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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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云的速度奇快,神王們很快就追上了梵音。 “妖狐,哪里逃!”一名神王喝了一聲,嗓音如洪鐘,震得梵音耳膜發(fā)疼。 女魃發(fā)出一聲低吼,周身青焰怒長,張開雙臂把梵音護在了身后。 梵音看著這一幕,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女魃跟辭鏡交手那次,她誤以為女魃是要害自己?,F(xiàn)在才知曉,她那時應當是怕辭鏡傷害她,所以才冒險前去救她。 她于她不過埋骨之恩,但她兩次舍命相互,已是還清了這份恩情。 雖然就這么死在這里有些不甘,可梵音也不愿拖累女魃,便對她道:“你自己逃吧,神界大軍壓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女魃沖她吼了一聲,不肯離去。 噼里啪啦閃著紫電的雷云壓了下來,整片天地都暗沉沉一片。 狐貍瞳孔里那朵紅蓮已經(jīng)完全綻開,他眉心的金色紋印浮起一層血色的薄紅。 幾方神王驅(qū)過來的雷云突然不受控制一般扭在了一起,形成漩渦狀,雷云里天兵和那些被抓的妖狐都在哀嚎,凄厲無比。 豆大的雨點砸落在地,只不過那雨水是紅色的,看著就像是鮮血一般,只是沒有血腥味。 天降紅雨,必有大劫。 梵音攤開手,錯愣看了一會兒落在自己掌心的雨水。 然后從乾坤袋里摸出一把傘,撐開后遮在了自己頭頂。 下這么詭異的雨,還是遮住比較好。 “嗚——”她懷里的狐貍突然發(fā)出一聲石破天驚的嗥叫。 梵音一個手抖險些沒把狐貍丟出去。 然而她很快又被突來的異象驚住。 一陣地動山搖后,地皮龜裂,一具具森白的骨架從地底的裂縫里爬了出來,有獸骨,有人骨,他們周身都縈繞著一片銅綠色的尸氣,顯然是常埋地底多年所致。 但凡有活物氣息的地方,都能叫這些骨妖興奮。那些落到地上的天兵都在瘋狂逃竄——就在剛才,他們還在自認為高人一等不留余力的屠殺妖族。 梵音覺得看人被枯骨撕碎的場面有點血腥,就把視線移向天空。云層那么厚那么黑,但梵音還是在清晰了看見了那一張鋪滿整片天空的圖卷。 圖卷很大,不僅畫了山川湖海,還在山川湖海間畫了各類惟妙惟肖的妖獸,不過現(xiàn)在圖卷上一些妖獸變紅了。 梵音懷疑變紅的就是現(xiàn)在從地底爬出來的那些枯骨。 她聽見有神王在嚎叫:“山海圖!妖狐通過山海圖催動埋骨于妖界的古妖和古神們尸起異變了!” 梵音低頭去看自己手上的狐貍,它身上火紅的狐貍毛似要燒起來,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因為狐貍好像長大了一點。 當?shù)诙l火紅蓬松的狐尾長出來的時候,梵音才確定狐貍是真的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長大。 每多出一條狐尾,他身形就大一分。 當長出第九條狐尾的時候,狐貍站在地上已經(jīng)跟梵音一樣高,體型堪比一頭水牛。 它腳下踩著火焰,九條火紅的狐尾在空中輕輕晃動,仿佛是一朵盛開的紅蓮。 鮮亮光滑的皮毛裹著健碩的四肢,狐貍耳朵不再是耷拉著,而是豎直著的,暗紅的狐眸中是對蒼生的睥睨。 