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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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還好,”溫斂回憶道,“我遇見的是巽木劫云,以疾風迅雷為眾,不及離火攻勢猛烈,要輕松一些。” 燕妙妙抿了抿唇:“雖然聽你輕描淡寫,但我也曾聽說,疏明真君渡劫之時正值仙魔兩界大戰(zhàn)剛剛結束,真君有傷在身又難以尋到人相助——當時一定很辛苦?!?/br> 溫斂淡笑:“發(fā)膚之傷,算不得辛苦?!?/br> ——以為失去你的時候,才是辛苦。 燕妙妙聞言,緩緩點了頭,片刻之后又道:“真希望我也能像真君一樣安穩(wěn)渡劫,盡快飛升成仙?!?/br> “為什么想要盡快?”溫斂溫聲道,“欲速則不達——你如今根基筑得穩(wěn),順應天時飛升即可。” 燕妙妙道:“修道之人有誰不想盡快問鼎大道?而我——” 她看向劫云方向,微微一笑:“——我是昆侖仙門的大師姐,我得帶著我的師弟師妹們往前走啊?!?/br> 溫斂盯著她的后腦勺,沒有說話。 而在溫斂聽不到的地方,燕妙妙輕輕地開口。 “我自己也想知道……蟾宮是不是種了月桂,廣寒是不是住了謫仙,乘風御宇登瓊樓的時候……是不是也有一個人在等我?!?/br> * 震波與劫云相觸。 一切成了慢動作。劫云生受了震波一擊,抖動之后停在了原地。 那無形的沖擊緩緩從劫云出綻開,邊緣帶走了云中的火花,一圈野火自云中蕩漾開來。 不知是這震蕩本就無聲、抑或是聲響極大將場中眾人的聽覺暫時蒙蔽,總之此刻眾人此刻皆抬著頭,于無聲中望向那劫云。 “轟”。 等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晚了。 劫云瞬間將震波收入其中,吞噬融合。 遮天蔽日的雷火再落下時,場中的弟子已開始四處逃散。 燕妙妙想也不想地就給自己和溫斂身前裹了一層陣法,將那雷火盡皆阻擋于外。 此時的廣場之上,已是一片火海。 劫云的范圍擴展了一倍有余,驚雷落地亦是如此。 沈翹已沒了影子,不知是被雷火掩在其中,還是同其他弟子一起去了場外遠程助陣。 劫云中的姑娘亦沒動靜,若不是這劫雷還未停止,燕妙妙都要猜測她或許已經戰(zhàn)死在內了。 渡雷劫本就是一件險事。 只見仙君逍遙遨游九天,卻不見萬千道修前赴后繼地敗在劫雷之下。 “真君……”燕妙妙隔著煙塵沆碭瞇著眼往前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你瞧那大殿……” 劫云仍在擴展,粗大的閃電落到場中大殿門口。 半空之上,兩人對視一眼,雙雙飛身而起。 一道銀光搖搖斬來,于塵浪之中分金斷玉,攜開天辟地之勢將狂雷瞬時斬斷。 一面金輪將將展開,于野火之上闌山隔海,積尺山寸水之力將劫云盡皆擋住。 塵囂之上,溫斂與燕妙妙相視一笑。 轉而又各自投身場中。 燕妙妙一面cao持法陣,將整個大殿護在其中,一面注視著場中溫斂的動作。 這劫雷不是沖他而來,而他此時卻要以一己之力將這劫云逼到別處,端的是不易。 她并未見過溫斂持劍。 先前法會的比試,他也不過是凌空指揮長劍與她相斗。而見到此時眼前溫斂劍勢概日凌云,她毫不懷疑——當日他至多也不過動了一成的功力試探自己而已。 他的劍,比燕妙妙見過的任何一人,都要凌厲。 劍光煊赫,如旭日東升,以不容置疑之姿躍入人們眼簾。 分明是九天之上的端雅仙人,執(zhí)劍之時,溫斂卻恍然間如換了人,仿佛血海腥天之中走出的鬼面閻羅,一招一式、一方一寸,毫不留情。 拘火擒雷,煌煌燁燁。