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皇帝也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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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鑄金像的說法雖然在史書上有過那么一小段記載,但這種碰運氣且極不負(fù)責(zé)的做法并不被后世所提倡,所以簡善元通過這樣的方式成為儲君、并順理成章登基為帝以后,朝野上下全都震驚了。 有人上奏稱不妥,還有人干脆奏請簡善元禪位,后來這些聲音全部被新晉首輔蘇宇曠壓下去,雖然在朝臣們看來,蘇宇曠年歲尚輕,難以服眾,但他就是有本事將這些質(zhì)疑的聲音消掉,慢慢的竟然也豎起了威信。 === 簡善元垂頭不語,過了半晌,才終于呵出一口氣,他妥協(xié)了,一來是擔(dān)心自己步永安帝后塵——他雖然聲稱要駕崩,但那畢竟是假的,空棺下葬假裝那是一處帝王的衣冠冢,他本人改名換姓逍遙快活,那才叫自在;二來…… 他抬眼看了看蘇宇曠,這個人是他父親親自定下來的輔政大臣,雖說當(dāng)時誰也不知道輔政大臣將來要輔佐的是誰,但也是皇帝欽定不是?當(dāng)初若沒有他出面與那些朝臣們斡旋,如今他大概已經(jīng)被逼著禪位,繼而被囚禁在某一處高墻內(nèi)。 被逼退位和自己主動退位到底不同,前者可以參考各種亡國之君……后者,或許可以看看山陽公? === “那便按首輔的意思辦吧。”簡善元說完揉了揉額角,“蘇首輔公務(wù)繁重,便請回吧?!?/br> 蘇宇曠沒有動。 “蘇首輔?”簡善元有些不解的看著他,“難道蘇首輔此來……準(zhǔn)備了很多件事?” “萬歲剛剛是要出宮吧?” 冷不丁聽到蘇宇曠這樣問,簡善元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奏疏這樣多,就算朕要出宮,尚書臺的那些人恐怕也不干吧……”這時候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先是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文孝,然后板著臉,質(zhì)問道,“蘇愛卿這是在興師問罪?” “不敢……臣來問天子安,既然萬歲一切無恙,臣自然就要告退?!碧K宇曠說著站起身,向著簡善元躬身施禮,就仿佛他并不是前來興師問罪,只是例行作為一名臣子的準(zhǔn)則。 === 御書房內(nèi)一片寂靜,簡善元等到蘇宇曠的身影遠(yuǎn)到看不見了,才轉(zhuǎn)過頭看著候立在身側(cè)的文孝,面上無笑,語氣森然,“你到底是誰的大伴?” “自然是……萬歲的大伴……”文孝陪著笑臉。 “那你還通風(fēng)報信?!” “冤枉啊——”文孝忙不迭否認(rèn)。 “出宮這件事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難不成還是我去叫的蘇首輔進(jìn)宮?”簡善元的眉毛豎起來,吸了一口氣,“不是你通風(fēng)報信,那你倒是說說,蘇首輔為什么忽然請見?” “這……”文孝思來想去,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興許是蘇首輔想進(jìn)宮了……吧?” “再編!” “不不不……”文孝的身子彎得更厲害了,“朝堂上的事兒……奴實在是不懂,但方才多少也聽了些,蘇首輔是來同萬歲商量為康王另選封地的事兒,奴從小跟著萬歲讀書,永安帝的事也是知道一點的,奴覺得蘇首輔說的在理,若康王真同那趙王一樣生了賊子之心,那萬歲就危險了——” 簡善元側(cè)過身子,以手支頜,微微仰頭看著文孝,柔著聲說:“文孝啊……” “在?!?/br> “你當(dāng)我傻是不是?”這一句依然溫和,就仿佛只是一句玩笑。 “喲,瞧萬歲這話說的……”文孝咧嘴一笑,“就算是給奴一萬個膽兒,奴也不敢啊……” “你說實話,不然的話……”簡善元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我最近看膳房的那個張管事就不錯,人勤快,也有眼力見兒,看著甚是投緣,正想著給他提個什么總管當(dāng)當(dāng),你說……有個這樣的人放在身邊,也挺好,是吧?” “萬歲喲!”文孝撲通一聲跪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奴真的沒有給蘇首輔通風(fēng)報信,只是萬歲這些日子實在是反常,奴就算不說,以蘇首輔那個精明勁兒,多少也能看出來。旁的不說,那些老臣們可都巴不得萬歲自己惹出什么事端好趕您下去的,蘇首輔這樣做也是在幫您啊!” 簡善元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有句話文孝說的在理,蘇宇曠雖然將那些讓他禪位的言論按了下去,但不代表那些人的心思就此也被按下去,他們巴不得天天挑著他的錯處,更有甚者日日都往欽天監(jiān)跑,就盼著有什么兇兆降臨,好拿來做做文章,他在這個當(dāng)口出宮,也實在是……非常不妥。 但是…… 簡善元朝著文孝勾了勾手,“你過來一點?!?/br> 文孝就著跪地的姿勢向前挪了挪。 “我問你,膳房那邊松口了嗎?” 文孝想了想,搖了搖頭。 前些時候簡善元夜里餓了,想喝一碗熱騰騰的羊rou湯,于是讓文孝遣人去要,被派去的人回來和文孝耳語了幾句,文孝又整理了一遍告知簡善元,大意就是:膳房那邊接到旨意立刻就去同值班的大學(xué)士商議,大學(xué)士連夜同其他幾人商定結(jié)果,最后由蘇宇曠拍了板,不批。 理由是浪費。 簡善元回想起這段往事,不免有些唏噓。 這個理由相當(dāng)致命,致命到皇帝吃一碗羊rou湯作為夜宵已經(jīng)上升到了勞民傷財?shù)牡夭?。按理說國庫里的錢也算是皇帝的,有句話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么只要是這片土地上的東西,便也都是皇帝的,可這就又涉及到民脂民膏的問題,臣子們研讀歷代亡國之君的生活習(xí)性,總結(jié)出了幾條經(jīng)驗: 鋪張浪費的; 一心發(fā)展副業(yè)的; 太過荒yin殘暴的; 腦子有問題的。 以上幾條,字字切中要害,直擊靈魂,深得開國武烈皇帝圣心,于是…… 總之,此后皇帝就不能隨便動國庫了,連帶著自己的小金庫也么得,不過別的皇帝在位的時候這些條條框框都只是做做樣子,該放水還是放水,但到了簡善元這兒就不行了,他總覺得那些人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