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無忌他哥_分節(jié)閱讀_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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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無憚笑道:“早知道你們在外頭。”定睛一瞧,見被黑箭射中的墻壁發(fā)出“滋啦啦”的聲音,眨眼被腐蝕了一大片,另有一陣奇臭奇腥的味道傳來,眉頭微動道,“這非弓射出,怕是用的弩,你們是日月教的?”
日月教一大秘密武器就是黑水箭,可將毒水以特制的箭噴射而出,早先張無憚跟東方不敗同游峨眉時,聽他輕描淡寫提過一句。
說話間已有五人站立在墻頭上,人人拉滿弩只待發(fā)射,箭頭幽光閃爍,惡臭沖天。另有一人道:“想不到紅巾大俠耳目靈通到此,竟然也知我神教黑水箭之名?”
他的五名手下皆黑衣蒙面,但此人卻不屑掩飾,身著土黃勁裝,露出真面目來。張無憚瞧他長手長腳,雙目精光燦爛,了然道:“想必閣下正是日月教白虎堂堂主上官云吧?”
對方不置可否,只道:“這毒水遇物即腐,只消沾上一點(diǎn)便性命堪憂,任憑張公子千年道行,也難做到盡數(shù)躲過,一滴水都不沾。你能避過第一輪,還能避過第二輪嗎?何況憑這位林公子,怕第一輪就得身死?!?/br>
林平之怒道:“此乃林家祖?zhèn)鲃ψV,我父落入余滄海那老賊手中時都不曾供出,林家男兒可殺不可辱,休想讓我交出!”
“好,想不到今日竟跟林公子死在一處了?!睆垷o憚拍拍他的肩膀,笑瞇瞇道,“上官云,你下令射箭吧,人rou白骨都受不了這毒水,我倒想瞧瞧這傳承百年的袈裟能不能受?”媽個雞,托大了,早知道有這么惡心的玩意,他覺察到有人悄悄圍過來時,就將這幫王八蛋先殺光光再說了。
上官云本擬十拿九穩(wěn)了,聞言怔了一下,大是躊躇。莫說袈裟被毀,就算只是某幾個字跡不清楚,都是大罪過,需知武學(xué)秘籍本就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的,少了一個字,秘籍基本就半廢了。
張無憚又道:“放箭吧,有諸位陪著我一起死,也不算冤?!?/br>
林平之也是聰慧之人,立刻接話道:“聽聞日月教東方教主御下極嚴(yán),凡有辦事不利者,動輒扣發(fā)三尸腦神丹的解藥。幾位與其尸蟲入腦死狀可怖,不若殺了我們后,自己也抹脖子自殺吧。”
上官云咬了咬牙,笑道:“兩位是玉石,我是瓦片,何必拿你們撞我呢?不若這樣,雙方各退一步,林公子將袈裟字樣謄抄一份留為己用,老夫取走袈裟,如何?”
林平之心頭一動,他乃林家獨(dú)子,如何甘心就這么死在這里,留下老父老母孤苦伶仃過活?更別說大仇人余滄海尚在逍遙,他這一死,報仇無望,若能有兩全之法,他倒不介意給上官云一份。
他一時大感躊躇,看向張無憚?wù)埵?,卻見對方低頭不知在想些什么。林平之還當(dāng)他這模樣是默認(rèn)了,礙于面子不肯明說罷了,又等了一陣還不見他有什么反應(yīng),方道:“那好……”
張無憚眼中精光一閃,手一抬,見林平之十分乖覺地閉上了嘴,方笑道:“上官長老擔(dān)心我等謄抄時故意有疏漏,這才說要拿走袈裟,心思不可謂不細(xì)密?!?/br>
上官云淡淡道:“紅巾大俠不必拖延時間,憑左冷禪的能耐,令狐沖一時半刻別想回來。”
張無憚笑道:“是啊,我一說廢話,你就知我心意,可見非但心思細(xì)密,還有捷才?!彼陀魫灹?,這等人才擱東方不敗眼中竟然是個可以隨手滅掉的小角色,要能轉(zhuǎn)投紅巾教該多好呢?
上官云根本不想同他理論,正待催促林平之快抄,卻聽張無憚自顧自道:“江湖上知道黑水箭乃日月教秘密武器的不多,可若說一個沒有,那也小看了天下人?!鼻閳笮∧苁志殴印?/br>
他說到這里,一抬眼,見上官云神色凜然,便知自己所料不差,笑道:“上官長老拿這么明顯的武器要?dú)⑽?,不怕明教傾全教之力,去日月教尋仇嗎?”
非是他太將自己當(dāng)回事兒,但他有自信,謝遜和張三豐定會為他討回公道的。風(fēng)老頭也靠得住,可惜華山不是他說了算,但等令狐沖當(dāng)上掌門,一定也會把舊賬翻出來算。更別說峨眉、五岳都受過他恩惠,就算不會跟日月教剛正面,關(guān)系惡化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張無憚知道東方不敗對《辟邪劍譜》沒有興趣,全天下的武功加起來在他心中沒有殷梨亭一根指尖尖重,當(dāng)時謝遜回歸,他二人保駕護(hù)航,張無憚提出以此為報酬,還讓對方給回絕了,又怎么會在事后派人來搶奪?
