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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以身侍虎(重生)在線閱讀 - 第75節(jié)

第75節(jié)

    賜婚是虞皇后下的旨,退婚也是虞皇后下的旨。

    虞皇后是被迫無奈,心頭堆積著對梅青曉的不滿。梅青曉接到玉華宮的旨意時(shí)毫不意外,她恭恭敬敬地奉旨進(jìn)宮。

    在玉華宮外等了足有一個(gè)時(shí)辰,虞皇后才讓人請她進(jìn)去。進(jìn)去看把她晾在那里,一晾又是一個(gè)時(shí)辰。

    虞皇后對她不滿,她心知肚明。

    虞紫薇可是虞國公府的大姑娘,是虞國公府的臉面。虞紫薇落了那樣的名聲,虞皇后這個(gè)身為姑姑的也會受影響。

    事已至此,她仍不后悔。

    與其投鼠忌器,不如徹底得罪。

    虞皇后很生氣,氣到連體面都不顧了。那退婚的旨意是太子的意思,她有火不能對自己的兒子撒,一股腦全撒在梅青曉的身上。

    “你還真是讓本宮刮目相看,本宮真是小瞧你了。”

    “母后息怒。”

    “息怒?你讓本宮如何息怒?我們虞家哪點(diǎn)對不起你,你要這么處心積慮毀了薇姐兒?你母親視你為親生,本宮也處處維護(hù)你。你不想著知恩圖報(bào)也就罷了,居然還慫恿?xí)细鐑号c虞家決裂,把薇姐兒害成這樣,本宮萬萬想不到你居然敢這么狠!”

    梅青曉抬頭,“母后對兒臣的好,兒臣銘記于心。母后對兒臣的好,兒臣同樣感激不盡。然而你們是你們,虞家是虞家,您真的不知虞姑娘對兒臣做過什么嗎?”

    虞皇后瞳仁猛縮,“本宮只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與她過不去。要不是你從中挑撥,曄哥兒能傷了她?要不是你故意為之,她昨天能丟那么大的臉?她名聲壞了,你是不是做夢都笑醒了?”

    “母后既然定了兒臣的罪,又何必再問兒臣?!?/br>
    虞皇后怒極反笑,“你這是承認(rèn)了?”

    “兒臣認(rèn)不認(rèn),母后心中比誰都明白。所有一切的是是非非母后都看在眼里,沒有什么事能逃得過母后的眼睛。兒臣相信母后是公正的,一定能明白兒臣的苦衷?!?/br>
    虞皇后聞言,瞇起眼睛。

    梅青曉半垂著眸,一副恭順聽話的模樣。

    自家侄女的性子,虞皇后豈能不知道。正是因?yàn)橹溃运安乓恢辈惶幸饽锛抑杜捱M(jìn)東宮。

    然而此一時(shí)彼一進(jìn),自己看好的外甥女是個(gè)假的,如今又是庶子媳婦。她再怎么不喜薇姐兒,也不任由別人這么踩虞家的臉面。

    “你這是有恃無恐?”

    “兒臣不敢。”梅青曉立馬跪下去。

    “好一個(gè)不敢!”

    大殿死寂,虞皇后緊緊盯著她。凌厲的眼神變化著,最終長長嘆了一口氣,面色稍稍緩和,“本宮知道你和薇姐兒不對付,可是你別忘記了你是皇家的媳婦,一舉一動都是天家的臉面。這世上聰明人多,藏得再好的手段也會被人識破。你真當(dāng)所有人都信了是薇姐兒得了失心瘋?”

