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珠玉_分節(jié)閱讀_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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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從旁聞言大笑曰:“小王說你二人便不能各自相讓一步,不那般針尖對麥芒的?” 一旁的煦玉孝華聽罷面上不答,然賈珠從旁分明感受到他二人未道出之言皆是“不能”,只得無奈搖首。 此番因了五皇子尚武,遂便領(lǐng)著眾人先行前往夕照寺燒香祭拜一番。夕照寺內(nèi)多植古松,五皇子從住持手中接香,親自向關(guān)二爺叩首跪拜。從夕照寺出來,已至午正,五皇子念及此處臨近柳家家廟何仙閣,遂便決定就近前往何仙閣用了午膳。于是柳菥便遣了一家人先行騎馬飛奔前往通報,令住持備好屋子伺候。 卻說此番眾人知曉乃是野外就地用餐,皆是有備而來。待一行人來到何仙閣,卻是并未令何仙閣僧人備齋,亦未令其在大堂中鋪設(shè)桌案。只一道前往廟宇后院的竹林中,命閣中僧人鋪設(shè)此處,眾人席地而坐,隨后便取出各自所攜食物。 待周遭眾人見賈珠命人將茶爐行灶等物搬了進來之時,先是好奇開口詢問此乃何物,賈珠則道若只是取水沖泡明前,自是不若自己動手烹茶來得地道;其次,攜了行灶亦可作熱粥溫酒之用,避免食用生冷而積食。 聽罷這話,眾人俱是連聲稱贊賈珠考慮周到,一旁的蔣子寧蹙眉佯裝嚴肅地說道:“鴻儀,素日珣玉與你一道之時,可有贊過你‘很賢惠’?” 賈珠聞言動作一滯,隨后放下手中的捧盒,抬首似笑非笑地盯著子寧片晌,盯得子寧毛骨悚然,方才開口對曰:“他說過?!彪S后又補充一句,“子安兄,欽思可有說過你的口才酷肖他?” 子寧聞言摸不著頭腦,反問道:“此言何意?” 五皇子聽罷大笑答道:“哈哈哈,欽思慣常是貧嘴賤舌的,這鴻儀分明便是譏諷你那嘴跟了欽思一樣!” 子寧聞言苦笑。 賈珠則從旁假作正經(jīng)地道句:“殿下說笑了,在下何嘗有那個意思?!?/br> ? ☆、第五十九回 馬踏青平王孫出游(五) ? 隨后賈珠將所攜來的食盒逐個打開,只見幾個雕漆雙頭小圓盒中盛的是幾樣精致小粥,另外的幾個攢花捧盒中裝的則是幾樣素食點心。眾人見狀笑問:“你二人怎的吃起齋來了?” 賈珠則答:“這亦是無法,大少爺正趕上連日里身子不好,遂府中先生有令,他如今惟有吃齋調(diào)養(yǎng)著,身子方能好轉(zhuǎn)?!?/br> 又轉(zhuǎn)而探視其余諸人帶來的食盒,侯柳二人跟珠玉二人不謀而合,攜了些清淡少葷的小菜并了一壺提前沏好的君山銀針。除此之外的其余諸人皆攜了酒來:五皇子攜了杜康,水溶攜了花雕,炎煜攜了汾酒,惟蔣子寧攜了葡萄酒,自謂曰惟有“葡萄美酒夜光杯”方能盡顯武人本色。另外便是各府里的特色菜品,皆是葷膻居少,正適宜小酌。 只不料此番孝華見賈珠這處有行灶,偏偏來了興致,欲大展身手一番,親手烹一回茶。