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443
待到晚宴快要結束的時候,徐福和嬴政的交談方才結束。而這時候,嬴政也宣布令王賁帶兵降服百越。這個百越與越族相比,可要棘手麻煩多了。不過嬴政多少有些經驗,這一世定然不如上一世那般慘烈了。 第二日的朝上,嬴政處置了執(zhí)法不正的法官。也正是這一日,嬴政開始了修筑長城的工程。那些被懲治的官員,便是被發(fā)配去了修筑長城。 徐福站在朝堂上,看著這些官員被帶下去,心中暗暗道,看來在嬴政心中,官員與百姓也并無多大差別啊,去修長城的,除卻征召去的人,其余便都是犯了罪的官員和平民。而那些被征召去的人,也是有報酬的啊。憑什么有人便借修筑長城之事,來指責嬴政的殘暴不仁呢? 徐福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想明白。 越是和嬴政往后走,徐福便越發(fā)奇異地平靜了,仿佛什么風浪都已經無法令他苦惱了。 下朝后,徐福同嬴政走在一處,嬴政面露猶豫之色,似乎有什么事在斟酌著,不知該不該告訴徐福。徐福見他這般模樣,便知應當不算什么大事。若是大事的話,嬴政根本不會猶豫,說與不說,迅速就可作出決斷。 于是徐福也就毫無心理負擔地問道:“阿政在想何事?” 嬴政看了徐福一眼,道:“你可還記得,前世我曾在渭水南上的林苑內,建造了一處宮殿。名‘阿房’?!?/br> 阿房宮? 徐福登時便有些不大好了,他是記得那段記憶的,他還親口聽到秦始皇告知于他,那宮殿是為他而建的,此時徐福想到,都還忍不住哆嗦。 你能想象那種滋味嗎? 在后世眾所周知的阿房宮,居然是秦始皇為討你歡喜而建。 這種滋味,就好比你來到秦朝,發(fā)現(xiàn)秦始皇之所以在皇陵中放入兵馬俑,都是因為你喜好手辦一樣。 實在令人太過震驚,還有種被雷得蘇麻蘇麻的感覺,仿佛自己儼然變身為紅顏禍水。 “前世還未完工,我便已身死,而你東渡離去,也并未再多看阿房宮一眼?!?/br> 這話一出,頓時徐福覺得自己仿佛就成為了那渣男,嬴政一死,自己就頭也不回地遠走…… 徐福搖頭道:“如今消耗者眾,怎能再用于此地?”徐福不能直白地告訴嬴政他不喜歡,那他便只有尋借口了。 嬴政淡淡一笑,并未反駁,但也并未直言那便不再修建阿房宮。 徐福拿余光瞥了他一眼,并沒能從嬴政的臉上瞧出什么情緒來,于是徐福便干脆地放棄了。 回到宮中,嬴政想起了那九州鼎,便問起了徐福:“阿福欲拿它們來做什么?” 如今九只鼎已然齊聚,徐福將九只鼎都挨著把玩了一番,道:“九鼎既是用于鎮(zhèn)山河,那便先找來精巧的工匠,將其修補,爾后用于鎮(zhèn)大秦河山?!?/br> 九鼎是很神奇,就連里頭搗出的藥都與眾不同,但是徐福卻覺得,將之放置下來,鎮(zhèn)大秦山河,便是最能發(fā)揮其作用的選擇了。 嬴政笑道:“阿福舍得如此為我?”在嬴政看來,徐福此舉便無疑是為他著想了。 徐福猶豫一下,淡淡道:“這是自然?!?/br> 嬴政面上喜色極為濃重,他將那九鼎從桌案上推了下去,九鼎散落在四周,而接下來徐福卻被按了上去。 徐福:“……”他說什么刺激到嬴政了? …… 說尋工匠前來修補,徐福便當真尋了人前來,待到九鼎修補齊了之后,這時候原本應當歷時好幾年的百越之戰(zhàn),提前結束了。王賁收復了百越,隨后嬴政在這些地方設置了桂林、象郡、南海等郡,再派遭貶謫之人前去防守。 不久后,匈奴察覺到大秦日益增長的國力,便忍不住攻擊了大秦的邊疆。 嬴政派出了蒙家兄弟前往,蒙家兄弟在朝中的威望日益增長。 這也算是嬴政為日后的扶蘇鋪就的道路了。 · 徐福坐在寢宮之中,內侍將修補好的九鼎送到了徐福的手中,徐福毫不猶豫,將其交給了嬴政,讓他放于各地,鎮(zhèn)住大秦的龍氣。嬴政拿到九鼎之后,便再度沒能忍住心頭的歡喜,將徐福翻來翻去干了幾遍。 令他欣悅的自然不是那九鼎,而是因為這些送來的九鼎,代表的乃是徐福對他漸漸加深的情誼。 有什么會比知曉愛人也愛著自己,更能令人歡悅的呢?尤其還是對于前世一直求而不得的嬴政來說。 他們荒唐幾日后,咸陽中來了一群方士。 