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質(zhì)問
屋子里很靜,桌上還放著顏先生剛剛臨的字帖,墨跡還沒有徹底干透,她仍坐在先前的位置上,等著蘇宇曠先開口。 “你不想說什么嗎?”蘇宇曠終于開口問道。 “沒什么想說的?!臂延X得自己平靜得過了頭,原本她是有些憤怒的,而且有件事要承認,她在看到那封信的時候是真的擔心他,所以才冒險想要為他求一個保證。 但是現(xiàn)在事實卻告訴她,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要詐她出來。 昨日種種,皆如夢幻泡影,她還能說什么? “九姑娘的算盤打得真好,”蘇宇曠坐到另一邊,一臉玩味地看著她,“你回郗家,不是因為無處可去,是因為你不想讓二房三房進入官場,宣清臺不方便做這些,所以……你打算利用我?!?/br> 是,也不是,原本郗昭是打算從顏宅回去的時候同他商量郗晗的事兒的,而最最重要的是……她要找出蘇宇曠陷害她父親的證據(jù)。 “看來那時候我在這間屋子里看到的人……就是你?!碧K宇曠接著說道。 郗昭看了他一眼,“蘇首輔在說什么?” “連稱呼都變了啊……”蘇宇曠糾結了一下稱呼,全然忘記了剛剛他也稱她為“九姑娘”。 “想知道我為什么這樣篤定嗎?”他問。 “我更想知道你為什么要寫那樣一封信,如果我沒有到這里來呢?” “那我就當自己是猜錯了,”蘇宇曠回答了這個問題,接著去回答剛剛被他自己拋出來的問題,“那天我進到這里,看到的就是這位顏先生……還有你吧?”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當時他重傷,你兵行險著,是為了讓我回避,但很不巧的是……我看到一處破綻。” “蘇首輔若是當時就看出了破綻,又為什么沒有在當時拆穿?” 蘇宇曠搖了搖頭,“是后來才意識到的,時間過得有些久,但事后回想,我其實也并不太確認?!?/br> “我能問一問是什么破綻么?”郗昭看向他,到了這個時候,直白些是最好的。 蘇宇曠站起身走過來,到她近前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俯下身,將她困在椅子上,伸手在她的鎖骨處點了一下,“這個位置我記得清楚,當初那個人有,你……也有?!?/br> 那還真不是立刻就能發(fā)現(xiàn)的,畢竟在那之前,他們可什么也沒做。 郗昭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了笑,“蘇首輔觀察的還真是仔細?!?/br> 蘇宇曠微微垂了眉眼,他并未起身,說出的話更像是呢喃,“所以……究竟是我選了你,還是你利用我讓我選你?我希望是前者,可你卻告訴我……是后者?!?/br> “重要嗎?”郗昭向后撤了一點,“蘇首輔打算如何處置?” “我沒想處置你?!彼币曀难劬?,“畢竟……你是我的女人?!?/br> “也可以不是?!彼翢o忌憚,事到如今,撕破臉也不是什么難事,或者也可以一鼓作氣,大家都把話敞開了說。 蘇宇曠猛地直起身,“由不得你?!?/br> “蘇首輔既然不打算處置我,又為什么要試探我?”她對于他的反應有些困惑,她都已經(jīng)直截了當?shù)爻姓J了,難不成……他還覺得其中有詐? “我見過他?!碧K宇曠沉默了一下,忽然另起了一個話題。 郗昭點了點頭,“你傷過他?!?/br> “不是那次。”蘇宇曠幽幽開口,“那時候你我成婚,喜房門外,他在?!?/br> 郗昭有些詫異,這個她還真不知道。 “我那時候就在想,你們之間……是什么關系?”他這樣問的時候眼里帶著探究,“然后我就發(fā)現(xiàn),你回郗家,不光是看郗老太君,有時候也會同他見面,他看你的眼神……” “你想說什么?”郗昭打斷了他的話,“還是說,蘇首輔認為我不忠?” 說到“不忠”兩個字的時候她帶出了一點笑意。 “我不想懷疑,所以我想聽你說?!?/br> “堂堂首輔,糾結于這樣的小事,是不是有失身份了?” “你們是什么關系?”但是他飛快地接口,語氣里已經(jīng)有了質(zhì)問。 “救命之恩吧?!臂颜f得輕描淡寫,“當初差一點兒死了,是他救的?!?/br> “為了他,你可以做到哪一步?” 這個問題實在是問得莫名其妙,郗昭瞥過去一眼,他沒有站直,仍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從外人的角度看上去是曖昧,但在她看來,卻是壓迫。 “那要看蘇首輔打算如何做。” “我若是要他死呢?” “理由呢?” “結黨營私?!?/br> “證據(jù)呢?” “宣清臺就是證據(jù)?!?/br> “所以蘇首輔是打算憑空捏造?!彼c了點頭,“民斗不過官,蘇首輔說什么就是什么?!?/br> 蘇宇曠緊抿著唇,末了緩緩開口,“你既然有了選擇,又為什么要招惹我?” 郗昭老老實實地回答他,“其實也不算是招惹,只是有件事需得在你這里做個了結?!?/br> “你打算如何了結?” “一命抵一命吧?!臂演p飄飄地丟出一句。 “一命……抵一命?”蘇宇曠重復了一聲,“我倒是不知,何時竟與你有這樣的血海深仇?!?/br> “這也正是我想問的?!臂巡槐懿蛔尩乜粗?,“我父親又與蘇首輔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父親?天柱大將軍?” “蘇首輔就不必明知故問了吧。” “我同令尊并無仇怨?!?/br> “但當時殺人的那些人說的可是蘇首輔你?!?/br>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散開,良久才見蘇宇曠開口道,“我若說并無此事,你信嗎?” 郗昭別過頭去。 “令尊平白遭此橫禍,我亦是痛惜,可沒做的事情,便是你將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還是這樣告訴你?!鳖D了頓,他緩緩站直了身子,背對著她,“又或者是他們‘查出’了所謂與我有關的證據(jù),于是你信了?!?/br> “所以……”郗昭沒有動,只看著他的背影,“事到如今,你待如何?” 蘇宇曠沒有回答她,然后他走出去,對外面的項疏說,“夫人身體不適,送夫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