以此為根據(jù),還有什么猜不出來的?他道:“江湖傳聞,雕俠上官云武功高則還罷了,卻是個為人極耿直的漢子,想不到竟然投靠了任我行,做這栽贓嫁禍的勾當(dāng)?!?/br>
他疑心任我行非只想給日月教拉幾個死對頭,若是給殷梨亭知道是日月教的人殺了他,新仇舊恨一起算,同東方不敗的戀情就徹底告吹了,這一招釜底抽薪,可謂歹毒。
上官云叫他都說中了,一時心慌意亂,正待辯駁,突然心口一痛,愣怔怔低頭看過去,只見一個白晃晃的劍尖自心口透出,將他穿了個通透。
他五個手下久經(jīng)訓(xùn)練,無論兩人交談些什么,都全神貫注盯著包圍圈中央隨時準(zhǔn)備放箭,突逢變故時一時竟沒回過神來。
令狐沖先將上官云左右兩側(cè)的弩手殺了,見對面一人慌亂間將箭射向自己,急忙避開了。
另有兩人對著中央射箭,張無憚早抓過林平之來,一掌重重砸在地上,但見磚塊寸寸碎裂,激起數(shù)米高,碎片將兩柄箭撞偏了方向,“滋啦”聲不絕于耳。
張無憚聽到叮的兩聲后,心知兩柄箭落地了,方才跳起身來,一拳將一弩手的面部砸得稀爛,瞧其余人等都已讓令狐沖趁機(jī)殺了,嘆道:“差點(diǎn)陰溝里翻船,幸好你回來得快。”毒水是漫天噴射的,兩柄箭還能躲過,三柄箭就很勉強(qiáng)了,五柄那純粹就是看怎么死了。
令狐沖道:“我追出去一陣,不見你趕上來,就知定是出事兒了?!彼缃竦妮p功勉強(qiáng)跟左冷禪持平,卻知張無憚身法更俊,又放心不下他,定會跟來看的,遲遲不出現(xiàn),只能說明他被困住了,便折返回來。
他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群黑衣人將林家老宅圍住就覺不對,但瞧為首之人絕非庸手,貿(mào)然接近怕會打草驚蛇,還在發(fā)愁,幸賴張無憚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拿話分了上官云心神,雙方配合默契無間,總算安然無恙逃過此劫。
第129章 辟邪劍譜
張無憚跳出老宅,檢查上官云并那五名黑衣人的尸體,確認(rèn)他們都死了后,將他們背后箭簍中的水箭取了出來。
他小心翼翼對著土地將毒水噴射干凈,而后打量箭矢內(nèi)部構(gòu)造,笑道:“像是個半自動的水槍,拿去給朱老板瞧瞧,他一定很樂意研究透了批量生產(chǎn)。”
“半自動是什么玩意?”令狐沖隨口一說,向林平之借來了兩把鏟子,肩挑手抗,拖了三具尸體往外走,“埋了吧?!?/br>
張無憚以往看武俠小說,大俠們快意江湖、劍出如虹,別說多痛快了,真到了這世界才知道,管殺不管埋是不道德的,殺了人都得任勞任怨挖個坑填點(diǎn)土收拾利落了。
這是江湖不成文的規(guī)矩,就算是聲名狼藉之輩也多會自覺遵守,只盼待日后死的是自己時,對方也會自覺掩埋,好歹也能落個入土為安。
哎呦,他沖哥撅著屁股哼哧哼哧挖坑的模樣真性感。張無憚?wù)局蕾p了一陣,這才跟著拖了兩個人過去。
令狐沖這功夫都挖好了能裝五六人的大坑了,將上官云的尸體安置在最下方,奇怪道:“你磨蹭什么呢?”
看你屁股呢。張無憚一笑,將兩個黑衣人直接扔下坑洞,正待逗他兩句,突然神色微變,扭頭看向林家老宅方向,大喝道:“什么人?”
令狐沖循聲望去,眼睜睜瞧著另一個黑衣人自老宅中飛出,隱入林中眨眼不見了蹤影。他呆立半晌,方道:“壞了,快去瞧瞧林師弟怎么樣了!”
張無憚也是頗為懊惱,怎么就沒覺察到另有人靠近呢,看屁股也不能看這么投入啊,真是有損他英名。待沖入林家老宅,便見林平之一動不動呆站在院子里,走近一查,見他被封住了后頸xue道,定是被人從后偷襲的,除此之外倒無大礙。
林平之xue道普解,立刻焦急道:“那袈裟被人奪去了!這可如何是好?”說罷抬腿就要追擊。
張無憚將他拉住了,嘆道:“別著急,你令狐師兄已經(jīng)去追了,咱們現(xiàn)在再抬腳已經(jīng)晚了。”
令狐沖是沒跟著他進(jìn)入林家老宅,張無憚走出門來,已不見了他的蹤影,抬手摸了摸下巴。他還真沒看出來那黑衣人是誰,對方似乎有意隱藏本門輕功身法,但瞧當(dāng)時令狐沖神色,這人是誰已不需多言了。
這么一想,倒是件好事兒,岳不群就是個定時炸彈,早點(diǎn)掀出來,讓令狐沖看清楚他師父的本來面目,日后他就懂得多加防備了。張無憚能理解令狐沖私心里不愿相信岳不群人品存疑的感受,要有個人來跟他說張翠山是個欺師滅祖的偽大俠,他也得分分鐘翻臉。
況且岳不群也好,左冷禪也好,在對待《辟邪劍譜》一事上都表現(xiàn)出了異乎尋常的偏執(zhí)和不擇手段,張無憚懷疑這是受人物基本設(shè)定的影響,沒了劍譜,說不定日后岳不群會心甘情愿當(dāng)好君子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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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沖走入林家宅院,見林振南正獨(dú)身坐著品茶,問道:“先生,我?guī)煾改???/br>
“岳先生的傷勢不能久坐,早早回屋歇著去了。”林振南親切道,“令狐公子怕是回來拿飯的吧,拙荊已經(jīng)備好了,我這就提上來,你們帶著平之多吃些,他就是太瘦弱了。”
令狐沖心不在焉應(yīng)了一聲,道:“我先去尋師父請安?!?/br>
林振南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還當(dāng)他掛念岳不群的傷勢,要再去檢查一遍,心下感嘆這徒弟教養(yǎng)得真不錯,侍奉師父如待親父一般。
令狐沖走至客房,聽到里面有淺淺的呼吸聲,知岳不群已經(jīng)回來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抬手扣門:“師父,徒兒來向您請安了?!?/br>
里間有人應(yīng)了一聲,他推門而入,見岳不群斜臥在床上,走近時聞到有一股血腥味。令狐沖澀聲道:“徒兒再為您上藥?!?/br>
岳不群默然,半晌方道:“沖兒,你游歷江湖也有些時日了,為師問你,我華山劍法如何,可能入江湖一流水準(zhǔn)?”他竊取了袈裟奪路而逃,卻不見有人追上來,立刻明白了自己被認(rèn)出來了。
令狐沖跪在床前,道:“師父,劍法再如何,使劍的終究是人。十年前我華山什么光景,便連恒山派也多有不如,且看今日如何了?衡山莫大師伯同我說起來,都曾言下一任五岳盟主,非您莫屬。您何必自毀根基,做出這……若是傳揚(yáng)出去,華山派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岳不群道:“華山派能有如今的武林地位,憑的是什么?是風(fēng)師叔,是你,是《獨(dú)孤九劍》!可你們二人都無法將九劍的精髓融入華山劍法,你師父師娘武功在江湖上不過二流,誰能保證我華山代代都能出一個可以學(xué)全九劍的天才?只憑華山劍法,華山派憑什么敢稱江湖一流門派?”
