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431
徐福和嬴政想也不想,便齊齊拔腿往那邊走去,可以說,膽子不是一般的大。當(dāng)然,對于他們來說,也確實不知何為畏懼。一個整日與“封建迷信”的玩意兒打交道,一個又是身負(fù)龍氣的千古帝王,誰會畏懼這些呢? 等他們走了過去,徐福這才看清,原是一條紅色泥流,順著往山坡下滑去了,那山坡之下,正好便是一條河流。 嬴政挑眉,指著河流道:“這便是我當(dāng)初渡過的那條河,正是在此處,我便再不得前進(jìn)了,隨后士兵發(fā)現(xiàn)了湘山祠。” 徐福微微驚訝。這可真是有些奇妙了。 當(dāng)然這山上不可能有鬼,也未必有什么湘神的指示。只是這條泥流實在顯得怪異了些,為什么偏偏正好就朝著這個方向下去了呢?當(dāng)然世間萬物,有些玄妙是說不清的。徐??戳艘谎圪?,他從嬴政的眼底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嬴政道:“沿著山坡下去,撈九鼎。” 士兵們都知曉他們的皇帝陛下在尋九鼎,而儒生們更是清楚,這九鼎有著何等的含義!于是難免跟著激動了一些。 眾人都沿著山坡下去了。 反倒是徐福和嬴政慢悠悠地走在了最后。 士兵順著這片水域下去,忽覺狂風(fēng)大作,甚至被迷得睜不開雙眼,但他們還是生生下了水,水底渾濁不清,不過對于夏日的士兵們來說,這片水域正好還可以讓他們清涼一下。緊接著,儒生們?yōu)榱爽F(xiàn)個風(fēng)頭,也跟著下了水。徐福和嬴政站在上頭,就能聽見接連不斷的“噗通”聲,能跳的基本都跳下水去了。 人多力量大,徐福和嬴政站在岸上等了等會兒,便聽人叫道:“找、找到了!”一士兵高托起手中之物,明明是從河中撈起的,但那小鼎身上竟然找不到半點污泥,看上去很是干凈。 徐福心中嘖嘖稱奇。 撈到了一只鼎,自然便有人去撈第二只,眾人激動不已,忙繼續(xù)潛水往下?lián)?,頭上還在飄著小雨都不算什么了。 那些儒生們,終于直面了自己的體弱,在撈而不得的情況下,還是選擇回到了岸上,并進(jìn)行了自我安慰,他們又并非那些粗莽的武夫,自然是撈不到鼎的,但方才他們那般積極地下水,便已經(jīng)是向陛下表明一片赤誠忠心了啊! 只是令他們失望的是,他們并沒能再撈到第二只鼎。 眾人不死心地繼續(xù)撈了下去……依舊沒有,他們嘆了口氣,只得起身。 儒生馬上沖上前去,從士兵的手中接過了鼎,隨后高舉著鼎,便要往坡上爬,口中還喊道:“陛下!這便是九州鼎沒錯!” 被他搶了鼎的士兵一臉懵。 徐福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儒生之中怎么偏有那么幾人,這樣混賬? 那儒生可不知徐福和嬴政對他的嫌棄,他興奮地舉著鼎,便要往上爬,只可惜爬了沒幾步,又是一陣大風(fēng)刮來,那儒生一個站立不穩(wěn),竟是就這樣倒栽蔥倒了下去,“噗通”一聲入了水,其他人驚了一跳,忙又下水去撈,當(dāng)然,不是撈那儒生,而是去撈鼎??! 剛才費(fèi)了大力氣才撈到鼎的士兵們,在心底里臭罵了那儒生一通。 這攪事的玩意兒! 站在山坡上的嬴政,也是面色一沉,道:“朕便應(yīng)當(dāng)挖個坑將這些壞事的給埋了!”反正也不是沒埋過! 聽見嬴政這般不悅的口吻,徐福不由得伸手輕撫過了他的手背,算是安撫了他一通。 