    “母后教訓(xùn)得是,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兒臣自認(rèn)為天資愚笨,不喜與人鉤心斗角。但不人犯我,我不犯人。別人犯到兒臣的頭上,萬沒有道理不還手?!?/br>
    虞皇后冷哼一聲,“你倒是變得會說了,以前瞧著你是個(gè)不喜言的性子。沒想到嫁人后口齒也變得這般伶俐?!?/br>
    “母后…”

    “行了,這事到此為止,你退安吧?!?/br>
    梅青曉恭敬行禮告退,出了玉華宮。

    宮里的氣氛明顯和以前有了許多的變化,長生殿她不知道。但一路走來香火氣已經(jīng)淡了許多,再也不似從前一般香火繚繞。來往的宮女太監(jiān)們也都是身著正統(tǒng)的宮裝,沒有再看到有人不倫不類地穿著道袍。

    她心里感慨著,便看到一行身著道袍的人走過去。為首的那人中等身材,頗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的氣韻。

    此時(shí)還能在宮中穿道袍的人,想必都是梁帝身邊的人。她猜測著那為首之人應(yīng)是通玄子,那個(gè)害阿瑜的人。

    她前世里并沒有見過通玄子,她想看清這惡人的真面目。當(dāng)她看向那邊的時(shí)候,那惡人也看了過來。

    震驚,狂喜、還有不可置信。

    她在對方的眼中看到這樣的情緒。

    “珍兒…”

    第74章 我是我

    珍兒是梅玉珠的小名, 梅玉珠是她的親娘。

    她與這惡人是兩世以來第一回 見面,她萬沒有想到會在這惡人的嘴里聽到親娘的名字。一時(shí)之間驚愕不已,毛骨悚然。

    上一次世人都傳通玄子已修煉出仙體, 可以不進(jìn)五谷不食煙火。燕旭攻進(jìn)皇宮那一晚,遍尋不著他的蹤影。還有人傳他是得道成仙, 飛升上天了。

    后來她聽說他扮成一名太監(jiān)想混出宮,結(jié)果被人識破抓住。

    他最后的下場是凌遲示眾, 那傳聞中的仙體不過是和蕓蕓眾生一樣的凡胎。劊子手一刀刀的片下去, 片下來的是活生生的血rou。

    她聽人說, 他凄厲的叫聲慘絕人寰響徹麓京城。

    “珍兒…”那聲音又響起。

    有人告訴那人她的身份,那人立馬變了臉色,用一種令人極不舒服的目光看著她。她目不斜視,像是沒看到對方。

    哪知對方走過來,“貧道見過壽王妃?!?/br>
    檀香的氣息從沒有像今天這般讓她感到難聞,她差點(diǎn)吐出來。

    那令人極為難受的目光放肆地打量著她,她聽到那聲音在低低自語,“真像啊, 怎么會長得這么像?”

    她假裝沒聽到,心里像起了毛一般惡心。

    “貧道觀王妃面相,覺得極好?!?/br>
    “我面相好不好,我自己知道。道長應(yīng)該多照鏡子, 替自己看看面相?!?/br>
    通玄子笑了,意味深長,“看來王妃對貧道很是厭惡, 貧道要是知道王妃生了這么一副好面相,一定會助王妃一臂之力的,真是可惜?!?/br>
    “道長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我不需要?!辈幌肴ド钏妓捓锏囊馑?,她從容地過去,徑直出了宮門。

    越走越快,像被惡鬼追趕一般。她能清晰感覺到對方追隨自己的目光。莫名的恐怖和惡心感漫上心頭,差點(diǎn)沒忍住吐出來。

    通玄子怎么會知道生母的小名?他認(rèn)識她的生母嗎?她想起真一道長的態(tài)度,還有對方說過的話,一種可怕的猜測翻涌著,才涌上來就被她壓下去。

    越是害怕,越是止不住往那方面想。

    一出宮門看到等候在馬車旁的男人,頓時(shí)有了主心骨。她這才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fā)抖,連聲音都在發(fā)顫。

    “阿慎,我想見真一道長,我有話要問他?!?/br>
    梁帝獨(dú)信通玄子,宮中已無真一道長的立足之地。真一道長修完道觀后便沒有再露面,她知道阿慎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葉訇什么都沒有問,扶她上馬車。

    喝過一杯熱茶,總算是溫暖她冰冷發(fā)抖的身體。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丈夫,阿慎如此平靜,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

    “你不問我在宮中遇見了什么人,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是通玄子?!?/br>
    “你果然知道?!彼嘈Γ笆遣皇钦嬉坏篱L告訴你的?”

