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292
“……王上,并非我等故意說出這等話來制造恐慌,而是這等異象,打破了我等多年的認(rèn)知。這樣的異象確是不可控的,若是有一日朝著我大秦而來,那又該如何呢?外面?zhèn)鞯脽狒[,說徐庶長乃是神仙。臣無狀,還請徐庶長與我們演示一番,究竟是不是神到了可以掌控這異象的地步。否則,恕臣不能安心……”那人深深地拜了下去。 他的話頓時也引起了朝中人的附和。 王翦、李斯等人當(dāng)然不會說什么,他們都是聰明人,不管徐福身上出現(xiàn)什么異狀,他們都不可能會站出來指責(zé)半句。 而尉繚此時已經(jīng)是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那開口說話的人,摜到地上去狠抽一頓。 這些人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尉繚目光冰冷,神色憤怒,他那師弟在戰(zhàn)場上出力時,在面對趙軍差點喪命時,這些人可都是在咸陽城中待得舒服。 他們哪里來的底氣這樣指責(zé)師弟?實在愚蠢! 一旦有人開口之后,剩下的人不管是從眾,還是終于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情緒了,一個個的都湊上了前來,口中念道:“王上,徐庶長身上的本事過大,容不得我們不擔(dān)憂??!” “王上,天降雷火,怕是不祥之兆啊……” “王上……” “我等都是為了秦國啊,還請王上查明此事,勿要留下后患啊……” 朝堂上頓時就亂了起來。 徐福看著這么一幕,心中覺得有些奇異。原來如此。之前他眼前便出現(xiàn)過這樣一幕,原來是這樣的事呢。不過這在徐??磥?,還實在算不得什么。這些大臣未必就真的有什么壞心了。徐福很清楚人性,他知道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越來越玄妙,自然就會有人因此而產(chǎn)生畏懼,當(dāng)畏懼到一種程度之后,就會忍不住想要打破這種畏懼。 如何打破呢?自然是選擇找到徐福的身上來。 徐福很清楚他們只是一時頭腦發(fā)熱,他們今天說的這些話,或許會說上幾日,但絕不會說上很久,等到他們清醒下來,他們就會知道,他們根本是沒有訴求目的的,一場沒有訴求目的的胡鬧,最后它也就只是個胡鬧了。 他們今日說了這么多話,若是當(dāng)真要對徐福做什么,那他們就會說出來了,實際上,他們只是在表達(dá)自己的恐懼,而他們也不知道要拿徐福如何辦。殺了他,那不現(xiàn)實,禁錮他,那不可能,讓王上問罪,人家可是功臣,好好的問什么罪?何況徐福若真是個身帶兇煞,這問罪起來,還不知道死的是誰呢。 尉繚本要出聲,徐福卻遞了個冷淡鎮(zhèn)定的眼神給他,登時便制止住了他。 而嬴政在聽過這些話之后,心頭已經(jīng)極為不痛快了,怒氣涌現(xiàn)在他的臉上,竟是當(dāng)場掀了桌案。趙國和魏國為何會走到如今這一步?不過是因為趙王和魏王愚蠢,多疑,肆意處置功臣,這才害得國內(nèi)人才流失。且不說嬴政無論如何都不會懷疑徐福,就算是換做別的臣子,嬴政也不會因為這些可笑的原因,就對有功之臣產(chǎn)生什么芥蒂。嬴政對自己的臣子,向來不吝嗇給予尊重禮遇以及信任。這也正是蒙家兄弟愿意死守在他手下的原因。 一個君王如何,便會注定這個國家如何。 嬴政雄才大略,又有寬厚的君王心態(tài),因而秦國才會擁有這么多才華出色的人物。 徐福很清楚這一點。 他瞥了一眼嬴政的方向,并未插手此事,他知道嬴政會為他解決得很完美。 嬴政的威信日漸滲透了秦國的朝堂,甚至是日漸包裹起了這個國家。