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海頭胡舞旋 索恭夜獻(xiàn)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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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恭迎了莘邇及其部曲,前頭帶路,向牢蘭海西邊行約百里,至西域長史府的駐地。 路上,碰到了兩處聚居地,皆在泉水之邊的小綠洲上。 聚居地的住民都是西域長史府轄下的唐人兵卒,他們奉令在這里牧馬。住的房子頗就地取料,是用土混合了胡楊枝,夯筑而成。在這兩處聚居放馬地的近處,都各有一片胡楊林。 牧馬的兵卒於路邊拜迎莘邇一行。 每個人都是衣衫破w,膚se黧黑,頭發(fā)臟得成綹。 有的大概是為了方便,索x連發(fā)髻都沒有扎,學(xué)胡人用繩束之。 莘邇心中感嘆,想道:“戍邊本已苦,屯田、牧馬於西域,處漠海中,夏曬冬寒,尤苦!” 西域長史府的駐地早前在柳中,成朝時(shí)遷到了樓蘭古稱西南邊百里遠(yuǎn)近的海頭。 海頭城不大,周長不過一二里。 城墻不低,垛口、馬面等各種防御建筑齊全,一看就是以軍事為主的要塞。 城中幾乎沒有太高的房屋,而且俱皆狹小,只有長史府略微寬敞些。 到入城外,莘邇令部隊(duì)在外駐營,嚴(yán)襲等軍官都被留在了軍中,只帶了羊髦、張gui和北g0ng越、禿發(fā)b0野等進(jìn)內(nèi)。 索恭出迎百里,表現(xiàn)出了對莘邇的足夠尊重。 既然尊重,自離不開設(shè)宴洗塵。菜肴倒也罷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莫說珍肴,便是連王都谷y閥族的日常餐飲也有所不如,唯西域的葡萄美酒天下知名,西域長史府中藏貨甚多,索恭選其中好的,盡數(shù)拿出,每個案上都擺了兩瓶。莘邇不禁止他們飲酒,自己沒喝。 索恭問道:“將軍緣何不飲?是嫌酒壞?還是素不飲酒?” 莘邇朝谷y方向拱了拱手,說道:“我受先王厚恩,而無才無德,無法報(bào)答。前幾天做夢,我還夢到了先王,笑語親切,如同舊日,醒來淚已sh巾。先王薨未久,我心中的悲痛不能言表。我非不能飲,實(shí)是恐如飲醉,或會失態(tài)於諸君座前?!?/br> 索恭肅然起敬,佩服地說道:“將軍忠貞,天日可鑒!”便要命伺候的兵士撤下葡萄酒。 莘邇阻止他,說道:“我不飲可也,焉能沮諸君之興?”端起水碗,起身顧盼席間,說道,“索長史久鎮(zhèn)海頭,制御西域,為國戍邊,勞苦功高;卿等從我遠(yuǎn)征,渡流沙、過白龍堆,無有道路,以骸骨為標(biāo),跋艱涉險(xiǎn),亦苦多日矣!我以水代酒,慰諸君辛勞!” 他一飲而盡。 索恭、北g0ng越等也都起身,端酒飲下。 索恭畜養(yǎng)了一班nv伎,膚白高挑,或有碧眼的,都是西域人。 此時(shí),nv樂四五,持各類樂器,撥、拉、彈起;歌者一人,曼聲而歌;舞者三四,著五顏六se的衣裙,跳起舞蹈。樂、歌、舞,并是西域之風(fēng)。 莘邇不太懂音律,然也聽出樂聲的音節(jié)和旋律與在定西聽到的大不相同;歌聲他是完全聽不懂了,唱的是西域話。 至於舞蹈,莘邇曾觀賞過令狐奉給他的那個西域婢之舞,這會兒,他往堂下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她們的舞姿與西域婢相像,時(shí)常見到一些動作,與他后世見過的敦煌洞窟中的歌舞畫上舞者之姿態(tài)極類似,把胯部向側(cè)邊挺出去,扭著腰肢,另一邊的手臂反掌彎曲,簡言之,用后世的話,就是形成一個“s”形。配上她們緊身的衣裙,造型大膽而美麗,充滿了異域的風(fēng)情。 美酒、歌舞,堂上的氣氛慢慢熱烈起來。 一個文士離榻,旋舞席中,跳到羊髦這里,邀請他起舞。羊髦與此人是故友,接替舞蹈。舞畢,又邀請索恭起舞。索恭舞罷,邀請莘邇。莘邇對這一套舞蹈已經(jīng)熟得很了,欣然從之。 堂下西域的nv姬旋轉(zhuǎn),堂中唐人的士大夫翩翩。 兩種不同的風(fēng)格,卻并不顯得突兀,而是匯成了奇異的融洽。 一頓酒席,飲至二更。 