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可真有種！

    夜深了，道具組的師傅們都在往車上收拾道具，拉拉雜雜一陣響動，倒是比白天還要熱鬧。

    賀凜一身簡單的白t黑褲，跟在夏思佳身后，二人往影視城出口慢悠悠地走去。

    “你家離雙鳳很近嗎？一天就可以往返？”夏思佳問。

    “我沒回家?！?/br>
    夏思佳又問：“那你請假干嘛？身體不舒服？”

    賀凜老實道：“昨天下午吊威亞，下落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今天早上疼得走不了路，實在拍不了，所以才請了假?！?/br>
    難怪。

    夏思佳之前拍動作戲吊過兩次威亞，恐高不恐高先不說，單是全身被細(xì)細(xì)的鋼絲繩五花大綁吊在高處的滋味就非常不好受。時間長了，腰胯和肩頸都會酸痛難忍，底下的人來回拉扯鋼絲繩造成控制不住的數(shù)次旋轉(zhuǎn)也會讓吊著的人頭暈?zāi)垦?、惡心反胃?/br>
    最重要的是，若是動作沒有做到位或者姿態(tài)不夠優(yōu)美，還得被一遍一遍的拉上去重新再來。

    夏思佳瞥了他的腳一眼，果然走路姿勢還有點不利索，便沒好氣：“不是都走不了路了嗎？那還不老實在家呆著，這么晚了跑來片場干嘛？”

    賀凜撓撓頭：“……我一聽大劉說你晚上回來了……我就過來了……”

    夏思佳切一聲：“這么說，傷的也不嚴(yán)重?！?/br>
    像是證明自己沒有說謊，賀凜立刻道：“嚴(yán)重的！”

    “是么？”夏思佳好像不信，又是輕輕一聲哼笑。

    這一聲笑輕的像絨毛，從鼻腔里剛剛逸出一絲，立刻就裊裊消散在空氣中之中，明明是沒有任何分量的，卻又好似一只長了眼睛的纖纖玉手，輕輕松松便扭上了賀凜的耳垂。

    賀凜耳朵剛紅起來，夏思佳下一個動作就讓他整個人愣住了。

    只見夏思佳食指勾起賀凜的下巴，輕飄飄地點了點他的下顎，嬌笑道：“乖，早日康復(fù)呀！”

    好像在逗小孩子。

    賀凜看著夏思佳的臉，全身好像被電打一樣，喉結(jié)不自覺地上下吞咽了一下。

    夏思佳看他耳朵暗紅的樣子，心里感嘆是不是自己年紀(jì)大了，怎么開始有了調(diào)戲小帥哥的惡趣味？

    她盯著地上二人的影子暗戳戳地想：怎么辦？好像有點上癮……

    ***

    賀凜送完夏思佳，回到家。一推開門，大劉頂著個雞窩頭，正捧著半個西瓜坐沙發(fā)上看電視，瞥見賀凜笑瞇瞇的模樣，怪聲怪氣道：“喲，護(hù)花使者舍得回來啦？”

    賀凜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換了鞋，朝自己房間走去。

    “小賀！”

    大劉叫住他。

    “小賀，咱們也算一個屋檐下生活的室友了，我比你大，你又是雷子的親戚，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對夏思佳是什么心思，最好不要跟她走得太近！”

    賀凜頓住腳步。

    他扭過臉，認(rèn)真看向大劉，一字一句：“為什么？”

    ***

    賀凜站在客廳中間，白色燈光直直從他的頭頂傾瀉下來。光影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陰郁，大劉有一種下一秒對方就能把自己胖揍一頓錯覺。

    賀凜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執(zhí)著重復(fù)道：“為什么？”

    “哈？你還問我為什么？”

    ——媽的，這個不開竅的死心眼！老子挨揍也認(rèn)了！

    大劉聳了聳肩，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

    “這么說吧，要論長相……是！劇組里是夏思佳長得最漂亮！可現(xiàn)在漂亮的女演員多了去了，你才見過幾個？?。空f句不該說的，這娛樂圈里哪有什么真情實意啊？特別是這些女明星！”