他說到激動處牽動了竊取袈裟時破裂的傷口,腹部外袍緩緩染紅了。岳不群恍若未覺,將急忙來扶的令狐沖一把推開,又道:“你瞧少林、武當(dāng)、明教在江湖上什么聲勢,莫說一個華山,五岳真要能合并成一派,也難同他們相提并論。這些龐然大物割據(jù)江湖,我華山派在夾縫中苦苦求存,何時才有出頭之日?”
令狐沖道:“只憑一本《辟邪劍譜》,難道就能成了嗎?林振南自小修習(xí),連自家祖業(yè)都護(hù)不住?!?/br>
岳不群冷笑道:“那是因?yàn)樗丛逕掃^心法,只學(xué)招式,自然不能得其精髓。你畢竟年幼,不知祖輩的淵源,這《辟邪劍譜》同《葵花寶典》系出同源,東方不敗憑著一本《葵花寶典》稱雄江湖,這本也是從我華山上奪走的。若我能參悟《辟邪劍譜》,將其融入華山劍法,是造福百子千孫的善舉,便是承擔(dān)一世罵名又如何?你以為那余滄海為什么甘冒天下之大不諱,還不是為了他青城派!”
華山先代門人岳肅、蔡子峰偷錄了福建少林寺紅葉禪師珍藏的《葵花寶典》,兩人修行不得法,便向找上門的紅葉徒弟渡元和尚討教,卻不知紅葉不曾修煉此功,更別說傳給徒弟了。渡元趁機(jī)背下了寶典內(nèi)容,依照自己理解,創(chuàng)下了七十二路《辟邪劍譜》,改名換姓成了林家先祖林遠(yuǎn)圖。
岳不群同岳肅有些淵源,是以知道這等機(jī)密要事,華山派的《葵花寶典》早早讓日月教十大長老奪走了,他自知無力奪回,早就惦記上了林家的劍譜。
“不論為了怎么崇高的理由,滅人滿門之行都該受報應(yīng),搶奪他人劍譜也讓人不齒。”令狐沖緩緩道,“師父,您不為了自己想,也當(dāng)為了小師妹想。幸好林師弟未認(rèn)出您來,可他家的劍譜招式,他難道還不認(rèn)得嗎?日后您使將出來,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屆時小師妹又該如何?”
岳不群無言以對,唯有默然不語。
令狐沖又道:“您收養(yǎng)我為弟子,教我成才成人,弟子心甘情愿為您為華山而死,卻難以茍同您今日之行。非只我認(rèn)出您了,憚弟也定是心中有數(shù)的,他若稟明風(fēng)師叔祖,您又該如何?”
“風(fēng)師叔早就對我有所懷疑了,還專門派了張公子來監(jiān)視我,做不做他都疑心我,我為什么不做?”岳不群道。
“若無今日之事,便是風(fēng)師叔祖他老人家胡思亂想,弟子回了華山能理直氣壯拍著桌子讓他給您道歉?!绷詈鼪_苦笑道,“可是經(jīng)此一事,還能怪人家錯怪了您嗎?”
