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之閑話紅樓_分節(jié)閱讀_34
薛蟠知道他們出現(xiàn)在宮里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在宮里面把控最嚴的就是皇上周邊了,會留他們一晚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他還是感激地跪謝了皇上,“草民謝主隆恩,先行告退?!?/br> 郇昰猜測父皇接下來要對他說的,許是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十五年了,老三你的宸母妃走了已經(jīng)十五年了。這些年,我一直再找宮里和宮外的那個兇手,終于在今天得到了答案,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撒下了彌天大謊?!?/br> 皇上將良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結合著他剛才聽著薛蟠說的話,終于有了一個結論,“想來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就做起了這種鴉片的買賣。通過這種東西控制了不少的人,不過那個時候的范圍沒有這么的大,而史家三房去了南邊是不是也接觸了這種生意已經(jīng)不好說了,可能有可能沒有。但是僅憑著良湉一個人,或者說是良家根本不能將觸手深入深宮。 你要知道這后宮之中,可是和那群四王八公脫不開關系來。就說還在妃位上的,哪一個家族不是同那些老臣牽扯頗多。這樣日復一日的經(jīng)營,就和吸食鴉片一樣,越陷越深,深宮中的勢力只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防不勝防。朕沒有死掉,不是得天庇佑,而是你母妃舍命換來的。” 皇上講到這里深深地看著郇昰,“昰兒,你知道嗎?在你母妃離世的時候,只有一個心愿,她希望你可以做一個安閑自在的人。但是,她自己都沒有做到的,怎么可能要求你做到?朕問你,你真的認為這個薛蟠可信嗎?人心易變,聰明人猶是。有能力位居高位的聰明人更是。你的托付值得嗎?” 59第五十九章 郇昰被皇上的這句問話給愣在了當場,一霎那間,他閃過了很多想法,難道是父皇已經(jīng)知道了他和蟠兒之間的關系,還是不滿意這些年自己與蟠兒的通信交流中的不知不覺已經(jīng)交付的信任,或者介懷福州與韶州的案子里蟠兒的做法? 只是,在父皇面前,郇昰的走神也就一個瞬間,不敢耽擱怕反而會泄露自己的情緒,馬上回答到,“父皇兒臣與薛蟠相識已經(jīng)有了五六年,當年他在金陵河邊救起兒臣就是一段善緣,而這些年薛家在他的默默引導下發(fā)展的更好,他本人也是一個赤誠之士,那么兒臣也能不后悔地說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br> 皇上看著郇昰的目光,他倒是透出了一種莫名的堅持,在對視了片刻之后,皇上搖了搖頭,“你里面說的有一點不對,薛家人朕比你接觸的早,他們身上是有‘誠’,但那是無愧于心的誠,而不是你說的不離不棄的誠,這兩者一個忠于大義,一個卻是忠于你個人。昰兒朕不懷疑現(xiàn)在的你,但是如有一日……” 皇上卻是沒有再說下去,他今日唐突地挑明了郇昰與薛蟠之間越界的感情,不是心血來潮,而是他終于覺得累了,在這個龍椅上他坐了有五十五年了,從意氣奮發(fā)躊躇滿志,到高處不勝寒孤家寡人。 韶州事情的爆發(fā)成為了最后的那根稻草,將他與太子之間的矛盾挑破了?,F(xiàn)在就算他的大兒子沒有反意,他身邊的那一大群人已經(jīng)是尾大不掉,只會讓太子陷到無窮深淵。這次要不是他警惕,已經(jīng)被良湉用那些鴉片提煉的藥給弄垮了,廢太子勢在必行。 然而,廢太子是一紙詔書,卻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看看他后面的幾個兒子,這里面要說還能有所擔當?shù)木褪芹屏?,他辦事的能力也是不弱,也是個能制衡局面的。如果,這些年皇上沒有通過郇昰了解薛蟠這個人的話,他已經(jīng)傾向讓郇昶繼承大統(tǒng)。 但是,薛蟠的出現(xiàn),讓本來已有定論的事情出現(xiàn)了轉變。因為在觀察這個薛公后人的時候,皇上慢慢發(fā)現(xiàn)了大慶朝隱藏的問題,無論是賈家的賈珠去的北邊以北沙俄的詭異也好,還是現(xiàn)在在南方顯出端倪的洋人的野心,這個看似天下太平的局面,已經(jīng)有了暗潮涌動。 