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說親
“啪——” 一枚棋子落到了地上,座上的人充耳不聞,只盯著棋盤上的走勢發(fā)呆,右手無意識地重新探進棋盒,又拈起一枚棋子反反復復的把玩,末了終于一喜。 “啪嗒?!逼遄臃€(wěn)穩(wěn)當當落于棋盤上,有人得意地看著瞬間扭轉(zhuǎn)過來的局勢,松了口氣一般向后靠在椅背上,滿臉得色的看著坐在對面的人,“如何?” “萬歲這一步走得極好?!碧K宇曠說著抱拳向著乾通帝簡善元拱了拱手。 “蘇相公似乎并不驚訝?”簡善元倒是有些驚訝了,“我這一子落下,這一片可就沒什么盤活的機會了,蘇相公難道還有其它法子嗎?”棋盤兩方從原本的膠著變?yōu)槿缃竦膭儇撘衙?,但看蘇宇曠卻并不著急,就仿佛他還有后招。 “萬歲想贏嗎?”為人臣子,這話本就不該問,但蘇宇曠卻似乎并不這樣想,他抬頭看了看簡善元,“萬歲若是想贏,那臣就輸了。” 簡善元不信邪,他都已經(jīng)盯著棋盤看了老半天,這一子的位置刁鉆,棋子落下去以后,就再無回天之力,蘇宇曠便是有其它的法子,最后不還是得回到這棋局上來? “你接著下,”簡善元托腮看著棋盤,他就不信了,這局棋的走勢他已經(jīng)倒背如流,他倒是要看看蘇宇曠還能怎么落子。 蘇宇曠從棋盒里拈出一顆棋子,隨意地落在一處地方,棋子落在棋盤上,“啪嗒”一聲響,蘇宇曠笑著向著簡善元拱了拱手,“萬歲,承讓了?!?/br> 簡善元瞪著眼睛盯著棋盤發(fā)呆,怎么就承讓了呢?這地方有什么特別的嗎?他緩了緩神,先向著窗外看了看,然后目光重新落回到棋盤處,忽然“哎呀”了一聲。 “不愧是蘇相公!”他發(fā)自肺腑的感慨。 這一子落得實在是太妙了,他甘拜下風,這時候回想方才的情景,忽然問道,“所以……剛剛那個地方,你是故意留出來的。”肯定的語氣,并不是為了求證。 “萬歲恕罪?!碧K宇曠再次拱了拱手。 “我下棋的技藝是你教的,下棋贏不過你,自然也是正常的?!焙喩圃膽B(tài)很好,并沒有因為輸給了自己的臣子而不悅,“前些時候我同張?zhí)迪铝艘槐P棋,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 蘇宇曠側(cè)了側(cè)身,等著他接著往下說。 “張?zhí)的莻€水平簡直就是個臭棋簍子!下三步就要毀一次棋,我若是說一個不字,他就說我是怕輸給他丟臉,所以才不同意——”說到這兒仍有些氣憤,“你說說這都是什么道理?悔棋的是他又不是我,我還是天子呢,我說什么了?” “萬歲息怒……”蘇宇曠忍著笑意,“是萬歲海量,下棋不過是圖個樂,過于較真豈不是又到了賽場了。” “我也不是不讓他悔棋,”簡善元嘟囔了一聲,“可哪有他那么悔棋的,若不是看他年紀大了,你看我讓不讓著他!” 蘇宇曠在心里默默嘆了一聲,岔開了話題,“萬歲深夜召臣入宮,可是有什么其它的事情?” 簡善元一顆一顆的將棋盤上的棋子揀進棋盒,邊揀邊道:“不知道蘇相公可有喜歡過什么人?!?/br> 蘇宇曠一愣,“萬歲何出此言?” “蘇相公似乎有些驚訝?”簡善元笑了一聲,“蘇相公若是心有所屬,我便不為蘇相公賜婚了?!?/br> 蘇宇曠這回是真的愣住了,“萬歲深夜召臣入宮,是為了給臣說一門親事?” “是啊。”簡善元大大方方的承認,“你是我跟前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得力的人,又是先皇親自指派的顧命大臣,你的事無論大小自然都是重要的,蘇相公如今并未婚娶,我會有這個想法……也不奇怪吧?” “臣的情況,萬歲是知道的。”蘇宇曠抿了抿唇。 簡善元揀完了棋子,又重新抓了一把黑子出來在棋盤上隨意地擺著,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知道蘇家同郗家早年間有約定,若是天柱大將軍還在,這門婚事早兩年就能定下來,但如今物是人非,天柱大將軍已死,我總要再物色一個臂膀出來,這話……蘇相公可明白?” “萬歲便是不用這樣的法子,也總會尋到的。”蘇宇曠垂了眸,“我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我知道她如今處境艱難?!?/br> “既是如此,那你為什么不干脆些,直接就娶了她?”簡善元抬頭看向他,“若說守孝,眼看著三年就要過去了,便是因著禮數(shù)不便急于此時,也總該有點眉目,但蘇相公似乎并無此意?!?/br> “過些日子,我會登門正式提親?!?/br> “不是因為我方才說的話吧?”簡善元笑著看向他,“朕不是在逼婚,只是打算給你一個建議。” 蘇宇曠站起身,走出去幾步,轉(zhuǎn)過身面向簡善元,躬身施禮,“敢問萬歲的建議是什么?!?/br> “朕不會逼著自己親近之人做有悖原則之事,只是覺得只要用對了方法,魚與熊掌亦可兼得,天柱大將軍的女兒是你命定的妻,朕不會逼你棄了她,但她畢竟已經(jīng)是個孤女,郗家這一支已經(jīng)沒有指望了?!焙喩圃D(zhuǎn)過身來看著他,問,“不知蘇卿覺得……溫氏女,如何?” 溫氏女,溫氏……太原溫氏,禮部侍郎溫觀的女兒。 溫家在朝中一直不溫不火,似乎溫家官職最高的就是禮部侍郎溫觀,簡善元在此時同他提起溫氏女,那就只有溫觀的女兒溫如意了。 “聽聞此女有當世‘曹大家’的美譽,”蘇宇曠沉吟道,“我曾有幸見過這位溫姑娘一面,當時驚為天人,不知萬歲說的可是她?!?/br> 簡善元點了點頭,“既然蘇卿見過她,那就更好說了?!彼麚Q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胳膊拄在棋盤上,托腮看著他,“朕的這個提議,蘇卿以為如何?” “郗家九姑娘注定是我的正妻,我不能陷她于不義,溫姑娘亦是溫侍郎的掌上明珠,讓太原溫氏的女兒做妾,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