他雖生性灑脫不羈,但侍奉師父師娘極為恭敬,不敢有絲毫逾越,平生頭一次這般反駁岳不群。
岳不群見他滿面凄惶,終究是長嘆了一聲,扔出來一團(tuán)袈裟。若令狐沖未認(rèn)出他來,什么都好說,但令狐沖找上門來了,岳不群已經(jīng)在想后果了。
他有私心不假,但心中最正的念頭仍是廣大華山門楣。此事之后,張無憚定會告知風(fēng)清揚(yáng),風(fēng)清揚(yáng)出面為門派清理門戶,他平白為此丟了性命不說,還累得令狐沖激起心魔,日后修行難有突破,廢了華山派一個本能成為超一流高手的掌門。
此間種種,皆同他的初衷都大相違背,何況還有岳靈珊之事在牽絆著他,他平生就得此一女,焉能不愛?偏偏她同林平之相戀,實(shí)在是一場孽緣。岳不群見令狐沖驚喜不勝,搖頭道:“你走吧,為師想靜上一靜。”
令狐沖將袈裟貼身收好,叩頭道:“徒兒為您上藥?!?/br>
岳不群將捂住腹部的手拿開,見鮮血滿手,苦笑道:“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庇謱⑹执钤诹詈鼪_后腦上,“我華山自劍氣相殺后高手凋零,地位一落千丈,全憑我同你師娘二人苦苦支撐,風(fēng)師叔年歲已高,日后就當(dāng)看你的了?!?/br>
想華山派先前在江湖上什么尷尬地位,先有左冷禪派人上門逼讓掌門,后有韃子朝廷囚禁于萬安寺,岳不群深知憑自己的武學(xué)天賦,不練絕世秘籍已難有寸進(jìn),此時放棄《辟邪劍譜》,這等奇恥大辱終究難以親手以報了。
他深為不甘,但這一步是為了華山派退讓的,長嘆一聲,道:“我任掌門二十年來,不敢有絲毫疏漏,兢兢業(yè)業(yè)、寢食難安,總算是護(hù)得華山未曾讓左冷禪等人給吞了。再過幾年,待你更穩(wěn)重些后,我便可以將擔(dān)子放下來了?!?/br>
岳不群對今日的結(jié)果不滿意,可對令狐沖處事之道倒還算滿意,待他為自己涂抹傷藥、換過紗布后,趕人道:“別磨蹭了,將這袈裟還給平之吧。”
令狐沖應(yīng)了,走至門前,扭頭見他神色寥落孤坐床頭,心頭酸痛難言,忍不住跪下來又磕了三個響頭,方才關(guān)門出去。
那頭張無憚?wù)诎矒崃制街?,讓他稍安勿躁,心中也?dān)心遲遲不見令狐沖歸來,別是讓岳不群給害了。可想想岳不群不可能不知道他也知情,若令狐沖有個差池,他定會將此事宣揚(yáng)出去,讓大家瞧瞧君子劍的真面目。
眼看都過了小半時辰了,張無憚再也坐不住了,正起身打算去尋,恰好見令狐沖大踏步走了過來。
林平之跳起身來,瞧著令狐沖步履輕盈,喜道:“師哥,可是奪回來了?”
令狐沖自貼身內(nèi)袍中將一團(tuán)紅色袈裟取出來,鄭重交到他手上:“幸不辱使命?!?/br>
林平之將袈裟拿在手中,一摸布料便知這是真的,一揖到底道:“大恩不言謝,日后令狐師哥但有所差遣,平之不敢有辭?!?/br>
令狐沖笑道:“這有什么,你好生待小師妹,多生幾個娃娃,就算報答我了?!?/br>
張無憚問道:“抓到那個黑衣人了嗎?”目光落在他額頭處,見紅紅腫腫的一大片,伸手給他揉了揉。
令狐沖道:“沒,讓他給跑了,我身懷袈裟,生怕再生事端,便沒追。正巧一逃一追跑到了林師弟他們家新宅子,我怕那歹人惱羞成怒對林先生和我?guī)煾覆焕?,還去轉(zhuǎn)了一遭,以此震懾?!闭f話間見張無憚已縮了手,抓住又摁了回去,“才揉了幾下,有沒有點(diǎn)誠意?”
張無憚對天翻了個白眼,方道:“林師弟,你快些將這袈裟上記載的心法給背過吧,然后我們就將其毀了,免得再生事端?!?/br>
他就納悶原著中岳不群腦子有毛病啊,學(xué)完了《辟邪劍譜》,不直接手一抖就給震碎了,哪怕燒了也好啊,竟然還從窗戶直接囫圇著扔下思過崖,實(shí)在跟他的人設(shè)不符,簡直就像故意讓林平之撿了去一般。
林平之連忙應(yīng)了,就地坐下來攤開袈裟細(xì)細(xì)端詳,沒一會兒就神色大變,雙手微微發(fā)抖道:“這、這怎么……”
他面色極為蒼白,令狐沖奇道:“怎么了,莫非是運(yùn)功法門有古怪?”
林平之抬頭掃了一圈,臉復(fù)又變紅了,囁嚅道:“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對這兩人全心全意信任,人家要貪圖他的劍譜,這袈裟萬萬落不到他手中,只是實(shí)在難說出口,他干脆將袈裟一攤,指了指開頭兩行字。
張無憚伸頭道:“欲練神功,引刀自宮?”禁不住將袈裟拽過來,從頭到尾大略掃了一遍,沒找到“不用自宮,也能成功”之類的話語,失望地還給了林平之。
林平之完全誤會了他此舉的意思,激動道:“是不是難以相信?天底下怎么會有這種功法,我林家雖人丁單薄、幾代單傳,可都娶妻生子了!”
因?yàn)槟阕娓甘橇诌h(yuǎn)圖的養(yǎng)子啊,其后你家三代又都沒有修煉此心法。張無憚默然半晌,方道:“這個……說不準(zhǔn)不自宮也能修煉呢?”
林平之?dāng)M待仔細(xì)查看,卻讓令狐沖將袈裟扣住了:“林師弟,此乃你祖?zhèn)鞴Ψ?,是否修煉更是你的自由,旁人無從置喙,但我得說清楚,你同小師妹已有婚約,你若是鐵了心要練此功,可得考慮清楚了?!?/br>
他此時無比慶幸自己逼著岳不群交了出來,否則落到他師父手上,他師娘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林平之連忙道:“師哥放心,岳先生同華山上下待我何等寬厚,珊兒更是情深義重,我若舍她而去,連人也不是了?!钡皖^瞧瞧這袈裟,終究舍不得就此放棄,還是道,“要不我試著修煉,能成則成,不能成就罷了?!?/br>
張無憚卻道:“不成則罷?這是能讓你數(shù)年內(nèi)重建林家、手刃余滄海的頂尖武功,你當(dāng)真能按捺得住嗎?”