他一發(fā)怒,朝臣們便立即嚇得跪倒在了地上,就連王翦也不例外。 如今的秦王早已不是過去那個年少,還要受掣肘的秦王了。 “橫豎都是你們說得有理。外界言徐庶長乃是神仙,且不說他究竟是不是神仙,這般有厲害本事,又有功于秦國的人,你們?nèi)詢烧Z便想抹煞,是何居心?” 眾臣呆了呆。那幾個挑事兒的人,還真沒想到這么深去。 什么居心啊!他們根本沒居心啊!就是純粹害怕徐福而已,所以這才忍不住在朝堂上說話了。 能不害怕嗎?什么異象全都出自他的身上,而且這樣的一個人,不管是面對什么樣的危險,都能平安歸來,簡直令人稱奇。這也就罷了,偏偏他擅長卜筮,他能卜出你病沒病,卜出你生不生得出孩子,恐怕到了后頭,他連你什么死都能卜出來。 這樣的一個人,多可怕啊…… 但他們還真沒什么陷害忠臣良將的心思?。≡谇赝醯母?,他們哪有那個膽子??? 于是他們忙將頭低下去了,半晌不敢說出一句話來。 徐福這時才慢悠悠地出聲,“哪有什么異象,不過是外面胡亂傳的話,諸位竟是也信了?” 發(fā)覺到自己的智商被嘲諷了,方才那幾個出言的人,頓時臉色臊紅,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諸位莫非是害怕我?”徐福走出了自己的位置范圍,朝著那幾個大臣走了過去,見徐福前來,他們?nèi)滩蛔∩碜宇澏丁?/br> “別怕?!毙旄5卣f,“上次給你的方子,回去用了嗎?” “……用、用了?!蹦莻€被他點到名字的大臣抖得有點厲害,連開口說話都結(jié)巴了起來。 “恭喜,想來要不了多久,你家中就能有喜訊了。”哦,這還是多年前,曾經(jīng)被徐福調(diào)侃過,不會有子嗣的那人。 大臣面色紫紅一片,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哭,周圍還這么多人盯著,那大臣硬生生地從臉上憋出了個怪異的笑臉,看上去好不狼狽。 嬴政身后的內(nèi)侍已經(jīng)上前將那桌案收拾好了,嬴政的目光緊緊盯著徐福,見徐福姿態(tài)悠然,嬴政的面色這才好看了起來。 沒人能威脅到他的徐福。 這一點令嬴政心中自豪不已。 在這么一番插科打諢之下,也沒人敢讓徐福演示如何cao控異象了,人家就算cao控不了,王上也都不介意啊。 他們?nèi)滩蛔≡谛牡讎@氣。 男色惑人啊! 在王上心中,那徐福哪怕真的是個怪物,王上肯定都覺得,哎呀這是個好怪物! 就在小朝快散去時,嬴政才開口道:“諸位不必憂心,來日諸位便知,那異象究竟是如何一回事?!?/br> 難道中間還有什么玄機?眾人驚訝不已,但見嬴政已然帶著徐福離去,他們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壓下心中的疑問,但毫不例外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期待。那背后究竟是什么呢? 今日朝堂上這一場胡鬧,雖然來得突然,但也被解決得迅疾,只是不知為何還是流傳了出去,甚至是在六國之間流傳,皆說那徐福手段太過可怕,令人生怵,就連秦王也對他多有忌憚和提防,二人甚至在朝堂上大吵一架,就連秦國官員也對徐福多有不滿。 這樣的消息傳出去之后,雖然六國中人也有對徐福滿懷忌憚的,但更多的是覺得,多好的機會啊,將徐福拉到自己的國家來,那不是天大的好機會嗎?就連魏國、趙國也多有意動。 趙王一想到徐福竟然能將熊義都給弄死,說明徐福的本事比熊義更高。趙王好歹也知道,他自己如今無法用李牧、司馬尚了,就連信陵君也不能倚靠了,那若是有個徐福在身邊……趙王不由得對未來暢想了起來。 魏王如今都還記得,當(dāng)初徐福到魏國出使時,那勾得他心神蕩漾的模樣。如今他身邊已經(jīng)沒了龍陽君,若是能填上一個徐福那也是好的。