    “你忘了上次她在片場跟那個方總一起走了的事兒嗎？你知道他們走了之后去哪了嗎？都被人看到了！他們?nèi)バ枪獯缶频炅?！你不會是單純的以為他們?nèi)ツ莾壕褪橇牧奶旌群炔钄⑴f這么簡單吧？成成成！就當(dāng)他們上一次是去喝茶聊天好了，可你能保證這種事情是最后一次嗎？不可能！要我說，這種以色侍人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的！看她當(dāng)時那么從容，說不定早他媽不是第一次了！”

    賀凜下意識的就想反駁。

    耳邊就聽大劉又說道：“我看你應(yīng)該是沒談過戀愛吧？也是，天天都朝夕相處的，而且夏思佳對你好像是比對其他人要親近些，所以你要是真喜歡上她了，我也不覺得意外。但是這種喜歡最好就點到為止了，知道嗎？”

    賀凜直直站在原地，拳頭緊握，年輕修長的胳膊上青筋隱隱浮動。他只看著大劉，不說話。

    大劉看他這幅樣子，心里暗罵他固執(zhí)，直白道：“談戀愛不單要講究門當(dāng)戶對，更要講究勢均力敵！你是初出茅廬愣頭青，她是千年修煉狐貍精！你們倆根本不在一個段位上！哥把話跟你說白了——她夏思佳要是想玩你，能耍的你東西南北團團轉(zhuǎn)，各種真心付出傻乎乎地樂在其中，就是到最后被她甩了你還賤兮兮地認(rèn)為都是自己的錯！”

    “你不信？你看看馬強就知道了！馬強對她多好，家里給寄什么，都巴巴往夏思佳那兒送。昨天馬強生日，之前幾次三番邀請她，她各種理由就是不去，說白了，她不就是看不上馬強嗎？馬強昨天在酒桌上難過的直接喝到酒精中毒送醫(yī)院，結(jié)果呢，人家這邊知道了就回了“早日康復(fù)”四個字，轉(zhuǎn)頭該接通告接通告，該拍大戲拍大戲，半點愧疚沒有，絲毫不受影響。”

    賀凜還是沉默，沒有任何表態(tài)。

    大劉見他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越說越來氣，止不住的搖頭嘆息：“小賀啊，你說你是不是眼神不行？偏偏非得喜歡這種沒心沒肺的女人？你是上桿子想要當(dāng)備胎二號?。俊?/br>
    說完，將懷里的西瓜往桌上狠狠一放，當(dāng)啷一聲，勺子掉在地上。

    像是氣極了，大劉西瓜也不吃了，勺子也不撿了，嚯地一聲站起來，徑直往臥室走，一邊走還一邊罵：“反正你好自為之！”

    賀凜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大劉將自己臥室的門摔得震天響。

    過了一會，賀凜走過去，將掉在地上的勺子撿起來，拿到廚房洗干凈收好，又將茶幾上挖得亂七八糟的半個西瓜用保鮮膜封好，放進(jìn)了冰箱。

    做完這一切，他關(guān)了客廳的燈，回到自己的臥室，關(guān)了門之后，便倚在房門上沉默。

    賀凜看向枕邊那個認(rèn)真擺放的白色玩偶，對方耷拉著一對長耳朵，瞇著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好像也在看著他。

    賀凜走過去，拿起這只外星兔子看了半天，摟在心口。

    腳踝處隱隱傳來痛感，賀凜深深嘆了一口氣，抱著玩偶無力地倒在床上。

    ***

    賀凜一夜沒睡好，做了幾個斷斷續(xù)續(xù)的夢。他從不賴床，屬于一睜眼就一定會起床的那種人，結(jié)果剛站直身子就左腳一軟，整個人跪在了地板上。

    他忘記了腳上還受著傷了。

    手機在枕頭底下嗡鳴，賀凜撐著地板爬起來，重新坐回到床上，接起了電話。

    “喂，爸？”

    電話那頭賀凜父親聲音里帶著困窘：“賀凜啊，那個，你的工資發(fā)了沒有哇？你弟弟他……”

    賀凜嗓子一緊，莫名覺得難堪：“還沒有?！?/br>
    一開始劇組確實是說工資日結(jié)，可最近不知道劇務(wù)都在忙些什么，賀凜找了兩次之后，劇務(wù)大手一揮，說是半個月后再給他結(jié)。

    “哦，哦，沒事，沒事，就是問問你，沒什么別的事兒?！彪娫捘穷^明顯也有些慌亂起來。

    賀凜抬起頭，床邊的小桌子上正好有一面鏡子對著他的臉，他看見鏡子里的年輕的男孩，頭發(fā)凌亂卻難掩帥氣的臉龐，好像推開門，就可以擁有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未來。