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劍。 她屏住呼吸,視線再難移開。 * 溫斂這邊,一連斬破了七道巨雷。 術法靈力倒是無妨,就是——這劍怕是有些支持不住了。 飛升之后,他少用兵器。除了蜚愁之外,身邊慣來只備有一柄尋常飛劍。 他瞧了瞧手上這劍,劍身上已有數道豁口,雷火直擊又將這劍打出了數道裂痕——顯然是不能再用了。 他當機立斷,隨手將這長劍擲出,又是擋了一道雷火之后,便打算直接以術法相抗。 而正是這時,身后卻傳來一道破空之聲。 他伸手一接,一柄長劍已到了手中。 這劍甫一入手,他便覺出一股清涼之氣自手掌沁入身體,耳邊隱隱能聽見風雨淋漓之聲。 劍身之上,“霽止”二字泛著銀光。 他回過身。 “真君,”燕妙妙在他身后遠處粲然一笑,“我這劍先借你?!?/br> 常雨大水,必當霽止。 溫斂緊了緊手中的劍柄,心口泛起暖意來。 這霽止劍乃是神君遺留在人間的神兵,自不是尋常寶劍能比擬的。 溫斂得了這劍,如虎添翼,以劍中泉涌之力對陣,登時便將這劫云逼退了三尺。 兩人配合得當,片刻便將這劫云帶離了大殿邊緣。 * 等到又是一個時辰之后,劫云終于停止。 ——不過倒不是渡劫成功的停止,而是飛升失敗的停止。 眼見得這劫云驟停,漸漸消散在半空之中,這廣場之中的狼藉也顯出了面目。 白玉廣場上的石板幾近全數化作煙塵,劫云生生在地上炸出了一個百人巨坑。漆黑的坑洞中心,一個渾身焦黑、遍體鱗傷的姑娘倒在其中,生死不明。 數名弟子上前查看,而沈翹則徑直走向了燕妙妙與溫斂。 “姑娘修為當真不凡,”他上來便向燕妙妙搭話,神采飛揚得絲毫看不出方才經歷了大戰(zhàn),“方才虞姑娘說是何處仙門的道友來著?” 燕妙妙頷首道:“昆侖?!?/br> 沈翹一笑:“我同神霄真君深交多年,咱倆倒是有緣?!?/br> 神霄真君:有這樣的事情嗎我為什么不知道? 這時,溫斂卻驟然上前,擋在燕妙妙面前,將沈翹的視線打斷。 “你不去瞧瞧師妹如何了?” 沈翹見他這陣勢,忽然一笑。 “溫師兄還是這么護短?!?/br> 他回身瞧了一眼那坑中的姑娘,見她已經被幾個弟子協同扶起后,便道:“她沒事——就是飛升失敗,修為也毀了一半,估摸著回頭得哭上半個月。” “說起來我這師妹你應當也認識。” “就是當年在靈翠峰上被她當眾落了面子的那位?!?/br> 燕妙妙在一旁聽著,并不大明白。 只是見沈翹一臉調侃、而溫斂卻蹙了蹙眉的樣子,心里生出幾分不舒服來。 “道君,我瞧你那位師妹似乎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燕妙妙伸出頭來插嘴,指了指遠處,“要不你快去看看?” 沈翹聞言,倒是又多看了燕妙妙幾眼。 但他也極給面子,略笑了笑,便走到了那坑洞之中,果然去查看那位師妹的傷勢去了。 倒是兩人臨走之前,沈翹又過來同溫斂說了句話。 “你要找的那個人,冥界已給了我消息?!?/br> “如今正在彭城。” * 經過在紫霄殿的一折騰,兩人直接將下午的法會也一并錯過了。 等回到靈翠峰之時,已是傍晚。 溫斂將燕妙妙送到了房門口。 等到溫斂離開、燕妙妙剛想進門的時候,卻見屋后忽然轉出一個人來。 宋儼。 “師姐,你今日去了何處?”宋儼一向老成持重,同自己清秀少年的外表沒有絲毫相似,但是這次,燕妙妙卻覺得他似乎比往常要更嚴肅不少。 “我就是在莽山附近轉了一圈,”燕妙妙道,“怎么?師尊發(fā)火了?” “發(fā)火是肯定的,”宋儼沉聲道,“但我并不怎么擔心師尊——反正他成日都在生氣,也該習慣了?!?/br> 瞧瞧這孩子尊師重道的模樣。 “——我擔心的是師姐?!?/br> 燕妙妙開了門,頗詫異道:“擔心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