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此時，房間門被推開。在格雷腦海里被翻來覆去思考好幾遍的費里斯抱著裝面包的紙袋，裹挾一陣微涼的風進了門。

    他見到格雷已經(jīng)醒了，剛要開口，金發(fā)墮落者騰得站起身，錯開費里斯的身形走出房間，腳步快得像是在逃跑。

    四十、在人間，不要輕易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費里斯暫時居住的閣樓所在的這棟大屋一共三層，格雷順著天窗出去，坐在尖頂?shù)奈蓍苌宵c了一支煙叼在嘴里。他沒有抽，目光放空注視前方，線狀煙霧隨著他的鼻息和微風來回搖晃，煙草的味道沖淡不少身上殘余的惑果甜香。

    金發(fā)墮落者用指甲敲擊著右手上的手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由卡辛鐸爾黑鋼打造的幻影甲胄即使在那個世界也是能夠完全免疫毒與詛咒、甚至虛弱魔法的傳奇鎧甲?？苫蠊粚儆谝陨先魏我环N，它被判定為無害，這一點就非常糟人腹誹了。

    格雷實在想不通這個費里斯用惑果把他迷倒能有什么好處，事實上占便宜的好像是格雷，但也要先問問他愿不愿意占才對吧。

    他只清靜了不到十分鐘，貓一樣輕巧細微的聲音從天窗的位置傳來，是費里斯順著它也爬上了屋頂。

    費里斯沒有如格雷想的那樣笨拙，他輕手輕腳地靠近，距離格雷不遠不近，坐姿優(yōu)雅，欲言又止。格雷對有人可以把本該大咧咧坐房檐這個動作演繹得如此有風度深感意外，就聽到費里斯在一邊用平和到能讓人下一秒睡著的語調(diào)說：“那瓶液體是別人給我的，不慎打碎也是始料未及。請不要因為這種陰差陽錯的意外想不開?！?/br>
    格雷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頭看到費里斯一本正經(jīng)甚至略顯嚴肅的表情。這個墮落者臉上的兇神惡煞都因為太過詫異而不見了。

    “你、以為我要干什么？跳樓？”格雷最后確認般問了一句。

    費里斯竟然還真的點頭了。繼續(xù)勸道：“非自愿性｀行為確實可能會造成心理陰影，但這是可以經(jīng)過治療克服——唔！”

    格雷忍無可忍沖過去捂住他的嘴，再次掐住費里斯的脖子?！安湃龑訕?，我現(xiàn)在就把你扔下去試試看能不能死?！?/br>
    被捂住嘴發(fā)不出聲音的費里斯用目光仿佛在說：“著地姿勢不正確也可能增加死亡率?！?/br>
    被這么一攪合，格雷連在屋頂上發(fā)呆抽煙的心情都沒了。松開費里斯后，格雷一臉沒趣地拍拍褲子上的灰，抬頭望向天邊的孤月，又冷冷打量揉著自己脖頸的費里斯。

    “我是墮落者，不是什么普通人?！?/br>
    他遠離故土，失去親人，現(xiàn)在連一直欺瞞自己的那個該死的惡魔都不在了。他走到盡頭，沒有路了。

    格雷自知并沒有什么毀滅念頭，可這個念頭還是適時蹦出腦海，愈來愈清晰。

    ——不對。我還不能放棄，他們連彼岸都沒法到達，一定要找到方法擺渡他們的靈魂。

    格雷眼中閃現(xiàn)刀鋒般的光輝，繼而涌起熊熊燃燒的烈焰。

    他看著費里斯?！拔疫^去的信仰令我不得擁有誓約婚姻對象以外的伴侶，即使是單純的rou｀體關系。但我的神已不在，我也背棄了她，誓言自然無效了?！?/br>
    在卡辛鐸爾，他曾是圣武士。但在這個世界，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他自己。

    “——所以，想討回來你隨時可以試，但下次我可能就失手殺了你。”

    費里斯沒有反應，格雷自認為已經(jīng)解釋得很清楚，一個人先走了。

    貓叫聲傳來，嚕嚕先生跳上房頂，蹲坐在費里斯身邊。

    費里斯問它去哪里了。

    嚕嚕先生：“沒什么，我洗眼睛去了?！备綆б粋€赤裸裸表現(xiàn)出你真沒用的眼神，貓的眼神能做到如此活靈活現(xiàn)可不容易。

    “別被那條蛇騙了。你根本不是失憶，也沒有老公，出軌更是無稽之談?！眹Ｏ壬鷾嫔５赜秘堊坜圩约旱暮樱o他講述黑獸和本影轉(zhuǎn)換。

    聽完后，留在屋頂上發(fā)呆的變成了費里斯。他有點難過，既為對方，也為自己。

    他說：“原來。并沒有人曾愛過我。”

    而且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個金發(fā)男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