武林人士對絕世神功皆有向往之情,連當(dāng)年的東方不敗都因此著了任我行的道,何況林平之身負(fù)血海深仇。
令狐沖反應(yīng)過來,連忙也道:“是這么個理,林師弟,我丑話說在前頭,你要么現(xiàn)在定了要練,同小師妹解除婚約,要么安心同她成親,將這劍譜忘到腦后,別待到成親生子,傳續(xù)你林家香火了,再玩這一手。”
日月教一大秘密武器就是黑水箭,可將毒水以特制的箭噴射而出,早先張無憚跟東方不敗同游峨眉時,聽他輕描淡寫提過一句。
說話間已有五人站立在墻頭上,人人拉滿弩只待發(fā)射,箭頭幽光閃爍,惡臭沖天。另有一人道:“想不到紅巾大俠耳目靈通到此,竟然也知我神教黑水箭之名?”
他的五名手下皆黑衣蒙面,但此人卻不屑掩飾,身著土黃勁裝,露出真面目來。張無憚瞧他長手長腳,雙目精光燦爛,了然道:“想必閣下正是日月教白虎堂堂主上官云吧?”
對方不置可否,只道:“這毒水遇物即腐,只消沾上一點(diǎn)便性命堪憂,任憑張公子千年道行,也難做到盡數(shù)躲過,一滴水都不沾。你能避過第一輪,還能避過第二輪嗎?何況憑這位林公子,怕第一輪就得身死?!?/br>
林平之怒道:“此乃林家祖?zhèn)鲃ψV,我父落入余滄海那老賊手中時都不曾供出,林家男兒可殺不可辱,休想讓我交出!”
“好,想不到今日竟跟林公子死在一處了?!睆垷o憚拍拍他的肩膀,笑瞇瞇道,“上官云,你下令射箭吧,人rou白骨都受不了這毒水,我倒想瞧瞧這傳承百年的袈裟能不能受?”媽個雞,托大了,早知道有這么惡心的玩意,他覺察到有人悄悄圍過來時,就將這幫王八蛋先殺光光再說了。
上官云本擬十拿九穩(wěn)了,聞言怔了一下,大是躊躇。莫說袈裟被毀,就算只是某幾個字跡不清楚,都是大罪過,需知武學(xué)秘籍本就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的,少了一個字,秘籍基本就半廢了。
張無憚又道:“放箭吧,有諸位陪著我一起死,也不算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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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咬了咬牙,笑道:“兩位是玉石,我是瓦片,何必拿你們撞我呢?不若這樣,雙方各退一步,林公子將袈裟字樣謄抄一份留為己用,老夫取走袈裟,如何?”
林平之心頭一動,他乃林家獨(dú)子,如何甘心就這么死在這里,留下老父老母孤苦伶仃過活?更別說大仇人余滄海尚在逍遙,他這一死,報仇無望,若能有兩全之法,他倒不介意給上官云一份。
他一時大感躊躇,看向張無憚?wù)埵?,卻見對方低頭不知在想些什么。林平之還當(dāng)他這模樣是默認(rèn)了,礙于面子不肯明說罷了,又等了一陣還不見他有什么反應(yīng),方道:“那好……”
張無憚眼中精光一閃,手一抬,見林平之十分乖覺地閉上了嘴,方笑道:“上官長老擔(dān)心我等謄抄時故意有疏漏,這才說要拿走袈裟,心思不可謂不細(xì)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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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里,一抬眼,見上官云神色凜然,便知自己所料不差,笑道:“上官長老拿這么明顯的武器要?dú)⑽?,不怕明教傾全教之力,去日月教尋仇嗎?”
非是他太將自己當(dāng)回事兒,但他有自信,謝遜和張三豐定會為他討回公道的。風(fēng)老頭也靠得住,可惜華山不是他說了算,但等令狐沖當(dāng)上掌門,一定也會把舊賬翻出來算。更別說峨眉、五岳都受過他恩惠,就算不會跟日月教剛正面,關(guān)系惡化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張無憚知道東方不敗對《辟邪劍譜》沒有興趣,全天下的武功加起來在他心中沒有殷梨亭一根指尖尖重,當(dāng)時謝遜回歸,他二人保駕護(hù)航,張無憚提出以此為報酬,還讓對方給回絕了,又怎么會在事后派人來搶奪?
