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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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兩面的氣息都渾濁而厚重,哪怕梵音還在努力修補(bǔ),那裂痕還是有了越來越擴(kuò)大的趨勢。 仿佛是一張紙,原本沒有裂痕的時候,還能用這張紙盛放一些東西,但紙上有了裂痕后,哪怕放不到原先重量十分之一的東西,紙上的裂痕還是會加劇。 “魔族二公子!出戰(zhàn)的是魔族二公子殊絕!” 神界的哨兵跌跌撞撞從御魔結(jié)界那邊奔回來。 魔族二公子驍勇善戰(zhàn),在魔界素有戰(zhàn)魔之稱。 隔著神骨城墻外的御魔結(jié)界,一眼望去全是魔界大軍,仿佛是一片翻滾的黑色怒海。 魔君殊絕坐在一頭窮奇兇獸上,嗓音毫無起伏道:“將魔神大人交還于魔界!” 神將指著梵音怒喝:“她就是胎魔!捉拿胎魔,萬不可讓胎魔落入魔界手中!” 天兵們攻勢愈猛,青龍漸漸招架不住,辭鏡的神識畢竟只是一縷神識,不是本尊,也有些力不從心。 梵音用靈力牽扯著因為神魔氣息擠壓而愈發(fā)裂開的屏障裂縫,額頭已經(jīng)布滿汗珠。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能修補(bǔ)好這縫隙了。 “咻——” 一只金箭射向梵音,正中她右肩的位置。 神將拿著金弓大笑:“此乃當(dāng)年后裔射金烏所用的弓箭,箭上裹著純陽之焰,魔女速速受死!” 殷紅的血珠順著梵音袖口滴落,被刺中的地方仿佛有烈火灼燒,痛至骨髓。她臉色白了白,卻沒有撤回用在屏障裂縫上的靈力。 一寸! 裂縫只差一寸了! 神將見梵音還沒收手的意思,又挽起金弓,這次搭了兩只箭在弦上。 “咻!” 兩只金箭同時射出,辭鏡的神識在看到兩只箭射向梵音的時候,連自己這邊猛攻的天兵神將都顧不得,直接飛身過去替梵音擋下一箭,再伸手抓住另一支箭。 他用手抓住的那支箭卷落他掌心的皮rou,一直從滑到箭尾才被他穩(wěn)穩(wěn)抓住。 但穿過他胸膛的那支箭,還是余勢不減射向了梵音。 梵音身上再中一箭,她卻無暇顧及自己肩胛處傳來的鉆心刺痛,只一瞬不瞬的看著辭鏡的神識。 他被那枚箭穿透身軀后,回頭目光空洞的往這邊望了一眼,隨即身體化作流光消散。 哪怕知道那只是辭鏡的一縷神識,并非他本體,梵音心臟還是像被什么攥住了一般:“辭鏡!” 因為這一分神,被金箭刺中的手失力,靈力沒能牽扯住屏障壁,那只剩半寸長的裂縫,幾乎是瞬間就崩裂到了丈余長。 神將手上又搭起了金箭,只是還沒來得及射出,整片空間的力量都有些扭曲起來。 在屏障已有裂縫的情況下,神界大軍和魔界大軍的氣息同時充斥著屏障,最終屏障似一張窗戶紙,最終在這兩股力量下徹底粉碎。 沒了屏障庇佑,魔氣大舉侵蝕御魔結(jié)界,結(jié)界也很快被腐蝕掉,魔界大軍疊人墻攻向神骨長城。 神骨長城有古神的神骨賦予的神力,第一批攻上長城的都被神澤灼傷,痛苦死去。 但接二連三還有魔界大軍蝗蟲黑蟻一般涌上來,駐守在外的神界大軍根本應(yīng)付不過來。 當(dāng)神骨長城被魔界大軍的尸骸覆蓋了一遍,神骨的力量也衰弱了。 殊絕親率魔界大軍攻向冀州。 然而他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不對,冀州這片地域的空間和氣息都在扭曲! * 神將的傳音符才剛傳回神界,負(fù)責(zé)接收傳音符的神界天奴收攏那道符,剛送到自己耳邊,傳音符里傳出“轟”的一聲爆破聲。 