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297
徐福的心臟狂跳不已。 第186章 一陣風從山洞中呼嘯而過,徐福凍得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耳邊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一聲一聲敲在他的耳膜上,徐福費力地撐開了眼皮,一旦恢復知覺之后,他很快就清醒了起來。 視線清明,讓他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狹隘的山洞口坐了幾個人,那幾人有高有矮,穿著打扮也皆不一樣,看上去就如同一群烏合之眾。徐福倒是未能從中發(fā)現(xiàn)李信的身影。他小心地轉動著眼珠,將周圍環(huán)視一圈,仍舊沒能發(fā)現(xiàn)李信。他倒是發(fā)現(xiàn),這個山洞口并非之前他暈倒的地方。 難道那個山洞是相通的?能一直走到另一頭的山洞口去? 徐福的猜測難以得到證實,他干脆再度閉上眼,養(yǎng)神。 過了會兒,有腳步聲漸漸近了,洞口的人低聲問:“人抓著了嗎?”雖然那人說話有些含糊不清,還帶了點口音,但大概的意思徐福是能聽得明白的。 “沒……” 另外幾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跑了就跑了唄,我們又不是過來找他的,白在這里費工夫,咱們把人快些帶走吧……” “秦王可不是好惹的……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去,把人帶上,走!” 徐福仔仔細細聽了他們的對話,最后確認沒有一個口音是屬于李信的,那么也就是說,他們口中沒抓著的那個人,應當是李信了?徐福微微松了一口氣。他就說自己看人的眼光應當是不會出錯的,若是出了錯,那就實在滑稽了。畢竟他就是吃這碗飯的。 那幾人話音落下,涌上前來,將徐福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們倒也是當真心大,連徐福裝暈都沒發(fā)現(xiàn),就這樣扶著徐福往外帶,最后還是徐福實在忍不了那幾人身上的味道,這才自己睜開了雙眼。 “你們是什么人?”徐福當即掙開身邊人的鉗制,厲聲問道。該有的氣勢,自是不能弱的,哪怕如今他就是那砧板上的魚rou。 那幾人先是一怔,隨即兇惡地欺身上前,將徐福圍在中間,粗聲粗氣道:“你莫要問了,老實待著便是!” “你們可知這是何處?此乃南陽!如今韓軍還未完全退去,秦軍又駐扎城中。你們膽敢綁了我,就不畏懼韓軍和秦軍齊攻而上嗎?”徐福厲聲斥道,同時他的目光從面前的人身上掃過,絕不放過他們面上細微的表情和動作。 他們的身體有微微的瑟縮,那是幾乎出自本能的反應,就連眸光也閃了閃,掩下了眼底的懼色。 徐福瞬間就可以斷定,這些人跟韓國沒有關系。若是跟韓國有關系的話,聽到韓軍還未退走,他們就應當是高興甚至是得意了,而并非是懼色。 “閉嘴!再出聲,我們就堵上你的嘴?!迸赃呉粋€大漢滿面怒容地罵道。 另一人立即勸阻了他,“對待君房先生,態(tài)度怎能如此?” 那大漢不甘不愿地閉了嘴。 徐福打量了一眼那人。 那人沖著徐福微微一笑,看上去像是個文士。他的態(tài)度與其他人都不一樣,隱隱有點領頭人的趨勢。若是一群莽夫還好辦,莽夫中間有個聰明的領頭人,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煩了。 那人似乎看出了徐福探究的意味,于是主動出聲道:“在下子成?!眳s是沒道姓氏。徐福也能猜到他為何不說姓氏。戰(zhàn)國七雄,姓氏分布都是有規(guī)律的。如秦國為國姓為嬴姓趙氏,韓國的國姓為姬姓韓氏……可見多少姓氏都是有跡可循的。此人暫時不欲讓徐福猜出他的身份,于是隱瞞了姓氏。 “你們將我?guī)ё?,是想做什么?”徐福腳步動也不動,冷聲問道。 