命閣中僧人就近往了山上打來山泉,又從廚房中取來幾塊焰炭,下面加入自帶的生炭,不多時便燃燒起來。煮水耗時不少,期間賈珠則因此事本乃自己之職,如今卻被代替,正閑得百無聊賴無所事事。待眼光掃過一旁的葡萄酒之時,忽地心生一計,見身旁放著新打來的泉水,便命廚房尋來冰塊跺碎了,將幾個檸檬榨成汁。隨后賈珠取出自帶的玻璃杯,將子寧帶來的白葡萄酒往杯中注入半杯,再手持玻璃瓶輕輕在眼前搖晃片晌,只見酒液澄亮純澈,心下很是滿意,贊曰“好酒”。又往杯中注入少許山泉,只見酒液在杯中翻滾,泉水下沉進而酒水合二為一。再將之前榨好的檸檬汁注入,添以少許蔗糖水,最后加入少量碎冰。調(diào)制完畢,又將玻璃杯整個浸入冰桶中冰起來,一面說道:“若是有蘇打便再好不過了,此番材料有限,只得將就了?!?/br> 周遭眾人見狀止不住嘖嘖稱奇,紛紛詢問此乃何意。賈珠隨意道句:“在下喜好調(diào)酒,尤其是那洋酒,不調(diào)制一番飲用則難免單調(diào)。今日偶生興致,見子安攜了葡萄酒來,忍不住便調(diào)制了一番。雕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br> 半日過后,賈珠方才將冰桶中的玻璃杯取出,注了些在小杯中率先品嘗了一番,說道:“果然,沒有蘇打水,勁道不足啊?!?/br> 隨后賈珠便笑著舉著杯子湊在那蔣子寧跟前打趣逗引道:“子安兄敢做第一個嘗試此物之人嗎?”見子寧伸手接過杯子,又補充一句道,“飲下后可是會腸穿肚爛的哦~” 子寧聞言自是知曉此乃賈珠的玩笑之言,訕笑兩聲對曰:“此等古怪之物,鴻儀便哄與我喝,若是那好的,只怕早已巴巴地送至珣玉跟前了?!?/br> 賈珠聽罷瞥了身旁的煦玉一眼,只見煦玉面無表情,一手舉著茶碗,輕晃慢搖那半碗茶湯。賈珠隨即轉(zhuǎn)向子寧拉下臉來佯裝生氣地說道:“好無禮之言,恁的不識抬舉,端的說這些。此酒若非是浸過冰的不可拿與他喝,哪還能輪上了子安兄?”說著便舉著杯子轉(zhuǎn)向水溶道,“王爺可欲品嘗一番?” 水溶正待接過,不料卻見一旁的五皇子忽地伸手接過道句:“本王試試,便是鳩酒見血封喉,本王亦是無所畏懼?!毖援呂创Z珠水溶反應(yīng)過來,便舉杯仰頭一飲而盡。 一旁炎煜見他二人愣在當(dāng)場好不尷尬,忙開口湊趣打那圓場:“殿下好歹留下一點子給我們品鮮罷,方才我們亦是從旁見了鴻儀調(diào)制,心下很是好奇……” 五皇子聞言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笑曰:“這酒看似這般毫無章法地混合一氣,然這口感竟也奇異不壞。有甘冽、有酸甜、有清涼,酒味略淡,若有似無……” 賈珠聽罷這話笑道:“不愧是殿下,當(dāng)真眼力過人。下回我若再因機緣得了那西洋的葡萄酒,定命人送往在座諸位府上!” 眾人盡皆叫好,道曰“一言為定”。 隨后只聽蔣子寧轉(zhuǎn)而談起他事:“昨日刑部出了一事,諸位可有耳聞?正是那牛繼宗的清客卜成興與相公春喜因了宿暗娼,被坊官拿住一股腦兒地送交刑部去了?!闭f到這里轉(zhuǎn)向一旁的炎煜說道,“刑部正屬王爺治下,王爺定然知曉?!?