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芙
擱以前,霍綿綿欣賞甚至是敬佩霍還語遇事處變不驚的態(tài)度,她喜歡他的風(fēng)輕云淡,寡淡沉靜,可現(xiàn)在,這份冷漠放在自己身上,她只覺得心寒。 他看不出自己生氣了嗎? 眼淚應(yīng)當(dāng)是從眼睛里出來,她卻覺得喉嚨酸痛難忍,哽著一口氣,憋得臉頰通紅,氣都喘不上來,一字一句都有哭腔融在里面,“我下午打電話的時候……你在跟別的女生在一起對嗎?” 她明明打了十幾通。 他竟然還倒打一耙。 霍還語神色微變,重新握住綿綿的手腕,那么細(xì),他用手掌就能包裹住,不明白她怎么會忽然要哭,心疼的不知說什么好,“我給你回了,你沒接。” 霍綿綿將手抽出來,淚水憋紅的眼睛一眨不敢眨,驀然轉(zhuǎn)身。 眼前夜色模糊,燈火絢爛,她身子輕飄飄地往前走,不敢哭出來,哽痛的喉嚨一抽一抽,霍還語跟在她身后,像是在哄人,又像是在講道理。 可她一個字也不想聽。 統(tǒng)統(tǒng)屏蔽在了耳朵外。 走了很遠(yuǎn),不會再遇到熟人,霍還語才舍得將meimei抱進(jìn)懷里,用手替她抹去眼淚,小幅度地拍著她的背,溫和又緩慢地語調(diào)在她耳邊重復(fù)著:“好了……吸口氣,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能看到男朋友跟別的女生在一起散步就耍小脾氣。” 他的暗喻她只聽懂了一成。 這時候他才敢將自己的身份轉(zhuǎn)換成男朋友,可綿綿卻更為心痛,她仰起頭,哭的面龐濕潤,瞳光渙散,像是高度近視的人在努力分辨著什么事物。 又哽了哽,她顫聲質(zhì)問:“那要怎么樣?要等到你們睡在一起了才生氣?哥哥,你知道的,就算你們睡在一起,我也沒有資格生氣。” 所以……到最后,她只會是被拋棄的那個…… “我為什么要跟一個不熟的人睡在一起?”霍還語用足夠的耐心和溫柔的語氣反問她,“綿綿,你最近是怎么了?” 接二連叁的鬧脾氣。 把他的微信拉黑,幾天的冷戰(zhàn)還沒有讓她清醒? 霍綿綿無措的像只迷路的小狗,好不容易找到了主人,還要被他反問,為什么亂跑? 她哭笑不得,眼睛酸痛,鼻尖發(fā)紅,“哥哥,我見不到你,我就會害怕,可你好像見不見我都無所謂?!?/br> 霍還語緩了一口氣,伸手去碰她的頭發(fā),心疼地將她抱進(jìn)懷里,胡亂地去吻她的鬢角,這樣安撫的動作卻更讓meimei難過,她永遠(yuǎn)都是哥哥給一點(diǎn)甜頭就心軟的人。 家里十點(diǎn)就關(guān)了燈。 一樓沒有任何聲音。 霍媽只打了一通電話就沒再打,霍綿綿做好了回來挨罵的準(zhǔn)備,卻沒想到風(fēng)平浪靜的,開門換了鞋,動靜傳到臥室里。 霍媽半夢半醒地從房內(nèi)探出臉來,“綿綿回來了?” 霍綿綿一愣,正想道歉。 又聽見:“吃飯了嗎?社團(tuán)活動這么晚,還是周日,下次能不去就別去了?!?/br> “……” 什么社團(tuán)活動。 霍綿綿思緒是亂的,隨口撒了謊,“好?!?/br> 霍媽:“早點(diǎn)睡。” “……嗯?!?/br> 門關(guān)上。 她松了一口氣。 