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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jiejie, 太子哥哥只是回東夷了, 對不對,待他日后登基為王, 必定會來接我,對不對?” 她緊緊的盯著我,眸子里的希冀即將把我淹沒,在這樣的目光之下,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半晌, 她眼睛里的光滅了,像寒冬深夜里被滅了燈的皇宮一樣, 一片死寂。 “阿笑,若是他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很…” “其實我早就該猜到的?!彼龥]有哭也沒有鬧,而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平靜。說完這句話, 她就輕輕的轉(zhuǎn)了身朝門外走去,夜風襲來,吹起她寬大的裙擺,瘦小的身子頓時被遮蓋住了大半部分。 我心下沒來由的一陣刺痛,然后上前拽住了她的手。冰涼纖細,像她的面龐一樣,冷的讓人打怵,明明是盛夏,不是嗎? 感覺手被拉住,她輕輕挑眉,然后偏頭看向我,也不說話,只一陣沉默。 “阿笑,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離開你的。所以,一定要振作起來,商君言他,一定也希望看到原本開開心心的你?!?/br> 她眼神飄忽,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我在說什么。 “我早該知道的,我和太子哥哥,都是父皇手中的棋子。他向來那么冷漠,對我們,也從不露出笑臉。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是一國之君,他的命令,誰都不能違背,盡管我們是他的兒女?!?/br> “阿笑,你在說什么?” “就像我們來之前,他突然對我們很好很好,也是有所企圖的?!泵媲暗呐⒓t著眼睛,語氣卻平靜的如一潭死水。 口中說著的,明明是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情,卻不著任何感情,仿佛在訴說別人的故事。 “太子哥哥的身體從小就不好,一直靠珍貴的藥材養(yǎng)著,原本去年冬天他就因為受了風寒而臥床了許久,太醫(yī)都說了他應該好好養(yǎng)病,可父皇依舊要他來鄴城!” 原本平靜的人突然變得激動起來,胸膛起伏不定。 發(fā)覺面前的人整個身子在抖,我有些慌張的握住她的肩膀,想要跟她說些什么,卻意外的看到了她被鮮血浸染了的衣袖。我抬起她的胳膊,寬大的衣袖下墜,露出她緊緊攥著的拳頭。 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中,鮮血從傷口中滲出來,不知不覺,居然淌滿了手。 “阿笑!來人,太醫(yī)!”我正打算出門去拉住剛剛那些尚未走遠的太醫(yī),卻被她緊緊拽住。 這次,是她拽我! 用受傷了的右手,拽住我,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死死不撒手。 “不用的,衛(wèi)jiejie,不用麻煩太醫(yī),沒有包扎,她自己也會好的,不是嗎?”說著,她送開了我的胳膊,抬手拽開了自己的衣領(lǐng),白皙的左肩上,暗紅色的傷口縱橫交錯,像一條條毒蛇,盤踞在她少女的肩膀上。 她又笑了,像往常一樣揚起明媚的笑容,彎了紅腫的眼睛,嘴角咧開,眼淚卻淌個不停。“看吧,這些傷口,就算沒有太醫(yī),不也自己痊愈了嗎?” 她身上的這些傷痕,新的舊的都有,有的已經(jīng)徹底長好,有的還隱隱約約有些發(fā)炎,她就這樣暴露在我的面前,讓我看到她心底的秘密。 正在這時,她卻突然彎膝跪在了我的面前,“衛(wèi)jiejie,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 “讓我和哥哥,一起死去……”她驚慌失措的搖搖頭,“我不想再回東夷了?!?/br> “走,我?guī)闳ヌ珮O殿!”我無法開口拒絕這個永遠開開心心的喊我衛(wèi)jiejie的人,看到她身上的傷口,便也知道她在東夷過的是什么日子,那些寵愛與賞賜之下,又藏著多少算計與利用。 她才十三歲,為什么要被卷進這樣的黑暗當中? 突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今夜,注定就不會太平。 出了玉謠宮,就遠遠看到了一群黑壓壓的人,走在最前方的兩個太監(jiān)手提著燈匆匆而來,燈火的照應之下,那一身褐色衣衫居然意外的眼熟。 細柳云紋之上,一串佛珠咣當咣當?shù)捻憽?/br> 太后來了…… 如此情況,我必定不能讓她看到阿笑,思索片刻,我便閃身溜到了門口的石像之后,看著她領(lǐng)著一大幫子人馬進了門。 “皇后呢?貴妃歿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見她在這里?” 一進門就找我,多么熟悉的套路。 “回太后娘娘的話,皇后娘娘去太極殿了。”一個我不甚熟悉的聲音替我說話,沒有帶出來阿笑。 “太極殿,想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與皇帝說吧……” 聽到皇上就慫,剛剛囂張的氣焰瞬間沒了,作為一個母親,還要看自己兒子的臉色,何其悲哀。 明明只要她不作,狗皇帝和我都會將她奉為親身母親那樣孝順。 “你們,跪在這里做什么?” …… 沒有心思去管她們話家常,我便拉著阿笑,快速朝太極殿走去。 “皇后娘娘,您怎么有時間過來了?”太極殿中燈火通明,守在門口的莊總管看到我立刻快步迎了上來,“您這是,要找皇上?” 感覺到身后的人身子一僵,我立刻攥緊了她的手,“嗯,皇上有空見我嗎?” “皇上現(xiàn)在正和太師大人商量國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擾,這……”他有些為難的看了我兩眼,原地轉(zhuǎn)圈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