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出發(fā)
春杏梳頭的手藝還行,但就是手勁太大,郗昭總疑心自己的頭發(fā)會因此掉了不少。 這屋子里沒有鏡子,所以郗昭也不知道春杏給她梳的是什么髻,等梳好了頭,又有人來為她上妝,胭脂水粉瓶瓶罐罐倒還齊全,郗昭到這個時候才終于徹底放了心,至少在衣著上面……她還真能出得去這個門。 前廳已經擺好了飯食,郗老太君沒有出現(xiàn),原本郗昭應該去給祖母請安,但她如今行動受限,就只得忍著。 郗昭進去的時候廳內還沒有別人,她去得最早,這時候又忽然有個小丫鬟跑進來,看到郗昭以后脆生生的開口說道:“二夫人說,讓九娘子放心的吃,等九娘子用過了飯食,直接出去坐車就好,夫人忙,就不來看九娘子了?!?/br> 也不知是真忙還是假忙,不過在郗昭看來,她不出現(xiàn)就是好的,所以當下也沒什么表示,,只點了點頭,然后在桌邊坐了下來。 飯食還算豐盛,也不知是不是田氏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所以決定“賞”她一頓好的,然而大清早就吃炙鴨實在是讓她接受不能,所以那一盤炙鴨她動也沒動,只一心舀著碗里的粥,外加兩只包子。 春杏在一旁看著她,冷不丁出聲說道:“姑娘的胃口不錯?!?/br> 郗昭充耳不聞,沒什么停頓的繼續(xù)吃著,心里暗暗想道:換成你餓了許久又只吃了稀粥,胃口也能很好。 === 用過飯以后就被春杏引著出了門,前院停著三輛馬車,郗昭上了最前頭的一輛,馬車的車廂上繪著山水田園,又在四角都墜了香球——郗昭原以為按著田氏的做法,這馬車外表看上去富麗堂皇,內里八成又是異常簡陋,結果等她掀開車簾坐進去,發(fā)現(xiàn)里面的軟塌還有一張小食案之后,頓時有些吃驚。 后來一想又明白了這是為何,畢竟馬車也是對外的面子工程,若有人好奇往里面看,布置得太簡陋就會被人抓住把柄,繼而影響到田氏的聲譽,所以……郗昭的這一次出行,整體上來說著實是不錯。 她上車沒多久,就聽到后面有人過來的聲音,聽上去應該是田氏還有何氏帶著郗曇、郗晗并貼身的丫鬟,后面兩輛車的熱鬧與郗昭這邊的冷清形成鮮明的對比,郗昭嘆了口氣,她如今在郗家的地位居然連個庶出都不如,雖然她也不清楚庶出應該是什么地位,但總歸……不會太好。 她曾經聽說過大宅里面庶出姐妹被主母隨意打發(fā)出去的事情,又想了想二房三房的庶出,她這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她對于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就仿佛那些人都只是個透明的影子——存在感如此之低,著實讓人扼腕。 不過如今她已經沒有了同情那些人的心思,她現(xiàn)在更心疼她自己。 === 春杏是在臨出發(fā)之前上的這輛馬車,兩個人在車內先是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半晌,春杏當先別過頭去,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瞪不過郗昭。 贏得了小規(guī)模勝利的郗昭很是得意,若要比長時間對視不眨眼,她還從來沒有遇見過敵手,從前弟弟照之總是熱衷于和她玩這個游戲,每每熬到最后,他都是眼含熱淚的控訴郗昭一點也沒有長姐的樣子,那時候郗昭一臉挑釁的看著他,說自己這是在立長姐的威嚴。 如今時過境遷,她再也沒有弟弟……也沒有父母親大人了。 雖然……照之那小子有時候著實可惡得很。 她想得有些出神,目光里不自覺就帶出了一層哀色,恰巧這時候一陣風吹過來,車簾被吹開,外面的街道展現(xiàn)在她眼前,然后她似乎望進了一雙眼里,那雙眼睛看上去無波無瀾,卻仿佛帶著旋渦,將她的一切注意力全部都吸了進去。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郗昭在過了很久之后仍在仔細回味,只是她沒有看清那個人的長相,不過生著那樣的一雙眼,長得一定也很好看吧。她這樣想。 === 好美的一雙眼! 有人搖了搖自己手上的折扇,一邊感嘆一邊拿胳膊去拐站在身邊的人,那情形像極了強迫別人去應和,“你說是不是?不準說不是!” 身邊的人長身玉立,路過的人全都不自覺的朝著他的方向望一眼,然后在心里感嘆一聲“世間竟有如此妙人兒”! ……只是這世間少有的妙人兒如今沉著一張臉,雖然仍舊是世間少有的絕色,周身卻像是籠了一層寒霜,如果伸手去敲,也許還能聽見叩擊在冰面上的聲音——也不知這層無形的冰什么時候會裂開,會不會先一步自行化掉,讓人忍不住就想看一看那霜層化掉之后是不是就和煦如春風。 手拿折扇的人自然也是一幅好顏色——如果他的神情不是那么的吊兒郎當?shù)脑挕?/br> “說真的,我?guī)愠鰜硎巧⑿?,不是讓你鉆牛角尖的,車子馬上就到,到了廣云臺,你可不許再這樣了。” 蘇宇曠瞥了他一眼,忽然出聲道:“我倒是希望你莫要再玩弄姑娘家的感情,就算真的忍不住想要同別人親近,也不要打著我的旗號,冒用我的名字?!?/br> “我只用了那么一次,就給你記到了現(xiàn)在……” “一次也不行?!碧K宇曠義正言辭。 “好吧好吧,蘇首輔的話自然要聽,不過說真的,方才坐在車里過去的那位姑娘你看到了沒有?我來京師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美的人,和她一比,那些所謂的佳人們一下子全都遜色不少——” 眼見著蘇宇曠又要出神,一把折扇“唰”的一下甩開在他眼前,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一句詩: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你為什么每天都是一副死了老婆的樣子?”說到這兒覺得不嚴謹,又改口安慰道,“郗家娘子既然已經回來了,便說明人是平安的,既然人都已經平安回來了,你還做這一副樣子干嘛?倒不如讓老侯爺帶著你快些上門提親,省得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