/br> 眾人一聽皆大感意外,均轉(zhuǎn)向一旁的炎煜欲探聽詳情,不料卻聞其說道:“昨日部里的確新押來了幾人,只小王尚還不知詳情?!?/br> 蔣子寧則述道:“我亦是聞聽吏部的官員說的,我那同僚有一表兄乃是坊官,這事正是他聽那坊官表兄說的,此事在刑部傳得沸沸揚揚……” 一旁的水溶聽罷插言道:“小王記得那春喜乃是忠順王府的戲子?!?/br> 子寧對曰:“不錯,那春喜從前是十齡班的戲子,在忠順王府唱戲之時被世子瞧上了,遂收入王府中唱戲。只這春喜有些手腳不干不凈,被王府管事的覺察后上報與王爺知曉,王爺便將那春喜逐出了王府。正值那時那卜成興賭錢大賺了一筆,拿錢捐了一個從九品的官兒,素昔又頗喜聽戲唱曲兒的,便在城外買了一棟房子包養(yǎng)了那春喜。昨日,那卜成興在春喜家里邀請了忠順王府的一名清客叫黃多聞的喝酒,命那春喜作陪,欲借機跟忠順王府之人套近乎。期間黃多聞叫來一個名映兒的粉頭來陪酒,一行人喝得盡興,直鬧到二更也不清靜。正喝得醉醺醺的,便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那卜成興便前去應(yīng)門,正是那坊官,素日跟了那卜成興同臺聽戲的,有一番交情。那卜成興見來到的是熟人,亦不提防,便邀那坊官進屋一道吃酒。那坊官進來一瞧,只見男女圍著桌子坐了一桌,便也不肯坐下。那卜成興見狀還欲跟那坊官玩笑,卻見那坊官原是領(lǐng)著幾個兵役值勤查夜的,正巧逮著那卜成興在家喝酒,將之作了宿娼處理,便也不念情面,說是‘如今上頭查得緊,便是督察老爺坐這里也要捉的,要公事公辦’,不顧三七二十一將卜成興、黃多聞、春喜并了那映兒一道鎖了押往衙里……” 水溶聽到此處笑道:“這查夜一事向來歸了巡捕營管著,怎的忽然查得嚴實了?”說著轉(zhuǎn)向身側(cè)的五皇子問道,“不會是因了之前殿下下令監(jiān)查戒嚴之故吧?!?/br> 五皇子則對曰:“近來本王的確為加強城中治安而遣人督察,加派了人手巡城,只不料卻是抓獲的這等雜魚……” 炎煜聞言望著五皇子問道:“不日前小王聞知殿下下令戒嚴,只不知所為何事,難不成是因北方胡虜之事吧……” 五皇子頷首:“不錯?!?/br> 炎煜見狀露出一副了然之狀,神情頗為意味深長。倏忽間眾人中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他二人亦并未繼續(xù)深談此事。周遭眾人皆知此乃軍機要務(wù),亦識趣地聽而不聞、閉口不言。 一旁孝華則就方才子寧所言之事問道:“那四人被坊官拿住,刑部欲如何處置?那黃多聞又是忠順王府之人,王爺可是知曉了此事?” 子寧聽罷干咳一聲對曰:“黃多聞哪里敢令王爺知曉,只得遣了手邊一個心腹家人拿著一千兩銀子尋了衙里的吏目做了一套假供:把自己跟了那卜成興的名姓改了,又說自己等人被春喜留下吃飯,那映兒是春喜出嫁了的jiejie,來京里瞧弟弟來的,遂并無晝夜宿娼、男女混雜之事。然好不容易將假供遞上,偏生遇見殿下派來的督察長官,那長官聞?wù)f查夜的吏目有徇私舞弊、貪贓枉法做假供將人放了的,不敢怠慢了,便將那供狀遞交了刑部,將幾人關(guān)在刑部大牢,欲將一干人審實了再行處置。