接音天奴整個耳朵一片嗡鳴,幾乎失聰,他看了一眼傳音符下角,那里會顯示是誰送來的傳音符,傳音符中的內(nèi)容也會轉(zhuǎn)化成文字。 天奴幾乎是顫抖著嗓音尖銳大喊:“快快稟報帝尊,青君叛變!” 這消息一層層上報到九重天宮時,珠簾后只傳出君九幽冰冷的嗓音:“妖狐逃了?” 跪在下方的宮人額前冷汗連連,哆哆嗦嗦應(yīng)了句:“是,妖狐……已不在天牢?!?/br> “嘩啦”一陣珠簾相撞的聲響,君九幽撥開珠簾走下王座,那張跟辭鏡有著五分像的美顏臉孔一片森寒:“是我高估了他的忠誠!畢竟那妖狐,是他親兒子!” 宮人不敢搭話。 君九幽廣袖一拂,大殿之中便出現(xiàn)一張巨大的虛空鏡,鏡中正是冀州天崩的情景。 原本浩渺的天空出現(xiàn)了巨大的缺口,缺口里流出汩汩的巖漿,不管是神,還是人,都在巖漿之中哀嚎掙扎。 “傳青君前來!”君九幽嗓音里藏著無盡冷意。 宮人很快退下。 君九幽看著虛空鏡中哀鴻遍野的景象,看盡滄海桑田的一雙眼,沒有半點波瀾:“事實證明,天道的選擇是錯的。” 聽從宮人傳喚前來的青君,走進(jìn)大殿便瞧見了虛空鏡中的景象,幾乎是怒吼出聲:“君九幽!你當(dāng)真瘋了!” 君九幽緩緩轉(zhuǎn)頭看向他,眼中全是偏執(zhí)和癲狂:“容白回不來了,天道認(rèn)了新主,我還留著他曾以命守護(hù)的這六界作甚?” 青君眼中晦澀:“這一萬年,你不都熬過來了嗎?” “你也知我是熬過來的?!本庞男α似饋恚瑥膩砀甙恋牡圩穑壑袇s有淚光閃現(xiàn):“支撐我走到現(xiàn)在的,就是容白還會回來……” 青君掩在廣袖的那雙手,拳頭攥得死緊:“我輔佐了你萬年,再有萬年,我也會繼續(xù)輔佐你在帝尊之位上坐下去?!?/br> 君九幽笑得更癲狂:“帝尊之位算什么?你告訴我帝尊之位算什么?” 她用手蓋住自己眼瞼,掌下很快浸出水澤:“曾經(jīng)我以為,我成為諸神至尊,他會多看我一眼,等我坐上這個位置才發(fā)現(xiàn),他看我跟看眾生依然沒任何區(qū)別……” “就連那一紙婚約,都是我強(qiáng)求來的……” “求?”青君鮮少主動從君九幽口中打聽關(guān)于她和容白的過去,可聽到這個求字,還是下意識覺得刺耳。 君九幽不愿提起那段往事,只是冷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容白是沒有心的,他怎么會知道心痛的滋味呢?” 那是她登上帝位后的第五年,容白突然主動找她。目的只是讓她幫忙制衡六界。 她不肯,把心里話半當(dāng)玩笑話說出來,“好啊,蕓蕓眾生我替你去愛,前提你娶我。” 從來不通情愛的古神,只靜看了她片刻,說好。 她愣住了,她從未想過容白會答應(yīng)。以為只是自己的幻聽,又半開玩笑一般道:“不行,我乃神界帝尊,得你嫁我?!?/br> 容白依然只是那一個字,“好”。 恍惚間,她竟以為容白也是喜歡她的。 為了那一個清清冷冷的“好”字,她回去歡歡喜喜準(zhǔn)備婚禮,從喜服的樣式到宴請哪些賓客,她都一一親自著手。 在成親大典上跟容白一起挽著紅綢走向帝宮前的那九百九十九級臺階的時候,她想如果這是夢的話,就永遠(yuǎn)停留在這一刻未嘗不好。 其實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只是覺得,如果那時候帝宮前的臺階少一些,她是不是就能如愿跟容白拜堂了? 