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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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曾深以為,她死后該落入阿鼻地獄,受拔舌剜心之刑,贖她畢生罪孽。 帶著自沈云諫那得來的最后一絲暖,她甘之如飴。 可待她睜開眼,從徹骨的寒冷中醒來,迎接她的卻是這盛夏驕陽日,大錯未成時。 一切,都還來得及。 今日這出好戲,便是她與桑枝謀了好些時候,親眼見了桑柔接了二房的禮,正好打蛇打七寸。 阿芙笑得眉眼彎彎:你方唱罷我登場,好戲還在后頭。 熾熱的陽光照映在臉頰嬌嫩的皮膚上,灼得生疼。 阿芙仿若不覺,伸手擋在眼前,順著指縫窺視著,外頭的驕陽,這般的感覺才像是她當(dāng)真活了過來。 看著自己的手,纖長白皙,根根似水蔥,全然不似前生,摸遍了粗布麻衣,浸透了北地的冷水,皸裂,凍瘡,發(fā)皺。 “替我更衣吧,我去瞧瞧母親?!?/br> 阿芙收拾了雜亂的思緒,吩咐著桑枝。 沈家大房的名聲向來不好,比之她在外頭的名聲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母親久病多日,今日這一遭怕是氣得不輕。 更甚隔壁兩房那幾個魑魅,也不知會在母親耳邊念叨些什么,生怕不能把母親氣出個好歹。 想起這一干人等,阿芙眼神銳利,遲早要扒下他們一身人皮,瞧瞧里頭是什么黑心爛肺。 桑柔尋了件豆綠色金線繡芙蓉的襦裙正要替她換上,阿芙瞥了一眼有些不滿:“怎么尋了件老氣橫秋的,換一件?!?/br> 這襦裙低調(diào)又不打眼,卻不是年華正好的姑娘該有的,卻正巧符了阿芙這些年越發(fā)不愛出風(fēng)頭的脾性,是以姜氏為阿芙添置的也凈是如此素凈。 桑柔心中疑惑,姑娘是不喜嬌艷的,年歲越長,越發(fā)怕他人指摘,衣裙倒是越換越素,也不知能不能尋著艷麗些的。 又翻了許久,才找到一件淺藍(lán)色花神賦燙金襦裙,倒也還有件棗紅色的更艷麗些,可如今姜氏正在病中,姑娘花枝招展的去,怕是又得被指摘。 一面替她換上以后,又重新綰了個隨云髻。 姜氏的青霄院離芙蕖院并不遠(yuǎn),阿芙二人走了不消半盞茶的時間,便遠(yuǎn)遠(yuǎn)能瞧見院門。 日頭正盛,守門的兩個小丫頭正奄奄的靠在避陽的廊下,待阿芙走近了才驚慌失措的屈膝問安。 兩個丫頭屈膝等了好半天也沒聽見阿芙讓她們起來,日頭又曬,行禮累得慌,便大著膽子抬頭瞧,正正對上了阿芙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 心頭一駭腳下便發(fā)了軟,雙雙跪下了地,兩雙白嫩的手按在久曬青石板上,燙得發(fā)疼,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打濕了鬢角,順著發(fā)絲滑落,片刻便蒸發(fā)不見。 阿芙張口欲言時,卻聽身后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佩環(huán)叮當(dāng)聲,桑柔已經(jīng)屈膝行禮:“奴婢見過二小姐,六小姐?!?/br> 來人正是二房嫡次女,溫落芝。 阿芙慢吞吞的回頭看去,溫落芝才過了十三歲,要比她矮半個頭。 巴掌小臉皮膚白皙,著了一身月白色飛仙羅裙,梳了個花髻,烏發(fā)間戴了鑲著貓眼翡翠的金絲髻,額心一點(diǎn)花黃,整個人如月華仙子,美不勝收。 溫落芝一臉笑意盈盈,端著儀態(tài),屈膝朝阿芙行了個禮。 六姑娘溫落芊跟著怯生生的給她行禮:“長姐?!?/br> 阿芙敷衍一般,朝溫落芝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回了禮,目光落在一個勁兒往溫落芝身后躲的小姑娘溫落芊身上。 溫落芊只九歲,是阿芙唯一一個庶妹,自幼便有些膽小,這會兒更像老鼠遇著貓似的,被阿芙瞧著便整個人恨不得埋進(jìn)土里去。 “長姐久久不出院子,還道是要閉門參禪了呢。”溫落芝見阿芙不理她,也不惱,笑嘻嘻的尋著話頭:“今兒這身衣裳倒是配你?!?/br> 也不等阿芙答話,自顧自伸長了脖子,瞧見地上跪的兩個小丫頭,一臉驚訝:“兩個丫頭怎么還跪著?還不快起來?” 阿芙未曾發(fā)話,那兩小丫頭聽了溫落芝的話原是松了一口氣,正要爬起來時,卻聽阿芙冰冰涼涼的說:“我母親的院子輪得到你說話了?” 聞言,溫落芝臉色一僵,換身衣裳換個人?這還是那個面團(tuán)兒長姐嗎? 再看那兩個丫頭早已經(jīng)瑟瑟發(fā)抖,膝蓋骨一彎,跪回原位一動不敢動。 心底里唾了一口好心當(dāng)做驢肝肺,溫落芝一口氣梗在嗓子眼兒不上不下,賭氣不肯開口說話,阿芙也不搭理她。 兩人正僵持著,桂mama被小丫頭領(lǐng)著迎了出來,原是內(nèi)門的小丫頭遠(yuǎn)遠(yuǎn)瞧著不對勁兒,趕忙去通稟了姜氏。 桂mama一一對二人見了禮:“這么大日頭在外頭站著做甚?快些進(jìn)來吧?!?