只是若罪名坐實了,那卜成興新捐的功名怕也就此革了……” 眾人聞言方才恍然大悟,水溶轉(zhuǎn)向一旁炎煜玩笑道:“世兄乃是刑部侍郎,此番可是忠順王爺跟前之人犯了事,侍郎大人提審之時當(dāng)是如何是好~” 炎煜則一本正經(jīng)地答曰:“殿下派來的巡城長官尚且是鐵面無私,小王少不得亦需秉公執(zhí)法了?!?/br> 五皇子聽罷但笑不語,周遭眾人亦是賠笑一陣。隨后眾人就地用了午膳,隨后前往各處散淡一回,便三三兩兩各自分開行動。孝華柳菥命閣中僧人備了靜室作休息之處,前往歇下了。何仙閣住持則將五皇子請入自己靜室清談?wù)摰?,水溶炎煜蔣子寧則在后堂品茗對弈,剩下的珠玉二人因此番是頭回來到何仙閣,遂便在閣中閑逛以打發(fā)時日。 卻說這何仙閣本是柳府為慶賀老太君六十大壽而建的家廟,其間主要供奉何仙姑。因而閣中亦是開渠鑿池,掘了一個很大的荷塘,遍植芙蕖。池中荷葉田田,將池水層層遮住。彼時正值花開時節(jié),白花粉花開滿了整個池塘,花盤碩大,一眼望去卻也分外可觀。賈珠煦玉二人觀賞一陣,著實贊嘆一番,只道是這何仙閣果真是名不虛傳。不為燒香,便是偶爾前來賞花一回,亦是不虛此行。 二人一面說著,一面沿著荷塘漫步。只見荷塘對面正是仙祖殿,其內(nèi)供奉著藥仙。賈珠遙望殿名對身側(cè)煦玉笑曰:“相傳藥仙以濟人為念,醫(yī)術(shù)高超,能治百病,玉哥當(dāng)真該去拜拜他老人家,求得遠離病災(zāi),長命百歲?!?/br> 煦玉聞言撐開手中撰扇輕搖慢扇,一面對曰:“此番我倒也樂得前往一視,只并非為尋其庇佑,素聞柳文清因了自幼體弱多病,府中常年供奉著藥仙。此處既為柳府家廟,又供奉著藥仙,怕會有文清的筆墨詩作留下,遂欲前往探尋一番?!?/br> 說著二人已行至仙祖殿前,殿內(nèi)僧人知曉珠玉二人正是跟隨少爺前來的客人,亦不攔阻,允其入內(nèi)。進得殿中,只見在那藥仙像前,正點著一盞大海燈,供桌上還立著柳菥的長生牌位。隨后賈珠忙不迭地尋了僧人索了香點上,恭恭敬敬地在藥仙跟前拜禱,祈求藥仙保佑煦玉并了周遭一干親友體健安康,多福多壽。隨后又拉上煦玉令他親自向藥仙跪拜一番,煦玉雖依言行事,然亦是隨口說道:“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各人之命各人緣法不過早已注定,又有何事能夠強求?” 賈珠聞言不禁暗自翻了一個白眼,隨即對曰:“我的大少爺,便是你命帶不凡,有仙神庇佑,亦犯不著在仙家跟前道此大不敬之言,便不怕因此觸怒仙家遭那天譴?!” 一旁煦玉聞言只渾不在意地道句:“若說此番你我跟前供奉的是月老、雙星之類,我倒也樂得與珠兒一道跪拜祈禱一番?!闭f到這里又念起一事,轉(zhuǎn)而肅然說道,“言至于此我亦是憶起我二人婚期又近,往昔年年禱祝雙星,今年我欲再行禱祝一番月老。可知月老專司人間婚姻之事,你我今生雖成姻緣之禮,然來世情緣亦需借助神力,方可求得生生世世。如此何不繪一月老畫像誠心禱祝,借以盼得來世結(jié)緣再續(xù)?!?