為了不讓大家起疑心,就找了個借口,故意弄得全鎮(zhèn)人都知道,書秋離家出走了,而他在苦苦尋找……” “那你的意思是,這做下歹事的人,便是楊老板了!” “不錯,你們再看近來鎮(zhèn)上發(fā)生的事……” 這些人在大廳之中聊得火熱朝天,越說便越覺得像是那么一回事。 說實話,這出引導并不算精妙,個中漏洞甚至有很多,因為他們時間短,很多鋪墊都做得極為簡陋,但是在這樣短的時間里,已經(jīng)足夠將鎮(zhèn)上人的頭腦都沖昏了,不會有人去深思個中的問題,等到之后楊老板被抓住,揭穿了真面目,那就更不會有人去思考,當初這些事中的漏洞了。 此時徐福坐在客棧之中,慢條斯理地用著晚飯。 胡亥扒在窗邊玩了一會兒,打了個呵欠,小聲說:“外面,下雨?!?/br> 徐福朝外看了一眼,的確是下起了小雨。 樓下有人罵罵咧咧地道:“怎么這些個老鼠就跟瘋了一樣?突然從那洞中竄出來,嚇死大爺我了!” “是啊,最近的老鼠都跑出來了,滿街亂竄……”有人附和道。 “我還聽人說,那乞丐窩里,有老鼠瘋了一樣,要去啃人rou……” “你說這……這不會是什么不好的征兆吧?難道是……上天要降下什么災禍了?” 那些人的議論聲漸漸地遠了。 徐福不自覺地抬起手撐住額頭,歪了歪頭,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的清冷之色消退,竟然顯得有兩分嫵媚和邪魅。嬴政頓覺桌案上的飯食都沒了味道,他放下食具,難得和顏悅色地揮手將胡亥叫到跟前來。 隨著年紀大了一些,胡亥面對嬴政的時候,總算不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吐泡泡、呸口水,還往嬴政身上撒尿了。 如今他乖巧地扮演著小兒子的角色,天真無邪地眨著眼,定定地看向嬴政。 “去尋你哥哥玩兒,父親沒有閑暇陪你了。” 胡亥點了點頭,高高興興地就出去了。才一句話,就能順利將他給打發(fā)走。 徐福斜眼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看著胡亥的小身子扭啊扭,出了門檻,很快便被侍從抱到隔壁扶蘇那里去了。 嬴政將桌案推遠了一些,起身走到徐福的身邊,蹲下身來,湊在徐福耳畔問:“可要寡人也抱你?” 事情發(fā)展順利,徐福心中極為愉悅,將這份愉悅維持下去,并分享下去的唯一途徑……徐福覺得,還真是只有魚水之歡。他也推開了桌案,大大方方地攤開手臂,“我很累,你抱得起我嗎?” 嬴政當然不會容忍徐福來質疑自己的力氣,他干脆利落地將徐福打橫抱起,目光觸及方才胡亥扒著的窗戶,然后將徐福往懷里抱得更緊了,徐福垂著頭,并未發(fā)現(xiàn)嬴政眼底耀眼的光。他抬起腿纏在嬴政健壯有力的腰肢上,然后被嬴政帶向了窗戶邊。 徐福感覺到自己隨著嬴政的走動,而和他的私密部位摩擦著,隱隱帶過一陣快感。 等他從那股快感中回味過來的時候,嬴政已經(jīng)將他扣在窗戶邊上了。 外面涼涼的雨絲飄了進來,一仰頭就能看見漆黑的夜空,還有那月光淡淡的月亮,以及不遠處跳動的燭火,嬴政的臉龐裹著明暗交錯的光,顯得格外的有魅力。 嬴政俯下身去吻他,一邊伸手去扯他身上的衣袍。 身下的窗框硌了硌腰,徐福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悶哼,伸手去推嬴政。 嬴政仿佛并未感覺到他的抗拒,反倒還湊得更近,同時也將徐福抱得更緊,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在徐福耳邊飄蕩,“寡人讓眾人都瞧一瞧,你是屬于寡人的,如何?” 徐福腦子里情不自禁地蹦出了“變態(tài)”兩個字。 他們的肢體動作越發(fā)親密時,門外的青年快步走上前來,剛要推開門,又敏銳地聽見了里頭的聲音,于是不得不轉身到樓梯口去坐著了。其余侍從見了,忙笑道:“甘棠,你這是做什么?” 甘棠摸了摸下巴,臉上微微燥熱,連心底也是。 