大漢極不耐煩地想要抓住徐福往前走,但子成卻出聲回答了徐福的問題,“我等一向仰慕君房先生的卜筮本領,這才特來請先生一敘?!?/br> “你想要做什么?最好是說得清楚一些?!毙旄5穆曇舾鼮槔淠恕?/br> 明明他是被綁架的那個人,但徐福的氣勢卻極為強硬。徐??刹幌矚g在別人面前露了怯,低了頭。 對方也沒想到,都到這一步了,徐福竟然還能這般冷傲,不過想一想,也本該如此,對面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本就該是如此冷傲不屑的。子成怔了怔,隨后笑道:“聽聞先生會替人改命,我等好奇不已,便想請先生來試一試,改一個人的命。” 旁邊的大漢焦急出聲,“你怎么真的說出來了?” 子成微微笑著,并不搭理那大漢。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徐福,就如剛才徐福打量他們的時候那樣,也絲毫不肯錯過徐福臉上的細微表情以及動作。 徐福最敢于夸口的,一是他算命的本事,二是他偽裝情緒的能力。這么多年的面無表情臉,不是白練了的。 子成瞧了一會兒,果然失望地收起了目光,他低聲道:“勞煩先生了?!蹦軐⒃捳f得這樣輕飄飄的,可見對方是何等的厚顏無恥了。 徐福也沒指望自己用氣勢震懾住地方,或者將對方忽悠得善心大發(fā),最終改了主意選擇將自己放走。 子成朝那大漢使了個眼色,大漢便再度欺身上前,“走!別廢話了!”他的個子比徐福高出一大截,加上身材健壯,站在徐福跟前的時候,極具壓迫感,但這一招對徐福沒用,他完全無視了大漢身高體型上的優(yōu)勢。冷聲道:“你長得實在嚇人,離我遠些,我自己自然會走路?!?/br> 大漢臉色極為難看,偏偏無法駁斥徐福,他深知對方的重要性,他可以將人打暈綁走,但卻不能再動對方一根手指頭,若是惹急了面前的人,到時候受責罰的只會是自己。 子成出聲打破了僵持的氣氛,“先生肯配合自然是好的,先生與我走一道吧,先生若是覺得他們太過嚇人,我便讓他們走在后面?!?/br> 徐福掃了他一眼。當真如此大方? 不管子成是不是在唬自己,徐福都神色自如地從包圍圈中走出去,與子成并肩站在一處。 秋風呼嘯,吹動了徐福臉頰旁的發(fā)絲。 除了風聲,徐福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他心中有些失望??磥硎遣荒芡蠒r間等人來救自己了。他挪動步子,和子成一同往前走。剩下的人自覺地走在了身后,他們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時不時地向四周探去。 這些人看上去還有那么兩分專業(yè)綁匪的姿態(tài),徐福越來越擔憂,秦軍能不能找到自己了。 他們很快就穿出了這個林子,等出了林子后,徐福看了看眼前全然陌生的路。他們是將自己帶向了全然相反的方向?這邊的出口根本不是他和李信來時的路。 沒走多遠,徐福就看見了路口的馬車以及馬匹,旁邊還守著兩個人。 徐福的呼吸亂了亂。 他們帶的人手還不少啊……全靠自己逃出去,恐怕不太現(xiàn)實。 “請?!贝叩搅笋R車邊上,子成還格外有禮地請徐福上了馬車,半點沒有粗魯無禮的意思。 但是就算你做得再有禮貌,綁匪……還是綁匪! 徐福冷著臉一言不發(fā)地坐進了馬車里,他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工具都在,那就能安心一些了。徐福閉上了眼小憩,反正他現(xiàn)在也跑不掉,那就干脆休息來保存體力好了。 睡覺是最能安撫情緒的方式,等睡過去之后,徐福就將那些擔憂和煩惱拋到腦后去了。 馬車顛簸,車輪轉動的咕嚕聲不斷傳進徐福的耳中,漸漸的也就習慣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直到迷迷糊糊感覺到,似乎有人盯著他看了很久,徐福非常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于是干脆地睜開了雙眼。 