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怎么會是李家的姑娘,那一家子武將…他們家的姑娘當成男兒養(yǎng),哪里是個好相與的?曄哥兒,你是不是也不滿這門親事?” “母親,李姑娘很好,孩兒很滿意。”梅青曄臉色一紅。 虞氏不相信,“曄哥兒,那個李姑娘我聽說過,根本不通文墨。咱們梅家怎么能娶這樣的媳婦,真是你父親同意的,你祖母也同意?” 梅青曄紅暈散盡,“是,父親做的主,祖母也是同意的?!?/br> “怎么可能?你父親和你祖母怎么會同意?”虞氏喃喃,“那樣人家養(yǎng)出來的女兒,以后指不定把家里鬧成哪樣。曄哥兒,你…你真的滿意嗎?” “孩兒很喜歡李姑娘?!?/br> 虞氏聞言神情一黯,垮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滯,“這么大的事,你們事先居然沒人告訴我。等到親事都定了,我才知道。我可是你的親娘,是梅家的主母…” “母親…” 虞氏低低哭泣起來,這段日子她真是受夠了。丈夫沒有來看過她,兒女們也不來看她。她像是被人遺忘一般,每天眼巴巴地盼著。 可是她盼來了什么? 她盼來了兒子的婚事,根本沒有過問她的意思。 “你還當我是你的母親嗎?你心里還有我這個親娘嗎?” “母親…” 梅青曄心生愧疚,很是慚愧。 虞氏悲傷不已,“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你們是不是怕我不同意,怕我更中意薇姐兒?” 她不提,梅青曄還沒想到這里。 虞紫薇被太子退婚,又有那樣的名聲。放眼麓京,怕是沒有人敢去虞家說親。如果母親不說,他還真沒把這事和自己扯到一起。 當下有些急眼了。 母親能問出來,想必心里是計較過的。虞紫薇那個毒婦,他恨不得繞道走,怎么會上趕著娶回來。 “母親,你…你在說什么?”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不就是防著我?薇姐兒再不好,那也是知書達禮的國公府嫡長女。她被太子退婚,以后婚事必定艱難,還有誰也娶她…” 梅青曄冷了心,“母親,那是虞家的事,與我們梅家無關。” “曄哥兒…難道你真的這么狠心?” “母親,我已與虞家割發(fā)斷義,萬沒有回頭的道理。家中的事有父親和祖母cao持,你安心養(yǎng)病,兒子改日再來看你?!?/br> “曄哥兒!”虞氏捂著心口,悲傷難忍,“你…是在怪娘嗎?” “母親?!泵非鄷仙钗豢跉?,突然覺得很是難過。阿瑜的事,母親明明知道卻還是選擇相信虞家人的狡辯。都到了今時今日,她竟然還想和虞家重修舊好。 他辦不到,他不孝。 “孩兒不孝?!?/br> 虞氏痛苦地閉上眼睛,淚流了下來。 梅青曄大步出了竹賢院,一拳砸在一棵樹上。他不知道母親到底怎么想的,虞紫薇那樣的女人,母親居然還想給他做妻子。她為什么要這樣寒兒女的心? 虞家人何嘗不知虞紫薇再難說親,就算愿意低嫁別人也不敢娶。娶一個被太子退婚的姑娘,以后的前程都不要了。 做不成皇家的兒媳,那就做天子的女人。 這是虞家人的想法,也是虞紫薇的決定。 梁帝成日昏昏然,早已被迷了心竅。他總覺得自己離長生只差一步,在聽到通玄子說天命福女能助他得道時,哪里還管對方是不是自己妻子的親侄女。 虞紫薇頂著福女的名頭入宮,被封為虞貴妃。當夜里承了寵,次日去給虞皇后請安時,虞皇后才知昨夜送進宮的福女竟是自己的親侄女。 虞紫薇一身朱紅宮裝迤邐高貴,頭上鳳釵奪目點翠簪花,那通身的榮華氣派并不比正宮皇后遜色。 她一步步走進玉華宮,眼下的青影和和眼里的恨光并不掩面上的倨傲之色。仿佛終于揚眉吐氣,足以睥睨所有人。 還有什么比這個更叫人震驚,虞皇后差點暈過去。 “…薇姐兒,怎么會是你?” 第76章 真面目 虞紫薇堪堪福身行了一個禮, 也不待虞皇后讓她免禮,便自行起身落座。