雨水落下來,卻絲毫沒有沾濕它的毛發(fā)。 狐貍仰天長嘯一聲,整片天地都有回音,仿佛是誰的一聲悲鳴,那一瞬間,梵音看見狐貍眼中再明顯不過的悲傷。 山海圖上的紅點多了些,不斷有尸骨從地底爬起來,將這片土地上剩余的神族撕成粉碎。 女魃周身燃起的青焰十分狂躁,顯然她也在不安。 梵音想了想,從乾坤袋里掏出一把傘,撐開后遞給女魃,讓她自己拿著。 女魃舉著傘,骷髏腦袋歪做一邊,看起來有點呆。 狐貍扭過頭來盯著她,梵音跟他對視了一會兒,舉著傘默默上前一步,傘不大,只夠把狐貍腦袋遮住。 她面色微囧:“要不你還是變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狐貍:我這個形態(tài)威武嗎? 梵音(冷漠臉):變回去 第8章 “轟——” 這片天地,除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就只剩那震破耳膜的雷聲。 梵音那句話隱在雷聲里,狐貍許是聽見了,又許是沒聽見,只定定看了梵音一會兒,突然曲下前膝。 梵音愣了一下,看出這是讓自己騎到他背上的意思。 她這一路逃命奔過來,腳上的鞋子早已臟的看不清原來的顏色,梵音索性棄了自己那雙鞋襪,赤足爬上它后背。 黑云蔽日,紅雨潑天,那一身紅衣的女子,撐著一柄小紅傘騎在九尾紅狐背上,一頭墨發(fā)在冷風里有些凌亂的飛舞著,半掩住了那張絕色的容顏,紅裙下露出一雙雪白玉足來,無端看得人心魂蕩漾。 狐貍馱著她,一步步走過前方的尸山血海,腳下升起了赤焰,赤焰里慢慢開出紅蓮,那紅蓮卻是一朵朵飄向天際,鋪成一段路,直通黑壓壓的雷云。 女旱魃撐著青傘跟在他們后面走上了紅蓮鋪成的小道,因為她的頭發(fā)一直向上飄,時不時的就會被傘面攔住,在傘下團成一堆,女魃走一會兒又得伸手把自己向上飄的頭發(fā)往斜后方撥。 “蓮華通天道!”下方一名神王望著這堪稱絕美的一幕,驚惶大喝。 他的聲音被另外一名正在跟骨妖死斗的神王聽見了,那名神王仰頭一看,面上血色盡失:“妖狐竟是山海經(jīng)鎮(zhèn)獸!” 當年女媧捏土造萬靈,容白古神為了維持天地間的平衡,以《山海經(jīng)》為序,造出山海圖,把萬靈血脈都收錄到了圖中,憑著山海圖中古獸的血脈之力壓制萬靈,令萬靈各居一方,以維持天地間的平衡。 《山海經(jīng)》分共八卷。每一卷都事無巨細記錄了那一片地域的生靈,大到一座山脈,小到一株異草。容白古神繪出山海圖后,圖中自然也包攬了六界萬靈。 可以說,山海圖就是整個天地的縮影。 因異獸有靈,草木可成精,皆難以管教。容白古神便在八方選出一頭鎮(zhèn)獸,將自身修為凝成神印賜予它們,令其成為一荒之主,掌握地界時令,管教地域內(nèi)的草木精怪。 這八方鎮(zhèn)獸超脫了六界,跟容白古神和山海圖都有微妙的聯(lián)系,它們不臣服于除了容白古神之外的任何人。除了容白古神,也無人知曉這八方鎮(zhèn)獸到底是哪八獸。 萬年前容白古神寂滅,八方鎮(zhèn)獸從此沒了音訊。 卻不想萬年光陰后再見山海鎮(zhèn)獸,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幾方神王冷汗皆已濕透背脊,在鎮(zhèn)守的地界,一切生靈的生死都掌握在鎮(zhèn)獸手中,毫不夸張的說,鎮(zhèn)獸就是這片地域的主宰。 難怪! 難怪他能召出那些長眠于地下都已化作枯骨的古神和古妖! 