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未落，她虛不受力，唇色蒼白不見血色，幾乎泣不成聲，搖搖欲墜。

    白音華與其說是拿姐妹之情，或者對張氏的孝道威脅，不如說是拿整個(gè)白家逼迫白楚幫她。

    她話音一落，張氏固然憐惜她在白楚面前示弱可憐的模樣，但多少也松了口氣。

    古代女子即使出嫁了，與娘家也是不可分離的存在，尤其白楚華是高嫁，哪怕是為了給自己在沈家生存多點(diǎn)倚仗，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白家成為他人口中的笑柄。

    張氏想著，要是白家出了什么事，等日后沈家另外兩位少爺娶妻，上頭有娘家助力的嫂子妯娌，白楚華怎么站得住腳？

    她不幫白音華，總要幫自己的。

    白楚果然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這……jiejie，就算我有心想幫你，母親……唔，長公主那兒卻也不是我能輕易插得上話的……”

    白音華見著她支支吾吾的模樣，猜到她怕是在沈府的日子過得并不像面上那樣風(fēng)光，想來長公主常常帶著她也是因?yàn)橄ハ戮瓦@么一個(gè)兒媳沒得選了吧？

    她心頭總算舒快了一些，還沒等她回什么，就聽白楚又道：“可既然是jiejie所求，我如何也得想法子幫你的。”

    白楚輕聲開口：“既然起初就是安王惹下的禍?zhǔn)?，jiejie為何不請求安王上折子向陛下求娶你呢？”

    白音華柔弱凄楚的情緒僵在眉眼處，她何嘗不想讓安王請旨？

    可安王并未瞞她，早在她剛被接回白家，他就上折子了，偏偏圣上一直按下不表，最后還賜了徐嫮為安王妃。

    這時(shí)候，要是再鬧出安王大張旗鼓請旨的消息，無疑向世人表明了他不滿徐嫮這個(gè)安王妃，白音華是得意了，可這得意也只能維持一時(shí)。

    首先，這是圣上頒布的旨意，安王不滿意，便是欺君妄上；其次，徐嫮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貶低她就是貶低皇后，貶低徐家。

    可這會兒安王正在韜光養(yǎng)晦中，若是徐嫮，甚至徐家，真想對白音華做什么，比如重演她對沈蓉做的事，白音華是承受不住的。

    所以，她能想出的只能是獲取長公主的憐憫為她開口，倒也不用讓她立即入府，只要定了名分就行，這樣，一來，能免除安王煩憂，對她更為傾心，二來，也能向徐家表明她不是沒有倚仗，不敢輕易下手。

    實(shí)話是不能說的，白音華眼波微動，垂眸苦笑著說：“meimei你不知……安王他、他……”她摸不準(zhǔn)白楚知不知道她和安王的事情，所以話說到一半便拿帕子擦拭著眼角的淚痕，語未盡而意無窮。

    “jiejie？”白楚恍然，滿是擔(dān)憂小心地看著她，生怕戳到了她的痛楚：“安王是不是……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啊？你、你是沒了清白么？”

    此話一出，白音華抹淚的動作倏然停住了，旁邊的張氏已然怒不可遏：“放肆！小……”小賤人居然敢這樣污蔑她女兒的清譽(yù)！

    白音華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嫣紅的水眸中滿是失望和傷懷：“楚華，連你都不相信我么？”

    白楚黑白分明的瞳仁顫了顫，無措地?cái)[手：“可是jiejie什么都沒跟我說啊，楚華怎么知道該信你什么呢？”

    她眼神慢慢堅(jiān)定起來：“jiejie，只要你和我說，確實(shí)是安王惡行，毀你名譽(yù)，還不肯負(fù)責(zé)，我就算是說服不了長公主，也要想辦法向皇后娘娘說明你的委屈，還你一個(gè)公道！”

    “安王這樣魯莽好色的人，你若真嫁過去豈不是毀了一生？我怎么舍得呢？”

    “jiejie，我絕對不會讓你嫁給安王為妾的，他配不上你！”

    白楚那憂心忡忡、義憤填膺的模樣，瞧著比張氏這個(gè)親娘還要真心誠懇，方才還怒火上涌的張氏瞬間偃旗息鼓，指著她“你、你你”的說不出話來。

    雖然句句都是為著白音華抱屈不平，可怎么能不嫁安王呢？

    張氏下意識地看向白音華。

    白音華臉上的表情也沒好到哪里去，她怎么不知道白楚華什么時(shí)候這么會做戲了？果真是能耐了。

    她如水的眸光漸漸沉寂下來，隱隱凝固出幾塊寒冰，“meimei的好意，我真是心領(lǐng)了?！睅讉€(gè)字眼帶著抹不去的生硬。

    白楚面上的神色再真摯不過，澄澈明媚的眼眸彎了彎，“jiejie，你往日對我這么好，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說謝謝可就太見外了?！?/br>
    誰跟你說謝謝了？？

    白音華唇瓣輕抿，忽而展顏笑道：“但我不能讓你為我這樣冒險(xiǎn)，你可否為我向瑜之……不，是沈三少爺求求情呢，若他肯求助于長公主殿下，豈不是不用你冒著被問罪的風(fēng)險(xiǎn)入宮了么？”

    明明是為她的事，現(xiàn)在倒好似是為著白楚考慮。

    白音華不安地垂眸：“我知道他怪我，雖說一切都不是我本意，但事已至此，我只盼著你們能好好的，再不想打擾他的……可是楚華，我、我真的沒辦法了……”

    她忽然上前想握住她的手，白楚稍稍側(cè)身躲過，白音華的神情就更哀戚了起來，失魂落魄般，低語喃喃：“我就知道，你是怨怪我的。”

    這時(shí)，有一道聲音突兀響起，立在門外的婢女驚道：“三少爺，您什么時(shí)候來的？”

    第81章 擋箭

    氣氛一瞬間凝滯起來。

    白音華低頭默默地拭去眼角的淚水, 發(fā)出輕微的啜泣聲，不重, 在分外安靜的現(xiàn)在, 恰巧能傳入在場其余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