嬴政身上暴戾的氣息稍有平息,總算沒立即下令讓人將儒生們都給摁進(jìn)水里去,淹死一個算一個。 士兵們下水打撈了好一會兒,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岸邊的儒生忍不住瑟瑟發(fā)抖了,也不知是害怕,還是一身淋濕了之后被大風(fēng)給刮的 。 那個落進(jìn)水里的儒生倒是頑強(qiáng),自己撲騰兩下,爬起來了,就是頭上還帶了點血。從那么高被吹下來,落在水面上也就跟落地面差不多了,不出血才奇怪。不過出血也實在是他自己活該。 士兵竟是再也沒有撈到那只鼎,那只鼎連徐福的手掌都還沒挨一下,就這樣又落回水中去了。徐福和嬴政誰的臉色都好看不起來,士兵更甚,之前撈出鼎來的那名士兵,直接上前拎住了那名搶著表現(xiàn)的儒生。儒生回過神來,有些腿軟,見士兵面色陰沉地拎住了自己,儒生便更加慌張了。 “你……你做什么?”儒生打了個哆嗦。 士兵咬了咬牙,沒說話,提著他就往徐福和嬴政的方向走。 其他士兵也是憤怒地看向了儒生,他們不能譴責(zé)所有的儒生,但用目光殺死這個儒生還是可以的。 這些士兵都是上過戰(zhàn)場,沾過人命的,身上的殺氣哪里是這個儒生所能承受的? 儒生嚇得崩潰大叫出聲,道:“陛下,不是我?。”菹拢@乃是那湘君為了阻攔我等帶走九鼎,方才放出了大風(fēng),故意將我吹倒下去??!” 嬴政心中對那湘君固然厭煩,但此時他對這做錯了事,想要搶功,還敢推卸責(zé)任,喋喋不休的儒生,更是惱怒和憎惡!儒家果真少有些成才的! “將人帶上來。”嬴政冷聲道,說完便牽著徐福轉(zhuǎn)身了。 徐?;仡^冷漠地瞥了一眼那儒生,他也有些厭煩這樣的人。 想要表現(xiàn)自我沒問題,但至少功勞是屬于你的。擅自從士兵手中搶過九州鼎,以為借此機(jī)會便可在嬴政跟前露臉,實在是大錯特錯!尤其是此時還力圖狡辯,以求保命,那嘴臉更是令人惡心。 一個九鼎對于徐福來說,雖然稀奇,但并沒有到可以令他為之勃然大怒的地步,倒是這儒生,實在讓徐福覺得連看一。 儒生被帶了上來,他渾身濕透了,頭上還帶著血跡,看上去頗為狼狽。 有儒生看不過眼了,便道:“請陛下饒恕他的罪過吧?!辈贿^這人倒是不敢賴湘君。 嬴政沒搭理他。 儒生顫巍巍地道:“陛下……” 身后的儒生也跟著道了聲,“陛下?!?/br> 徐福覺得這些人實在是煩透了,怎么半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呢?他們不死誰死? “來人,將湘山上的樹都砍了?!辟拇_是心中不痛快,尤其是對于他這樣的,手握大權(quán)的帝王來說,又怎么能允許什么湘神凌駕于他之上呢?一場大風(fēng)算什么?他便要如前世一樣,砍了這山上的樹!破了那湘山祠!教那湘君無處可依! 士兵們自然是遵守嬴政的吩咐,當(dāng)即便要去伐樹。 徐福眼皮一跳。 這可不行。 不是冒犯湘君不行,而是樹木全都砍伐走,用什么來留住水土呢?日后再下大雨,豈不是要造成山體滑坡?彭城還會有安寧和平穩(wěn)嗎?湘君不重要,儒生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城中的無辜百姓!現(xiàn)在徐福都還能想起山下那個年輕姑娘的模樣,這些人淳樸的人可不能因為別人而被牽連。 畢竟砍樹又如何?也并不能對那湘君進(jìn)行實質(zhì)的報復(fù),且九鼎已經(jīng)再度落到水中去了,砍了樹那鼎也不會回來。 