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霖和他們坐在客廳聊了一會天后，便上樓去了管彤的房間。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墻紙的顏色——淡藍色，就像她的人一樣，純凈卻有著些許倔強。

    他走過去，在她身后問：“你在看什么？”

    管彤被身后的聲音嚇了一跳，出于慣性，她合上相冊。

    程煜霖笑，“不用遮，我看到了?！?/br>
    她無所謂地聳肩，索性大大方方打開柯達相冊簿，讓他看。

    他出聲詢問，“這些是你小時候的照片嗎？”

    管彤點頭，“小時候拍的照片很多，長大后反而不怎么愛拍了。后來智能手機拍攝豐富，存下的照片倒沒多少?！?/br>
    程煜霖一張張翻過，看到白衣黑褲的小女孩拿著一把電吉他，右手比了一個“耶”的手勢。女孩的眼神有些哀怨，也有些陶醉。

    他不禁笑出聲，又怕她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抿住嘴。

    管彤說：“想笑便笑吧。不光你想笑，就連現(xiàn)在的我，看到以前的照片都覺得很好笑?！?/br>
    她又說，“人越成長，總會以前的自己有些傻?？蛇@樣傻得可愛，也沒什么不好的?！?/br>
    程煜霖懂她的意思，人越往前走，勢必會丟下些什么，哪怕不舍，哪怕不忍心。

    管彤說：“我小時候?qū)W過一段時間的小提琴，雖然半途而廢，但我記得很清楚?！?/br>
    他接話，“我學的鋼琴，我媽那時候覺得男孩子一定要學一門樂器?！?/br>
    她并非不后悔，“我媽倒沒怎么逼我，現(xiàn)在想來挺遺憾的，也沒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藝。”

    程煜霖道：“我媽讓我從鋼琴和長笛里面選，她說這兩樣能練氣質(zhì)?！?/br>
    管彤看了他半晌，點頭道：“阿姨真是有先見之明。我之前就覺得你的手好看，就像鋼琴家的手?！?/br>
    她又看向自己的手，很短小，就像還沒長開的手，而且手指也不纖細。

    “你把手稍微抬一下。”他照做，她將手貼上去。

    管彤笑得狡黠，“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很小?！?/br>
    那一瞬間，程煜霖突然很想就這樣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

    他還沒有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不能太唐突她，嚇跑她。

    可這樣小小軟軟的手，握在他的手心時又是怎樣一番感覺呢？

    程煜霖笑著收回手，“確實挺小。”

    他翻到一張合照，贊嘆道：“林阿姨年輕時很漂亮，當然，現(xiàn)在儀態(tài)更佳?！?/br>
    “這話，你應該在我媽面前說，這風吹得可真好?！?/br>
    程煜霖不置可否，“你還真喜歡比‘耶’?！?/br>
    照片中的女人不施粉黛，眉眼秀氣，神情溫柔。

    在女人身旁的小女孩扎著兩根鞭子，小小的頭湊在女人的腰處，甜甜地笑著。

    笑得看不見她的眼睛，嘴巴張開得較大，露出潔白的牙。

    突然，程煜霖翻到一張在酒店的照片，問：“這是你什么時候照的？”

    管彤微微思索，“十歲的時候吧。我媽那天和老同學在這家酒店相約吃飯，她的老同學們也帶了孩子，年齡相仿，玩得也很開心?！?/br>
    “有發(fā)生什么趣事嗎？”

    “有啊?！惫芡赶蛘掌械乃笈缘哪莻€人，“我對這個小男孩印象很深。我們幾個小孩覺得聽大人們聊天沒意思，就一起打牌玩。我當時自認為我的牌技還不錯，結果輸?shù)靡凰?。后來這個小男孩沒打牌，在一旁偷偷幫我，我們玩了好長時間。”

    他問：“就這？”

    她補充道：“他長得蠻帥，可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后來也沒有再見了?！?/br>
    “說不定你再見了，也認不出?！?/br>
    管彤點頭，“你說得對?！?/br>
    程煜霖看她稍稍悵然若失的眼神，說：“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當年的那個小男孩?！?/br>
    這下輪到管彤驚訝，“你沒騙我？”

    她認真地看著那張照片，仔細地將小男孩的眉眼對上程煜霖的，竟然逐一吻合。

    “還真是你，幸好你沒整容?！?/br>
    “......”稍稍自戀地來說，長成他這樣的，還需要整容嗎？

    管彤感嘆：“我真沒想到，這真是奇妙的緣分?！?/br>
    林淑芬非要讓程煜霖留下吃完飯，他盛情難卻，難以推辭。

    “你這孩子，好不容易來我家一趟，就吃口飯再走嘛，是不是覺得你林阿姨廚藝不好？”

    “真不是，林阿姨?！?/br>
    林淑芬笑容滿面，“這不就得了，嘗嘗阿姨的手藝，還是挺好的，我特喜歡你這孩子?！?/br>
    程煜霖主動幫叁人先盛飯，細致周到。

    林淑芬又不禁感嘆道：“你這孩子，真是貼心?！?/br>
    管彤在心里腹誹，她媽這人，典型地冷落了她親生女兒。

    林淑芬先是幫他夾菜，而后舀湯，就怕他沒吃到什么。

    程煜霖笑得頗有些無奈，“林阿姨，真是謝謝你，我自己來就可以了?！?/br>
    管彤又想，她媽從來就不會這樣對她，頂多問問她想吃什么。

    林淑芬眼睛賊精，她女兒從來不會在吃這方面虧待自己，好吃的好喝的從來不會落下分毫。

    飯畢，程煜霖待了片刻便要起身告辭。

    林淑芬笑著說：“小程啊，我要洗碗了，就讓彤彤送你下去。以后還是常來哈，你最會哄我開心?！?/br>
    程煜霖也笑：“謝謝伯父伯母的盛情款待，下次吃飯，我來請你們便是?！?/br>
    下樓后，程煜霖說：“你就送到這吧，上去早些休息?！?/br>
    管彤點頭，“那好，你路上小心些?！?/br>
    “等等?！彼∷氖直郏毮酃饣氖指泻芰钊耸孢m，他的大拇指不自覺地往下按了按。

    她問：“怎么？”

    程煜霖還是忍不住說，“我很喜歡你，今晚月色真美，但你更美?！?/br>
    管彤還沒緩過神來，額頭就被他輕輕吻了一下。

    程煜霖擁住她，湊近她的耳旁說：“我想，你對我也不是沒有感覺?！?/br>
    “我......”管彤鼓起不知從哪來的勇氣，親了一下他的側(cè)臉，又快速離開。

    她很快走進單元樓梯間，又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傻笑著跑上樓。

    程煜霖立在車旁，摸了摸左臉的那個地方。剛剛有著柔軟的觸感，是她的香甜。

    他終于悶聲笑起來，抬頭看月亮，真是難得這么圓。

    今晚月色真美，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