以此為根據(jù),還有什么猜不出來的?他道:“江湖傳聞,雕俠上官云武功高則還罷了,卻是個為人極耿直的漢子,想不到竟然投靠了任我行,做這栽贓嫁禍的勾當(dāng)?!?/br>
他疑心任我行非只想給日月教拉幾個死對頭,若是給殷梨亭知道是日月教的人殺了他,新仇舊恨一起算,同東方不敗的戀情就徹底告吹了,這一招釜底抽薪,可謂歹毒。
上官云叫他都說中了,一時心慌意亂,正待辯駁,突然心口一痛,愣怔怔低頭看過去,只見一個白晃晃的劍尖自心口透出,將他穿了個通透。
他五個手下久經(jīng)訓(xùn)練,無論兩人交談些什么,都全神貫注盯著包圍圈中央隨時準(zhǔn)備放箭,突逢變故時一時竟沒回過神來。
令狐沖先將上官云左右兩側(cè)的弩手殺了,見對面一人慌亂間將箭射向自己,急忙避開了。
另有兩人對著中央射箭,張無憚早抓過林平之來,一掌重重砸在地上,但見磚塊寸寸碎裂,激起數(shù)米高,碎片將兩柄箭撞偏了方向,“滋啦”聲不絕于耳。
張無憚聽到叮的兩聲后,心知兩柄箭落地了,方才跳起身來,一拳將一弩手的面部砸得稀爛,瞧其余人等都已讓令狐沖趁機(jī)殺了,嘆道:“差點(diǎn)陰溝里翻船,幸好你回來得快。”毒水是漫天噴射的,兩柄箭還能躲過,三柄箭就很勉強(qiáng)了,五柄那純粹就是看怎么死了。
令狐沖道:“我追出去一陣,不見你趕上來,就知定是出事兒了?!彼缃竦妮p功勉強(qiáng)跟左冷禪持平,卻知張無憚身法更俊,又放心不下他,定會跟來看的,遲遲不出現(xiàn),只能說明他被困住了,便折返回來。
他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群黑衣人將林家老宅圍住就覺不對,但瞧為首之人絕非庸手,貿(mào)然接近怕會打草驚蛇,還在發(fā)愁,幸賴張無憚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拿話分了上官云心神,雙方配合默契無間,總算安然無恙逃過此劫。
第129章 辟邪劍譜
張無憚跳出老宅,檢查上官云并那五名黑衣人的尸體,確認(rèn)他們都死了后,將他們背后箭簍中的水箭取了出來。
他小心翼翼對著土地將毒水噴射干凈,而后打量箭矢內(nèi)部構(gòu)造,笑道:“像是個半自動的水槍,拿去給朱老板瞧瞧,他一定很樂意研究透了批量生產(chǎn)。”
“半自動是什么玩意?”令狐沖隨口一說,向林平之借來了兩把鏟子,肩挑手抗,拖了三具尸體往外走,“埋了吧?!?/br>
張無憚以往看武俠小說,大俠們快意江湖、劍出如虹,別說多痛快了,真到了這世界才知道,管殺不管埋是不道德的,殺了人都得任勞任怨挖個坑填點(diǎn)土收拾利落了。
這是江湖不成文的規(guī)矩,就算是聲名狼藉之輩也多會自覺遵守,只盼待日后死的是自己時,對方也會自覺掩埋,好歹也能落個入土為安。
哎呦,他沖哥撅著屁股哼哧哼哧挖坑的模樣真性感。張無憚?wù)局蕾p了一陣,這才跟著拖了兩個人過去。
令狐沖這功夫都挖好了能裝五六人的大坑了,將上官云的尸體安置在最下方,奇怪道:“你磨蹭什么呢?”
看你屁股呢。張無憚一笑,將兩個黑衣人直接扔下坑洞,正待逗他兩句,突然神色微變,扭頭看向林家老宅方向,大喝道:“什么人?”
令狐沖循聲望去,眼睜睜瞧著另一個黑衣人自老宅中飛出,隱入林中眨眼不見了蹤影。他呆立半晌,方道:“壞了,快去瞧瞧林師弟怎么樣了!”
張無憚也是頗為懊惱,怎么就沒覺察到另有人靠近呢,看屁股也不能看這么投入啊,真是有損他英名。待沖入林家老宅,便見林平之一動不動呆站在院子里,走近一查,見他被封住了后頸xue道,定是被人從后偷襲的,除此之外倒無大礙。
林平之xue道普解,立刻焦急道:“那袈裟被人奪去了!這可如何是好?”說罷抬腿就要追擊。
張無憚將他拉住了,嘆道:“別著急,你令狐師兄已經(jīng)去追了,咱們現(xiàn)在再抬腳已經(jīng)晚了。”
令狐沖是沒跟著他進(jìn)入林家老宅,張無憚走出門來,已不見了他的蹤影,抬手摸了摸下巴。他還真沒看出來那黑衣人是誰,對方似乎有意隱藏本門輕功身法,但瞧當(dāng)時令狐沖神色,這人是誰已不需多言了。
這么一想,倒是件好事兒,岳不群就是個定時炸彈,早點(diǎn)掀出來,讓令狐沖看清楚他師父的本來面目,日后他就懂得多加防備了。張無憚能理解令狐沖私心里不愿相信岳不群人品存疑的感受,要有個人來跟他說張翠山是個欺師滅祖的偽大俠,他也得分分鐘翻臉。
況且岳不群也好,左冷禪也好,在對待《辟邪劍譜》一事上都表現(xiàn)出了異乎尋常的偏執(zhí)和不擇手段,張無憚懷疑這是受人物基本設(shè)定的影響,沒了劍譜,說不定日后岳不群會心甘情愿當(dāng)好君子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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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沖走入林家宅院,見林振南正獨(dú)身坐著品茶,問道:“先生,我?guī)煾改???/br>
“岳先生的傷勢不能久坐,早早回屋歇著去了。”林振南親切道,“令狐公子怕是回來拿飯的吧,拙荊已經(jīng)備好了,我這就提上來,你們帶著平之多吃些,他就是太瘦弱了。”
令狐沖心不在焉應(yīng)了一聲,道:“我先去尋師父請安?!?/br>
林振南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還當(dāng)他掛念岳不群的傷勢,要再去檢查一遍,心下感嘆這徒弟教養(yǎng)得真不錯,侍奉師父如待親父一般。
令狐沖走至客房,聽到里面有淺淺的呼吸聲,知岳不群已經(jīng)回來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抬手扣門:“師父,徒兒來向您請安了?!?/br>
里間有人應(yīng)了一聲,他推門而入,見岳不群斜臥在床上,走近時聞到有一股血腥味。令狐沖澀聲道:“徒兒再為您上藥?!?/br>
岳不群默然,半晌方道:“沖兒,你游歷江湖也有些時日了,為師問你,我華山劍法如何,可能入江湖一流水準(zhǔn)?”他竊取了袈裟奪路而逃,卻不見有人追上來,立刻明白了自己被認(rèn)出來了。
令狐沖跪在床前,道:“師父,劍法再如何,使劍的終究是人。十年前我華山什么光景,便連恒山派也多有不如,且看今日如何了?衡山莫大師伯同我說起來,都曾言下一任五岳盟主,非您莫屬。您何必自毀根基,做出這……若是傳揚(yáng)出去,華山派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岳不群道:“華山派能有如今的武林地位,憑的是什么?是風(fēng)師叔,是你,是《獨(dú)孤九劍》!可你們二人都無法將九劍的精髓融入華山劍法,你師父師娘武功在江湖上不過二流,誰能保證我華山代代都能出一個可以學(xué)全九劍的天才?只憑華山劍法,華山派憑什么敢稱江湖一流門派?”