龍陽君性子桀驁高冷,而那徐福長得瘦弱許多,性格應(yīng)當(dāng)不似龍陽君那樣,他或許是個好掌控的。魏王想到這里,便忍不住面帶yin笑,仿佛已經(jīng)見到徐福在自己身邊了。 他們二人卻都不曾想過,如今人還在咸陽,哪里輪得到他們?nèi)ヒ鈟in? 嬴政還有事要與李斯說,徐福便沒跟去了,他獨自一人走在外面,沒走上幾步,他竟是看見了一張極為熟悉的面孔。 徐福心中隱隱對桑中的愛慕有所覺,但桑中實在是個太會拿捏分寸的人了,徐福擔(dān)心誤會了人家,因而也一直未與桑中說什么。但眼前的這個人,他表達(dá)愛意的方式可就直接也熱辣多了,讓人難以將他與之前的形象串聯(lián)起來。 面前的少年已然長成了青年的模樣,他的身量拔高,面孔不如過去那樣唇紅齒白,柔弱非常了,不僅如此,他的眉間多了點英氣,哪里還會讓人想到,從前他就是個趕車的小內(nèi)侍。 眼前的人,正是趙成。 趙成在見到徐福之后,眉間的英氣瞬間便散去,看上去像是又回到了過去在徐福跟前的模樣。 他朝著徐福拜了拜,面容苦澀,“庶長。”他的嘴角還噙著一絲笑容,眼底的眸光閃動,明明白白地透出他心中的癡戀。 徐福沒和他對視,他只掃了趙成一眼,便要越過他。 趙成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但最后還是住了嘴。 待走得遠(yuǎn)了,徐福才低聲問起身旁的內(nèi)侍,“如今趙成在宮中做什么?” 內(nèi)侍搖頭道:“如今趙成并不算在宮中供職了?!?/br> 徐福有些驚訝,“不在宮中了?” 內(nèi)侍點頭,“王上說趙成救了庶長,也算是有功,因而便將他分到了太仆寺去?!?/br> “太仆寺……是做什么的?”徐福對這些并不了解,因而忍不住發(fā)問。 “太仆乃是掌輿馬及馬政的?!?/br> 徐福驟然想起來,趙高便是在此處做了個中車府令。趙成如今過去了,那應(yīng)當(dāng)是正好分在趙高那處去,倒也正合適了,有趙高照拂,他的未來應(yīng)當(dāng)是不錯的。這般,算是勉強全了當(dāng)初的相救之恩。但徐??傆X得還不算夠。他不是喜歡欠人恩情的人,當(dāng)初趙成救了他是事實。 內(nèi)侍似乎瞧出了徐福心中所想,不由得低聲道:“王上已經(jīng)命人盯著他了,會時時施以援手,不會令他吃半分虧的?!?/br> 徐福點頭,心道日后他若是做得好了,嬴政自然也不會吝嗇升他的官。 只希望趙成不會再愚蠢到來說那些話了。 以趙成的聰明,再以他兄長趙高的本事,他的未來大可以過得非常好。 徐?;氐綄媽m中,隨后便將此時甩到腦后去了。 當(dāng)日,韓國使臣抵達(dá)了咸陽。 原來趙軍戰(zhàn)敗的事,再度觸動了韓王那顆敏感的心,他下定決心,要用韓國的領(lǐng)土來以示自己的臣服之心。這次韓國使臣前來,便是帶來韓王文中寫明了獻(xiàn)上何地與秦國。 徐福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證這一日。 他將會親眼看到,秦王政如何在他的統(tǒng)一大業(yè)上邁出寶貴的一步。 韓王的割地臣服,便是第一步! 只是韓國使臣剛到咸陽,嬴政并沒有要馬上接見他們的意思,徐福只得再跟著等上一晚,方能見到韓國使臣。他知道嬴政為何要如此做?,F(xiàn)在是韓王求著送上領(lǐng)土,而并非嬴政強勢去要的。既然是韓國求著送上來,嬴政又怎么表現(xiàn)出迫不及待的心情呢?當(dāng)然是要將秦國的姿態(tài)擺得更高了。他要告訴其他幾國,秦國已經(jīng)不是昔日的秦國了,如今的秦國是他們也不敢與之爭的霸主! 韓國自請臣服,徐福就難免想到了韓非,那個為了國家甚至可以放棄自己的夢想,放棄自己性命的執(zhí)拗男子。