這群方士之中便有當初上書,請嬴政準予他們出海尋仙山的人,也有獻上圖錄之書的人。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他們匯聚在此,一面是想要為嬴政效力,一面是想要見一見徐福這位傳奇中的國師,總要與國師切磋一番。 徐福倒是并不在意。 若是有本事的方士,那便留在奉常寺就是,若是沒本事的,那就驅逐了便是,若是想要借機興風作浪的,徐福覺得,嬴政或許很樂意挖個坑將他們埋了。 方士來到咸陽宮外,求見陛下。 徐福聽聞之后,躺在床榻上懶懶地坐了起來,為了奉常寺,他也得該去瞧一瞧。于是他同嬴政一起洗漱、用飯,之后一起前往大殿,召見了那些方士。 方士們早就聽聞了徐福之名,可以說如今的徐福就是他們的對手。 有些方士知曉皇后和國師乃是一人的,當然生不出什么心思來,而有些不知曉的,卻是還未見面,便對國師產生了抵觸心理。 待方士們走進殿來,見到徐福著黑衣,面容俊美冷漠,如同天上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眾人便猜到了他就是國師。 誰讓徐福的容貌之出眾,早已遍聞天下呢? 徐福能感覺到他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輕蔑不屑,也有小心翼翼,還有謹慎忌憚……真正崇拜敬畏他的倒是沒幾個??梢娡械?,還當真不少是冤家! 方士朝他們見了禮,而后便又是一番向嬴政宣揚仙丹和仙山的鬼話。 雖然徐福也曾經對著秦始皇說過這樣的鬼話,但各自立場不同啊,那時他是為了擺脫秦始皇,而這時這些人,卻是為了能夠騙住嬴政,以追求名利權勢。這一點自然令徐福所不齒。 徐福面上更為高冷,目光如刀,看得有些方士,當場就繃不住了,差點腿一軟倒在殿上。盡管他們最后繃住了姿勢和儀態(tài),但面色卻是忍不住微微發(fā)白了起來。 徐福并未將這些人放在眼中。 殿中的人,有幾個是比得過侯生的?且不說他,又有幾個是比得過韓終的?連這都比不過,又哪來的那樣大的臉,來說出這些胡話? 一一聽過之后,徐福暗自記住了幾個較為出色的,認為可以選入奉常寺,剩下的他連多看一眼都無。 待到他們一一陳述完畢,嬴政點了點頭,道:“那朕便給予你們煉制仙丹,出海尋仙的機會。” 方士們聞言自然欣喜不已。 而徐福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是何意?難道嬴政心底還是對那長生不老感興趣? 不久,那些方士被內侍帶了下去,竟是安置在了宮中。 徐福臉色更冷了,待人一走,他便立即詢問嬴政:“阿政方才為何會準許他們的請求?” 嬴政不急不緩地看著徐福,目光平靜,他握住了徐福的肩膀,看著徐福的雙眼,緩緩道:“阿福,難道你未曾注意過一點嗎?” “什么?”徐福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嬴政將徐福拉到了懷中。兩旁的宮人侍從忙低下了頭。 “阿福,你難道從未注意過,自己的容顏至今也未曾有半分變化嗎?”嬴政說罷,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他伸手將徐福擁得更緊,下巴抵在徐福的肩上,喃喃道:“這一世我得了你,又怎舍得短短幾十年便離你而去?待到年老之時,若我白發(fā)蒼蒼,而你仍容顏如昔,那又該是何等痛苦?” 徐福怔住了,腦子里如同猛地受了重擊一般,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可……可……” 這一刻徐福是當真有些說不出話了,若是從前,他可以振振有詞。而此時,將嬴政說出的話含在舌尖一品,他竟也覺得苦澀無比。 年老之時,若你白發(fā)蒼蒼,而我仍容顏如昔…… 徐福實在覺得難以想象。 “天下江山,至高權柄,我已然兩世擁有。唯獨你,前世我不能擁有你,難道這一世我也要先行離你而去嗎?既有重生為人的奇緣,那為何不可長生不老?我一人長生那必是孤獨至極,可若能與你相伴,那便是多少年也不覺膩?!?