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錦萼嫌羊rou腥氣，受不住嬤嬤再三哄勸，只喝了幾口清湯和幾片煮的酥軟易嚼的白蘿卜。

    鐘鳴鼎食之家是怎么教養(yǎng)閨女的，華錦萼的確不知道。她生在貧苦的滄州鄉(xiāng)下，一出生就是三姐、四姐輪流抱著長大的。

    大姐、二姐要給家里幫忙做飯，做農(nóng)活，洗衣服。五姐只比她大一歲，那時候也是個讓人抱的還孩子。三姐四姐便擔(dān)當(dāng)起了亦姐亦母的角色。

    等華錦萼略微大一些了，她開始接過jiejie們的擔(dān)子照顧弟弟。自打華錦萼記事起，她就抱著弟弟。

    弟弟長大上學(xué)了，她就開始背著他上下學(xué)。嚴(yán)寒酷暑，寒冬臘月，日復(fù)一日重復(fù)的背著。

    那個時候真正的華錦萼在做什么？

    大約是錦衣玉食，吃金咽玉，因嬤嬤今天少讓自己吃了一塊棗泥糕而不滿。

    華錦萼輕輕扯唇，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譏諷、不滿，最后都淡淡而過，變成風(fēng)輕云淡的寧靜。人和人的命，本就懸殊。

    華錦萼不信命，但不得不承認(rèn)，出生注定了太多東西。

    一如宮里的魯王、楚王和太子殿下，同是皇子龍嗣，就因為出身的一線之差，各有其命。

    趁杭心姝正在生產(chǎn)，煥章殿沒有人盯著。華錦萼喬裝打扮去了趟建章宮。

    建章宮里宮人閑散，防守不嚴(yán)。魯王是個傻子，不像楚王似的討皇上歡心，得賢德妃重視。宮人照顧起來也不那么盡心盡力。

    華錦萼穿著粉色交領(lǐng)宮裝，腰墜宮穗，穗鍛上還配有一個‘篆’體魯字暗紋。華錦萼端著梨木茶托，眉低目順的走進(jìn)建章宮南殿。

    魯王說過，他白天通常在南殿看書。華錦萼腳步放輕，悄無聲息的走進(jìn)殿內(nèi)。案幾橫陳，棱窗透進(jìn)夕陽余暉，鍍在正襟危坐的魯王殿下身上。

    魯王整個人罩在普照金光下，像尊受人供奉的威嚴(yán)佛，顯得氣勢非凡。他伏案奮筆疾書，看起來似乎很忙碌的樣子，華錦萼走近，將托盤放到一旁。

    這才發(fā)現(xiàn)，魯王殿下認(rèn)真的筆下畫的是一個個小烏龜。

    華錦萼將熱茶放在魯王面前，魯王驚喜的抬頭，“錦兒jiejie！你怎么來了?！?/br>
    華錦萼道：“我來向你打聽郭璟的事。今天早晨楚王突然向我下命令，讓我對郭璟下手，郭璟出了什么事了你知道嗎?！?/br>
    魯王拉著華錦萼的手，還沉浸在欣喜中，他快樂地道：“錦兒jiejie，你看這些都是我養(yǎng)過的烏龜。這是小一，這是小二，這只是小三，這只是小四，這只是小五。小六和小七最好認(rèn)了，一個頭是扁扁的，一個左腳翹翹的。”

    “魯王殿下！”華錦萼不悅的打斷他，“你認(rèn)真一點好嗎！我是真的有要事和你商量?！?/br>
    魯王殿下恍若未聞，強硬的拉著華錦萼去看他養(yǎng)的小烏龜，華錦萼甩開他的怒道：“魯王殿下，你以為我冒著這么大風(fēng)險過來，是陪你來看烏龜?shù)膯幔　?/br>
    魯王殿下啜濡許久，低下頭，目光呆滯，許久許久不說話。

    “魯王殿下！”

    “哦，小錦兒不是來陪我一起看烏龜?shù)?，那你是為何事而來?！?/br>
    魯王殿下嗓音淡淡，聲音中似有不悅，他彈了彈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兀自坐回原位。

    魯王殿下掀開案幾上的紙，將那張畫滿小烏龜?shù)男埖瓛咴诘厣希匦绿峁P默寫起了常抄的《金剛般若經(jīng)》。魯王道：“不說？那我就替你說了吧。你是為郭璟的事而來吧。”

    華錦萼主動上前為他磨墨，道：“是。我早上莫名收到楚王的命令，殺郭璟。心里很不明白，前來找魯王解惑。”

    魯王道：“我又不是寺廟里的和尚，我能為你解什么惑。楚王讓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便是。還是說，離了流孤堂幾日，你連服從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寫了?！?/br>
    華錦萼焦急道：“魯王殿下，楚王不知情，你還不知情。郭璟曾經(jīng)是您的好兄弟。當(dāng)年的事過去這么久了，太子的人能查到什么，無非就是查到一些宜州的關(guān)聯(lián)，我們可cao控的余地還有很大，完全不必要現(xiàn)在就置他于死地?！?/br>
    “你擔(dān)心他?！濒斖跗届o的陳述。

    “是，我擔(dān)心他。我擔(dān)心郭公子，他不過是當(dāng)年撫育了我一場，將我送到你手里，他沒有做錯任何事。”

    魯王笑了，“廿七，這些年你奉命殺過的人，又是幾個是有過錯的。遠(yuǎn)的不說，前幾日你殺的包漪萱。她知道的可比郭璟少多了，你手下可留情了?！?/br>
    華錦萼目光閃爍，低頭不語。魯王咄咄逼人，質(zhì)問地問她，“怎么？這次你心軟了?！?/br>
    華錦萼撲通跪下，“魯王，我不是心軟，我也不是為了偏袒郭公子。郭公子的為人你是了解的，他的品性、學(xué)識堪當(dāng)國之大材，可以重用。”

    “您不能，不能在太子什么都沒查出來的時候，就這么放棄郭璟。您這是示弱，對太子示弱！”華錦萼不甘心道：“楚王黨對太子黨的示弱?！?/br>
    “這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br>
    魯王一張心經(jīng)已經(jīng)抄完，他換了一頁紙，繼續(xù)醮墨提筆，道：“楚王黨和太子黨之爭和我這個魯王有什么關(guān)系。這天下有誰知道，皇宮里還有一個魯王。韓霄丟人與否，與我何干?！?/br>
    魯王殿下淡淡抬眸，疏離的眸子掃了華錦萼一眼，他冷笑道：“很該我在意嗎?！?/br>
    魯王道：“華錦萼，你以為郭璟為什么而死。楚王、大公主，華將軍大費周章給你安排這個身份，給你安排這一切。你以為把你送進(jìn)東宮是為了什么?！?/br>