可光陰逆轉(zhuǎn)不得,就是在她們走到一半臺階的時候,天崩了。 容白拋下她,以神軀祭了天。 君九幽做不到不恨容白。 他同意跟她成親,想必也是早就算好了那一天會發(fā)生的所有事。 他只想在他寂滅后,在天道還沒找到天地衍生出的下一任神主時,她來維持這六界的平衡。 她怎能不恨他? 在容白寂滅后的那段時間里,她不停的征戰(zhàn),想用戰(zhàn)爭來麻痹自己。她下令不許任何人提起容白的名諱,只要被她聽到,無一不是重罰。 她高傲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人可以讓她卑微至此。 容白做到了,不僅讓她卑微,還把那份卑微的喜歡踩在腳底下碾得稀巴爛。 外界傳出關(guān)于她跟容白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在那段時期很多,有人說她是恨容白,有人說她是利用容白,還有人說是她設(shè)計謀害了容白,傳言傳得一個比一個離譜,但只要不傳進(jìn)她耳朵里,她都懶得搭理。 她以為她靠幾千年的征戰(zhàn)徹底統(tǒng)一了神族,會磨平對容白的思念,但是她錯了。 容白已經(jīng)成了她的心魔,上萬年來,沒日沒夜的折磨她。 如果不是知道了還有方法能復(fù)活容白,她早隨容白去了。 但如今,牽引她走過萬年黑暗的這一線光明沒有了。 新的神主已經(jīng)誕生。 君九幽一把掐住了青君的脖子,她幾乎是大吼著質(zhì)問他:“為什么,連你也背叛我?” 君九幽的神力,放眼六界,便是魔皇也不敢與之一戰(zhàn)。 青君被她掐住脖子,根本沒有反抗之力,只艱難出聲:“我……便是死,也不會……背叛你?!?/br> 他眼中有太多晦澀和壓抑的情感。 君九幽只冷笑著質(zhì)問他:“我算到天地衍生出的新神主后,在她還未完全覺醒時便找到她將她封印,對外稱是封印的胎魔。不曾想魔界那群渣滓當(dāng)真以為是封印的魔物,聲東擊西救走了人。我派黃帝俊昌前去討伐魔物,你卻用計讓他進(jìn)了建木?最后俊昌那一場戰(zhàn)敗,也是你假扮的。你用輪回咒將她藏了三千余年,直到如今六界已有崩塌之勢,不得已才讓她再度出現(xiàn)。我如此信任你,你便是這般回饋于我的信任?這就是你說的死也不會背叛?” “你雖封印了她的力量,可她畢竟是新神主,難道你想被天道責(zé)罰致死嗎?”青君眼中隱約可見血絲:“我見不得你苦!” 最后一句,讓君九幽神情有片刻恍惚。 她松開手,語氣卻依然冷硬:“你我之間,永遠(yuǎn)只有君臣之誼?!?/br> 青君卻像受了刺激一般,質(zhì)問君九幽:“你告訴我,我哪里比不上容白?” 他眼眶發(fā)紅:“我在你面前像一條狗一樣,你都不會多看我一眼?!?/br> 君九幽卻突然閉上了眼:“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不知辭鏡是誰嗎?” 青君整個人都頹廢了下來。 君九幽繼續(xù)道:“你火燒女媧神殿,殺了當(dāng)年追隨你下凡的侍女,以為就沒人知道那段過往了嗎?” 第50章 “原來你都知道……”青君面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那名侍女, 因為有一雙酷似君九幽的眼睛,哪怕相貌普通,卻一直得他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