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校更換了新的制服，一套西式的藍白格紋裙，夏天穿上清爽得像一只散發(fā)著絲絲寒氣的冰棍。

    早上郁瀾送她出門時多看了呦呦兩眼，有些遲疑道：

    “……最近是不是瘦了點？”

    顧啟洲也上下打量呦呦。

    “確實瘦了，這怎么回事兒？平時飯也沒少吃??？”

    與其說是沒少吃，不如說呦呦最近的飯量越來越大了。

    不過也很正常，呦呦整天除了在學(xué)校上課是坐著上的，其余時間不是被芭蕾老師掰腿掰到后腦勺，就是在冰場上摔得連滾帶爬。

    這么一折騰，就算是個厭食癥都能餓得頓頓兩碗。

    郁瀾欣慰道：

    “這是好事，說明我們呦呦終于要脫離嬰幼兒階段，至少出去不會再被誤認為幼兒園小朋友了?！?/br>
    呦呦不滿抬頭：“早就沒人誤會啦！只有你們大人才會認錯！”

    “行行行，收拾好了趕緊上學(xué)去吧，別第一天就遲到?！?/br>
    夫婦倆打開門，等著兩個孩子上車。

    呦呦卻伸頭朝里面看了幾眼：

    “哥哥呢？”

    顧妙妙：“笨，沈寂川又不和我們一個學(xué)校了，當然先走啦?！?/br>
    哦。

    呦呦這才慢吞吞地想起來，哥哥今年已經(jīng)要去上初一了。

    為了給以后上清大少年班做準備，沈寂川并沒有再接連跳級，而是準備老老實實在初中讀三年，三年之后他就可以參加少年班的考試，與全國的天才競爭入學(xué)資格。

    對于呦呦而言，傳說中的大學(xué)少年班完全是神之領(lǐng)域，她根本無法想象。

    好在呦呦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和大家競爭文化課成績，她現(xiàn)在是體育生預(yù)備役，成績差完全是理所當然的！

    仿佛是看出了呦呦的輕松，顧妙妙提醒她：

    “……雖然暑假的時候，你哥哥已經(jīng)幫你提前預(yù)習(xí)了課程，但是你別連作業(yè)都不做了，否則到時候考得不好挨罵，別又讓我跟你哥哥求情啊?！?/br>
    被戳中心事的呦呦心虛道：

    “……那還不是因為哥哥每次教我數(shù)學(xué)的時候，都特別可怕，只有jiejie你不怕他嘛……難道、難道你忍心看著你可愛的meimei挨罵嗎？”

    小姑娘湊在她旁邊，布靈布靈發(fā)射可愛光線。

    已經(jīng)有了抵抗力的顧妙妙冷淡回應(yīng)：

    “我忍心?！?/br>
    呦呦：“……”

    “我還覺得每次教完你就開始懷疑人生的沈寂川，看上去比你可憐多了?！?/br>
    顧妙妙有幸圍觀了幾次小沈老師和呦呦同學(xué)的授課現(xiàn)場。

    那真是……能讓呦呦的可愛蕩然無存，讓人只想把她的小腦袋瓜敲出個洞，然后把里面裝的水全都倒倒干凈。

    沈寂川能夠堅持這么久，真的是感天動地兄妹情了。

    這一路就在呦呦舉例反駁自己還是很有悟性的叨逼叨中過去了，賓利停在了離校門還有段距離的地方，姐妹倆下了車肩并肩匯入了上學(xué)人流。

    “啊……那個就是三年級一班的顧妙妙對不對？”

    “開學(xué)這就是四年級的了好不好?！?/br>
    “她真的比電視上看起來漂亮哎，還很有氣質(zhì)……”

    “廢話，人家拉小提琴的能沒點氣質(zhì)嗎？”

    呦呦捏著書包帶，表面乖乖跟在顧妙妙身邊，事實上早就豎起耳朵，認真分辨人群中隱約的議論聲。

    嗯嗯，她jiejie確實好看！而且越來越好看啦！

    夏日清晨的風(fēng)吹過女孩的格子裙，九歲的顧妙妙比起同齡人還要高出一截。

    隨著一年一年的成長，她的四肢越來越纖細，臉頰也褪去了嬰兒肥而有了明顯輪廓，因為常年練琴的緣故，她就和所有學(xué)藝術(shù)的女孩一樣，天然帶著優(yōu)雅疏離的氣質(zhì)。

    可以說，在呦呦的眼里，她的jiejie就是個令人向往的小女神！

    “她旁邊那個是呦呦對吧？”

