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誰來救救我？

    又是新的一天。

    樹上的知了嘶啞了一天，叫的人頭暈?zāi)X脹，好不容易到了傍晚，終于停歇下來。低空中無數(shù)飛舞的蜻蜓，預(yù)示著一場大雨的到來。

    夏思佳和賀凜趴在教室的走廊外。

    夏思佳望著天空出神，喃喃道：“好久沒有看過這么多蜻蜓了?！?/br>
    賀凜側(cè)頭看她：“是啊，小時候見得比較多，城市里很少能看到了?！?/br>
    夏思佳問他：“你小時候過得開心嗎？”

    賀凜想了想，搖搖頭：“不算開心吧，是很枯燥的童年，教練很嚴苛，參賽的競爭也很大，訓練任務(wù)很重，經(jīng)常受傷，也沒什么知心好友。”

    他笑得讓夏思佳心顫：“mama走之后，總覺得我就這樣被拋棄了，這輩子都會在那個壓抑的環(huán)境里出不來，然后長成一個非常平庸的人?！?/br>
    夏思佳沉沉地看著他：“可你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很出色的人了?！?/br>
    賀凜笑：“如果是別人這么說，我肯定覺得都是恭維。但你夸我，哪怕是假的我也愿意當成真的?！?/br>
    夏思佳哼一聲，又看向遠空的晚霞：“又油嘴滑舌?！?/br>
    ***

    今天原本的拍攝任務(wù)繁重，但吃了晚飯之后，眼見著暴風雨就要來臨，導演組緊鑼密鼓地開了個小會，討論要不要按照原定計劃進行。

    片場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突發(fā)狀況，一眾化好妝的演員坐在教室里，無聊的候場。幾個活躍氣氛的男生手舞足蹈地講著網(wǎng)上看到的搞笑段子，逗得其他幾個小女生捂嘴偷笑。

    夏思佳端坐在教室最后，賀凜坐在她旁邊。

    “王朵朵呢？”

    “打電話去了。家里人最近催她相親?！?/br>
    賀凜好笑：“朵朵姐才多大，家里就這么急？”

    “挺正常的，你家不急？”

    “我家現(xiàn)在我說了算?！辟R凜話頭一轉(zhuǎn)，嘆氣：“不過我合同里不讓談戀愛，不然……”

    沒說完的話是什么，兩個人心知肚明。二人對視半天，夏思佳抬手打他胳膊：“天天口無遮攔的?！?/br>
    賀凜也不躲，委屈道：“想想也不行嘛……”

    “你自己慢慢想吧！”夏思佳起身。

    “干嘛去？”賀凜一把拉住她的衣角。

    夏思佳沒好氣道：“洗手間?！?/br>
    賀凜不放心：“我陪你去吧?！?/br>
    夏思佳哭笑不得：“我又不會丟！”

    ***

    男女洗手間分隔在走廊兩端的盡頭，夏思佳出了教室就看到樓下小花壇邊上年正松正和幾位副導演一起說話。她看了一圈也沒看到王朵朵，聳聳肩朝洗手間走去。

    整棟拍攝用樓是嘉譽廢棄的老樓，本來校方打算裝修的，劇組借來拍戲之后，便推遲了裝修日期。劇組征用了三層，正式拍攝場地在二樓。

    空氣悶熱，濕氣也重，黏在身上不舒服極了。夏思佳慢悠悠地經(jīng)過幾間漆黑的教室，推開洗手間的門。

    眼前一塊黃色警示牌——維修中。

    夏思佳皺皺眉，退了出去，旁邊就是去往三樓的樓梯，一個拐彎就是三樓的女洗手間。樓上走廊倒是也有燈，但是聽起來好像沒人。

    她的腳步一時有些踟躕。

    往遠處明亮的教室看了看，她還是決定不去喊賀凜陪了，去個洗手間搞得好矯情。

    深呼一口氣，夏思佳往三樓走去。

    ***

    賀凜在教室里等了夏思佳一會，突然眼前一黑，嚇得幾個女生抱在一起突然尖叫起來。樓下傳來副導演洪亮的喊聲：“停電了！”