/br> 賈珠聞言心下雖不以為意,向來不信宿命因緣之說,然面上倒也認同。 二人說定,在藥仙跟前拜畢,謝過了殿內(nèi)僧人,又一道攜手出了仙祖殿轉(zhuǎn)往殿后去了。沿著仙祖殿一路行去,只見不遠處的后殿長廊盡頭正立著一位僧人,在一塊石壁跟前手持一柄笤帚清掃壁上塵埃。珠玉二人見狀好奇之感頓生,只道是那石壁必有蹊蹺,遂忙不迭加快腳步往了那處行去。只未待他二人走到那處,便見那僧人已打掃完畢,整理一番手邊器具便轉(zhuǎn)身去了。他二人來到那石壁前探視一番,只見石壁之上題著兩首《長相思》,第一首是《長相思·思字詞》: “醉時思,醒時思?;隊繅衾@惜相思,夜半孤枕時。 別時思,憶時思?;ㄇ霸孪略V羈思,獨語人不知。” 之后則是另一首,明顯是和前一首而作,名《長相思·花字詞》: “花開憂,花謝愁?;ǖ褚粔爻罡?,花前人獨瘦。 花情深,花意濃。寒梅花香復(fù)轉(zhuǎn)濃,花時去匆匆?!?/br> 待賈珠閱罷這二首《長相思》,前一首的《思字詞》的字跡無甚印象,然待閱畢第二首《花字詞》之時,登時便覺那字跡是分外眼熟,只一時之間記不起曾在何處見過。只道是這二首詞作在內(nèi)容上顯然是兩首相和的情詩,只其間蘊含的情思太過悲涼了些。又重頭讀了一遍,尋思此處乃是柳家家廟,又有何人能得以入內(nèi)題詞,且為那僧人如此愛惜珍視。如此念著頓時靈光一閃,轉(zhuǎn)頭望向身側(cè)煦玉驚道:“玉哥,你如何看?觀這筆跡,莫非后一首是……” 煦玉聽罷點頭以示首肯,對曰:“不錯,我亦是如此以為。那《花字詞》的筆跡均勻瘦硬、爽利挺秀,正是文清筆跡,上回在匯星樓觀他謄錄那《探幽尋芳》,定不會錯認。不過我倒也并非憑字跡認出是他之作,依我看來,那上一首的《思字詞》,乃子卿之作便也確定無疑了。” 賈珠問道:“何以見得?” 煦玉遂解釋道:“這倒也顯而易見。此二詞分明是暗喻了侯柳二人名諱在內(nèi),‘思’字隱喻了‘菥’字,‘花’字則隱喻了‘華’字,遂這第一首《思字詞》乃是子卿做與文清之詞,第二首《花字詞》則是文清和子卿之詞而作。此二詞皆是各有特色,前一首勝在用韻和諧,后一首則勝在用字齊整,不足之處便是二者調(diào)子皆太過悲戚哀婉,閱之令人心傷?!?/br> 賈珠聽罷亦是認同:“原來如此,想來但凡文辭詩賦之類皆瞞不過玉哥雙眼。只我在翰林當(dāng)值這許多年,皆未親眼目見子卿除卻館閣體之外的筆跡,不料竟是如此俊秀周正、圓轉(zhuǎn)藏鋒,與玉哥氣拓開張、瀟灑恣肆之字大為不同,真乃字如其人?!?/br> 隨后他二人又聊了幾句,便見一名僧人飛奔而來,說是眾人皆已聚在竹林里,正待他二人前往,珠玉二人聞言隨即沿路返回。待與眾人匯合,他二人只道是前往仙祖殿上香一事,卻并未提起在仙祖殿見到侯柳二人題詞之事。眾人見時候不早,便就此打道回城,此番則按下不表。 ? ☆、第六十回 短衣輕馬賈珠從軍(一) ? 卻說正是在距上回賈珠等人隨五皇子出城踏青后不久,便聞北方邊境告急。北方阿速部落因通供、貿(mào)易之事與天|朝不合,天|朝自景昌帝伊始便拒絕與阿速部族通供貿(mào)易。起初阿速部族為了本部落的發(fā)展,尚且派遣使臣進京面圣,請求與天|朝進行通供貿(mào)易。