皇上很想要狂妄地說大慶是天朝上國,不會懼怕這些蠻夷之人,可單憑著鴉片一事就足以讓他提起警覺之心。他年幼臨朝,也征戰(zhàn)多方,這種只有在年少時候的危機感卻在這一刻又出現(xiàn)了,他隱隱覺得要是選擇了郇昶也許能保百年太平,可是百年之后會是天塌地陷。 這幾日皇上反反復復想了很久,記起了那年四皇子過世之后,他與萍兒出宮去大覺寺散心,并且?guī)е〞g的事情。遇見的那個道長說,他的這個兒子在十五歲那年有一劫,不過沒有大礙,因為會有命中注定的人與他相逢,并伸出援手。 不過之后,整個天下也會因為他們的相遇而改變,加上另外的七殺星,最終將大慶徹底改變。 在這些年里,因為這個批命,他疏遠過這個兒子,卻又不舍得萍兒最后的牽掛,況且郇昰難得保持著純粹的心念,讓他在皇權至上的冰冷中感到了一絲為人父的溫情。 朝局與世情發(fā)展到了今天的地步,皇上必須將郇昰即位的可能性考慮進去。其實自己都不知道,應不應該將郇昰派出京城巡查大慶,因為批命正在一一應驗。再說站在一個帝王的角度考慮,郇昰也許沒有郇昶的親和力與圓融的手段,但是他的義無反顧更加適合這個時局不明的大慶。 自己的繼位者需要的是將那些老牌勢力分化,并且培植與從前的勢力所不同的新思維,將其中能與新生事物融合改進的發(fā)揚出來,把那些腐朽不堪的就徹底地打落泥潭。這一切郇昰一個人可能做不到,但是有著薛家的小子在,未嘗是一場空談。 這也就有了最初他的不確定,郇昰哪里都好,就是對很多事情都不上心,可是偏偏認準了薛蟠,這以后薛家會不會成為左右朝政的威脅?或者有朝一日因為皇權,他的兒子要像曾經(jīng)的自己那樣,與心中最愛的人生離死別。 不過這樣的復雜想法皇上沒有透給郇昰半分,他握緊了手中的鳳釵,在開口的時候已經(jīng)下了一個他自己都沒有把握的決定,“行了,你也累了,快去偏殿休息。明日一早,你們就趕回韶州,這次鴉片的影響極其惡劣,而且他們居然有膽子將朝廷命官掌控在鼓掌之間,這個事情必須嚴辦。帶著朕的旨意,你去南嶺的軍營,派兵去圍住那些涉案的官員,凡是涉案的,一個都不能放過。之后,朕會另下旨意,這段時間,朕將派衛(wèi)衡駐守韶州,你們一定不能讓那里亂起來。聽說衛(wèi)衡的小兒子衛(wèi)若蘭在那里倒是玩的不錯,希望他也能有點出息吧?!?/br> 就在郇昰他們離開后的第十天,皇上開大朝,告宗廟,宣讀了廢太子的詔書,同時將良湉為首的一黨下獄,將當年的江南堤壩案重審,并掀開了韶州發(fā)生的鴉片大案。列數(shù)了太子的三大宗狀,‘為人子不孝,為儲君不誠,結黨營私是非不分,狂易成疾,不得眾心之入,豈可付托乎?’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大慶朝都沸騰了起來。 除了這件事情,更加震動人心的是鴉片會導致的恐怖慘狀。在沿海地區(qū),特別是廣粵與福建兩省,分別由衛(wèi)衡與宋詮坐鎮(zhèn),將那些吸食鴉片之人的慘狀當街了揭露出來。在一個個木籠子里面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犯起毒癮的人群慘狀,給了大慶從百姓到士紳當頭一棒。 郇昰也沒有想到不查不要緊,這一查已經(jīng)有了幾十個大煙館在暗地里面開了起來。于是京中發(fā)了明詔,凡是在這些地方暗地里偷偷進行過交易的人,賣家都是連坐三族抄家發(fā)配,買家則是視情節(jié)而定,取消其三代之內(nèi)考取功名的資格。 民間當然有說這么做太過嚴苛的聲音,但在當街展示出來的一具具形似骷髏的悲哀場景面前,那些微末的聲音被珍惜自己小命的念頭蓋了過去。 現(xiàn)下偷賣鴉片的要價不低,它還是一種奢侈品,所以受到牽連的多半是有錢有權的人,他們在三代不能考取功名的旨意下,更是對這些東西望而生畏了。在這個年代,沒有比徹底斷了一個人前途更可怕的事情了。 等著這陣紛紛擾擾告一段落的時候,京城因為沒有受到鴉片的沖擊,大家還是從廢太子的余波中慢慢走了出來。畢竟,太子所犯下的錯誤,就算沒有他的直接參與,不構成罄竹難書的地步,但在朝臣與百姓的心中,這個壞了事的廢太子的時代已經(jīng)結束了。 相比之下,皇上到底會選擇哪個皇子繼位,則成為了大家的新焦點,可惜今上集權在手積威尤甚,不是被朝臣左右的人。在前朝沒有能夠吵出一個結果來的時候,選秀的序幕又是拉開了。 下面的人心里頭清楚,皇上年紀已經(jīng)大了,而這次的選秀主要是為了幾個皇子和皇親貴族們的。鑒于現(xiàn)在誰會繼承大寶還沒有風聲,大家只能像選定離手一般的押注了。 賈府的元春也是到了選秀的年紀,她等待這一天也是很久了,在賈府里頭雖說過的不錯,但她總是期待著能夠再見一眼夢中人。