    幾個調(diào)皮的男生鬼吼鬼叫地嘲笑女生膽小，女生氣得拿手里的紙團扔過去。

    又鬧成一團。

    年輕真好。賀凜坐在最后面，看著這群天天活力四射的孩子，心中暗想。說起來他也沒比這幾個孩子大幾歲，可總是覺得自己跟對方有代溝。

    或許自己性格上還是有欠缺的一面？賀凜思緒飄遠，不知道夏思佳有沒有覺得自己性格不好？

    有女生埋怨道：“什么時候能來電??？烏漆嘛黑得好嚇人?！?/br>
    飄散的思緒被這句話迅速拉回來，賀凜噌地一聲站起來。

    夏思佳為什么還不回來？

    ***

    上了三樓，幸好洗手間里也亮著燈。夏思佳剛邁進隔間，燈就突然滅了。她嚇了一跳，緊接著就聽到樓下隱隱約約有人在喊“停電了”。

    夏思佳心里松了一口氣。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夏思佳原地站了一會才得以適應(yīng)昏暗的室內(nèi)光線。

    早知道帶個手機了。她摸上門把手，習慣性地想從里面鎖門，突然就被人從外面大力一推，整個人退了兩步之后，一頭狠狠撞在了水箱后面的墻上，半蹲在地上好一會沒起來。

    一個黑黢黢的身影閃了進來，將隔間的門把手狠狠一轉(zhuǎn)。

    門被鎖上了。

    夏思佳被突如其來的撞擊撞得腦袋嗡嗡作響了幾秒鐘，疼痛感才像蘇醒過來的蜘蛛一般，從后腦勺處漸漸爬到全身。

    她捂著腦袋，驚魂未定間，借著貼著防窺膜的小窗透過來的微弱月光，看到一個男人戴著那種騎行愛好者經(jīng)常戴的深色圍巾，手里拿著一臺便攜式相機，站在自己面前。

    是劇組的人！

    這種騎行圍巾劇組里很多工作人員為了防曬都會用，夏思佳第一眼就確定，她一定見過這個身影！

    夏思佳心里涌起不好的預(yù)感，她忍著頭痛，靠著墻慢慢站起身，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你想做什么？”

    那個男人什么都沒說，上前一步就抓住了夏思佳的校服衣領(lǐng)，襯衣式的夏季校服紐扣哪里禁得住一個成年男人的用力撕扯，夏思佳甚至還沒來得及低頭，就聽到了扣子蹦落在地上的聲音。

    夏思佳大驚失色，驚叫著想要捂住前胸，一邊奮力反抗起來，掙扎扭打之間，只聽見“啪嗒”一聲，男人手里的相機掉在了地上。

    兩個人都一愣。

    夏思佳隨即感覺這個男人明顯暴躁起來。他一只手制住夏思佳的兩只胳膊，彎下腰撿起相機，對著夏思佳的臉就懟了上去。

    夏思佳哪里敢讓他拍到自己的臉，胳膊動不了，只能拼命地扭動身體，胡亂地扭頭，讓長發(fā)遮擋住自己的臉。

    她想大喊，又清楚如果把人驚動過來，自己這副模樣肯定會吃大虧。

    眼角沁出屈辱的淚。

    誰來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

    賀凜……

    賀凜！

    “轟隆”一聲，隔間的門被人從外面狠狠一腳踹開，一個巨大的反彈，固定門板的金屬合頁螺絲都震掉了，半扇門立刻歪歪掛在一邊，微微晃動。

    施暴的男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身后的人幾下帶風的拳頭打倒在地。拳拳到rou，對方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兩下就暈死了過去。

    身后的人發(fā)了狠，呼吸都帶了遏制不住的怒意，地上的男人已經(jīng)人事不知，他還在使勁兒踹，一下一下恨不得對方立刻去死。

    夏思佳的眼淚視模糊了視線，根本看不清楚來人是誰。

    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

    “賀凜，別打了，別打了……”夏思佳癱坐在地上，哭喊著。

    賀凜停了動作，氣喘吁吁地看向夏思佳，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坐在地上衣不蔽體，當下瞳孔緊縮，更大的狠意從身體深處迸發(fā)，他恨不得立刻打死地上這個混蛋！

    隨即又狠狠踢了地上的人一腳，對方像一個破損的沙袋，毫無反應(yīng)。

    夏思佳嗚咽地可憐極了：“……別打了，你把他打死，我怎么辦？”

    賀凜終于停下，向她走過來。

    熟悉地氣息包圍了她，賀凜將夏思佳攬在了懷里，溫熱的唇輕輕地吻上了夏思佳的額頭，夏思佳嗚咽地抖動，內(nèi)心一陣一陣止不住的酸楚。

    賀凜一遍又一遍地吻著她，輕聲撫慰：“別怕，我在呢！”

    賀凜捧起她的臉，輕輕地擦拭掉她臉上的淚，低聲重復道：“什么都沒發(fā)生，不用怕，知道嗎？”