/br> 嬴政娓娓道來,低沉的聲音緩緩灌入了徐福的耳中,徐福陡然便覺得心底沉重了起來,什么話也都說不出來了。 “可是……”徐福不自覺地咬了咬唇,神色微微恍惚,“可是他們又能做什么?他們能制出長生不老藥?真能尋到仙山?” 嬴政口吻輕飄飄地道:“可總要一試啊?!?/br> 簡簡單單幾個字,直接重重壓在了徐福的心上。 徐福重重地抿了抿唇,“若是要尋,那也該是我去尋?!?/br> 嬴政沒說話,只是眼底藏了些暗潮。 他怎么可能會讓徐福去尋呢?前世今生,他都會允許。 嬴政心中情緒反復,久久都平息不下來,于是嬴政干脆將徐福打橫抱走了,宮人們低著頭忙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 徐福翌日醒來的時候,嬴政已然上朝去了,因著徐福睡得太熟,嬴政便未將他從被窩中拉扯出來,帶到朝中去。反正嬴政極為了解徐福的脾性,知曉他對于上朝也并沒什么執(zhí)念。 醒來后,見著嬴政不在身側,徐福竟然還忍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氣。 徐福猶豫一下,命人捧來了鏡子,徐福只能依稀從上面看見自己的容貌,但這也已經足夠了。 他和嬴政都差不多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而他的面孔卻依舊如少年時一般,顯得青嫩至極,半點皺紋也尋不到。徐福有些煩悶地揉了揉額角,怎么會如此呢?哦,是了…… 徐福想起來,前世的他便當真駐顏有術,他見到嬴政的時候,嬴政已上了四十歲看,而他那時三十幾歲卻依舊如少年一般。 可他為何會如此? 徐福從腦中尋不到半點駐顏和長生的記憶,滿滿倒是他如何借用長生一事坑害嬴政的記憶。 徐福長舒了一口氣,覺得這樣一直郁氣下去,也實在不大好,便起身欲往外走。既然此時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便放棄好了。人生還有數(shù)十年,他定能尋到解決之法! 正如嬴政所說,他們能重生一世,本就極為奇妙,誰能知曉,不會再發(fā)生更為奇妙的事呢?若是……若是實在沒法子了。其實……死倒也不是很痛苦的事。徐福早就做好了英年早逝的準備,所以若是等到嬴政年老離去時,他陪著一同便是。 這些念頭匆匆從徐福的腦中滑過,他并不覺得這是如何大的一樁事,自我安慰之后,倒是漸漸地無比冷靜沉著了。 徐福洗漱之后,讓人取了食物,到花園之中食用。宮人們當然不會對此決定置噱,他們只管去準備就是了。 花園之中有一小亭子,因為嬴政早沒了后宮的緣故,這邊極少有人光顧,倒是胡亥貪玩的時候,跑來得多一些。宮人們匆匆打掃出了亭子,擺上了桌案等物,還點了火盆。 現(xiàn)在天氣冷,宮人們可不敢讓徐福受了涼。 徐福一面賞著花花草草,一面用起了飯食。 沒一會兒,花園中突然來了一人,那人著灰撲撲的袍子,是個老叟。 老叟走到了亭子外面,笑道:“見過國師?!?/br> 徐福抬起頭來,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閣下是?” “我乃留于宮中的方士之一?!眳s是沒說自己的名字。 徐福當他是來挑戰(zhàn)自己的,便“嗯”了一聲,靜靜等老叟繼續(xù)說下去。若是真有不長眼的來挑戰(zhàn)他,那么他不吝嗇與之一戰(zhàn),反倒還能排解一下情緒。 老叟見徐福這般冷淡的態(tài)度,倒也不以為意,他又笑了笑,道:“國師從他處而來,國師可想回去呢?” “什么?”徐福微微皺眉,這老頭子在說什么?他怎么聽不大明白呢? “國師難道不是從異世而來嗎?”老叟面上笑容不改,明明他還是那般灰撲撲的模樣,但此時徐福看著他,卻覺得他身上的氣質有了變化。 “你究竟想說什么?”徐福不是莽撞之人,當然要先問個清楚。管這老叟是人是仙,徐福都不能輕易上當。 老叟道:“國師若想回去,便集齊九鼎,方可回到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