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昭總覺得這個問題似曾相識，好像她剛被鳳棲帶過來的時候顏惜時就問過一次，不過那時候還沒等她回答，他就先轉(zhuǎn)身走了，徒留下一臉愕然的鳳棲等人。

    如今再次聽到相同的問題，郗昭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顏先生會不會又是問完就走？

    顏惜時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他轉(zhuǎn)而去拿第二封信。

    郗昭這才答道：“見到了，還跟著他去了一個地方?！?/br>
    “廣成街上一個不設(shè)招牌的算卦館，桐花巷的西洋宅。”顏惜時替她說了一句。

    對于顏惜時說的話，郗昭并沒有感到詫異，她身邊一直都有宣清臺的人，鳳棲更是宣清臺里的核心人士，她的行蹤又不是什么秘密，鳳棲將這些上報給顏惜時，原也是正常的。

    “我聽到了一件事?！臂褜⑺诟鸺t梅處聽到的那個關(guān)于乾通帝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一遍，末了又說，“后來我跟著蘇宇曠進了葛宅，他們明顯還有另一件事要說，但特地避開了我，我想不通……”

    說到這兒微微皺了皺眉，“既然連刺殺皇帝的事情都能讓我知道，那么還有什么事情……是比皇帝遇刺的事情還要隱秘？”

    “也許是這個?！鳖佅r將先前他看過的信展開放在桌上，那是一幅長卷，畫的是一位頭戴紫金冠身穿鶴氅的仙人手執(zhí)長劍正與一條蛟搏斗，忽然間天邊烏云密布電閃雷鳴，蛟不敵仙人，敗走，自此失了蹤跡。

    “這是什么？”郗昭不知不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墨條被小心擦干放在一旁，她先將硯臺推過去一點，然后才注意到畫的另一端寫著三個字：

    龍沙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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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地仙么……

    甘露臺內(nèi)，蘇宇曠還不曾休息，他將在葛紅梅處看到的那幅圖重新繪制了一份，然后對著畫上的內(nèi)容出神。

    剛剛李嬤嬤從通云閣回來，難得帶了一點慌張的神色，說那個叫春杏的丫頭不見了，又說怕那丫頭是偷偷溜去廚房偷吃東西，專門又著人去廚房看了一圈，后來又將能想到的地方都讓人找了一通，最后又重新去通云閣問了一聲，確認(rèn)了人確實不見了。

    至于是怎么不見的，可有人看到過她的行蹤……就連蘇令羽都搖頭說不知道。

    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憑空消失，而且還是在守衛(wèi)相對森嚴(yán)的安南侯府內(nèi)，不得不令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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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她是叫做春杏的么？倒也確實像是個丫鬟的名字，但蘇宇曠覺得……這個名字或許并不是她的本名。

    一個隨身攜帶不知名補藥的人，絕不可能是什么小丫鬟，又或許這小丫鬟當(dāng)真天賦異稟，身后有高人相助，但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高人并非善人，即便能送藥給小丫鬟，卻未必會長久的送下去。

    與郗家有關(guān)？還是……她確確實實就是郗家人？

    “郗家另一個女兒的下落還是沒有查到嗎？”他問蘇令羽。

    蘇令羽搖了搖頭，“先前倒是尋到過一點蛛絲馬跡，但有人先于我們一步，又人為毀去痕跡，我們的人無功而返。”

    “竟然是這樣么……”

    蘇宇曠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去看桌案上墨跡尚未完全干透的畫，這三者之間……會不會有什么聯(lián)系？

    “夜深了，明日還有早朝，主子還是先歇著吧?！碧K令羽小聲說道。

    蓮花漏的刻度又下去一點，時候確實不早，蘇宇曠點了點頭，起身吹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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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是這樣？”郗昭有些震驚，從前也不是沒聽說過什么神仙下凡或是魔頭轉(zhuǎn)世，但那終歸都是小范圍之內(nèi)的狂歡，哪位得道高人受追捧一些，只要不太過分，也就不會有人加以管制，但如今這情形……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所以……先生之前讓我們?nèi)ツ玫降哪欠菝麊?，也與龍沙讖有關(guān)？”

    顏惜時點了點頭，“那名單里面有龍沙讖的頭目，能借星象有異以及靖安廠爆炸引為天威之說，進一步證明官家失德，這可不是隨便哪個普通人就能做到的。”

    “那我們?nèi)缃褚趺醋?？?/br>
    “靜觀其變?！鳖佅r將兩封信都收起來，從旁邊拿出一張紙，提筆蘸墨卻又不動筆，筆尖懸在紙上，上面的墨汁欲落不落，不知是在猶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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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房將你和一位庶出女兒送去賴家又是怎么回事？”冷不丁聽見顏惜時這樣問她。

    郗昭于是將過程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末了嘆了口氣，“我兩年未歸，本就是生死未卜，蘇家與郗家的婚約怕是已經(jīng)有變更的情況，結(jié)果我忽然回來了，亂了別人的棋盤，自然得遭上這么一遭。”

    “是我來晚了。”

    郗昭詫異的看向顏惜時，“與先生無關(guān)，二房三房會做出什么事情，先生已經(jīng)同我分析過了，是我一意孤行，面對這樣的事情，總要有一個應(yīng)對之法?！?/br>
    “那么……你的應(yīng)對之法是什么？”顏惜時將手中的毛筆放到筆架山上，抬頭看向郗昭，“向蘇宇曠求救？”

    “不是……”郗昭總覺得這個事情好像向著哪個了不得的方向偏移了，“我雖然跟著蘇宇曠走了一路，但卻并沒有告訴他我真實的身份，就算是在府中，他也并沒有見過我的真容。我若在這個時候求助于他，非但不會得到他的幫助，反而會引他懷疑，他身邊護衛(wèi)不弱，就連鳳護法都在他的護衛(wèi)手上吃過虧，我又哪里會引狼入室？”

    “所以呢？”

    “所以……”郗昭斟酌了一下詞句，小心翼翼看著他，答道，“我想先找到那位替換郗曇的二房庶女，然后從長計議?！?/br>
    “若是從長計議，倒不如立刻離京，回宣清臺?！?/br>
    顏惜時像是有些生氣，郗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那句話說得錯了，只好低下頭，先領(lǐng)了錯，“是我考慮不周?！?/br>
    “你是考慮不周。”顏惜時冷冰冰地開口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若那人將你帶出去行不軌之事的時候鳳棲并未趕到，若他起了殺心，那時候你當(dāng)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