    夏思佳靠在他懷里輕輕點頭，在他的一聲一聲的安慰中慢慢緩過來。

    門外響起混亂地腳步聲，年正松的聲音伴著手機燈光出現(xiàn)在洗手間門口。

    “里面是誰？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

    “年導，讓其他人都離開！”賀凜一聲低吼，外面的年正松立刻猜測賀凜一定是抓到了那個下黑手的人。他趕緊清場。等到人走光了，他才走進洗手間，順著手機燈光就看到一個男人歪扭七八地躺在洗手間隔間的門口，再往上一看，賀凜一臉冷意，堵在一扇快要掉落的門板前。

    年正松腳步頓在原地：“他是誰？”

    賀凜又踢了地上的男人一腳：“你來掀開圍巾看看”

    年正松上前一下掀開男人臉上的圍巾，湊著微光，一愣：“張小雷？”

    賀凜也看到了地上男人的容貌，正是前些天跟孫巖幾個道具組一起聊下水戲拍攝時候的那個小平頭張小雷，往日里見到賀凜和夏思佳對方總是客氣地打招呼，“哥”、“姐”得叫很親熱。

    知人知面不知心。

    年正松見賀凜一直死死守在隔間門前，心里有了考量：“我先把人弄走？”

    賀凜道：“行，看好他，我一會就來?！?/br>
    年正松點頭，彎腰就想把人拉起來弄走。他一個瘦弱文藝男青年，力氣實在有限，特別是面對一個全身卸了力的人，更是無從下手的感覺。

    賀凜蹙著眉，看得不耐煩。

    “你先出去，我來弄，你把隔壁教室打開?！?/br>
    年正松轉(zhuǎn)轉(zhuǎn)手腕，出去了。

    賀凜對隔間里的夏思佳小聲道：“等我一分鐘，好嗎？我把這個人弄走就來。”

    “好。”

    年正松打開了隔壁的教室，又喊來人送上來了繩子，聽見身后的動靜，轉(zhuǎn)身一看，一臉黑線——賀凜提著張小雷的后衣領(lǐng)，拖一根拖把一樣，輕松地拖著人就出來了。

    賀凜像扔一袋垃圾一樣，輕松地將張小雷往桌角邊上一扔，交代年正松：“綁起來，你來審，我等會再來?！?/br>
    說完又走了。

    年正松只好把人綁了，一邊繞繩子一邊喃喃自語，納悶道：“看著比我還瘦，怎么這么有勁……”

    ***

    賀凜回到了洗手間的隔間，夏思佳坐在馬桶蓋子上，見他進來，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捂緊了基本失守的衣襟。

    賀凜一言不發(fā)，一粒一粒解自己身上的校服紐扣。

    夏思佳看不清楚他的臉，但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內(nèi)心壓抑的暴怒，她咬咬嘴唇，想要安慰賀凜自己并沒有受到侵犯，但是怎么都張不開嘴。

    賀凜將校服脫了下來，上前一步，遞給夏思佳：“穿我的?！?/br>
    夏思佳盯著黑暗里賀凜赤、裸的上身，慢慢接了過來。

    賀凜無言地轉(zhuǎn)過身。

    夏思佳看著賀凜的后脊背，微亮的月光照亮了這個男人的側(cè)臉，像是一座堅毅的山脈，挺拔地矗立在自己面前。

    夏思佳鼻頭一酸，迅速低下頭，她抬起手想脫掉身上的衣服，才發(fā)現(xiàn)右手手腕已經(jīng)腫得跟個饅頭一樣，半點勁兒都使不上，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在剛剛的反抗中還斷了兩片，直接撕扯到了rou。

    “嘶！”

    賀凜聽到她的痛呼，立刻轉(zhuǎn)回身，夏思佳衣襟全開露出被白色內(nèi)衣包裹的柔軟胸脯和纖細腰肢的一幕，在昏暗的夜色里，直直扎進他的眼睛。

    夏思佳順著他幾乎呆住的視線一看，趕緊把對方的校服擋在身前，結(jié)果又不小心碰到指尖的傷口，立刻疼得要流淚，扼住手腕痛呼。

    賀凜什么都顧不得，上前檢查她的手，一看紅腫的手腕和手指，心疼道：“怎么了？”

    夏思佳話在嘴邊轉(zhuǎn)了八圈，才支支吾吾道：“剛剛那個人弄得……右手使不上勁兒……脫不了衣服?！?/br>
    賀凜摸摸她的頭。

    “沒關(guān)系，我?guī)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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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了一下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