使臣第一次進京面圣之時便遭拒絕,次年第二次進京,景昌帝更將來使斬殺。之后首領(lǐng)阿速并未罷休,仍堅持派遣使臣前來,皆是無功而返。阿速終于惱羞成怒,一舉發(fā)兵南下,侵入山西境內(nèi),直逼大同府,并揚言不日便將占領(lǐng)太原府,隨后圍攻京師。 而京師坐享太平多年,在此之前雖已聞知近日里北方部族有異動,作為兵部尚書兼步兵統(tǒng)領(lǐng)的五皇子因此專程加派人手鞏固京師的防守治安。不料此舉措實施不過幾日,便聞邊境告急,京師震驚。又因山西省正位于直隸近旁,若是山西淪陷,則京師危矣。此事一出,便令方才繼位不久的景治帝坐立難安,星夜召集內(nèi)閣眾臣并了六部諸人商議對策。此番兵部尚書五皇子接報尚且鎮(zhèn)定自若,當(dāng)即對上請戰(zhàn),只道是自己身為太上皇親封的“本朝第一高手”,又身兼兵部尚書之職,領(lǐng)兵退敵自是責(zé)無旁貸。此番愿親自領(lǐng)兵出戰(zhàn),前往山西擊潰胡虜,還本朝社稷與百姓安寧。 座上景治帝聞罷五弟甘立軍令狀出征,頓時喜得眉開眼笑。一來知曉稌麟本事,領(lǐng)兵出征至今戰(zhàn)無不勝、未有敗績,想來此番出戰(zhàn)亦能得勝而歸,保京師平安;二來若有萬一,兵敗而返,他正可借此將稌麟兵權(quán)收回,自己從此便可高枕無憂,再無后患,不懼稌麟手握兵權(quán),麾下禁軍數(shù)萬。念及于此,景治帝剛欲答應(yīng)稌麟,便忽聞另一邊站立的忠順王上前啟奏道:“陛下,臣愿為犬子請命,懇請陛下降旨,允犬子帶兵出征!胡虜猖獗,舉兵犯順,侵我河山,掠我百姓。若此夷虜之禍不除,徒待夷虜入侵中原,為人臣者則上辜君父之恩,下負平生所學(xué)。臣伏乞君旨,允犬子出征!” 景治帝乍聽一旁的忠順王之言,遲疑了片晌,心下暗忖:素昔未嘗聞?wù)f那忠順親王世子、亦是作為皇室表親的稌鯀有甚征伐平亂的本事,此番那胡虜來勢洶洶,若是貿(mào)然允其領(lǐng)兵,只怕不妥。隨后又轉(zhuǎn)念一想,雖說此番尚且不明稌鯀的本事若何,然忠順王一派在自己未登基之前便屬自己的心腹之臣。如今他一力舉薦其子稌鯀擔(dān)此滅虜之重任,雖大抵出于私心,為己身利益考慮,然若是由忠順王一派出師北定,得勝而歸,不僅能解胡虜入侵中原的危機,更能就此提升親皇一派的威望,進而能在無形之中削弱向來以軍功居偉的五皇子稌麟一派的勢力。 如此暗自忖度一番,景治帝便覺這忠順王請旨一事甚和己意,心下已然贊同。然面上仍需故作姿態(tài),遂先行駁斥一番,道是稌鯀年紀尚輕,又無帶兵經(jīng)驗,此番若是領(lǐng)兵前往,只怕難保萬無一失。若是山西失守,京師便也岌岌可危。那忠順王聞言忙不迭復(fù)奏一番,再三再四為其子擔(dān)保,又立軍令狀。座上景治帝聽罷特意轉(zhuǎn)向道:“五弟,你乃兵部尚書,對我朝軍政之事向來最是清楚不過,對于皇叔之言,你意下如何?” 五皇子自是知曉當(dāng)今與那忠順王本為一黨,乃是同氣連枝,這忠順王莫不仰仗圣上鼻息、依了圣上眼色行事,今日上奏請戰(zhàn)又如何不是出于景治帝之意。