啊,雖然春天過去了,但他該找個情人了…… 客棧的二樓,氣氛獨好,只是這再好的氣氛,也終有被打破的時候。又過去一日,有人再度找到了徐福。 “先生,我家姑娘為何會中招,我或許找到源頭了?!蹦侨艘贿呎f著,一邊惡狠狠咬牙,顯然對那“兇手”十分憎惡。 徐福聞言,攏了攏身上的衣袍,“說來聽聽?!?/br> 明明還是寡淡的語氣,那人卻總覺得面前容貌俊美的先生,似乎透著一股旖旎的味道,那人忙將腦中香艷的思緒甩了出去,低聲道:“先生,我已私下與其他人家都商量過了,最后發(fā)現(xiàn),各家的姑娘,大都見過楊家的人,還去過醫(yī)館。如今周家婦人要嫁給楊老板了,也可以說,所有人都與楊家有關。我們……懷疑楊老板?!蹦侨苏f完,還忐忑地看著徐福。 畢竟楊老板在鎮(zhèn)上的名聲如何,那是眾所周知的,他們突然指控楊老板有問題,人家能信嗎?別說別人了,就是他們當時得知的時候,也覺得難以相信呢。 那人忐忑不已,卻不知道這些可都是徐福聯(lián)合著嬴政,一手策劃出來的。 誰可能會相信楊老板的清白,但惟獨徐福不可能相信。 而且鎮(zhèn)子這樣小,這些姑娘會去醫(yī)館,會見過楊家的人,并不稀奇,只是人會有先入為主的思維,有時候往往是越想便越覺得是那么回事兒,如今這些人便是一旦被引導著想到楊老板身上去,那么從那一刻起,他們便潛意識地已經(jīng)肯定楊老板是歹人了。 徐福沉默一會兒,冷聲問道:“然后呢?” “我們猜測,那書秋說不定也是遭了楊老板的毒手。”那人越說越忐忑,他細細打量著徐福的神色,想要很努力地從徐福的臉龐上,獲得什么信息,但可惜他失敗了。 “可有證據(jù)?”徐福又問。 他越是這樣不動聲色,才越在旁人眼中顯得高深莫測,等待事后,徐福也更好推掉嫌疑,畢竟在眾人的面前,他可是什么也沒做。 那人一咬牙,深怕徐福不信,忙道:“我們已經(jīng)派人去拿證據(jù)了?!?/br> 嬴政躲在圍屏后,看著徐福不冷不熱,語焉不詳?shù)貞赌侨耍挚粗侨寺冻鼋棺频纳袂?,嬴政就忍不住笑。徐福如今也學會逗弄人了,對方偏偏還一無所覺,也不知徐福此時心中是否會壞笑…… “好,我知道了。”徐福抿了抿唇,微微皺眉,“其實……那周家婦人曾求到我這里,求我想辦法去尋書秋的下落,我便起了一卦,這一卦的卦象,的確非比尋常啊……” 那人怔怔地問道:“如何個非比尋常?” “你們可知這幾日的天火?我發(fā)現(xiàn),那天火是降罪而來,只是為了降誰的罪,我并不知曉,若是那人不肯認罪,又未被人揪出來,要不了幾日,恐怕還有大的災禍降臨……”徐福緊接著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鎮(zhèn)中危矣啊……” 徐福并沒有將話說得很肯定,他故意說得很模糊,留給了對方充分可以腦補的空間。 只有人們自己想到的“真相”,他們才會深信不疑,所以徐福就是不著痕跡地引導他們去發(fā)現(xiàn)。 那人聽完之后,臉色變幻了數(shù)次,最后才聲音沙啞道:“是因為楊老板做了這樣的壞事,所以惹來天譴嗎?” “我還不知那人是誰,沒有明確的證據(jù),誰也不能定論,我會繼續(xù)觀察下去,我之所以告訴你,也是給你們提供一個去查的方向,并且提醒你們多加小心?!毙旄5?。 那人看著徐福這仙風道骨的模樣,頓時崇拜不已,還同時感動不已,“多謝,多謝先生提點,我等定然不辜負先生的好意,我這便回去同他們商量一番……”說完那人既高興又憤怒,心情復雜地回去了。 嬴政看著這一幕,差點憋不出笑出了聲。 徐小福本事見長?。?/br> 還長了不少! 對方被他誆騙得深信也就罷了,竟然還滿面感激,全然不知背后cao作的人就是徐福。 嬴政看著徐福的目光,不知不覺便帶上了縱容之色和深沉的戀慕,就連他自己也未發(fā)覺。 徐福轉頭看向圍屏,“你說,我們還有幾日能離開這里?” 嬴政慢慢從圍屏后走出來,“怎么?著急了?” 