只把虞皇后氣得兩眼發(fā)黑,說不出話來。 “姑姑是不是很驚訝?說實在話我也很驚訝, 我一心想做姑姑的兒媳,不想姑姑不給我機會。侄女敬愛姑姑, 想長久陪在姑姑身邊侍候。不能入東宮,只好委屈自己入了這后宮。日后您是皇后, 侄女是貴妃, 還望姑姑憐愛?!?/br> “…為什么?是你…”虞皇后指著她, 手指都在抖。 “姑姑,為什么不會是我?”她的眼里恨光大盛,“您親自下旨退婚,致使我淪落成闔京上下的笑柄。您可有想過,侄女還有何顏面存活于世?若不是被逼無奈,我又怎么會入宮為妃?這都是你們逼的,怨不得我?!?/br> 虞皇后雙手扶著,強撐著身體, “本宮逼你的?是本宮讓你在將軍府招惹阿瑾的?是本宮讓你在世人面前丟人現(xiàn)眼的?” “我丟人現(xiàn)眼?姑姑終于說了一句實話,原來您一直看不上我。從小到大,在姑姑的眼里梅青曉事事都比我強。明明我才是您的親侄女,您竟然一心想越過我立她為太子妃。好在她原本低賤, 一個私生女怎么配入主東宮。你沒有選擇之下才賜婚給我,我雖是難受,亦感激您的恩情?!?/br> 兩行恨淚滾落, 虞紫薇表情怪異,似笑還哭,似得意還悲憤。那雙眼中除去恨意還有說不盡的暢快。 “然而這婚事您說退就退,您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您把我當成什么?您可真是虞家的好姑娘,我的好姑姑啊。您這么做對得起虞家的列祖列宗嗎?” 虞皇后羞憤難當,“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 “當然。父親說了,meimei始終靠不住,哪有自己的女兒可靠。所以姑姑,以后虞家就不靠您了,侄女自己擔起來。陛下說了,一筆寫不出兩個虞字。您年紀大了,往后這后宮里的事情侄女就多受些累。” “你…你想奪本宮的權?” 虞紫薇譏笑一聲,“姑姑何必說得這么難聽,做侄女的心疼您。既然我入了宮,哪能再見您辛苦勞累。那等吃力的事情,侄女義不容辭。一家子骨rou,說什么你的我的?!?/br> 虞皇后到底中宮多年,震驚心痛過后眼神漸漸凌厲。被自己從小疼的親侄女威脅地位,這種滋味不好受。 這些年來,宮里來來去去的美人太多,她早已麻木了。 然而眼前的這位不一樣,薇姐兒不僅是她的親侄女,還是國公府的嫡長女。如今被封為貴妃,是她當皇后以來最大的對手。 “這些事情,想必也是你父親母親教你的?!?/br> “尊敬長輩,是侄女應該做的,不用父親和母親教?!?/br> 虞皇后坐直了身體,雖是一身常服依舊是皇后之尊。宮中浸染多年的威嚴不是虞紫薇這等虛張聲勢能比的。 虞紫薇捏緊了手,想到昨天夜里自己受的罪,恨意蓋過了所有的不安。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委身一個老男人,更沒有想過自己要忍受那樣的惡心折磨。 這一切,都是被人逼的。 姑侄二人對視著,誰也不怕誰。 虞皇后大恨,“好,真好啊。本宮沒想到會有這一天,有什么事情還是阿瑾看得明白。她早就知道你是個狼子野心的,只怪本宮我一葉障目?!?/br> 不提梅青曉還好,一提梅青曉,虞紫薇的恨就壓不住。 她受過所有的苦,都是拜那個野種所賜。那個野種不是料準她當不成太子妃嗎?她眼下成了貴妃,倒要看看對方還有什么話說。 “姑姑一向喜歡她,自是她說什么都是對的??蓱z我事事聽姑姑的,極樂觀之事最后落埋怨的只有我一人。我雙手被梅青曄砍傷,我被梅家人那般羞辱,姑姑只當聽不見看不見。為何我反駁梅青曉幾句,姑姑就聽到了?還下旨退婚,讓我成了一個笑話…” 虞皇后瞳孔縮得厲害,“極樂觀之事,是你借機報復,與本宮無關。曄哥兒傷你,是替阿瑜出氣,本宮如何能管?你在將軍府失了體統(tǒng),喊打喊殺丟盡了臉面,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了旁人?!?