徐福便直接反握住了嬴政的手,道:“等等?!?/br> 士兵們都知曉,除卻陛下的話以外,誰的話都可以不聽,但皇后的話必須聽! “樹不能砍?!毙旄5溃敖o那湘君周身糊上一層紅土便是?!?/br> 士兵們動也不動,靜靜地等待著最終的決定。 嬴政抿了抿唇角,出聲道:“……便按皇后說的去做?!?/br> 士兵們點頭應(yīng)是,他們其實也不想砍樹,畢竟這可是個花功夫的活兒。士兵們立即拿了工具去挖紅土,準(zhǔn)備將祠中的湘君塑像給糊上厚厚一層。 徐福轉(zhuǎn)頭看向嬴政,低聲解釋道:“樹砍了,以后大雨下起來,沒有樹木留住土壤和雨水,城中的百姓便要遭殃了。” 嬴政點頭,原來如此,原來阿福是為了寡人著想。嬴政面上不由帶出點點喜色。 徐福接著又道:“糊上一層紅土,那湘君像不再現(xiàn)于人前,無法再受供奉,那便是對她最好的羞辱了?!彪m然羞辱一位女性有點不大道德,但這一陣又一陣吹來的風(fēng),也的確有點折騰人啊。便算作小懲了??偛粫瓤彻膺@里的樹更過分了。 嬴政點頭,面上神色更是輕松,顯然已經(jīng)被徐福的話說服了,他道:“阿福說的是。” 此時,儒生對視一眼,終于完全確定,他們的陛下極為聽從這位男皇后的話了。 那個狼狽的儒生,也明悟過來,看向徐福的目光便如同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陛下,皇后……” 第265章 若說方才嬴政只是厭惡此人,那么此時見到這儒生,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徐福,嬴政心中的厭惡便是升到了極致,已然想要處置掉這儒生了。 嬴政正要下令,徐福便俯在了他的耳邊,低聲道:“讓儒生下水去撈?!?/br> 不能再讓士兵們接著出力了,此事之上他們實在太過無辜,既然是儒生搞出來的麻煩,便讓他們?nèi)ソ鉀Q,可比直接宰了他們要來得好。 徐福湊得那樣近,嬴政哪里還有心情去理會什么儒生,當(dāng)即便點頭應(yīng)了。 命令傳達(dá)下去,儒生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頓時松了一口氣,但當(dāng)他被士兵驅(qū)趕著下山坡的時候,站在山坡上,儒生的腿不自覺地抖了抖。風(fēng)吹來,渾身發(fā)寒。他是實在不想下水了。那些士兵都沒能再撈到那鼎,他下去能撈到嗎?儒生心底這才逐漸蔓延開了一陣后怕。 士兵將儒生推搡到了山坡下。 儒生腳下一滑,又直直墜進(jìn)了河水中。他喝了好幾口水,才從河水中掙扎著站了起來。士兵們就站在岸邊,用嘲諷的目光看向他。他們身板可都好得很,自然不怕雨淋不怕風(fēng)吹,可以一直留在河岸邊上,瞧著那儒生狼狽的模樣。 儒生不甘心地朝其他人看去,偏偏沒一個人下水來幫他,不像那些士兵那樣,露出嘲諷的表情來就很不錯了。 徐福聽了幾聲噗通聲,看來是那儒生在水上發(fā)xiele。徐福反抓住了嬴政的手腕,二人走到了湘山祠外,然后親眼看著士兵們將湘君的塑像用泥糊了起來。 也不知那湘君是否當(dāng)真有靈,一陣大風(fēng)刮來,竟是將樹葉吹得四處亂舞了起來,那山坡下的儒生更驚叫出了聲,顯然都被這陣妖風(fēng)給驚了一跳。 到湘君像都被糊起來了,那儒生還漫無目的地在河水中找著鼎,士兵們也有閑心,就死死盯著他,一旦儒生露出疲憊之色,又或是欲上岸來,便會被士兵們冷酷地喝止。 