神王們比普通神將知道得要多,眼前那些殺不盡的骨妖都不算什么了,一想到狐貍離開這里后,只要他一個念頭,他們都會被絞死在這片空間里,眼中的惶恐就再也藏不住。 神王們紛紛不再戀戰(zhàn),召出自己的坐騎,試圖逃離這片領域,然而整片天地仿佛都豎起了一道看不見的高墻,任神王門拿出移山填海的本事,也撼動不了那結(jié)界分毫。 “去蓮華通天道!那是唯一的出口!”有神王大喝一聲,駕著坐騎往回奔,有法力強大的古妖一把將他座下睚眥獸的心臟都給掏了出來。 睚眥獸哀鳴一聲到底,背上的神王也狼狽摔了下來,然而還沒來得及發(fā)怒,骨妖的利爪已經(jīng)抓了過來。躲完這只骨妖的攻勢,卻還有另外的骨妖兇惡抓來。 神王們到底雙拳難敵四手,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上了傷痕,傷口處遭尸氣妖氣一侵蝕,痛苦程度不亞于在油鍋炸了一遍。 終于有神王歷盡艱辛到了蓮花通天道下方,眼見那條紅蓮鋪成的路快要消散,義無反顧奔了上去,然而就在他落下腳的瞬間,紅蓮業(yè)火噗嗤竄起,燒得他痛苦嗷叫。 余下的神王見此,皆是心生絕望。 甚至有人直接跪在了分不清是血水還是雨水的腐地里,沖著那快走到蓮華通天道盡頭的狐貍磕頭哭喊:“妖皇陛下,我愿追隨于陛下,誓死效忠!”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很快下方的戰(zhàn)場就跪倒了一片神族。 生死面前,誰又不想茍活? “妖皇陛下開恩啊,我等愿為妖界帶路攻上神界,求妖皇陛下留我等一命!” “妖皇陛下饒命啊……” …… 已經(jīng)快走到雷云處的狐貍,聽見下方的凄厲哭喊聲,暗紅的狐眸里沒有半點波瀾,若說有,那也只是無盡的諷刺。 它跺了跺腳,赤水河浮現(xiàn)于尸山血海中,它道:“赤水河聯(lián)通冥界的忘川?!?/br> 嗓音還是低沉而清冽的,只不過用了獸形的緣故,音質(zhì)更醇厚了一些,梵音甚至從四面八方都聽到了回音。 四方神王意識到這是一條生路,趕緊奔向赤水河,然而最先跳入河中的神王很快發(fā)出呼救聲。 “弱水!赤水河中是弱水!”喊話的神王很快沉入了河底。 還想下河的神王們紛紛止步,神情難看。 弱水三千,鴻毛不浮。 這條生路同死路無異。 狐貍步子依然邁得不急不緩,九條火紅的狐尾在身后輕輕晃動,極致的優(yōu)雅。 梵音坐在狐貍背上,脊背卻是僵直得厲害。 那些神族叫他啥? 妖皇陛下?還是妖狐陛下? 距離太遠,又是風聲又是雨聲的,梵音還真沒聽清。 先前忙著逃命,什么都來不及細想,但是現(xiàn)在一琢磨,梵音突然覺得脊背發(fā)寒。 她在出云山時就聽說這屆妖皇乃是一只沉睡了萬年的古妖,這家伙有沒有睡上一萬年梵音不知曉,但是她能確定他肯定是活了萬年的。 狐貍走完蓮華通天道,扭頭往下界看了一眼,狐眸清冷無波,喚了一聲:“刑天。” 他眉心那道金色的紋印顏色深了些,靈力源源不斷從眉心涌向四肢百骸,先前掉落的刑天斧感應到召喚,帶著沖天的煞氣直飛向云端。 斧子見到狐貍,又圍著他歡快的轉(zhuǎn)起了圈。 狐貍暗紅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嫌棄,扭頭沖梵音道:“收起來?!?/br> “哦?!辫笠舸「?,把它扔回乾坤袋里去。 狐貍九條狐尾掃出一股颶風砸向下界。 “砰——” 梵音聽見下界傳來什么東西爆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