徐福搖了搖頭,正想說,我是擔心耽擱你的時間,那頭卻有人道:“先生,周家婦人來了?!?/br> 誰都可以不見,但周家婦人是必須要見的,徐福馬上出聲讓侍從請她進來。原本還有著許多話想要說的嬴政,不免有些不快。雖然他是縱容了徐福,滿足了徐福,但是他卻不得不看著徐福為他人的事而忙碌奔走。嬴政心中怎么也免不了酸溜溜的…… 周家婦人被侍從帶到徐福屋外的時候,還愣了愣,不過終究是女兒的事更重要,她也不在這樣的地方去拘束了。 周家婦人踏入了屋內,臉色有些蒼白,眼底還帶著些血絲,連唇部也都干裂起皮,她的狀態(tài)瞧上去糟糕極了。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副模樣有些狼狽,她笑了笑,道:“讓先生看笑話了?!?/br> 徐福搖了搖頭,“無事?!?/br> “我來,是為了問一問先生,書秋的蹤跡,可卜出下落了?我并非催促先生的意思,只是書秋失蹤這樣久,我……我這心中實在難安。”說完,周家婦人又恨恨地咬了咬牙,“這么多年,我將她捧在掌心,如珠似玉,更為了她一直不敢改嫁,她卻如此對我……” 悲傷和擔憂快要將面前的婦人壓垮,她的話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語,她難堪地抬起手捂住臉,肩膀微微顫動,像是隨時都可能跌倒在地上。 徐福也不急著安慰她,而是問了她一句話,“你覺得你的女兒是個怎么樣的姑娘?” 周家婦人抬起臉,面色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她是個乖巧的姑娘,向來很聽我的話,只是一直不肯同意,我要改嫁的事。她為何非要在這事上與我為難呢?我……她明明從前很聽話的……” 徐福聽著這些話,心中還有些別扭,總感覺自己從神棍職業(yè),突然一竄成為了心理咨詢師。 不過就算再別扭,他也還是要繼續(xù)出聲忽悠周家婦人。 “改嫁一事,你可曾與她細細說過?若是你瞞著她,她會心中難過,抗拒你,那也是正常的。不過,你也說了,從前她是個乖巧的姑娘,她怎么會做出這樣沒分寸的事,背后的原因,你可曾深究過?粗暴地將她歸為,不愿你改嫁便離家出走,這恐怕對她也不甚公平。”徐福淡淡道。 周家婦人是個聰明人,之前是太過惶恐,又太過焦灼憤怒,所以才先入為主,認為書秋一定是因為此事失蹤的,而徐福一句“背后的原因,你可曾深究過”,便敲開了周家婦人心中緊閉的另一扇門。她仿佛恍然大悟般,揪著這句話,細細思量起來。 背后的原因…… 若是書秋并非離家出走…… 周家婦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起來,“難道……難道她是遭遇了什么不測?可她之前同我一起住在楊府,能發(fā)生什么不測?”周家婦人有些慌了。這種未知的危險,反而讓她心底加倍難受了,還不如知道書秋是離家出走來得好呢。 徐福依舊沒與她說個準話,只是道:“鎮(zhèn)上近來有不少姑娘都出了事,你可以上門問一問……” 周家婦人臉色越發(fā)地白了,她點了點頭,起身就這樣神色恍惚地走了出去。 周家婦人走后不久,鎮(zhèn)上就有些小乞兒,走街竄巷,口中喊著歌謠。 蛇鼠蟲蟻,四下飛散, 天地晦暗,災禍飛來, 地龍翻身,傾巢而滅。 初時,大人們也只是隨便聽一聽,但是越聽,他們就越覺得毛骨悚然,這唱的是什么?地龍要翻身,鎮(zhèn)子要被傾覆,鎮(zhèn)上的人都會死光?好好的,這些乞丐胡亂唱些什么?有人憤怒地準備教訓那些乞丐,但是等他們準備出手時,卻又突然發(fā)現(xiàn),那街角竄過了老鼠,地上還有螞蟻結群逃出…… 多么反常啊…… 他們看得毛骨悚然,原本高舉起要打那些乞丐的手,頓時無力了起來,那些乞丐趁機掙脫,快步跑開,又笑嘻嘻地繼續(xù)唱起了歌謠,才不過一天的功夫,整個小鎮(zhèn)上的人都聽過這首歌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