徐福又往山坡下看了一眼,實在有些無語。他本意是想放儒生一馬,但就他這模樣,怕是會活活在河水中凍死,或是累死,又或是竭力之后被淹死。也不知道到那個時候,是否還會有人在背后指著嬴政罵,說他虐待儒家子弟。 不過若是死了,那也實在是活該了,畢竟徐福已經(jīng)給過他生路了。 “不如我們先回去歇息?”徐福出聲問道。 嬴政知道他的興致差不多都已經(jīng)被磨滅了,便抬手護(hù)住了徐福,帶著他往外走,“好,雨這般下著,別一會兒受了寒氣?!毙旄:唾貏e痛快地從湘山離開了。那儒生被拋在了身后,陪伴著他的是臭著臉的士兵。 其他儒生要離開的時候,那名儒生忍不住看向了他們,或許是想求助,或許是想讓他們陪著自己一塊兒留下來,又或許是希望他們?nèi)ハ虮菹逻M(jìn)言……但不管他是抱著什么樣的期望,最后都注定會令他失望。 儒生們也凍得不行,這時候他們可不知曉什么叫做“同甘共苦”,于是個個瞥了一眼那名儒生,隨后便拔腿離開了。 回到住處之后,嬴政便命下人取來了食物,他們就搭著桌案,就著桌案,坐在屋中央,正對過去便是屋門,然后屋門敞開,可以看見門外淅瀝的小雨,和伴隨著小雨落下的花瓣、樹葉,意境尤其的美。 什么儒生……?誰還會記得他?全然拋到腦后去了。 徐福和嬴政都不會為這樣的人,從而影響了自己的心情。 用過飯食之后,他們便撐著傘在城中走了幾圈。似乎他們勇上湘山的行為,已經(jīng)傳遍了全城,街道之上,那些百姓看向他們的目光都顯得有些怪異。 不過徐福細(xì)細(xì)一聽,發(fā)現(xiàn)他們說的話,倒是和其他城中的百姓沒甚區(qū)別,差不多都是夸獎他們長得實在好看的。也幸虧這些地方民風(fēng)淳樸,哪怕是見著他們兩名男子攜手,也并不覺得奇怪。甚至還有出言說他們般配的。 在城中逛了一圈,徐福就更覺得震驚了。 他才從那些百姓的對話中提取出了信息,城中對男子相戀接受度如此之高,原是受了如今秦朝有個男皇后的影響。 秦朝那個男皇后…… 男皇后……那不就是他嗎? 徐福的表情不免變得詭異了幾分。 倒是嬴政面上的神色越發(fā)柔和,望著徐福的柔得出水了。在徐福剛到秦國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想到,秦始皇會有這樣溺人的目光。 嬴政俯在徐福的耳邊,低聲道:“我都未曾想到,原來阿福能影響到這么多人?!?/br> 徐福自己也覺得有些震驚,但仔細(xì)想一想便又不覺得奇怪了。對于古代的民眾們來說,皇帝皇后那不就是天嗎?所謂上行下效便是如此。當(dāng)皇帝都娶了個男皇后之后,眾人便自然認(rèn)為這是正常的了。就如同下定義般,你給短鼻子、寬下顎、愛吐舌頭喘氣兒的小動物下定義叫狗,以后的人就默認(rèn)它為狗了。那你給相戀的男子下定義,讓它如男女相戀一般,那以后的人便不會覺得這兩者有何區(qū)別了。 人心是很難cao控的東西,但也是適應(yīng)起來最快的東西。 這些百姓正是如此。 在外面轉(zhuǎn)了一圈,徐福心情大好,買了些食物,便同嬴政回到了住處。這時候,有士兵來報。 “那儒生死了?!笔勘吐暤?。 嬴政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驚訝,他點了點頭,道:“朕知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