子成就坐在一旁,見他睜開眼,忙對他微微一笑,贊道:“先生不愧是神仙人物,縱然如此也能鎮(zhèn)定自如。先生入睡時,姿態(tài)也半分不改,實令我傾慕不已?!?/br> 你不就是想夸我,被你們抓住了竟然還該睡就睡,睡的時候還非常安分嗎? 徐福沒搭理他。 子成笑了笑,低聲道:“聽聞先生在卜筮之道上,有一格外特別的本事,光是瞧人的容貌,便能瞧出此人的命運,可是如此?” 這件事兒…… 應該說起來流傳的范圍也并不廣啊。 徐福暗暗皺眉。 “你要我為你相面?”徐??偹銓⒛抗饴湓诹藢Ψ降哪橗嬌稀?/br> 子成精神一振,“不錯?!?/br> 徐福的目光迅速從他臉上掃過。 柳葉眼,細細長長。是個圓滑人物。 弦月眉,秀美細致,可見此人情感細膩。啊,說不準還有點自戀的性子。 鼻挺,兩頰無rou,喜好cao心萬事。 再看命格…… 徐福沒再看下去了,他收起了目光。 子成見狀,微微往前湊了湊,低聲道:“敢問先生,在下的面相如何?” “短命?!毙旄W炖锵ё秩缃鸬乇某鰜韮蓚€字。 子成的臉色變了變,就連在外趕車的馬夫聽見這聲音,都當場變了臉色,高聲道:“你這小子,胡說什么?” “閉嘴!”子成斥責了他。 那人不甘不愿地閉上了嘴。 徐福卻忍不住多打量了子成兩眼,他或許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樣,單單只是個文士,或者謀士?;蛟S更有地位?徐福又將他的眉眼掃了一遍,哦。弦月眉間,帶點兒優(yōu)雅貴氣。 難不成是哪國的公子? “請教先生,為何說我短命?”子成倒是耐得住脾氣,還能舍下身段,這樣來詢問徐福。 “你讓我看你的面相,那自然是你的面相告訴我的了?!?/br> 馬夫忍不住又要罵出聲,子成已經(jīng)先行反應過來,轉頭瞪了他一眼。 子成的分寸拿捏得當,徐福勉強能接受,這才又開口道:“眉心印堂相連,眼中眸光散,氣難聚,乃是易遭人攻訐,命運多舛,且福薄短命之相?!?/br> 子成的確是有這樣的面相,但其實并沒有這樣夸張,只是被徐福說得夸張了些。 不管背后想要他去改命的人是誰,子成面對這樣的誘惑難道就不會心動嗎?子成也同樣需要改命啊。面對生死,沒有人能夠保持淡然吧?既然子成瞧上去也不是普通人,那么一旦他和背后的人因此而發(fā)生糾紛,那多好,方便自己鉆空子,當然得小心別把自己的小命玩沒了。 子成的臉色白了白,他不自覺地咬了咬唇,低聲道:“先生,當真沒有欺我嗎?” “我欺騙你做什么?”徐福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將自己的冷傲姿態(tài)擺得更加的足。 子成滿面愧色,忙湊到徐福身邊道:“是子成無禮了,請先生恕罪?!?/br> “我要休息了。”徐福閉上眼,繼續(xù)睡覺。 與這些人說得太多,自己的話便不值價了,既然是高人,當然就要端出高人的架子,少說話,多給幾個冷眼,那才是高人的標準配置。 子成見他閉眼,果然不敢再打擾,心中的敬畏和擔憂同時浮了出來。 原本他是并不信什么鬼神之說的,但是在見到人之后,子成就不得不承認,面前的人的確生了一副天人之姿,只有“神仙”一稱呼才能配得上他。而后,自己請他相面時,他的目光淡淡掃過來,子成便覺得自己的心跳不自覺地滯了滯。竟是沉浸在對方清冷的眼眸中,半晌都不敢說話。直到對方匆匆掃過,最后扔下“短命”兩個字。子成的心驀地揪緊了,那一刻,他并不覺得對方是在說胡話。 他竟然真的為此生出了懼意! 難道世上當真有仙人嗎? 子成的目光有些恍惚。 他就維持著這樣的姿態(tài),恍恍惚惚了許久,直到馬車駛出了南陽治所的范圍。 而另一頭,嬴政已經(jīng)怒火滔天了。那幾個侍從險些被他當場斬了。 “沒用的東西!”嬴政厲聲斥道。 李信帶著徐福一同失蹤……偏偏是在這樣的時候,一想到那日在客棧中聽到的話,嬴政便覺得難以平靜下來。他不知道徐福的身上可能會遭遇什么。 沒能將徐福牢牢護在自己身邊,這一點也令嬴政格外的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