他說到激動處牽動了竊取袈裟時破裂的傷口,腹部外袍緩緩染紅了。岳不群恍若未覺,將急忙來扶的令狐沖一把推開,又道:“你瞧少林、武當(dāng)、明教在江湖上什么聲勢,莫說一個華山,五岳真要能合并成一派,也難同他們相提并論。這些龐然大物割據(jù)江湖,我華山派在夾縫中苦苦求存,何時才有出頭之日?”
令狐沖道:“只憑一本《辟邪劍譜》,難道就能成了嗎?林振南自小修習(xí),連自家祖業(yè)都護(hù)不住?!?/br>
岳不群冷笑道:“那是因?yàn)樗丛逕掃^心法,只學(xué)招式,自然不能得其精髓。你畢竟年幼,不知祖輩的淵源,這《辟邪劍譜》同《葵花寶典》系出同源,東方不敗憑著一本《葵花寶典》稱雄江湖,這本也是從我華山上奪走的。若我能參悟《辟邪劍譜》,將其融入華山劍法,是造福百子千孫的善舉,便是承擔(dān)一世罵名又如何?你以為那余滄海為什么甘冒天下之大不諱,還不是為了他青城派!”
華山先代門人岳肅、蔡子峰偷錄了福建少林寺紅葉禪師珍藏的《葵花寶典》,兩人修行不得法,便向找上門的紅葉徒弟渡元和尚討教,卻不知紅葉不曾修煉此功,更別說傳給徒弟了。渡元趁機(jī)背下了寶典內(nèi)容,依照自己理解,創(chuàng)下了七十二路《辟邪劍譜》,改名換姓成了林家先祖林遠(yuǎn)圖。
岳不群同岳肅有些淵源,是以知道這等機(jī)密要事,華山派的《葵花寶典》早早讓日月教十大長老奪走了,他自知無力奪回,早就惦記上了林家的劍譜。
“不論為了怎么崇高的理由,滅人滿門之行都該受報應(yīng),搶奪他人劍譜也讓人不齒。”令狐沖緩緩道,“師父,您不為了自己想,也當(dāng)為了小師妹想。幸好林師弟未認(rèn)出您來,可他家的劍譜招式,他難道還不認(rèn)得嗎?日后您使將出來,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屆時小師妹又該如何?”
岳不群無言以對,唯有默然不語。
令狐沖又道:“您收養(yǎng)我為弟子,教我成才成人,弟子心甘情愿為您為華山而死,卻難以茍同您今日之行。非只我認(rèn)出您了,憚弟也定是心中有數(shù)的,他若稟明風(fēng)師叔祖,您又該如何?”
“風(fēng)師叔早就對我有所懷疑了,還專門派了張公子來監(jiān)視我,做不做他都疑心我,我為什么不做?”岳不群道。
“若無今日之事,便是風(fēng)師叔祖他老人家胡思亂想,弟子回了華山能理直氣壯拍著桌子讓他給您道歉?!绷詈鼪_苦笑道,“可是經(jīng)此一事,還能怪人家錯怪了您嗎?”
他雖生性灑脫不羈,但侍奉師父師娘極為恭敬,不敢有絲毫逾越,平生頭一次這般反駁岳不群。
岳不群見他滿面凄惶,終究是長嘆了一聲,扔出來一團(tuán)袈裟。若令狐沖未認(rèn)出他來,什么都好說,但令狐沖找上門來了,岳不群已經(jīng)在想后果了。
他有私心不假,但心中最正的念頭仍是廣大華山門楣。此事之后,張無憚定會告知風(fēng)清揚(yáng),風(fēng)清揚(yáng)出面為門派清理門戶,他平白為此丟了性命不說,還累得令狐沖激起心魔,日后修行難有突破,廢了華山派一個本能成為超一流高手的掌門。
此間種種,皆同他的初衷都大相違背,何況還有岳靈珊之事在牽絆著他,他平生就得此一女,焉能不愛?偏偏她同林平之相戀,實(shí)在是一場孽緣。岳不群見令狐沖驚喜不勝,搖頭道:“你走吧,為師想靜上一靜。”
令狐沖將袈裟貼身收好,叩頭道:“徒兒為您上藥?!?/br>
岳不群將捂住腹部的手拿開,見鮮血滿手,苦笑道:“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庇謱⑹执钤诹詈鼪_后腦上,“我華山自劍氣相殺后高手凋零,地位一落千丈,全憑我同你師娘二人苦苦支撐,風(fēng)師叔年歲已高,日后就當(dāng)看你的了?!?/br>
想華山派先前在江湖上什么尷尬地位,先有左冷禪派人上門逼讓掌門,后有韃子朝廷囚禁于萬安寺,岳不群深知憑自己的武學(xué)天賦,不練絕世秘籍已難有寸進(jìn),此時放棄《辟邪劍譜》,這等奇恥大辱終究難以親手以報了。
他深為不甘,但這一步是為了華山派退讓的,長嘆一聲,道:“我任掌門二十年來,不敢有絲毫疏漏,兢兢業(yè)業(yè)、寢食難安,總算是護(hù)得華山未曾讓左冷禪等人給吞了。再過幾年,待你更穩(wěn)重些后,我便可以將擔(dān)子放下來了?!?/br>
岳不群對今日的結(jié)果不滿意,可對令狐沖處事之道倒還算滿意,待他為自己涂抹傷藥、換過紗布后,趕人道:“別磨蹭了,將這袈裟還給平之吧。”
令狐沖應(yīng)了,走至門前,扭頭見他神色寥落孤坐床頭,心頭酸痛難言,忍不住跪下來又磕了三個響頭,方才關(guān)門出去。
那頭張無憚?wù)诎矒崃制街?,讓他稍安勿躁,心中也?dān)心遲遲不見令狐沖歸來,別是讓岳不群給害了。可想想岳不群不可能不知道他也知情,若令狐沖有個差池,他定會將此事宣揚(yáng)出去,讓大家瞧瞧君子劍的真面目。
眼看都過了小半時辰了,張無憚再也坐不住了,正起身打算去尋,恰好見令狐沖大踏步走了過來。
林平之跳起身來,瞧著令狐沖步履輕盈,喜道:“師哥,可是奪回來了?”
