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失手
郗曇裝作來同溫如意敘舊的樣子,裊裊娜娜地走過來,她與溫如意往日里并無交情,但這會兒過來,卻熱絡得很,就仿佛她們當真是極為要好的姐妹。 “溫jiejie今兒這一身實在是好看,不知這衣裳是哪家的手藝,meimei也想照著去做一身?!?/br> 溫如意見是郗曇,大概也明白了她的來意,“是關記的師傅上門來裁的,他們的鋪子里大多都是些尋常料子,六姑娘若是喜歡他們師傅的手藝,不妨請到府上去,拿些好料子來讓他們?nèi)ゲ?。?/br> “原來是這樣,”郗曇點了點頭,又嘆了一聲,“jiejie這料子看著真好?!?/br> “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大概就是染的顏色少見了一些?!睖厝缫庹f到這兒岔開了話頭兒,說起了方才郗曇當先往流觴曲水那邊去的事兒,“倒是六姑娘著實膽識驚人,我先前還在猶豫要不要求個新鮮也過去試試,終歸還是沒下定決心,六姑娘這一去,倒也是代我完成了一個心愿,如此……倒也該感謝六姑娘?!?/br> “原來你們這些世家小姐們的交流都是這樣無聊的。”鳳棲在一旁站得無聊,借著邊上人的掩飾,小聲的在郗昭耳邊說話。 郗昭想了想,糾正道,“不光是世家小姐們,便是江湖子弟,不熟悉的人之間的客套大概也是這樣無聊才是吧?”這一條還適用于各種人群,寒暄總是帶著一點尷尬和無聊。 “說得倒也是。”鳳棲忽然悄悄指了一下對過,“看武寧候那邊?!?/br> 郗昭順著她說的往那個方向看過去,武寧候、蘇宇曠還有律燦三個人圍坐在一起把酒言歡,這時候的蘇宇曠退去朝堂上的那種公事公辦的沉穩(wěn),坐在這兩人中間,看上去與其他貴族門庭里清貴雅致的郎君們無異。 “那邊有什么?”郗昭不明所以,在看了一眼過后轉(zhuǎn)過臉來問鳳棲。 “你家六姑娘明顯是沖著你來的,之后她定然也要時不時的來這里同溫姑娘閑聊上幾句,這會兒倒是還好說,若是我們行動起來,她這樣只會壞事?!兵P棲說到這兒停了停,是有人要經(jīng)過這里放杯子,她向后退了一點,與來人笑著打了聲招呼,等那人離開,才又小聲說道,“六姑娘中意武寧候,若是有武寧候吸引她的注意力,那么你究竟是不是郗昭,扮做這副樣子來這里要做什么,對于她來說就不重要了?!?/br> “可你如何肯定武寧候就一定會順著你的意思去做?”郗昭奇道,“若是有這樣的本事,哪里還需要我們親自動手去將那東西取回來,直接找個由頭將律燦約出來,讓他雙手奉上不就是了?” “你來這里之后難道就沒有看出些什么來嗎?” “什么?” “武寧候的目光一直就沒怎么從溫如意身上移開,我敢保證,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故事?!兵P棲說到這兒嘆了一口氣,“怕是溫如意之于武寧候,就相當于武寧候之于郗曇,這一層關系值得人去細品啊……” 所以這話的意思就是……武寧候喜歡溫如意?可看溫如意的樣子,似乎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她甚至一點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不同來。 === “這兒的果子酒味道與平日里飲過的不同,我聽說海外有一種酒,是專門用幾種不同顏色的酒按著順序混在一起,叫雞尾酒,先前我父親曾邀請過一位船長來家中做客,那位船長就調(diào)制過此酒。”溫如意將臺子上放著的透明的酒瓶依次拿起來,旋開瓶塞倒入琉璃杯中,眼見著酒液一層疊著一層,一直壘到最上面,然后她端起杯子遞給郗曇,笑著對她說,“六姑娘且嘗嘗?!?/br> “沒想到溫jiejie竟然還有這樣的手藝,那……曇兒就不客氣了?!臂瓡艺f著接過杯子,結(jié)果也不知怎的,手上一滑,酒杯應手而落—— 兩人因為是站在臺子附近,邊上還放著一瓶尚沒有扣上瓶蓋的酒,于是就也被帶落下來,酒液借著慣性潑在兩人的身上,兩個人的前襟和衣袖多少都有波及到,這變故只在一瞬之間,琉璃杯砸在青石板上,當即就碎了,調(diào)制好的雞尾酒也直接便宜了地面,然后在撞擊中散發(fā)出一道酒香。 “哎呀——”彩錦在一旁驚呼出聲,“二位姑娘快些換了衣裳吧?!闭f著便去扶郗曇。 “溫jiejie沒事吧?”郗曇關切地看向溫如意,她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遭,這會兒也顧不上狼狽不狼狽,她們兩人的衣衫都薄,這會兒有一部分緊貼在身上,實在是有些不好看。 溫如意擺了擺手,“不妨事?!?/br> 她們這邊的變故很快就落在其余人眼中,伯爵府的管事婆子見狀趕緊叫了幾個小丫鬟來帶著溫如意和郗曇去客房內(nèi)換衣服,溫如意一臉歉意地對那管事婆子說道,“不小心打碎了貴府的酒,實在是不敢再勞煩,還請mama告知客房的方向,我?guī)е巳ゾ秃昧?,如此就不勞煩各位jiejie了。” 一旁的郗曇見狀也說道,“不勞煩jiejie們,我們自行過去吧?!?/br> 管事婆子見她們?nèi)绱?,也就不再堅持,指了客房的方向,讓叫過來的小丫鬟們收拾臺子邊的狼藉。 小路上無人,溫如意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與她并排走著的郗曇見狀也停下來,有些不解地問道,“溫jiejie這是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溫如意想了想,搖了搖頭,掩飾性的說道,“也不妨事,先過去吧?!敝笥盅b作自言自語的樣子,“想來武寧候應該不會介意多等一會兒。” 郗曇猛地轉(zhuǎn)頭看她,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是看溫如意的神情,似乎心思已經(jīng)不在這邊,像是記掛著什么。 若真是武寧候……她掩在衣袖下的手緊了緊,機會總是自己爭取的,她并不覺得自己與溫如意相比差在何處,應該就只是時間和機遇上的差別,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她為什么不抓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