徐福并不知他如今在姚賈府上如何了,但他很想知道,韓非若是知曉,他愿意放棄一切去堅守的東西,卻被韓王這樣送到秦王跟前,韓非是否會氣得吐血,大罵韓王沒有半分風(fēng)骨。 徐福拋下了扶蘇和胡亥,叫了內(nèi)侍駕車,送自己出宮。 馬車行了沒多久,便和人撞上了。 徐福想起許久以前,昌平君還在時,他與嬴政坐在馬車內(nèi),與對方撞上,當(dāng)時昌平君絲毫不愿與他們讓條路出來。那時昌平君還春風(fēng)得意呢,誰知道后來……可見不少小說中寫的橋段都是不錯的,無論如何,都不要在街上亂跑啊。馬車一撞,說不定就得罪什么人了。孰不見多少炮灰就是因此而死的。 徐福一邊想著一邊掀起了車簾。 那馬車的主人也掀起了車簾,露出一張徐福也并不陌生的臉來。 這倒是有緣了!他剛還在想昌平君呢,這馬車?yán)锞统霈F(xiàn)了個昌文君。 昌文君原本還一臉不耐,但是等見著他之后,臉上的表情登時就變了,“……原、原來是庶長?!?/br> 徐福也有段時間未見過昌文君了,突然一見昌文君,他發(fā)現(xiàn)對方的氣色并不大好,遠(yuǎn)遠(yuǎn)不如過去意氣風(fēng)發(fā)了。其實昌文君會如此,還真得怪徐福和嬴政。昌文君如今見徐福氣色極好,瞧上去就是正春風(fēng)得意的模樣,昌文君的心就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烤一樣,實在難受得要命。 原本他也應(yīng)該是如此的!但就是徐福和嬴政,害死了昌平君,他不得不跑到前面來,一切靠自己,再也不能如同過去那樣,將昌平君推出來,自己安心享受就好。他也覺得華陽太后是老糊涂了,明明她手中還把持著權(quán)利,為什么不抓緊最后的機會,將嬴政的氣焰壓下去?將徐福這個以色惑君的東西逐走?她竟然勸自己忍!勸自己夾著尾巴做人! 自己可是昌文君!是楚國王室后裔! 徐福見昌文君蹲在馬車上,表情呆滯,也不知是想什么想得出了神,頓時無語至極,只得出聲提醒對方,“昌文君請?!?/br> 昌文君心中正不是滋味呢,見徐福開口,猛然驚醒過來,不管不顧地脫口而出一句酸話,“庶長請才是,庶長今日就該用四匹馬的車駕,怎么偏偏用了這一匹馬的,倒是教我認(rèn)不出來,白白沖撞了庶長。” 徐福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他哪能聽不出昌文君語氣中的尖酸。 “不管這是幾匹馬拉的車,昌文君日后走在街上都要慎重些才是?!毙旄7畔萝嚭?,“走?!?/br> 他讓車夫就這樣繞著昌文君走了,沒再給那昌文君半點面子。 徐福本就沒必要給他留面子,昌平君自己都未曾懼過,昌文君又算得了什么,從上次面見華陽太后的態(tài)度就可見,華陽太后并不是支持昌文君的。昌文君一個外國王室后代,何必在秦國來耍威風(fēng)?從前他與昌平君是有些本事,但那也是從前了,那是在秦莊襄王的時候了。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現(xiàn)在還想壓在嬴政的頭上,那就實在太蠢了。昌文君難道沒發(fā)現(xiàn),他自己已經(jīng)漸漸退出軍政的圈子了嗎? 朝著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終有一日,他手上什么權(quán)勢都剩不下了,頂多頂著一個昌文君的頭銜,圖個好看罷了。 昌文君胸中憋氣,恨恨地看著徐福的背影,一甩袖子,“進宮?!?/br> 徐福的馬車走出沒多久,便被人叫停了。叫停的人極為有禮貌,因而徐福倒也給面子地掀開了車簾。 “原是客卿?!毙旄5目谖菧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