令狐沖自貼身內(nèi)袍中將一團(tuán)紅色袈裟取出來,鄭重交到他手上:“幸不辱使命?!?/br>
林平之將袈裟拿在手中,一摸布料便知這是真的,一揖到底道:“大恩不言謝,日后令狐師哥但有所差遣,平之不敢有辭?!?/br>
令狐沖笑道:“這有什么,你好生待小師妹,多生幾個娃娃,就算報答我了?!?/br>
張無憚問道:“抓到那個黑衣人了嗎?”目光落在他額頭處,見紅紅腫腫的一大片,伸手給他揉了揉。
令狐沖道:“沒,讓他給跑了,我身懷袈裟,生怕再生事端,便沒追。正巧一逃一追跑到了林師弟他們家新宅子,我怕那歹人惱羞成怒對林先生和我?guī)煾覆焕?,還去轉(zhuǎn)了一遭,以此震懾?!闭f話間見張無憚已縮了手,抓住又摁了回去,“才揉了幾下,有沒有點(diǎn)誠意?”
張無憚對天翻了個白眼,方道:“林師弟,你快些將這袈裟上記載的心法給背過吧,然后我們就將其毀了,免得再生事端?!?/br>
他就納悶原著中岳不群腦子有毛病啊,學(xué)完了《辟邪劍譜》,不直接手一抖就給震碎了,哪怕燒了也好啊,竟然還從窗戶直接囫圇著扔下思過崖,實(shí)在跟他的人設(shè)不符,簡直就像故意讓林平之撿了去一般。
林平之連忙應(yīng)了,就地坐下來攤開袈裟細(xì)細(xì)端詳,沒一會兒就神色大變,雙手微微發(fā)抖道:“這、這怎么……”
他面色極為蒼白,令狐沖奇道:“怎么了,莫非是運(yùn)功法門有古怪?”
林平之抬頭掃了一圈,臉復(fù)又變紅了,囁嚅道:“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對這兩人全心全意信任,人家要貪圖他的劍譜,這袈裟萬萬落不到他手中,只是實(shí)在難說出口,他干脆將袈裟一攤,指了指開頭兩行字。
張無憚伸頭道:“欲練神功,引刀自宮?”禁不住將袈裟拽過來,從頭到尾大略掃了一遍,沒找到“不用自宮,也能成功”之類的話語,失望地還給了林平之。
林平之完全誤會了他此舉的意思,激動道:“是不是難以相信?天底下怎么會有這種功法,我林家雖人丁單薄、幾代單傳,可都娶妻生子了!”
因?yàn)槟阕娓甘橇诌h(yuǎn)圖的養(yǎng)子啊,其后你家三代又都沒有修煉此心法。張無憚默然半晌,方道:“這個……說不準(zhǔn)不自宮也能修煉呢?”
林平之?dāng)M待仔細(xì)查看,卻讓令狐沖將袈裟扣住了:“林師弟,此乃你祖?zhèn)鞴Ψ?,是否修煉更是你的自由,旁人無從置喙,但我得說清楚,你同小師妹已有婚約,你若是鐵了心要練此功,可得考慮清楚了?!?/br>
他此時無比慶幸自己逼著岳不群交了出來,否則落到他師父手上,他師娘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林平之連忙道:“師哥放心,岳先生同華山上下待我何等寬厚,珊兒更是情深義重,我若舍她而去,連人也不是了?!钡皖^瞧瞧這袈裟,終究舍不得就此放棄,還是道,“要不我試著修煉,能成則成,不能成就罷了?!?/br>
張無憚卻道:“不成則罷?這是能讓你數(shù)年內(nèi)重建林家、手刃余滄海的頂尖武功,你當(dāng)真能按捺得住嗎?”
武林人士對絕世神功皆有向往之情,連當(dāng)年的東方不敗都因此著了任我行的道,何況林平之身負(fù)血海深仇。
令狐沖反應(yīng)過來,連忙也道:“是這么個理,林師弟,我丑話說在前頭,你要么現(xiàn)在定了要練,同小師妹解除婚約,要么安心同她成親,將這劍譜忘到腦后,別待到成親生子,傳續(xù)你林家香火了,再玩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