    他搖頭,“道長什么也沒有告訴我,都是我猜的。他不像是一個(gè)道士,更不像一個(gè)為名為利的假道士。我曾救過他的命,我知道有人要?dú)⑺?,也知道他也想殺那人?!?/br>
    “那人就是通玄子,對嗎?”

    葉訇點(diǎn)頭,“上一次他差點(diǎn)沒命了,要不是我及時(shí)趕到,恐怕他已經(jīng)被那人殺死了。”

    “哪一次?是在檀山那一次嗎?”她問。

    “不是,是在更早。你還記得不記得那天你驚了馬,半夜我離開梅家時(shí)恰好趕上有人追殺他。他受了重傷,是我救了他?!?/br>
    她的心如墜冰窟,半天都緩過來。

    怪不得前世里她不知道有真一道長這個(gè)人。原來如此,真相竟然就在這里。是因?yàn)樽约阂灰刮葱?,阿慎在前院跪了一夜,錯(cuò)失救他的機(jī)會。

    所以,他死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這一世的種種,從她醒過來的那天晚上就在發(fā)生改變。在她不知道的時(shí)候,原來發(fā)生過許多與她有關(guān)的事。

    “竟是這樣…”她喃喃著,有淚水流出來。

    “阿慎,那人是不是對你說了什么?”

    她搖頭,“沒有,但是我…”

    什么也不用說,他知道她要說的是什么,“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嗎?”

    “想。”她低下頭去,“即使真相丑陋,我也想知道。因?yàn)槲也幌胂駛€(gè)傻子一樣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想自以為是糊涂一生?!?/br>
    就像她的前世,多么可笑啊。

    什么都不知道,自以為清高貞烈無愧梅家的風(fēng)骨氣節(jié),豈不知一切是多么的諷刺,她的死又是何等的不值。

    這一世,她不要再做個(gè)傻子。

    無論多么殘酷,無論多么惡心,她也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真一道長就住在麓京的一座民宅里,宅子四進(jìn),與一般的宅子并沒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門前種了一株梅花。

    梅青曉站在門前,遲疑了。

    她突然心生膽怯,所有的勇氣在瞬間散盡。她不敢去問,她問自己為什么非要問個(gè)清楚?都已決定放下的東西,為何要再去刨根究底?說到底她害怕了,她害怕知道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真相。

    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可以不用去問,也不要去尋找真相。她只做她自己,只做阿慎的妻子。然而她的手在幾次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終于拍在門上。

    門開了,正是真一道長。

    很顯然,他很吃驚。

    宅子里一應(yīng)布置很是簡單,看不出任何特別之處。兩個(gè)小道士忙前忙后,不多時(shí)送上茶水并點(diǎn)心。

    梅青曉看著他,他清瘦兼有書生之氣。便是年紀(jì)大了,面相亦是棱角尚在,并未被歲月磨去原有的銳氣。

    然而他的氣韻深沉,給人陰郁死寂之感。像是滅了的燭,只剩蒼白的軀體,沒有一絲熱情的生機(jī)。

    她讀過他的詩,詩中有許多悲憫情懷。他是一個(gè)感情豐富的人,才會寫出那樣纏綿細(xì)膩的詩。多年以前發(fā)生過什么,他才會變成這個(gè)樣子。

    “今日我進(jìn)宮,遇到了一個(gè)人?!彼f。

    真一道長給他們倒茶的手一頓,“宮里人雜,遇到什么人都不奇怪?!?/br>
    “是啊,原也沒什么奇怪的。只是他見到我很是吃驚,可能是因?yàn)槲议L得像他認(rèn)識的人。我聽到他嘴里叫出一個(gè)名字,竟是我親生母親的小名,珍兒?!?/br>
    真一道長看向她,“你想問什么?”

    她苦笑一聲,那個(gè)可怕的猜測怎么也問不出口,“你為什么會做道士?這一行魚龍混雜,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用晒镇_禍害蒼生,又怎么能修心養(yǎng)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