念及于此,五皇子不過淡淡對曰:“陛下英明,自有決斷,此事但憑陛下裁決?!?/br> 景治帝見五皇子并未反對,心下很是愜意,隨后頓了頓,似是尋思一回,方開口說道:“朕念及稌鯀年幼,未嘗有帶兵經(jīng)驗,不若此番便調(diào)遣一名軍功赫赫、本事過人的老將協(xié)助其一道出征,諸位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那侍立在旁的三皇子稌澤便率先開口贊同:“陛下圣明,此言極是。如此定可保此次出征萬無一失了。此番臣正有一適宜上佳之人選?!?/br> 景治帝聽罷笑曰:“三弟說來聽聽。” 三皇子忙答道:“臣弟所薦之人正是護軍統(tǒng)領(lǐng),跟隨五弟征戰(zhàn)多年的老將張勛?!?/br> 五皇子乍聞此言,神色微變,不過須臾間面色便又恢復(fù)如常,只道是此真乃一步好棋,可知那張勛乃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三皇子此舉,正可將張勛調(diào)離自己身邊,令自己失卻一員猛將。若是局勢太平尚可,若是紛爭又起,自己少不得再度披掛上陣,少了張勛協(xié)助,無異于失卻一只得力臂膀,屆時怕是多有不便。五皇子雖念及于此,然面上亦不動聲色,只微瞇雙眼靜待座上景治帝發(fā)話。 只聽景治帝拍案對曰:“好好!三弟此言深諳朕心,如此只怕五弟不舍罷?!闭f著又轉(zhuǎn)向五皇子說道,“不知此番五弟可否割愛相讓,待王師平定北夷之后,再令張勛重歸五弟麾下,五弟意下如何?” 五皇子只得答曰:“陛下之命,臣自當(dāng)俯首領(lǐng)命恭行?!?/br> 景治帝遂笑道:“如此甚好!聽朕諭旨:封忠順親王世子稌鯀為征北將軍,領(lǐng)兵五萬,前往大同府與山西總兵孫樹一道平定胡虜,防固邊疆。五弟即刻便往兵部調(diào)兵遣將,由兵部發(fā)出調(diào)遣令命張勛跟隨前往,協(xié)助輔佐稌鯀領(lǐng)兵出征?!?/br> 五皇子聞言行禮叩拜,道句:“臣領(lǐng)旨。”隨后便告退自去不提。 當(dāng)日夜里,五王府中,出月裁星齋旁的一汪池水畔,回蕩著一陣悠揚清越的笛聲。不知過了多久,只見被月光照亮之處行出一個身影,正是稌永,對正立于樓下閉目吹奏的五皇子行禮說道:“殿下,張大人求見?!?/br> 五皇子聞罷方止了笛聲,道句:“請?!?/br> 稌永聽罷領(lǐng)命去了,五皇子復(fù)又吹奏起來,此番笛聲似是因吹奏之人的心境變化而參入了些許雜音,不復(fù)方才的清幽沉靜。未過多久,便見稌永領(lǐng)著張勛行至出月裁星齋下,張勛忙不迭向跟前的五皇子行禮跪拜,不料此番五皇子聞聲卻并未回過身來,仍自顧自地吹奏,只任那張勛在地上跪了多時,亦不令其起身。 半晌過去,似是待一首樂曲吹奏完畢,五皇子方才緩緩放下手中長笛,轉(zhuǎn)過身來對地上張勛道句:“張統(tǒng)領(lǐng)平身,星夜求見本王,所為何事?” 