這種渴望被深藏在了心底十多年,很多時候她知道這是不應該的,卻總是渴望著那種昔日夢中的繁華。這次她不想在宮中空等那些年,如果可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進了三皇子的府里多好。她也比夢中小了七八歲,完全可以在三皇子還沒有稱帝的時候,就在他的心里占到一席之地。 明日就要進宮參選了,王夫人也是有些激動,她看來自己女兒的榮華富貴已經(jīng)指日可待。老太君那里也是透出了口風,這太子一倒,剩下的幾個皇子里面,三皇子在朝中處理事務的時間長,而六皇子與八皇子的母親現(xiàn)在最得圣上的寵愛。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應該選擇哪一個的好?!霸?,娘知道你心里面有主意,在宮里可不比家中,還是要處處小心一些。我們賈府可是在京城樹大招風,說不定就有什么人嫉妒你了。不過那些小打小鬧,都比不上在皇上與幾個娘娘那里留下一個好的印象來得重要。” 元春聽著王夫人又一次說著那些陰私手段,提醒著她在宮里面必要的時候絕對不能心軟。就在最后的一晚之后,她進入了紫禁城,期待著一個美好的明天。 只是,紅墻朱瓦將天真與希望隔離在了一邊,一旦踏入就身不由己,哪怕她做過那些前塵舊夢。 60第六十章 元春在入宮之前聽王夫人提過,這宮里面還是有著一些關系的,并不是賈家而是王家那邊的。這就要說到王子騰,他當下任著吏部侍郎一職,都說等著現(xiàn)在的吏部尚書退了,他就是最有可能接任的人,這也讓王家有了個倚靠。 早年的時候,王家的旁支中有過一位入宮做了女官的女子,不過宮門鎖千秋,那位女官沒有能活過三十歲便過世了。人雖是走了,多少有了一些人脈,這些就被王子騰給接上了線。王子騰絕不是一個愚笨的人,否則怎么可能步步升遷,在京城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秀女們都是五人一間,來自天南海北,像是元春這樣自幼在京城長大的,多半都被分到了一間房里面,他們的家族也是事先打點過的。再者,安排的人也都是有眼色的,這些人今日是秀女,但來日指不定就是在那位大人或皇子心中的要人了,宮里頭的人不輕易結下惡緣。 元春原來也是這么想的,直到她和這個來自黔州的秀女相處了十來日之后,她覺得自己是不是被誰給陰了,才會和白皙竹這個看上去柔弱,實則性格詭異的人共處一室。分房間到了她們這里的時候,正好只剩下兩人了,是不用五個人擠一張床了,但是元春覺得她寧愿幾個人一間屋子里面,大家言語之間的虛虛實實相互試探,也比大半夜的時候醒來,看到有一個人披散著頭發(fā)盯著你看要好的多。 “皙竹,我今天可是把窗戶關好了,不會讓風吹進來晚上冷醒你了?!痹嚎粗吷蠋坷镱^的燭火差不多都熄滅了,現(xiàn)在也是時候睡了,明日幾位娘娘要看她們才藝展示,到時候精力不濟出丑就不好了。 白皙竹柔柔地向元春笑了一下,“謝謝jiejie了,昨天晚上是我自己不注意,倒是沒有想到會嚇著jiejie,這心里頭一直過意不去。” 昨夜白皙竹半夜被一陣冷風吹醒,關上了床之后,翻來覆去睡不著之后,只能坐在了床上,胡亂地想著事情,不自覺地便想要叫醒元春陪自己聊天,可也是知道她們并不相熟,在猶豫不決中一直看著睡著的元春。 也不知道元春是心有所感還是什么,在這樣的注視里頭醒了過來,饒是她心性不錯,也被這般在床頭的披頭散發(fā)死盯著自己的人,給狠狠下了一跳,是反應快得地捂住了嘴才沒有叫出聲音。白皙竹見狀馬上向她道了歉,元春被她心有愧疚的樣子給噎住了,也不能多說什么,只能作罷,大家還是要相處一段時間。 要只是這一件事情也就算了,關鍵在點點滴滴之中,元春總是覺得白皙竹都有一些說不出的感覺,但對方本人卻一臉純真的樣子。 “元春jiejie,你在想什么呢?”白皙竹搖了搖元春的手,“我剛才說的你沒有聽見吧。” 元春自是不知道錯過了什么話,只能問了一遍,“恩,是jiejie分心了。我適才想著明日是不是要考驗我們的針線活,沒有聽到meimei的話?!?/br> 白皙竹笑著表示沒有關系,重復了一次剛剛的話,“jiejie是要睡了嗎?這個時間我還睡不著,不如jiejie同我說說京城,要不我同jiejie說說我家鄉(xiāng)也是好的?!?/br> 元春對于黔州著實沒有什么興趣,那里多半不是漢人,而是苗人或者侗人,那里大多是土司割據(jù)也不受大慶的有力控制。 “這明日還要受娘娘們的檢測,meimei難道不怕晚睡了沒有精神?!痹翰幌胍c白皙竹多話,可惜她說的委婉,對方就像是沒有聽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