/br> “哈哈哈…”虞紫薇大笑起來,一直笑到流眼淚?!拔揖逃勺匀。抗霉谜f得真好,可不是我咎由自取。我就是太聽姑姑的話了,不如梅青曉jian滑。她事事和姑姑對著干,姑姑反而更看重她,這是何道理?” 虞皇后看著她,一字一句,“你心術不正,本宮一早就看出來?!?/br> “我心術不正?如果姑姑以我為重,不讓梅青曉壓我一頭,我能這樣嗎?”虞紫薇怒道,眼中猶如噴火。 虞皇后搖頭,“不關她的事,本性難移?!?/br> 要不是知道這個侄女心術不正,極樂觀的事情她怎么會讓對方去做。她原想著心狠些也有好處,至少適合在宮里生存。 沒想到,這個侄女心狠起來,居然在她這個姑姑的背后捅刀子。阿瑾就是前車之鑒,可惜她沒有看明白。要是她一早聽了阿瑾的話,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后悔。 虞紫薇站起來,“姑姑說我本性難移,便算我本性難移吧。那些害我的人,欠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進宮最大的目的是什么,是地位是權勢,是足可以壓制梅青曉的身份。當了貴妃,算得上壽王名義上的庶母。 梅青曉啊梅青曉,她倒要看看還有什么話說。 一道宮里的圣旨到了壽王府,不是玉華宮的,而是長生殿的。 虞紫薇哄得梁帝開心,假借梁帝的名義召見梅青曉。梅青曉沒想到虞紫薇這么狠,虞家這么豁得出去。 虞紫薇如今是貴妃,必是磨刀霍霍想要對付自己。此去宮中,指不定有什么陰謀詭計等著她。她該如何應對,才能躲得過去? 葉訇一把收起圣旨,對來傳旨的太監(jiān)道:“王妃身體有恙,父皇龍體為重,為免過了病氣,她不能進宮。等王妃病好后本王帶王妃去宮里給父皇請安?!?/br> 明明是虞紫薇要見她,誰讓對方假借梁帝的手,不怪葉訇以此做文章。 “這…這怕是不太好,奴才不好回宮交待…”誰是想見壽王妃的,傳旨的太監(jiān)心里門清。然而壽王的話無法反駁,他一個奴才好生為難。 “公公不必為難,你回去告訴父皇,就說本王擔心他的身體。本王性子不好,發(fā)起火來誰的面子也不會給,父皇是知道的,他定然不會怪罪你。” 那太監(jiān)猶豫再三,回宮復命。 梁帝哪理這些,一心問道。 只把虞紫薇氣得砸了好幾個花瓶,差點沒把嘴給氣歪。稱病不進宮是嗎?壽王護著了不起,不是還有要進宮當值的嗎?她就不信出不了心中的惡氣。 “去,去把常美人給本宮叫來?!?/br> 常芳菲是虞皇后的人,與其說是虞皇后的人,不如說是虞家的人。虞紫薇進了宮,以前虞家在宮中的關系都盡數(shù)歸了她。 常家得了好處,常芳菲也失了寵。 帝王的寵愛如曇花一現(xiàn),匆匆叫人來不及感受那種飄然,便從半空中跌落下來。宮里的女人多,像她這樣的美人更多。 她看到許多在后宮苦挨日子的美人,她們都和她一樣出身不高。 在宮中沒銀子打點的主子,處處都要受人白眼,她靠著宮中那點月例根本入不敷出。得好處的是父兄,她是半點沒沾著。 見過虞紫薇后,她仿佛看到出路。 她打扮一番在御花園里徘徊著,守在梅青曄當值時的必經之路。等看到那身著禁衛(wèi)軍服的人一出現(xiàn),她扯了一把頭發(fā)撲上去。 梅青曄猛不丁感覺有人朝自己撲過來,嚇了一大跳,一下子跳得老遠。她撲了個空,摔了一個狗啃泥。 饒是這樣,計劃也不能敗。 “梅公子,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已是陛下的女人…你快放開我…” 梅青曄認出她來,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自說自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