/br> 一邊說著一邊迎著二人進(jìn)去,又接了桑柔手里的油紙傘,與阿芙同行:“姑娘怎么正午就來?受了暑氣可怎么好?” 桂mama是姜氏身邊的管事mama,從姜家陪嫁過來的,又自小看著阿芙長大,此間的情分更是無法言說,言語間便更為親昵。 阿芙望了一眼日頭,笑著說:“想來母親這蹭一回午膳吃,桂mama可別攆我走?!?/br> 跟在后頭的溫落芝見這主仆二人你來我往,視她如無物,一口氣還沒順下去,另一口氣又堵上來,心梗得不行。 桂mama已經(jīng)領(lǐng)著二人過了垂花門,聽了阿芙這話,忙笑著說:“我哪里敢攆姑娘,只擔(dān)心過了病氣與你罷了。” “母親可好些了?” 內(nèi)門兩個小丫頭屈膝行禮,一個接了桂mama手里的油紙傘,一個打著門簾,桂mama說:“不過是受了暑熱,有些沒得精氣神,趙姨娘也時常過來伺候,這會兒正在里屋陪著夫人呢,姑娘且放心。” 兩個冰盆都遠(yuǎn)遠(yuǎn)擺在門口,絲絲縷縷的涼氣,讓阿芙緊繃的心放松些許。 博古架立屏后頭便是臨窗的羅漢床,姜氏側(cè)身躺在上頭,一旁的杌子上坐著趙姨娘,正與姜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趙姨娘閨名會寧,是父親生前唯一的姨娘,原是自幼在他身邊伺候的貼身丫鬟,母親生了阿芙?jīng)]多久,便將趙姨娘開了臉做主抬了姨娘,幾年后便得了六姑娘。 許是丫鬟出身,趙姨娘一向都抬不起頭來,整個人都嬌嬌怯怯的,教養(yǎng)得溫落芊也一副小家子氣。 卻木訥又老實(shí),姜氏病了多久,她便衣不解帶伺候了多久,連溫落芊也無暇顧及,深怕她如同阿芙她父親一般,一場風(fēng)寒便撒手人寰。 可不,就是她一眼沒瞧見,溫落芊便與二房攪和上了。 趙姨娘見阿芙等人進(jìn)來,忙站起了身行禮,瞥見躲在溫落芝身后的溫落芊,忙把她拽了出來,兩母女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 阿芙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往姜氏那看去。 姜氏整個人側(cè)躺著,身上搭著一層薄薄的被衾,臉色有些病態(tài)蒼白,精神看上去還挺好。 阿芙接過桑柔遞來的杌子,坐到姜氏床邊,執(zhí)起一旁的梅烙團(tuán)扇輕輕的替她扇著風(fēng)。 望著母親熟悉又陌生的模樣,阿芙心里慪得慌,自打重生回來,她便窩在芙蕖院里發(fā)瘋,竟也忘了先來瞧瞧母親。 見阿芙不做聲,姜氏也只看著她笑,用帕子拭去她額上的細(xì)密薄汗:“怎么想著來看我?” “阿芝這兒倒是有件好事兒要與大伯母說,”姜氏話音剛落,溫落芝帶著笑意的嗓音,突兀的摻和了進(jìn)來。 姜氏整了整精神,笑著看向溫落芝:“有何好事?” 溫落芝以錦帕掩唇,似是害羞了:“才不久的事兒,沈大夫人來家里替她長子求娶長姐呢?!?/br> 姜氏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她是宗婦,不過是病了些日子,已經(jīng)有人敢插手她長女的親事,她竟然一絲風(fēng)聲也未聽到,更何況上門求親的是沈家那般糟污之地? 溫落芝見阿芙與姜氏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自覺目的已然達(dá)到,又笑瞇瞇的添油加醋道:“我母親說,沈家的門楣雖不是頂好的,但配長姐也是綽綽有余的?!?/br> “你說什么?”姜氏攥緊了手中的錦帕,蒼白的手背上青經(jīng)暴起,一口氣沒喘上來,捂著嘴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瞧著母親這番模樣,阿芙心都揪起來了,忙起身拍撫著她的后背,幫她順氣,又喊了桂mama快些倒水。 母親雖為宗婦,卻苦于不通口舌,越是氣急越是說不出話來,前生母親便是被溫落芝氣得吐血,生生加重了病情,久久纏綿病榻。 “這么大的事,二房也不曾請人來同母親說一聲?”阿芙從桂mama手里接過茶盞,緩緩喂給姜氏,一面對溫落芝說道:“溫家怕是要變天了?!?/br> 溫落芝原有些洋洋得意的笑僵在嘴邊,二夫人早早便同她說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她就是等不及要看溫落芙知曉這事時,失魂落魄的模樣了。 方才在園子里胡亂走著,便拐來了青霄院,正巧遇上了溫落芙,又見她兩母女其樂融融的模樣,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腦殼一昏便已經(jīng)將話給抖摟出來了。 “大伯母病重,也應(yīng)當(dāng)由我母親出面招待沈大夫人?!?/br> 姜氏已喘過氣來,指著溫落芝怒斥道:“這是我長女的婚事,不經(jīng)我同意,二房便能替大房做主了?若你們但凡顧及一點(diǎn),便不該是由你來與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