索恭看似個書生,酒量甚豪,把北g0ng越都給喝醉了,他還若無其事。 兵卒把北g0ng越攙走后不久,眾人也就散了。 索恭把長史府中最大的房子,安排給了莘邇住宿。 大戰(zhàn)將至,莘邇jing神振奮,睡不著覺,合衣臥了片刻,起來出室,在外邊的院子里踱步。b起定西,此處的晝夜溫差更大,白天灼日焰焰,晚上小覺風(fēng)涼。莘邇步至院中的大樹下,手撫樹皮,舉目上看,見此樹郁郁蔥蔥,樹冠廣大,月光透過繁葉,灑落他的身上。 “將軍,睡不著么?” 莘邇聞聲看去,是索恭和一個文士。 這文士即是席間邀羊髦跳舞的那人,名叫y洛。 “明日就要北上,與戊己校尉會師了。gui茲國力不弱,於東海諸國之中,算是頭等的大國了。索君、y君,自先王薨,我受命輔佐以來,我夙夜憂嘆,日常擔(dān)心托付不效,以傷先王之明。gui茲這一仗,能否速戰(zhàn)速決,是否可以一戰(zhàn)功成,實(shí)不相瞞,我雖有把握,仍不能安枕。” 莘邇的誠懇,出乎了索恭和y洛的意料。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禁想道:“我二人與武衛(wèi)將軍此前并不相識,他以弱冠之齡掌權(quán),麾令我輩,本以為他對我二人也許會故作矜持,以高身價(jià),卻不意席間飲宴,已是平易,而下言辭,又是這般坦誠。” 莘邇坦誠,索恭也就不繞彎子了。 他說道:“將軍,末將與y君正是為軍事前來。”頓了下,又道,“末將原本打算明日再向?qū)④姭I(xiàn)策,聞報(bào)說將軍月下獨(dú)步,末將遂與y君冒昧而至,尚敢請將軍勿怪!” 莘邇作出大喜的模樣,說道:“長史與y君俱國之俊逸才也,既有謀策,必是一流。不知是何佳策?敢領(lǐng)教之?!?/br> 索恭過來時(shí),已經(jīng)吩咐宿衛(wèi)的兵卒出去。院中沒有外人。 當(dāng)下,就在院內(nèi)的樹下,索恭獻(xiàn)策。 他說道:“前時(shí)接到將軍的檄文。觀將軍檄文之意,似是yu先合末將部與戊己校尉部,共擊gui茲;帶gui茲下,轉(zhuǎn)取鄯善?” gui茲在戊己校尉部的西邊,是西域北道的大國;鄯善在西域長史府的西邊,是西域南道的大國。此兩國現(xiàn)下各控制了幾個周邊的小國,稱王稱霸。 莘邇頷首,說道:“海東諸國,gui茲最強(qiáng)。我意先克gui茲,想來余者則就不難服之了?!?/br> 索恭說道:“將軍明見!只是末將以為,鄯善取之易也。何不先克鄯善,挾勝威,再攻gui茲?” “哦?取之易也?” “鄯善國主之弟,嘗居我定西王都谷y,仰慕王化,與末將書信頻繁。只要將軍許他以國主之位,他定甘做內(nèi)應(yīng)。有他內(nèi)應(yīng),取鄯善易如反掌!” “還有這一層故事?” “正是?!?/br> 莘邇沉y說道:“鄯善雖不及gui茲,亦西域大國,縱有內(nèi)應(yīng),取之怕也不會太容易吧?” 索恭指了指y洛,笑道:“按常理說,取之確實(shí)不會太易,然今有y君一計(jì),取之就不難了!” 莘邇問道:“是何妙計(jì)?” y洛回答說道:“鄯善國主優(yōu)柔,將軍今以大兵臨海頭,其聞之,必然心驚。將軍可遣使一人,檄其領(lǐng)兵來海頭,助將軍攻gui茲。” 莘邇笑道:“他怕是不會來的。” “不用他來。只要將軍的使者把召他的消息傳到即可。同時(shí),將軍可遣一將,引兵疾行,襲其國都!想當(dāng)其時(shí)也,鄯善國主方受將軍檄令,以為將軍暫無意攻其國,守御勢必松懈,而我王師如神兵天降,已至其國。彼既弛備,我有內(nèi)應(yīng),取之何難!” 莘邇思之良久,暫不置可否,他心道:“y洛盡管只說‘可遣一將’,但此將顯然只能是索恭了?!眴査鞴Вf道,“如行y君高策,此重任非君莫屬。長史有幾成勝算,需多少兵馬?” 索恭答道:“只用末將的本部三千兵卒足矣!” 他狀貌文儒,簡單的一句話,卻豪氣外露。 莘邇沒有立刻回答他,一邊心中急速的思考,一邊手m0樹g,再次抬臉觀望清冷月下的樹冠,嘆道:“此樹不知何人、何時(shí)植!亭亭如蓋,應(yīng)已多年矣!索君,這座長史府中,來來往往的歷任長史,多為中土英杰。較以前人,君列其中,膽se可稱雄也!” 閱讀網(wǎng)址:んáIㄒánɡSんúщ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