    “一看就是呀！”

    突然聽見有人議論起她，呦呦不禁豎起耳朵，內(nèi)心十分期待地等著外人會有什么評價。

    “看起來和電視上差不多?！?/br>
    “她的臉真的圓圓的哎！想捏捏！”

    呦呦：“……”

    就這？

    就這？？？

    怎么夸jiejie就有那么多詞，到了她就只有個臉圓？？？

    “怎么了？”

    顧妙妙瞥見呦呦的情緒忽然低落，問道。

    “又餓了？想吃巧克力還是想吃奶油面包？”

    呦呦剛想很有骨氣地說她不吃！她要漂亮！她要和jiejie一樣瘦！

    下一秒她的肚子就咕嚕咕嚕叫了兩聲，小姑娘瞬間像只耷拉著耳朵的小兔子，泄氣地答：

    “……奶油面包?！?/br>
    畢竟，好看是摸不著的，但餓是真的餓啊。

    從一樓走到二樓，雖然只是升了一層樓的高度，但不一樣的風(fēng)景卻讓呦呦真實的有了自己又長大一歲的感覺。

    新學(xué)期她的同桌還是姜棠，呦呦找到她的位置，從書包里掏出包了花花綠綠封皮的新書。

    姜棠的目光落在呦呦的書包上。

    她以前在《vogue》見過這個兒童書包，手工皮革縫制的，里面配了gps和一鍵呼救，價格自然也不便宜。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暑假時她和家人去逛商場，她弟弟也看見了同樣的包，吵著嚷著要買。

    若非價格實在超過普通家庭的預(yù)算，她母親說不定真的會咬牙滿足她弟弟的愿望。

    可家里弟弟的書包，已經(jīng)有三四個。

    而她花三十塊買來的書包，帶子已經(jīng)斷了一半，她母親卻遲遲沒有同意給她買個新的。

    姜棠嘆息一聲。

    要是她現(xiàn)在不是七歲，而是十七歲，就好了。

    “棠棠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背著名牌書包的小姑娘，向她炫耀著幾塊錢一張的普通書皮。

    “好看。”

    姜棠真心實意地夸贊道。

    “嘿嘿?！边线闲ρ蹚潖?，壓低聲音告訴她，“這是我哥哥jiejie一起給我包的，包得可好啦！其他人一定沒有我這么完美的書皮！”

    姜棠無奈卻又耐心地聽著。

    好不容易上課了，她又聽見耳邊傳來了小姑娘細聲細氣的聲音。

    “棠棠棠棠！”狗狗祟祟的呦呦縮在立起的語文書后，認真?zhèn)阮^對她說，“你餓嗎？這個奶油面包好好吃，你要吃一口嗎？”

    躲在立起書后的小姑娘睫毛長長，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臺上老師，又小心翼翼地在桌下將奶油面包遞過來，跟做賊一樣。

    姜棠也跟著提心吊膽。

    “這可是上課，班主任的課！”

    被饑餓支配的呦呦完全不cue，繼續(xù)安利：

    “這個好好吃！你吃嘛你吃嘛！”

    姜棠見她如此執(zhí)著，剛要伸手去拿，忽然就聽臺上老師冷冷道：

    “顧呦呦——”

    嘴角還沾著奶油的小姑娘一哆嗦。

    “上課一個人吃什么獨食呢？這么好吃不如給全班都發(fā)一份嘗嘗？”

    第一天就抓到上課吃零食的小朋友，班主任咬牙切齒。

    慫慫站起來的呦呦看了眼老師，十分摳門地說：

    “我、我沒有那么多錢……”

    班里的其他小朋友們一陣哄笑。

    姜棠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六歲半的呦呦紅著臉，沾著奶油的唇角羞澀地抿了起來，看上去又無辜又可愛。

    姜棠發(fā)現(xiàn)，呦呦似乎比同齡人成長得要慢一些。

    同齡的小姑娘已經(jīng)和幼兒園的小朋友有了顯著的區(qū)別，模樣也漸漸褪去了幼兒的稚氣，開始展現(xiàn)出各不相同的漂亮。

    班里調(diào)皮的小男孩甚至還會私底下給女孩子排名。

    在他們的排名里，姜棠第一，呦呦得排第二。

    因為他們覺得呦呦長得可愛是可愛，但離漂亮還有段距離。

    想到未來那個明艷奪目的呦呦，姜棠暗自嘲笑，這群小屁孩遲早會為自己的眼瞎后悔。

    但姜棠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些調(diào)皮搗蛋的小男孩，不僅眼光差，行為更讓人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