只見那張勛生得臉方口闊、濃眉虎目,聞罷五皇子之言忙不迭從地上爬起,性急地說道:“末將對今日兵部所發(fā)調(diào)遣令有所不明,此番特來求見五王爺尋求一個解釋!想來末將自跟隨殿下以來,半生戎馬,南征北戰(zhàn),大小戰(zhàn)役沒有一百亦有五十,從未有過敗績。王爺英明神武,我等麾下之將自是竭誠效忠,誓死追隨王爺。如今北虜犯境,我等武將自是責(zé)無旁貸,舍命為國。然末將卻不明此番陛下點將,朝中軍功卓越者亦是大有人在,更勿論王爺,軍功甚偉,本朝上下無人能及。陛下?lián)裾l人擔(dān)此重任不可,卻偏擇了忠順王那黃口小兒。不學(xué)無術(shù)、無能第一,半點不肖其父,不過全憑祖蔭。此番又令末將跟隨其出征,聽其差遣,末將聞知心下如何能服?!更將王爺麾下五萬精兵調(diào)與他使用,無異于良弓借與盲將使,真乃暴殄天物!末將便是不為王爺心疼抱屈,也心疼了這五萬將士的身家性命!……” 此番聞罷張勛一番忿忿不平之言,滔滔不絕,五皇子只淡淡開口打斷張勛說道:“此乃圣上諭旨,張統(tǒng)領(lǐng)還欲抗旨不成?” 張勛聞言心下驀然一驚,忙跪下對曰:“王爺明鑒,末將不敢!” 五皇子則道:“既如此,便無需多言,謹遵上諭,隨征北將軍出征便是?!?/br> 張勛聽罷急道:“可是王爺,末將聞?wù)f彼時王爺自請領(lǐng)兵出征,不料卻為那忠順親王后來居上。此番若是王爺領(lǐng)兵,末將等便是萬死也不辭。只末將追隨王爺多年,如今陛下竟將末將調(diào)離了王爺身畔,末將是萬難從命!” 五皇子道:“跟隨在誰麾下,均是為國效力,聽命于誰又有何分別?你若是當(dāng)真顧惜本王手下這五萬將士,便更因跟隨前往好生統(tǒng)領(lǐng)麾下部眾,莫使之平白送死方是?!?/br> 張勛:“……” 五皇子又道:“只此番忠順王既一力為子請戰(zhàn),只怕私下里已是早有部署。何況素聞那稌鯀剛愎自用、固執(zhí)己見,此番圣上雖為保萬無一失而特意指派了你前往協(xié)助,然只怕他們未必便肯聽你之言,不過只欲你聽命行事罷了……” 張勛聽罷明了,忙問道:“如此還請王爺明示,末將當(dāng)如何是好?” 五皇子則吩咐道:“據(jù)聞忠順王府有一師爺,被忠順王奉為上賓,該人名王文錦,乃是忠順王府的智囊。那稌鯀素來有勇無謀、腦中空空,此番忠順王為保其子萬全,定會命此人跟隨前往出謀劃策。既如此,本王對于此役倒也不甚擔(dān)憂,你只需盡你職責(zé),慣常聽命行事便是。惟遇那實在是得不償失、涉險冒進之舉,方才出面勸阻。若他們?nèi)允且灰夤滦?,本王許你權(quán)宜行事,屆時還朝之后自有本王為你在陛下跟前擔(dān)保求情。其余時候,多加忍耐便是?!?/br> 張勛聞言行禮對曰:“王爺之言末將謹記。此番王爺可還有其他吩咐?” 五皇子說道:“言盡于此,你且好自為之。無事,你退下吧?!?/br> 張勛依言行禮退下,一旁稌永從暗處現(xiàn)身,領(lǐng)著張勛出了五王府。五皇子待張勛去了,仍立于原地并未離去,再度拾起手中長笛吹奏起來,此番按下不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