    可惜都是假象。

    賀凜突然覺得壓力空前巨大。

    他撓撓頭，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張口了：“我一會給你打錢?！?/br>
    “你有錢也先可著自己花，得留錢吃飯呢，不用……哎……”賀父聲音突然一頓，好像被身邊的人打斷了。

    賀凜心里空空的，他垂下眼睫，看著桌子上的錢包，一字一句重復(fù)道：“我一會就給你打錢。還有事兒，就這樣?！?/br>
    說完，掛斷了電話。

    他單腳跳下床，一步蹦到桌邊，拿起干癟的錢包，摸出一張銀行卡。

    還有十天左右才能領(lǐng)到工資，賀凜清楚，上次打錢也沒多久，現(xiàn)在這張卡里只剩下四百三十六塊錢。

    呵，四百三十六塊錢。

    賀凜倚在破舊的小桌子邊沉默了一會，慢騰騰地走到隔壁大劉的房門口，敲了敲門。

    “賀凜，你大爺?shù)?，大清早的，搞什么?。俊蔽堇飩鱽泶髣嵟膮群啊?/br>
    賀凜覺得自己的尊嚴(yán)在這一刻裂了一個大縫，但他仍舊輕聲開了口：“大劉哥，你能……借我兩千塊錢嗎？我過幾天領(lǐng)了工資就還你?！?/br>
    屋子里沒了聲響。

    賀凜在門邊等了一會，有些不知所措，短短幾分鐘，他想了很多方法，可是沒有，除了借錢，他沒有任何即刻變現(xiàn)的捷徑。

    他正胡亂地想著，大劉打開了房門，將一疊紅鈔遞過來。

    “兩千塊。”

    賀凜垂著眼睫，不太愿意看他：“謝謝你，大劉哥，我領(lǐng)了工資一定還你?！?/br>
    大劉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一邊關(guān)門，一邊嘟嘟囔囔：“……飯都吃不飽了還敢追夏思佳，你真是有種……”

    賀凜臉色忽紅忽白，他捏著那薄薄的兩千塊錢，遲遲邁不動沉重的腳步。

    ***

    最終趕在上午拍攝之前，賀凜去美食街的銀行atm機上把錢給家里打了過去。

    回來的路上，他摸了摸褲兜里的那張銀行卡，慶幸地想——還好劇組管飯，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撐下去這未來的十天。

    中午休息。

    賀凜照例跟夏思佳一起吃盒飯。王朵朵還是在一旁嘰嘰喳喳。

    “夏夏姐，我昨天買的口紅到貨了，你猜結(jié)果怎么著？”

    夏思佳挑著米粒，漫不經(jīng)心地配合：“怎么了？”

    王朵朵嘟著嘴，一臉不爽：“他們給我發(fā)錯了色號！我跟客服說發(fā)錯了，客服讓我給他們寄過去，可是要我自己付郵費！明明是他們的錯啊，為什么要我承擔(dān)過失，真討厭！”

    夏思佳無語：“才三百多塊錢，你也不嫌麻煩？再買一支算了?！?/br>
    王朵朵不服氣：“誰在意那點小錢了？就是不服氣，又不是我的錯！”

    賀凜在一邊安靜地聽著，嘴里的飯菜如同嚼蠟。

    褲兜里的銀行卡好像一把鋒利的刀片，正一刀一刀切割著他的自信和期待。

    低頭笑了笑，他想，大劉哥說的對。

    ——賀凜啊賀凜，你他媽的什么都沒有，還敢說喜歡，你可真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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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簽約啦~

    社交媒體越來越發(fā)達(dá)，微博、空間、朋友圈都是熟人，可有些話真的不知道應(yīng)該在哪說，索性借這個地方記錄一下。

    mama最近在醫(yī)院手術(shù)，我從外地趕來，一個人在醫(yī)院照顧她，白天雜事繁瑣，后半夜爬起來寫文。

    偷偷告訴她我簽約了，她也很高興，因為她知道我打小就喜歡看書和寫作，問我筆名是什么，我沒有告訴她。

    總覺得有種羞恥感，或許是自己成績不夠好吧。

    好好努力吧，做一個讓mama覺得驕傲的女兒。

    也祝大家的mama都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