正要上樓,薛涎卻從樓上下來,因?yàn)榘滋斓氖拢d綿有些羞于見到他,不僅是因?yàn)楦绺绲氖卤凰l(fā)現(xiàn),更因?yàn)樗麄円沧隽四菢拥氖?,她也在他身下輕吟。 低著頭,綿綿想化作一抹空氣逃跑。 薛涎路過,將情緒掩埋,用氣聲跟她解釋:“阿姨找你著急,我就說你去參加社團(tuán)的戶外活動了。” 她連社團(tuán)都沒參加,哪來的活動。 “……” “謝謝……” 薛涎徑直往廚房走,停在半路,“過來?!?/br> “……???” 他招招手,“過來。” 雖然反應(yīng)遲鈍,但霍綿綿還是慢步朝薛涎走去,一步一腳印,又輕又緩慢,宛若被慢放后的鏡頭畫面,她是迷失的少女,正向一個不確定的人走去。 走到他身后。 薛涎拉開冰箱,一截被分割出來的黃色暖光映在他的面龐上,沿著修長的骨骼線滑下,額前細(xì)細(xì)的碎發(fā)都被賦予了一層光芒,面前半個冰箱的生活食物看上去都格外溫馨。 他彎腰在里面翻找,吞吐出的話懶洋洋的,似是隨口在問:“你去哪兒了?該不會是因?yàn)槲蚁挛绨涯銍樀搅税???/br> “……”霍綿綿認(rèn)真地看向他的背影,咬咬唇,有點(diǎn)委屈,“只要你不說就好?!?/br> “……這么怕我說,為什么還要跟自己的哥哥做那種事?” 廚房距離臥室有點(diǎn)距離。 可霍綿綿膽小,沒忍住,她轉(zhuǎn)頭去看漆黑靜謐的客廳,沒有人,mama也不會聽到他們在聊什么,提心吊膽著,她羞愧地問:“薛涎哥,你會覺得很匪夷所思嗎?” “聽上去很刺激,親眼見到了是很匪夷所思?!?/br> “……” 很快,他轉(zhuǎn)移話題,“吃飯了嗎?” “……什么?” 他記得下午做完,她可是連房門都沒出,晚上大概率是去找霍還語了,他可能帶她吃了東西。 翻出霍媽買的泡芙。 長方形的包裝盒被里面的蔬菜擠壓的有些變了形,光芒微弱的環(huán)境下,透過盒身上那塊透明的部分還是能看到里面被烤的金黃的泡芙皮。 薛涎猜錯了,霍綿綿根本什么都沒吃,她直勾勾地盯著他手里的東西,舔了下唇。 她認(rèn)得那家的東西。 關(guān)上冰箱門。 光源消失。 一瞬間的錯覺,薛涎覺得霍綿綿看著他手里的東西,眼睛在發(fā)光,“……想吃?” 她點(diǎn)頭,眼含水光。 薛涎半倚著冰箱門,“說,涎涎哥,給我吃一口吧?!?/br> 霍綿綿像個委屈包似的,“……涎涎哥,給我吃?!?/br> “一口吧?!?/br> “……一口吧?!?/br> 薛涎拿著泡芙盒敲了下她的腦袋,“吃吧,反正也不是我買的,阿姨買給你吃的?!?/br> “那你還……” 算了。 誰讓有把柄在他手里,霍綿綿能屈能伸,搶過泡芙到餐廳坐著,腳步很小聲,怕霍mama聽見,她剛坐下,薛涎也跟著坐下。 霍綿綿拆包裝盒的手停下,警惕地看著他,“你干什么?” 薛涎理直氣壯的,“吃東西啊?!?/br> “……這是我mama買給我的?!?/br> “哦,欺負(fù)我沒有mama?” “我不是……” “行,別廢話了,快吃了,你吃飽了我好吃。” 他語氣雖然不耐煩,但表情隨性,仿佛等到天亮他也能等,霍綿綿就沒有那么灑脫了,總覺得自己像是豬圈里的豬,薛涎是養(yǎng)豬人,等著把她養(yǎng)肥了,殺了賣個好價錢。 這么想著,東西都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